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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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他说的不紧不慢却很有威胁性。
‘如果兄台这样说,’恰到好处的停顿,然后我优雅的一个侧身,装模作样的对着二师兄:‘瑞华,可否真有这件事?’我说的很有威严,毕竟我还是我那个超爱臭屁的老爸一手带大的儿子。
三师兄看着我,目无表情,但眼睛里却写着:好小子,竟然充起老大来了,现在你就尽管嚣张吧,回去再跟你慢慢谈。我毫不犹豫嚣张的回盯过去:喂,师兄,你别忘了,我可是在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呢,回去,哼,回去我倒要向你讨些彩头了。
‘没有。’回答得够干净利落(就是不知道回答的哪个),至于语气态度嘛,如果能对我再谦卑恭敬一点就更完美了。
接着,我在心里盘算,先前我的一举手一投足应该给了他们这些不明所以奇奇怪怪的家伙一个很深的印像,现在再加上我的这番话,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这方的头,看我如此年纪轻轻就已经功成若此,而且我表现出来的风度气魄在适度的威严之余却另有一番风清云淡的闲韵(这点不是我自夸,看看我身后弟兄们一付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你就知道了),想必已经对我心生怯意了吧。我对师兄师弟们暗抛了一个眼色,看到了没,别人不知要苦修多少年在江湖中打多少滚才能拥有的这番凛然态度,我只用十九年就能玩转自如了,你们还不承认我是天才?
再回头去看那更像山贼的大家少爷,他的脸色没有大变,但拳却捏紧了,在瞪了一眼二师兄之后,终于耐不住脾气,恶狠狠的道:‘有人要故意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只不过我从小到大还没有这样被人家耍过,还一耍就是十年。。。’
我在心里暗哼了一声,极其不屑,这还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被别人耍了不自我检讨一下自己的愚笨,反倒怨起别人来了,没用。还被别人耍了十几年?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把你生出来还养这么大的,不过现在看来你的脑袋大概也没有再回娘胎重新调整一次的机会了。老爹阿,老爹,你今天要是看到了他,就该烧香拜佛庆幸你儿子是我了吧,亏你平时还对我吹胡子瞪眼的,换作他,就不是只把你气到吐血这么简单了。
‘喔?十几年了?’我在平静的脸上稍稍显出些疑惑:‘那时,你们应该还是小孩子吧,这么说来,那好像也只不过是小孩儿家的戏言?’我装出一丝询问及恍悟的表情。同时在心里回想,十几年前?嗯,好像那时三师兄还没有到芜野城来,应该是在我老爹的师伯那里吧,看来没有我们对他的监督,小时候他可比我还会瞎闹腾。
山贼将如寒冰一般的目光聚集到我的脸上,道:‘即便那时小,倒也不会是不懂事的年纪,而且,你们也应该算是在江湖上走的人吧,难道最应该讲求的不是信义二字吗?说过的话都不敢承认,或者,还是说,你们重剑门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
看来他这下是真的被激怒了。不过,这时候我要是会被他吓倒,我这十九年的修行也就算是打了水漂,当然估计连带着我们这几个人的小命也一并白送给他了。于是我收起各种表情,开始正气凛然的说,
‘这位仁兄,话也不应该是这样说的吧。我们重剑门虽说在江湖上还没有什么名气,但却都是敢作敢当的好汉,也由不得别人恶意欺负栽赃。即便瑞华小时候真的和你有过什么约定,那也不过是小儿家们搞出来的那种上不得台面私定终身的玩意儿。看你的一身打扮,想必也不是什么小户人家的儿子,而我们瑞华虽说没有了双亲,但却也是有师傅在上的,如果你是真的有意结亲的话,当时也应该让你父母出面光明正大的向我们师傅提亲才是,又不是那些街头无人管的乞儿野夫,哪有不按规矩就自行商议定亲的道理。传出去了,我们瑞华且不叫人家笑话,即便你不怕,瑞华可是要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倒时恐怕就连我们重剑门的脸上也过不去啊。你若真是喜欢他,难道这点都为他想不到吗?就算你想不到,我这个二当家的也得替他担待些阿。’
一口气说完这一番话,眼角瞟到师弟们那溢于言表毫无掩饰的敬仰之情,嘿嘿,不要说是你们,就连我都对自己敬佩到不行了,在这个瞬间还真有种一身正气耀乾坤的感觉,自觉得在此刻我的形象是高大了不少就连身上这套破烂装扮也光辉了许多。
