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洲立医院
四壁徒然的苍白是每个医院一成不变的特点,而看来这个洲立医院也没有成为特例的荣幸。
白色,原本是纯洁的色彩,它应该是可以洗礼受染的灵魂的圣色,在医院用上一尘不染的白,更是安定精神的用意。
可当炎璎看见他那高傲美丽的弟弟面色苍白地沈睡在那除了白色之外别无其他的病房中时,他是首次发现,白色,原来也可以那番让人厌恶!
安希罗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如同童话中受诅咒而陷入长眠的公主,美丽得让人以为是在梦中才会遇到的幻景。憔悴却又驿丽的面庞,苍白得近乎于透明,从那脆弱的表皮下,甚至连淡淡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垂下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投下稍许阴影,使得那张白皙的脸虚幻得好似可以容入空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在炎璎面前消失,变得无影无踪。
面对这样一个纤细的希罗,炎璎简直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他那个昔日狂妄傲物的弟弟吗?
他印象中不可一世的希罗,那个惟我独尊的希罗,做完再泯灭人性的事后,都可从容不迫的希罗,无视不堪一击的敌人在他脚下哀求挣扎,甚至以此为乐趣的希罗,怎么可能变得如眼前这般毫无防备的纤弱……
究竟是什么事,居然可以伤害这个几乎没有弱点让人有机可趁的孩子?
“报告书出来了么?”听到轻微的翻纸声,炎璎迅速镇定了自己起伏的情绪,回过头,已是满脸可爱的笑容,虚伪。
他没有忘记,在这间病房中,并不止他一个人的存在。
“是的,”身后的爝夜一身医生装束,白色的大褂配上无边的平光眼镜,使得他原本就温和的气质更为儒雅。
他看看手中的病历表,便恭敬地向炎璎汇报道:“希罗少爷的周身有多处淤青擦伤,但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只除了……”
似乎难以启齿,他有所顾及地停顿了一下,眼神不经意地看向眼前的孩子,平光镜的反光形成的阴影,成功地掩饰了他对炎璎神色的打量。
炎璎朝他微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对他言语的关注,“爝夜,照实说下去。”
“只除了……后庭处的裂伤,”抱以温和的一笑,有些无可奈何,爝夜选择说出实情,“内壁伤得很厉害,撕裂的伤口大约有半寸左右,部分内壁已经因未处理而粘连在了一起,而且……他们似乎用了稀释过的盐酸……”
“哦……”炎璎状似从容地拉开病床边的木椅,坐下来,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睑,愤怒的杀意却在血漾的红眸中无声无息地流转、扩散……
“他们?”如同是没有听清楚,要求重复一遍般,再随意不过的问话,炎璎略带疑问地陈述了从爝夜口中得到的信息。
‘他们’……也就是说,并不止一个人咯?……可以称为‘**’呢!……
伸手,轻轻为那个苍白的孩子擦去额头沁出的汗水,在爝夜看不到的角度,炎璎的眼中满是同情与怜惜,“希罗……他大约什么时候会醒?”
“一小时左右吧。”爝夜露出一抹苦笑,有些为难的样子,“希罗少爷他坚决不让我们治疗伤口,我们只能用了镇定剂帮助他沈睡……对不起,Cheruv殿下,我们也很为难。”
抬起头,杀意已消失无踪,炎璎的神情又变为无害的天真与和善,“你先出去吧,我想和我的弟弟单独呆一会儿。”
点头,表示理解,爝夜收起病历卡,走至病房门口。不须修饰,温和的他看起来就是个身份纯粹的救死扶伤的医者。
开门,醇厚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些,爝夜像是存心要说给门外的人听,“请不要太久,病人需要休息。”
房门,又关上了。
偌大的病房中,就只有两个各具特色的美丽孩子。一个,在雪白的床上深深地沈睡,另一个,则坐在床边的木椅上,一脸化不开的沈思。
时光,就轻易地在这一片属于医院的、白色的寂静中流逝。
过了很久,轻轻的叹息出自炎璎的唇,“希罗,你已经醒了吧……”
白皙的手指缓缓拂上没有血色的手。同样是如云的肤色,同样是优美的手,为什么希罗的手可以惨白得几乎透明,微凉的触感,像是无机制的水晶,没有生气的美。
“为什么不说话呢?为什么不睁开眼睛……希罗,你连我都不想见吗?”
