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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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宅·大厅
炎璎刚从医院那纯白色无生气的病房回来,家中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赫洛伊,一个颇为俊秀的男人,但他的身份却令炎璎不由细细地皱眉……
——雷·隆纳司特最得力的下属。
光是身份这一点,炎璎就极有可能毫不客气地将他拒之门外,他之所以还安稳地坐在大厅内奢华的白色皮椅上,则是因为安置在门口的礼箱……
约有一人高的礼箱。
水蓝的包装纸和金色的缎带将它装扮得精妙,它的体积却又让它本身带有了相当程度的神秘色彩,最能引起炎璎这样的孩子的好奇之心,不禁想要打开看一看,其中究竟装有何物。
”雷表哥真是太客气了,”从容地坐在白色的皮椅上,交叠起优美的腿,炎璎虚假地微笑着对来人表示出不冷不热的待客之道,”我只是小病一场,不需要他劳师动众地’送礼’问候。”
来人抱以有礼的颔首,赫洛伊的脸上的神色是谦逊,”隆纳司特先生说了,您这次受到殂击他也要付一部分的责任,所以有必要作出相应的偿还……”
毕竟,柏木大佑曾经与他同是是雷·隆纳司特的下属,——一个背叛组织而受到惩罚的下属。
没有像往常一样对不乐意相处的人的礼物一概推却,炎璎反而颇有兴趣地注视着门口礼箱,眨着红红的眼睛,似乎是猜想着,其中所装载的礼物,究竟有何用途与价值……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炎璎随意调换了下坐姿,支着头,一副小孩子特有的好奇模样。
英俊的脸上流露出的敷衍的谦虚与故作神秘,微笑,”璎少爷为何不亲自打开看看?着已经是属于您的礼物了,您有权对它作出任何处理。”
”是哦……”喃喃地自言自语了一声,炎璎点头,看向礼箱的红眸有了分淡淡的兴奋与笑意。
既然能直接知道的东西,又何必浪费心思猜想,对着自己的礼物揣摩再三却不打开,那是白痴才有的恶趣味。
……
一旁的仆人打开华丽神秘的礼盒。
原本如琥珀的眸子中流转的似笑非笑的淡然,却在眼光接触到”礼物”的实体的瞬间突然震住,有些讶异……
回眸,看着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对面的男人,炎璎的眼中的笑意不觉冷了几分。
”你主人的这份礼,倒是送得很有心思啊……!”
礼箱中,精致的银蓝色包装之下,是如剔透水晶般坚固的巨形圆柱容器。
深蓝色的透明液体,在缕缕自然的光线之下竟也会浮现出深海特有的韵美,潋滟波光,澄净的艳丽异常——但,这并不是重点。
如此清澈美丽的液体,如此宁静安详的韵味中,却桎梏着一具惨白的躯体……
长期训练而显得精瘦的修长四肢,如今在数根导饲管的缠绕下,看来是无比纤细而又无助,黑色的发丝散乱地浮载于银蓝的液体中,常年不见光的苍白英俊面庞,写满了绝望的无奈与憔悴。
柏木大佑——那个两月前在罗穹门口光明正大地刺杀他的男人,现在却成了弗马林液中的人体标本……
”很厉害啊,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好奇的口吻,炎璎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
作为伤害了自己的罪魁祸首,如今咬牙切齿,愤怒地直说想杀柏木的人会有多少?