而那个山贼的脸色却终于变了,那个阴云密布阿,让我顿时感到浑身上下一片凉爽,还在九重天外逍遥的神思立刻归了位。然后我料准了他并不真是那种蛮横霸道出手就打的人(也就是说他基本上是属于那种开打前必定要交待一声的笨蛋),于是看他刚张了张嘴,就在他吐出第一个音节前,用节奏舒缓却又叫人插不进话的语速说教了下去。(就废话一箩筐这点看来,我还真是我老爸的儿子。)
‘不过,看这位仁兄只为儿时的一句话,就对瑞华十年都未曾相忘,这份如此真挚的感情也着实让人感动。’我露出一个敬佩的微笑,‘但,既然现在是说到感情,想必兄台也应该明白凡事皆不可太过强求的道理。世间诸物尚且瞬息万变,更何况是人呢,感情这种东西又且能靠你一句话、一个东西来维系。你说你十几年都没有放弃,却又不来找他,连个音讯都没有,而后一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叫人又如何能够接受你?’
身后射来两道要吃人的视线,我知道,知道了师兄,放心吧,我不是教唆他前来追你、纠缠你,而是先将他稳下来,再为后面的发挥作准备。你看我是那种会为了自己安危就出卖弟兄的人吗?嗯。。。好吧,就算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自己啊,我要真这样做了,回去后还不得被你砍死?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的脸色好像有那么一点缓和,接着说:‘而且,我看你现在对他的执着也只不过是对小时候那段光阴的不舍罢了,过了这么些年,你们应该都已经改变了许多,且不说你们都是男的,不容与世礼,就算是被大家都认同了,你能保证你会喜欢现在的他吗?如果不能,那就请你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不要到了绝处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我会一试。’
‘如果你一试发觉他和你之间的缘分已经断了呢?你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瑞华今后要怎么做人,这点你有没有想过?不要为了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就毁了另一个人的生活。而且,你既然可以说出一试的话语,那你为什么不试着去喜欢你可以喜欢的人呢,何必要因为执着于一个已经消失了的映像而就此堪堪错过了其他的大好姻缘呢?’
我说得有点口干舌燥,这位兄弟,你快点觉悟吧,我都快要黔驴技穷了。
‘有些东西,如果你争都不去争的话,又怎么知道它不是你的幸福,不是你的归属呢?如果你试都不去试的话,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
我看他的模样似乎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目光坚定。老天,我们怎么碰上得的是这种不开窍的家伙,是他的脑袋里少一根弦,还是我的口才太差?我放弃了,看来对这种家伙没有办法进行说服教育了,那我就给你上最后一道菜吧。
‘说得好,在下真的很佩服兄台的决心,只不过,瑞华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所以还请这位兄台爽快放手的好。’我立刻将起先那付苦口婆心的面容换下,又恢复了我这个暂时自己挂名的做当家的威严。
他看了一眼三师兄,然后盯着我,问道:‘是谁?’
‘本来这件事我们是想保密一辈子的,不过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半道上杀出个程咬金,碰上这种事情,现在看来还是说清楚的好,瑞华的意中人正是区区在下。’我还不太了解他,不敢无端的乱编一个或者用别人的名字以免后患无穷,只好自我牺牲了。随后,我便回头温柔的看了看三师兄,他也很是配合的看着我,我在心里道:师兄阿,师兄,适可而止就好了,不要把他真的逼急了,一个想不通就冲上来先宰了我,我的这个下一步可就走不出去了。
然后我收回视线,而那个山贼头头也早已经藏好了他那一脸的惊异,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看你也算得是个上等之姿,举止言谈也算不错,我还道你真是那种什么良善正义之辈,原来不过也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亏得你起先还能说出那些叫人恶心的话来。’
‘随你怎么说都好,我只求能和我的心上人一起不受阻挠、少经风雨的活下去。所以我们还是来干干脆脆的作个了断的好,省得闹得世人皆知,谁都得不到个好下场。所谓佳禽当择良木而栖,我就和你来个比试好了,在场的人都是见证,我输了,我就退出,如果你输了,你和瑞华以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以后都不要再骚扰我们,如何?’