沉默的空气,没有回答,浓密的睫毛却颤动了一下,苍白的脸颊,显得纤弱。
某些东西……似乎被毫不留情地改变了……
以往的希罗,他可是个目中无人的王者啊!何曾有过如此无助的姿态?
遭受到那样的凌辱,整夜的**与摧残,伤得最重的,恐怕不是**而是自尊吧!
“不要紧了呢!噩梦都过去了……”如同哄孩子安睡一般,炎璎温柔地拍着希罗微凉的手,轻轻地喃语,“接下来,你只需要好好地养病,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至于伤害你的人……”炎璎淡笑,美丽的眼眸变成了暗红色,好似流转不动,已凝固的血结成的暗枷,是已生锈的血腥,与**剥离开来的美态。
“我会好好回敬他们的,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MASK最高尚的礼遇,让他们不枉此生。”
隐藏于巧笑倩兮中的杀机,淡淡的许久未闻到的,血的味道。
杀了那些不知死活的混蛋,杀了那些妄想与己为敌的人……不,即便杀了他们恐怕也很难消却他心头之恨。
自己应该慢慢地,小心地,不着痕迹地,拖住狐狸那条不易显露的尾巴,为他们营造一个舒适华丽的牢笼,然后在时机成熟后,用带着尖刺的兽夹,划开他们体面的皮毛——声败名劣,夺去他们最珍爱的东西,让他们含恨而终——这已是对他们最宽恕的惩罚。
“不……”床上苍白的孩子缓缓地睁开眼睛,无神得空洞的幽蓝,口中吐出的片言只语却是意想不到的坚定。
不?炎璎皱起细致的眉,显然不明白希罗的所说的话,他不赞同自己的作法吗?
“不。”不带感情,简短得只是单纯的陈述,安希罗又重复了方才的言语。
红眸骤然变色,勃发的怒意在其中隐然升华,不想对眼前的病人发怒,强压下怒气,炎璎淡淡地别过头,企图掩饰心中的怒火。
“这算什么?”半晌,炎璎不由冷笑,“你居然不想报仇……你在袒护他们么?”
“不。”暗淡的蓝眸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在和煦的阳光下,泛出彻骨的寒意,果决、奇冷,仿佛是受了现实的洗礼,变得觉悟。
“我,不要你替我报仇,这个仇……我要自己报!”
闻言,有些讶异,炎璎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希罗,没有说话。
在炎璎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偏离了命运的脱轨,朝着另一个预想不到的、危险的方向发展开来……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去阻止,反之,自己又有没有能力去阻止呢……
不过……应该是无所谓的吧!
如果那是希罗希望的,他那美丽傲物的弟弟,他唯一的亲人单纯的愿望……
于是,对着刺目的阳光,对着床上总算有了些生气的希罗,炎璎选择放弃心中的隐忧,他露出妍美的笑容。
眩目,绝艳,可以让人惊艳到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自己姓谁名谁。
哪怕是知道,这不过是敷衍的牵强,却也不得不感叹,这抹蛊惑人心的娇艳……
安氏集团会议室内,各个手握重权的股东的脸色都是颇为装腔作势的凝重。
希罗住院的第二天,他们就分别接到了各自的心腹传来的消息:安氏的少东,那个狂妄傲物的、从来不将他们这些长辈的教导放在眼里的小鬼,在自家的祖宅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重伤入院。
对于这个足以动荡安氏上下的消息,他们丝毫不感到奇怪,甚至,如今在开重要会议的时候,互相对视的眼中、嘴角都隐隐露出不屑的笑容。
幸灾乐祸啊……!