暂且不说别的,单就是MASK的’隐’和风煜日似乎就为了杀眼前的人而花了不少的心思。
而今,柏木大佑居然还能活着落入雷隆纳斯特的手中,成为美丽的活标本,还真叫人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他的确是只行踪狡猾的狐狸,可是暗夜也多的是训练有素的猎犬,要捕获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有礼地回答,对方的言语却远不如神色表现出的恭敬,过分的自负,以及对他人的轻视。
”猎犬……形容得很好呢……”闻言,璀璨一笑,犹如奇花初胎,娇艳地令人别不开眼,但美丽的唇齿中吐出的话就犀利得像刀锋,往往捅向他人最脆弱的地方。
”隆纳斯特表哥挑狗的眼力向来很好,专挑忠实而富有奴性的,最适合将他们调教成听主人话的看家狗……”
黑眸的恼怒,一瞬间而已,垂下眼,赫洛伊很快使自己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眼前的人不是一般的孩子……他是MASK的Cheruv啊……
他站起身来,稍稍致意的点头,
”既然礼物Cheruv殿下已经收下,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扬起端丽的微笑,人前,炎璎永远是摆出一无所知的孩子般无理的天真,同样,在人前,他似乎也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那就恕我不送了。”
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冰冷的有机表面,其中银蓝的内质在阳光下浮现出幽静的幻彩,神秘,却又凄丽……
明媚的光线透过玻璃,透过兰色的液体,最后折射在惨白的肤质上,显得那无助的身躯越发无助,沉默着,散发出死寂的魅惑……
“柏木,你有预想到这样一天吗?”轻之又轻的低喃,炎璎对着容器中沈睡的人淡淡地问道,唇角,漾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早知如此,你那天就不会选择逃跑了吧……死在你心爱的主人手里,总比像现在半死不活要来得好……”
叹息,为什么时光不能逆回呢?……使得人们绝对没有追悔的权利……
在阳光下而显出美丽的银蓝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听到了炎璎低喃的话语而内心挣扎,后悔,却已经无济于事……
没有睁开眼睛,眼角,却似乎有晶莹的液体闪过,只是一瞬间,便被环绕在四周的兰色液体所吞噬,不复再见。
后悔吗?……后悔最终愧对你心爱的主人……后悔向来精明的你居然会被他人所利用?
点头,从来没有过的坚决——是的,很后悔,非常非常!
所以……
惨白而无血色的唇微启,费力而艰难地用唇型描述着一个单音节的字,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暗置于舌根的伤口便又裂开,唇角,红色的游丝浮载在了液体中……
微笑,炎璎制止了他自虐般说出的言语,“用不着了,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伤害希罗的主谋究竟是谁,因为很早之前,我就已经猜到。”
那个人啊……那个三番四次惹怒他的人,那个以看到自己伤心痛苦为乐趣的人……除了‘他’之外还会有谁?
微笑,浮现在炎璎的唇边的还是天真又无邪的微笑,但艳丽的红眸中的色彩却是令人战栗的诡谲——血色的微笑,总是叫人又爱又怕啊……
容器里的躯体缓缓地点了点头,脑袋慢慢无力地垂了下来,低头的姿势越显凄凉,无奈的迤俪。
“仔细看,你也是个不错的美人呢……”纤细的躯体,无助的魅惑,连作为MASK的Cheruv的炎璎也不由感叹他的美丽。
目光停留在了玻璃壁前的水晶机制的按钮上,炎璎微微怔忪,“对于美人,我向来宽容——所以,我可以给你一个爽快的了结……”
你现在的样子很痛苦吗?……活着是一种折磨……真的有到痛不欲生的地步吗?……
犹豫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接触在冰凉的质面上……
不要紧了呢,马上结束了……只要按下电源,你就可以从痛苦中解脱,你就可以自由了!
只是,你的解脱,你的自由……会是属于天堂?还是地狱?
啪——
容器外在的电源被完全切断了。
过不了多久,玻璃壁中的人儿便因为缺氧而抽搐,无法克制而颤动的四肢,惨白扭曲的面容却奇异地浮现了一抹微笑,淡淡的,如释重负……
无血色的唇型微张了一个弧度便无力地闭合,今后恐怕再也不会开启……
——谢……
谢……么?
轻轻地笑,炎璎绝色的脸上流露的却是少见难得的哀婉,“这还是第一次被我杀死的人对我说谢谢呢……”
为什么要谢我?你是因我而死的,我又不是你心爱的主人……有什么好谢的呢?