‘好。’
‘果然够爽快。不过这里的场地太小,要真大比的话,估计也展不开手脚,不如。。’我示意三师兄他们退开一点距离,三师兄死盯着我,眼睛里全是叫我不要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放心吧,没事。’我说得很有自信,对着三师兄,而这话却是说给那个山贼头头听得,现在他一定很想领教领教我的真功夫吧。嘿嘿,起先我费神费力的演出这么多给他看,还不是除了让他对我那‘正直’的人品有一个认识之外,就是激起他对我剑法的好奇了,不过,老弟,你这下又要被人给耍了,不过我不同情你,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我嗖的一声从腰间抽出剑来,极为漂亮的姿势,我很满意的捕捉到了那个强盗头头皱眉的动作以及他身后那群木头人一丝惊赞的目光。不是开玩笑,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少数绝活之一阿。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对说书人口中那江湖大侠士们拔剑相持的场景很是憧憬,所以在练完基本功后首次接触到长剑时,我就发疯了似的苦练拔剑的姿势。因为我得脑海中一直都有这样一个场景,两个剑士,风华绝代,穿着一身飘扬的青衣,在黄沙漫天的戈壁准备决斗,然后他们开始说话,沉默,再到对视,西斜的太阳将他们静如止水的身影投射到粗细均匀泛着点点金光的沙地上,接着,他们开始有了微弱的动作,拔剑,相持,最后冲向对方。。。。嗯,各位看官,试想一下,如果那时他们拔剑的姿势,就如同。。。老妪在拔鸡毛一般,那多难看,多对不起那宏大的背景,多辜负观众从早上到傍晚等了将近一天的期待,多伤害那些拿好了手绢一脸悲怨痴守在旁边的女孩们一颗热烈的芳心啊。所以,从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练成全天下第一漂亮的拔剑姿势。而后来,我的剑法练的倒是不怎么样,但我那出剑的气势确实是能把所有的人都唬得一愣一愣的。
接着我挥剑潇洒的在地上画了一个不大的圈,不错,还挺圆,这样就不会有不公平这一说了。
收剑回鞘,‘我们就在这个圈里比好了,谁先踏出圈外,就算谁输,圈外的人,谁都不许帮忙,怎么样?’
他毫不犹豫的站进了圈子,‘好’
嘿嘿,这个家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其实却是个实秤到底没有多少江湖经验的傻子。接下来的事情估计能让他气到吐血,不过可怜了我先前一身正义的模样。
我一迈步,站在了圆圈的另外一边,‘承让了。’
于是开始对持,他看着我的脸,眼角却直瞄向我握住剑柄的右手。我淡淡一笑,手指弹动了几下,闭上了眼睛,默默记下他的位置,然后在下一刻猛地一睁眼,他立刻警觉,握剑的手开始用力,剑身已然露出一截。
说时迟,那时快,我那被他忽略掉的左手立刻将藏于衣袖的那包石灰粉向他洒去,他被这突发而来得情况吓了一跳,还抬在胸前的双手本能的去护住眼睛,全身的弱点暴露无遗。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宝贝瞬间,下一刻我就已经欺身上前,没有用剑,因为我不想伤他,虽然他这个人很坏、又笨、实在没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但我心慈人善、他也没干什么不得了的坏事。于是我一个劈拳,再加一个横扫,将已毫无抵抗能力的他逼出圈外,我这个圈很小,所以也不太费事。
战斗已经结束了,正义的一方又再一次的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我在心里这样做了总结。却没有想到他在跌出圈外的时候,竟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本来他应该是打算抓住我稳住身形的,却没有料到我的武功压根只能是摆设,于是我反倒一起被带了出去。
从地上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我抬高了音量,道:‘你输了。’
而他却顾不得理我,挥开那些涌上来的手下,一个劲的揉搓着眼睛。
拍掉身上的尘土,我慢条斯理的说:‘放心吧,在那石灰粉里面我掺了很多的面粉,不会有大碍的,用清水冲洗一下就好了。’
一个落啰立马转身走了,不多久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过来了一个牛皮水袋,他一把抢过去就往头上一淋,将满脸的白粉洗去后,才睁眼对我咬牙切齿:‘卑鄙。’