以安希罗这个小鬼的个性,树大招风,过分张扬又不知谦逊,有不少仇家是自然的事。
买断他人早已签下的合同,封锁提供对手货源的一切来路,直接促使对方在有限合同期间交不出货,不将人逼入绝境誓不罢休……只要是可以使安氏赚得利润的交易,不论用什么极端的手段,安希罗都会将它弄到手。
于是,将他恨之入骨的人,都有了不惜倾家荡产雇佣特殊人士除去他的决心。
早些时候,安希罗也曾遇到过不少殂杀,但都被他那些可媲美于古代宫廷死士的亲信挡了下来。
这次就很不幸了,走道上的保镖都被击断了头颈,而平日一直像忠狗一样跟着他安大少爷的管家柏木,则因为身体的不适,早早地回房休息了,完全不知道在另一个房间发生的打斗。
是谁,可以轻易避过安希罗手下的亲信,在安家的领地重伤了那个自尊心比天高的小鬼?
真是大快人心呢!看他往日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只能在医院乖乖躺着了吧……
“那么,关于在希罗少爷疗养期间,安氏企业的运作交予炎璎少爷全权处理,各位没有异议吧?”苍老得有些沙哑的声音,时不时还伴随着些咳嗽声,会议桌旁的老人开了口,用看似因年老而浑浊黯淡的眼神扫过会议席中的每一个人。
严肃的面容,直接明了的语态都在提醒众人,不要因为他外表的苍老而看轻了这个老态龙锺的长者。可站得挺直的身躯却意示着他低人一等的身份——他不过是个管家。
闻言,众人皆保持着沉默,但那写养尊处优的脸上都明显地写着不乐意。
几经斟酌,安希罗的长辈中有人率先出头。
“我反对。”安萧雷,希罗的二伯,安家向来优良的遗传给了他不错的相貌,四十出头却仍是可迷惑女人的成熟潇洒。“安氏就这么缺乏人才吗?凭什么让一个外姓的炎氏来掌管公司的业务?”
他用那狭长、风流的眼睛打量着坐在主席上一脸单纯的孩子,眼中尽是对小辈能否挑起整个公司的重担的怀疑和轻视。
“二弟,你这话就不对了,璎可是我们家小妹与炎氏前任掌权者炎彻的孩子,名正言顺算是我们的侄子吧,怎么可以说是‘外人’呢?”作为安家老大的安萧风,也自持着长者的身份开了口。“不过,我说璎啊,以你的年龄和经验,恐怕不适合坐安氏董事长这个位子吧?”
表面上,他是个关爱晚辈的伯伯,一派大度地帮着炎璎反对安萧雷的观点,事实上也不过是自抬的表现罢了。
排挤他人,想尽办法得到董事长的位置——这才是在座的各位
“两位伯伯说得是呢!”清澈的声音,像是对家族之挣毫无经验的单纯,一直沉默地坐在主席上的炎璎轻轻抬起头来,对诸位长辈露出美丽和善的笑容。
众人的皆瞠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显出赞叹的神情。连方才对炎璎的到来持有反对意见的安家萧字辈的两兄弟也为之惊艳得说不出话来,压根忘了之前还对这个后生小辈的不满。
奇花初胎,艳丽非凡……众人的心中都浮现了类似于此的字眼,随后又难免感慨,这么粗丽的辞藻,怎么能形容眼前绝色的万一!
纯洁无辜的神态,圣丽耀惑的微笑,这根本就不是属于凡人的美,眼前的少年,简直就是不小心而堕入繁世俗尘,却又无从归去的天使,一切**的气息都不能沾染他雪白的羽翼。
“以我的能力和经验,的确难以胜任接管安氏这个庞大的企业呢!”不卑不亢的言语,在如炎璎这般驿丽可爱的人口中说出,显得极为顺耳,“但是,我答应过希罗帮他打点这个公司,我不能辜负他的希望,各位叔叔伯伯也不希望我当一个食言而肥的人吧?”
“虽然是这样,但话可不能……”
“够了。一家人为了一个董事长的位置挣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们都忘了安家的祖训了么?”还有人想再说写什么,却被安萧云打断,“璎,既然希罗将这份权利交给你,你就好好地处理安氏的业务吧。”
他的话赢得了炎璎的关注,澄澈的红眸看向他,对轻轻他展现了一抹恬静的笑容,似乎是在感谢他刚才所说的话。
“谢谢三伯伯的信任,这样我就可以松口气了,之前我还担心不知与各位长辈如何相处呢!”