叹息,莹红柔丽的眼眸韵出不是天真的无奈,悠远的气息,好似已经历过了几千年的沧桑。
“这种情况下……被人谢的感觉……还真是差劲啊……”
情字,有什么魅力让人黯然神伤?恨字,有什么能耐叫人迷乱痴狂?而爱与恨的纠结的后果……却为何总是引导一幕幕悲剧的衍生,发展,直至落幕?

“真是一大奇闻呢,MASK有仇必报的Cheruv什么时候变得宽宏大量了?”打开门卧室的门,戏谑的声音便从白色镶有美丽雕花金漆的欧洲式木椅上传来,严整以暇地调笑着眼前的美人。
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嚣张得让人想要痛扁一顿的灿金发,炎璎没好气地白了来人一眼,“媵刹,你胡说什么啊?”
居然就这样打扰了自己难得认真严肃的心情,真是……
“难道不是吗?”挑眉,英俊的脸上一付很无辜的样子。
“明知道雷.隆纳司特是整出戏目的幕后策划者,你居然会坐得住不去上门回以他点颜色看看,真让人匪夷所思……”
细致的眉不由皱了一下,不声不响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心想:做人真难,原来不惹是生非也是一种错误啊……
而且……上门挑衅……自己在别人眼中是这么没有大脑,沈不住气的人吗?炎璎顿时感到很无力。
“还是……”露出轻挑优雅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使得媵刹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是痞子流氓和贵族的综合体。
“你和风煜日在一起久了,觉得自己有必要学会贤惠持家,决定万事要以和为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此放雷一马?”
晕……无力感更严重……看看,那家伙越说越离谱了……
“当然不是!”大幅度地摇头,很可爱的样子,红色的发丝摇曳开来,是难得一见的美景,“是因为希罗的关系啦……”
“如果我杀了雷的话,希罗可是会生气哦……毕竟,他说过要自己报仇的吧?”绚美的微笑,无奈又有些沮丧,想到自己亲爱的弟弟居然为了这样的事就要和他翻脸,心理就很不平衡……
微微一楞,金色的眸子总算没有露出惊讶的色彩,“希罗啊……他现在似乎还不能是雷的对手嘛……”
安氏虽然可以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公司,但一旦要和原本就属于暗夜的雷相比,可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点头,不可置否,炎璎一付理所当然的样子,“的确如此,所以这才需要你们帮助他啊……”
嗤笑,嘴角泛起的弧度有着嘲讽的意味,“那么敢问伟大的Cheruv,这和MASK亲自报仇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皱眉,美丽娇艳的脸上是相当认真的神情,炎璎说:“如果是MASK直接出面的话,那授意人就是我,换之,如果是我把你们借给希罗的话,那授意人就是希罗了,与我无关——这两者可是有着本质的差别!”
说完之后,炎璎还重重地一点头,表示非常认同自己的观点,在媵刹听来,两者之间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
于是,这次论到媵刹无力了……
“把我们借给他使用差遣……那你自己呢?继续留在这里休养生息吗?”
微笑,白皙的肤色中竟透出微微的粉红,有些羞涩,“当然不是,我决定趁这段时间去和日环球旅游,”顺便在没有闲杂人等的情况下好好培养感情!
看到对方幸福的神色,媵刹的面部不由抽搐了一下……
好你个炎璎,把这么大的烂摊子丢给我们几个,自己却去和风煜日悠闲地旅游,培养感情?!
不过……媵刹突然露出一个森森的冷笑……从整体看来,怎是阴险两字可以轻易形容的?
无所谓啊……反正他也有的是拖他下水的方法……想独善其身?……门都没有!
“璎,在旅游之前,应该是把正事完成比较要紧吧?”
“是啊。”想都不想就爽快地回答了,炎璎一直是个顾全大局的好孩子。
“那你不觉得你很有必要把MASK的运作文件批完再走人吗?毕竟,他们可是囤积了有近一年了呢……”
嘿嘿嘿嘿……等你把这些文件全部过目批完,再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到你被文件缠到脱不开身的时候,看你还有没有去环球旅游的好兴致!