‘大丈夫做事何拘小节呢?再说了,我又没有作什么违规的事情。’我看了看被他抓得都泛红了的手腕,语气平缓,但心中却如有股暗流一般久久都静不下来,怎么回事?我诧异连得额头都险些渗出汗来。
其实交手时,我完全有机会挣开他的手。但极为奇怪的是,就在他碰触到我手的那个瞬间,我竟然会如被闪电劈中了一般,刹那失神,所剩的感觉就只有手腕处从他那带茧的手掌中传来的一阵温暖,顿时心跳加速,无所适从,竟这样呆呆的被他抓了出去,直到硬邦邦摔倒在地上的时候才清醒过来。怎么回事,这种感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体味到,好怪异,怪异到连我这种见多识广的怪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还好,在瞬间的失态之后,我就立刻恢复了。
‘好,你够狠。’他浑身上下湿得如同一只落汤鸡,却一点也不显得狼狈,气势依然强盛,这点可是连我都不一定能作到的,但由于出了先前那茬,我直到现在还暗暗心惊着,也就顾不上佩服了。
于是我微一躬身,退了回去。要照平常,此时我一定嚣张得紧。但他不同,他的武功强的没话说,而且来历可能也不小,此时若因为这种小事而激怒他到失控的程度可是大大划不来的。于是我收敛了又收敛,极为谦卑的退到离他尽量远的地方,然后等着他们把路给让出来。
于是,我们一等,二等,三等。那个山贼却仍然捏紧了拳头挡在路中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就暗自担心,只希望他千万不要在想什么复杂的事情,不然凭他这个脑袋,我们估计得等到天黑。老兄,还是快点接受现实吧,就算现在一时半会的想不开也没有什么关系,先回去,慢慢想,想啊想的就会通了。其实败在了我的手下也真不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相当初,就连以老奸巨猾而在我们城名声大噪的二师兄也曾屡次战败于我的手下呢。
可惜,身为此时关键人物的他却不明白。
所以,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状况:我们这边四双眼睛死死盯着赖在路中间死活不让的那个山贼,那个山贼死死盯着路上那块在我倒地时硌了我不轻的石头,而对面那八双眼睛则死死盯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样很是无聊的僵持了很久,就在我们既不敢乱闯又逐渐不奈的时候,那个山贼动了一下,表情极为复杂的看了一眼三师兄,目光又转向了来不及躲到三师兄背后的我,一字一句的道:‘我服输了,不过,这位,你是否能告诉我你的大名呢?’
我额头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盘算着如果我说不能的话是否当场能被他打死。三师兄啊,三师兄,我现在算不算是为你舍身取义了?不过,现在似乎也不是装傻的时候,毕竟被他的那双闪亮到骇人的眼睛盯着不死也能去掉半条命。
就在我还在犹豫的时候,三师兄道:‘这就不用了,反正以后也是各走各的道,我们就此拜别好了。’
他看了三师兄一眼,好像有一点失落,但收回目光却还是死盯着我,这下就只剩下那种恨不得能将我立马就碎尸万段的愤狠了。
‘在下秦鸣焱。’算了,我豁出去舍得一身剐了。
‘好,我记下了。’他一抱拳,转身走了。
留下我在心里哀嚎,不要啊,我的名字很普通,我的人也很渺小,完全不配让你这么形象光辉武功高强举止文雅心底良善性格谦逊的大家公子记住啊。可惜他听不到我这一番诚挚的话语。于是,我大声道:‘既然这位兄台都问及了我的名字,是否也可以告诉在下你的尊姓大名呢?’开玩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怎么能平白无故再添一宿敌而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他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看着三师兄,道:‘我叫朱瞻景。’说完后,就带着他那群木头手下映着午后已渐渐西斜的太阳黯然凄凉地离去了(作者:这纯属秦鸣焱同志的个人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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