看到这抹微笑,安萧云几乎可说是受宠若惊,但他仍是摆出一副慈和的样子,“放心吧,璎,三伯伯会竭力支持你的。”
低下头,谦逊的神态,炎璎的温顺给了众人一个好相处、利用的假象,殊不知,安氏的厄运现在才开始。
安萧云不知道,安萧雷和安萧风也不知道,众人都不知道,惟有那个一直默立在旁的老管家柏木,好似年老浑浊眼中泛出罔若知悉一切的异样神采……
安氏大楼的走道中传出散乱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有些愤慨的谈话声。
“哼,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居然帮着一个外姓人说话!还说什么‘放心,三伯伯会竭力支持你的’,我呸,也不想想,那姓炎的小鬼还未必把他眼里。”安萧雷边走边愤愤地说,
“唉,这你都看不懂,三弟他还不是看对方可爱又单纯,想要利用他来当傀儡,暗地掌权,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安萧风默叹,心中很是沮丧。
真是歹势,原本以为摆平了安希罗,登上董事长的位置就不会再有什么妨碍了,想不到半路杀出个虫咬金,忘了他家小妹还不止一个孽种,白白阻碍了他的大好前程。
“利用?我看是被对方美丽的外表给迷住了吧。”安萧雷不屑地嗤笑,但下一秒,他那颇为风流的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不过话又说回来,炎璎这孩子还真是漂亮得让人不禁心动呀,看他那温顺可爱的样子,就不知道他的味道与希罗的比起来如何……”
在那之前,他以为安希罗那个小鬼已经算得是人间极品,可遇而不可求了,想不到他的哥哥也是个绝世的小美人,秀色可餐,令人食指大动。
安萧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阻止了他那个莽撞的弟弟嚣张的言行。
他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确定走道上没人,才不悦地数落起安萧雷来,“二弟,今后注意你的措辞,这里还是安氏,不比你我的家,万一给别人听到,那可不是好玩的!”
对于此,安萧雷显得很不以为然,“我又不是胡说,希罗那小鬼,平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丝毫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呢,让他再拽啊!再拽也不过是残花败柳一个了,哈哈哈……”

“二弟,不要再说了!”一提到安希罗这件事,安萧风的额头就冷汗直冒。
不知是不是神经过敏,他总觉得他们的身旁,他看不到的地方,有几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监视着他们,猛兽般的眼睛,仿佛随时都可能扑上来,用它们撕磨得锋利的牙齿毫不费力地咬断他的脖子。
“哥,你到底在怕什么?这件事就我们三个人知道,你不说,我不说,三弟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说到‘那件事’,安萧雷倒是越发显得意气风发,满是洋洋得意的样子。
“至于,安希罗嘛……他还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再说了,那种事情,恐怕也会令他难以启齿吧?他总不见得告诉别人——‘他被他的亲伯伯们侵犯’了吧?哈哈哈……”
“……”安萧云沉默不语,或许是他觉得萧雷的话也有些道理,也就稍稍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要小心一点得好。”
不屑地哼了一声,好似在嘲讽哥哥的过分谨慎。
目光短浅!这样万事小心翼翼的,怎么可能将安氏运筹为握,成就一番大事业?
但对方毕竟是兄长,即便安萧雷心中颇为不屑,可还是敷衍地说道,“好啦,我知道啦,不说就是了,那么紧张干嘛……”
随后两人就没了谈话声,沉默地走着,渐渐地,他们的脚步声也远去了,走廊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哼,真是个老色鬼,居然连Cheruv殿下的主意都敢打,他不想活了。”轻轻的哼哧声,悄悄地流动在的走廊上,显得突如其来的诡异。
空荡荡的走廊上,依旧是空无一人。
此时,之前安萧风确定过无人的雪白的死角缓缓地浮现出几抹隐隐的、神秘的色彩,不消须臾,有生命般浮动的色彩渐渐成型,幻化出两个各具特色的美丽少年来。
“像这种人,真该让他尝尝MASK的拔舌之刑。”其中一个短发的少年冷笑着说出自己心中的观点,俏丽的五官,可人得甜美,黄橙通透的眼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狡狯,有些邪惑。
他盯着安家两兄弟消失的方向恨恨地说,好象是在扼腕,自己方才应该给那两个人渣一点教训。
“左左,我们的任务是找出伤害希罗少爷的元凶,而不是惹是生非。”另一个少年与他相比,显得冷静许多。
他如黑绸般的长发披肩,纤细的容貌糅进了些许苍白,显出楚楚动人的恬淡之美,眼眸,是少见的银彩,似雪般潼胧,明净若止。“该录下的我都录下了,至于他们的生死,就交给Cheruv殿下定夺吧。”
原来,他们就是被列为MASK高层机密的隐士。
被唤作左左的男孩撇了撇嘴,看向冷淡得不假辞色的同伴的眼神很是不爽,“右右就是太仁慈了,像这种人渣,世上少一个是一个,直接杀了他们不是很好吗?”