听了媵刹的话,眨了眨红通通眼睛,炎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冷笑,不良的意图隐隐不着痕迹地在内心曼延……
“也对,MASK的运作我可是真的很久没有过目了,媵刹,麻烦你明天替我把他们拿来吧。”
微怔,没有想到炎璎答应得如此爽快,媵刹反而楞住了。
“全部吗?”老天,那可是整整一房间的资料呢……炎璎到底在搞什么鬼?
“恩,为了我和风煜日的幸福,我决定速战速决啊!”甜甜的笑容,幸福,却也诡艳得使身旁的媵刹发毛,一看就是不怀好意的狡狯神色。
明天……是啊,明天!——如果明天你抱了一大堆文件还找得到我的话……
红色的,像晚秋,像红莲,将绯色染遍了天际。
夜间的瑟风,如同情人那淡薄微凉的唇,亲吻上你的脸颊的时候,留下片刻的寒冷的亲昵……
可是,如今,晚风吹过的时候,带给炎璎的却只有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全无一丝清凉。
呼啸的风发出吱吱的声音,燃便天际红的色泽,火炙的空气……
——炎氏的宅院失火了!
美丽的火焰,跳跃着,欣喜着,在华美的宅院中迅速地曼延,玄关,楼阁,白色雍容的大厅……一切的一切,顷刻间沦为金色的火海的殉葬品,在不久的将来,它们便会化作灰色的尘埃,消失在无色的风中……
炎宅,取之于火的名字,如今在烈火焚烧中灰飞烟灭,很适合的结局。
微笑,有些苦涩,炎璎倚在百米远的大树下,艳丽的红眸看着历史悠久的宅院变成一堆黄土,心中反而平静异常。
烧吧,将一切都燃尽吧,将炎族的盛兴与衰败,光明与腐朽,几代的爱情与嫉仇……全部湮灭,像地上的平淡无奇的尘土一样,时间久了,便被世人所渐渐遗忘。
红色,让人又爱又恨的颜色,为什么是专属于炎的色泽呢?
……
“璎,你这次有些过份了吧?”温柔得找不出一丝火气的口吻,响起在炎璎身后的时候,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嫣然。
靠进来人的怀抱,温暖的胸膛令人心安,炎璎微微地叹息,“日,你来了?”
“是啊,接到你的电话说这里失火了,我就过来看看。”宠溺地摸摸炎璎的红发,娇艳的色泽,风煜日无奈,“谁知道以来这里,受害者没找到,却先逮到了纵火犯……璎,怎么想到要烧了炎宅?”
微笑。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啊……”轻之又轻的低喃,自语般,仿佛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风中,炎璎说,温莹的红眸充斥着黯淡的感慨,“它曾经带给我很多童年的回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具任何意义了。”
“我不要回忆,那只有让我无奈又悲伤……所以,我想要一个新家。”回头,炎璎对风煜日笑得很甜,和风煜日第一次见到的,在明媚的阳光下露出无邪的笑容一样艳丽娇羞,“我想要一个只有你和我的,不属于回忆的家园。”
“会的。”搂着怀中的人儿,感受着属于自己爱人的气息,如同获得了至爱的珍宝,不再轻易放开,风煜日承诺,“璎璎,我将会给你幸福,把我所能给你的东西,都给你……”
……
夜色中,不顾一旁炎宅仍在浴火挣扎,幻金的绚烂色彩在天边跳跃,炎璎微笑着上了风煜日的车……
车上,风煜日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对了,璎,你有通知其他人这里失火了吗?”,
“啊,似乎是没有的样子……算了,反正也没差,他们明天就会知道了。”
“可是如果他们有事要找你找不到人怎么办?”
“……日……我们先不要管这些了好不好?……对了,我们去旅游吧?”
“……什么时候,哪里?”
“不如就今晚吧……今晚我们去法国!好不好?好不好?”
“……”
开着车,风煜日想:总有一天,自己会被炎璎这种说是风来就是雨的个性给折腾死……
不过,自己似乎也乐此不彼呢……法国吗?……好象是不错的地方……
是啊……
没错,无论之前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之前的命运有多么坎坷,情人们应该坚信一点,未来的道路是幸福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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