那两个白痴,看不到人影就以为没有人跟踪了吗?也不想想,他们可是从小培育到大的忍者,那么容易就发现,岂不是太对不起十二年的刻苦锻炼了。
想他们两个MASK的最高隐士,曾经以隐秘的身份与矫健的身手,不知暗中调查过多少哧诧风云的毒犯枭雄,为组织解决过数不清的棘手事件。
可如今,Cheruv殿下居然要他们去调查这样的废物,真是大材小用得可以!
“可是,如果杀了他们的话,我们就无法向Cheruv殿下交代了呀……”右右微微一笑,连笑容中也有着病态的美感,纤美无比。
如此一朵美丽无害的笑容,却使得左左的头皮嗖地发麻。
“好了,不和你挣了,快点回去复命吧。”他,左左,天不怕,地不怕,但惟独只怕右右这种与生俱来的虚弱,弱不禁风,好象一不小心就会夭折的样子,令他无法与他真正地生气。
于是,仅转眼时分,那两个美丽的少年就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留点滴痕迹,仿佛方才出现在走道的,只不过是不真实的幻象罢了……
昏暗的房间,四季紧闭着窗户,甚少有一缕鲜活的阳光,透过厚实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使得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久化不开的阴沈。
房内,有着井井有条的摆设,摆放整齐的书桌,相当新型的办公电脑……若不是这些打理得纤尘不然的物品,显然是经常有人打扫的样子,人们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早已荒废多时的、无人居住的空房。
书桌上,唯一称得上是装饰品的,是一个木制框的相架。而相架中的相片的内容,则是一对堪称绝色的孩子。
红艳的发丝,在如云的肤色的衬托下、用难得明媚的阳光折射出绚丽的色彩。同色的眼眸,或许是因为强烈的光线的关系,竟微微地半眯起,显出一丝自然的妩媚来,但眼底清澈得天真的底韵,叫人不由感叹他那分恰倒好处的,无邪与魅惑的柔和,惊艳而恍惚地认定——他或许是失足遗落凡尘的天使。
他似乎在与一旁的孩子说着些什么,侧着头,笑得纯洁与白絮。
另一人则僵着脸,似乎有些尴尬的不悦,轻轻簇眉的脸上,是属于纯粹美丽的容貌,不同于前者的艳惑,显得清丽绝伦。幽蓝的眸色,泛出的是绝不属于一般孩童的深邃与果决,有些冷,有些厉,令人不敢忽视。
但此时,他的眼中,迸除一贯的冷傲之外,还有着不自觉的一份柔和。或许只是无心,但却让他人看见了不择手段后难得流露的一丝人性情愫。
有人性的他,美得令人渴望向往的同时,又叫人不得不妒忌起那个令他展露那抹温柔的人来……
阴暗中,有人轻轻拿起了相框,无言地注视着,似乎是想细细地观赏这一份美如书画的场景,良久,沙哑的声音才发出自语的低喃,
“希罗少爷……”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就像中了魔咒般,变得灯火通明,使栖息于阴暗中的人一下僵硬了身子,无所遁形,显得很是狼狈。
“哦,原来是柏木管家啊,为什么关着灯?我还以为是入侵者呢。”
银铃般稚嫩的声音,神似天籁,炎璎可爱的身影从门边缓缓地走了进来。微笑着,他口中虽说着提防外敌的言语,可那堪称绝色的脸上的表情还是天真的从容。
“我一时半刻睡不着,所以才到希罗少爷的书房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理的事物。”镇定了几秒,柏木大佑苍老的容颜又恢复了古板严肃的面孔,成了一名墨守成规,唯主人命令是从的管家。
他恭谨地弯下了原本挺得笔直的腰,“对不起,炎璎少爷,是我打扰到您的休息了吗?”
“不是,不用介意。”温婉地摇摇头,炎璎眨眨眼,罕见的红瞳幻化出可怜兮兮的色彩,“我正好也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想不到迷路了,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当着柏木大佑的面,他便随意扫视起这间阴暗的房间,当他看见密不通风的窗户,可爱的小巧的鼻子不悦地皱了起来,“这就是希罗平日工作的地方吗?怎么看起来像个鬼屋?”
静静地站在一旁,柏木大佑像是一般的下人一样,对炎璎的话不作言表,但他看似浑浊的眼睛中瞬间露出某种不满的情绪,显示出他对炎璎措辞的不满,一闪即逝。
炎璎察觉了,微笑。
“柏木管家很关心希罗的,对吧?”眼光注视到了一旁的相架,再看看柏木略显失常的脸,一切就了然于心,炎璎避重就轻地说道,“您是从小看着希罗长大的人,也可说是最了解希罗的人呢……”
柏木大佑守本分地听着,即便是深算的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美丽的孩子心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这个孩子,并不是像他们叔叔伯伯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柏木管家你不会不知道希罗住院的实情吧?听说……您可是第一个发现希罗出事的人。”
身体一震,历尽沧桑而变得复杂的眼,再也难以控制地显现出激烈。
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掌,说不清,是对那帮禽兽的行径的过于激愤,还是对自己没有保护好主人的自责与恐惧,竟微微颤抖起来。
情绪激动间,柏木大佑看到炎璎笑望着自己,罔若不解世事的孩子,又好似已看穿一切的似笑非笑,他轻轻咳嗽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不理会柏木大佑的故作镇定,炎璎只是继续用那云淡风清的态度说着,“看到自己常年服侍的主人受到那样的伤害,真不知您心中有怎样的感受……”
说到这里,炎璎突然停顿了一下,莹红的眼眸瞬间转化成了一片血色,在固淡得诡异,“柏木管家,您愿意看在希罗的份上帮我吗?
——那些人我可是很想将他们千刀万剐啊……!”
抬起头,柏木大佑第一次用不加掩饰的眼光打量着炎璎,清明的眸光,丝毫看不出漫漫岁月在其中留下的痕迹,哪里还有之前的混沌。
炎璎无所回避,漾着笑色,放任由他冷厉眼神的打量。
半晌,柏木大佑似乎从那双艳丽的红眸中确定了炎璎的决心,才缓缓地开了口,“……你要我怎么做?”
低沈的嗓音,也没有了以往年老造成的沙哑,显得沉着而稳重。
听到对方的回答,炎璎眩目地笑了,灿烂夺目,纯洁的魅惑,像是指引人们走向天堂的使者,“您什么都不用做呢……”
背过身,轻轻地低笑着,优美的唇畔的弧度婉若一朵盛开的罂素,奇艳诱人,又是不可沾染的毒。
“——您的工作,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当一个处身事外的观众罢了。”
XX宾馆
宾馆的总统套房,对于只有两个人住来说是豪华得近乎于奢侈。
整个房间中都弥散着柔和的橘黄色的灯光,频添了暧昧的氛围的同时,更照到了床上翻滚的男人。
一个年到中年,却仍显风流的男子压在另一名少年的身上,忘情地啃吻着。因为角度的关系,男子的阴影淡淡地遮住了少年的脸,看不真切,但从那纤细的身形来看,他想来也是个相当不错的美人。
似乎是讨厌那男子的心急,少年不悦地用手推拒着压在他身上的人。
“不要咬得那么重,啊——你咬痛我了……真是的,又没人和你抢,我一整晚都是你的,你这么猴急干嘛?”
最后一句话,少年说得甜腻动人,那种媚到骨子里的语气,急具挑逗意味,即便看不到他面容,也能猜出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是多么妩媚。
那男子像是听从了少年的话,停止了啃咬,抬起头,那张略有年岁的脸竟然还颇为英俊——是安萧雷。
他朝身下的少年微微一笑,在年轻的时候,他这抹笑容想必迷倒过无数女子,可他说出的话却一定程度地有损了他潇洒的外貌。
“宝贝,不急不行啊,你那么可爱,我还嫌一整夜不够用呢!”
少年闻言轻轻地娇笑,清脆的声音,银铃般的笑声,说不出的诱人,他用手撒娇般地捶了安萧雷几下,“讨厌,你坏死了,坏死了,真是个色狼。”
“好,我是色狼,遇到像你这样的小坏蛋,别说是色狼,要我当色鬼也没问题。”点了点少年的鼻尖,安萧雷色眯眯地说。
低下头,他作势就要吻上少年的粉唇,却被少年巧笑着避开了,温热的嘴唇落在了少年美丽的颈项上,又是引得少年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那你可要小心了……”任安萧雷吻着自己的颈项,少年开玩笑似地说,“色字头上,可是一把刀呢!”
安萧雷的头还是埋在少年的颈项流连着,听到少年的言论,以为是床第之间的俏皮话,没有留意,反而还笑着应承。
“亲爱的,你难道不知道‘牡丹话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要死,我也要死在你的腿……”
他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不说了,安萧雷抬起身体,瞠大了眼睛,一副不感置信的样子看着身下的少年。
在他的心口,平平地插着一把匕首,因为没有拔出来,是以血还未蔓延开来,他也得以可再次开口问出临死的疑问,“你……为什么……”
他一定,一定要这个少年告诉他杀他的理由,否则,他死不瞑目!!
“‘为什么’?”少年推开他坐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已没有了方才的甜腻,显得对安萧雷的不屑,橘色的眼中一片冷笑,“你听到过安希罗这个名字吗?——我是替他来报仇的。”
“你……怎么……怎么……”安萧雷强忍着一口气,说出这几个字,随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是想问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吗?”低下头,注视着对方已经涣散的眼珠,少年笑着说道,“Cheruv殿下向您问好,他有要我转告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没为’呢!放心吧,你的两位兄弟不久就会下来陪你,你在阴间绝对不会寂寞的……”
巧笑中,纤细的手伸向安萧雷的胸膛。随着匕首的拔出,猩红的血液飞溅出来,喷洒在雪白褶皱的床单上,像是开出一朵奇艳的牡丹,艳丽不可方物,——也宣告着生命的终结。
左左皱眉看着被自己弄得一片狼籍的套房,撇撇嘴,拨弄了下耳中的通讯器。
『左左吗……什么事?』通讯器中传出略显平淡的声音,明净止水。
“右右,我这边搞定了,你呢?”左左看了眼横躺在床上的安萧雷,眼中尽是厌恶。
床上的尸体,满身血污,肮脏地让人反胃,有些震惊的面孔,没有眼睛。
安萧雷死得真丑,特别是那双瞠大的眼眸,有些恐怖,于是左左就将他的眼珠挖了出来,省得吓人。
『还没呢,‘**’这种药物需要缓慢注射,否则不能成瘾,很容易被发现是强灌的。Cheruv殿下吩咐过要做到不留痕迹。』无所起伏的音调,丝毫听不出他是在谈论他人的生死,清澈的声音,也丝毫听不出他正在做着杀人的勾当。
“呵……,这下可好玩了,安氏企业的第三股东因与某男倡发生口角,双方争执不下时,失手被杀,死在高级宾馆的床上;安氏第二股东因兴奋剂施打过度,无人在场救助,死在自家中……明天的报纸的内容可精彩得很啊!”习惯性地,左左的唇边又浮上一抹嘲讽的笑容,橘色的眸光闪现出狡狯的神色。
“这样一来,该处理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呢……安希罗一事解决之后,想来他们又可以痛痛快快地放一个长假了。
『不……』依旧无波动的声音,却明显有了停顿,从右右的口中说出显得意味深长。
『未处理的……应该还有两人。』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