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关山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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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宅中,李玙(忠王李浚自开元二十三年改名为李玙)与弟弟李璘在没有半点灯火的厅堂之中随意而坐。
月光自敞开的大门外如水般宣泄而下,洒在森冷阴暗的房间里。坐在其中,犹如就将被水淹没。
夜色渐深,李璘望向门外的眼神若无其事然而仍旧透露出一些忐忑,李玙则仍旧面无表情。
“怎么还不回来……”
李玙没有回答李璘,只是径自站起身来,然后亲自找到抽屉里的火折子,把厅堂里的一盏灯燃了起来。微弱的光线便在堂内柔软地散发,犹如一支轻柔的乐曲。李玙便借着这晕黄的灯光,在堂内来回地踱步了起来。
事情发生在这日黄昏时分,李玙本与鄂王李瑶、光王李琚和太子李瑛一同在园内饮酒,从门外却突然急匆匆地闯进来了武惠妃的贴身内侍,说是宫内有贼,武惠妃请太子李瑛同鄂王光王一起入宫讨贼。李瑛经过了一番斟酌,便接受了这番请求,带着鄂王、光王随他回东宫调遣卫士入皇城。就此一去便直到现在。
月亮一点一点地偏西,李玙在厅堂内缓步徘徊。目光越发沉滞,表情也变得益发冷硬沉闷。李璘则是一直坐在当地喝酒。
实际在内侍传完话的时候,李玙能感觉到,不止是他,包括瑛与瑶、琚对此都是感到怀疑的。然而瑛坐在当地沉吟良久,听着那内侍不断地叙述着贼闯宫禁的详情,玙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他还是充满了怀疑——哪怕李琚听着听着似乎开始逐步相信——但最后他还是站起身来打算回东宫调兵。
李玙看着他站起身来,对内侍说:“请公公先回皇城,本宫马上就谴兵带到。”然后内侍感激涕零地鞠着躬,往门外快步走去。瑶与琚也站了起来。
李玙望着他们,看到李瑛朝两个弟弟及自己点了点头便要离去,他不懂得为什么瑛要进宫,张口欲言,随着另外两个弟弟站起身,他也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二哥……”他止住了他的脚步,然后看到李瑛怔了怔,回过头来。
他望着李瑛。他不想说太多,没有必要说太多,因为他们明明知道……然而他李瑛看了他半晌,似是洞察了李玙的意思,却也只是笑了笑。
他无法捉摸那笑的意味,只是看到他回过头,然后感觉到他的袖子从指缝见游走,手不得不落了下去。自己也确实无法阻止他。便在这一瞬成了定局。
瑶和琚离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望过去,能够清晰地辨认出琚的脸上那“你放心”的笑意。李瑛和瑶、琚三人便这样一同进了宫,自花丛间走过,各抱着各自不同的原因目的与期待,便也多了一桩未卜的结局。他虚脱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花叶掩映之中,他看着他们走出去。他的哥哥和弟弟们便这样淡出视线。他仰头面向落下去的夕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觉得疲惫,闭上了眼睛。
从月上树梢,直到玉兔西沉。这一夜剩下的时光,他便在自己的宅邸里等。
李璘仍然在喝酒,对此漠不关心的。而李玙在堂内徘徊,脚步却越来越沉重起来。
李璘的学问是众王中的佼佼者,听了李玙的叙述,凭借他对朝廷的了解,自然不是不懂得这件事的内在含义。默默地望着李玙徘徊来徘徊去,却没有因此而被他的情绪感染半分,宛如如今命运叵测的人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人,时间长了,反而调侃似的说了一句:
“嗣升哥哥你着什么急?如果二哥被废了,你恰好做太子!”
李玙没有理会他。但是听到这话的一瞬,心也更烦闷了一些。
但是因为他这么些年来由李玙看着长大,几乎是朝夕相处,于是玙没有生气,只是回眸望了望他:“你怎么知道我会被立为太子?而不是寿王李瑁?”
近几年来,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大受明皇重用。前不久他挤兑走了张九龄,自己当上了中书令,终于登上了宰相的高位。他为了扩展仕途,一直是支持废太子瑛而立武惠妃之子寿王瑁为太子的人。如今李瑛、瑶、琚入宫至深夜不归,也必然与他有关。
由是,哪怕他李玙不论是辈分还是学识都是立为太子的不二人选,但只要有李林甫这个人在,他被立为太子的几率也要小许多。
李璘不禁大笑:“难道嗣升哥哥没看出来,我只是在开玩笑嘛!不过……这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机会啊!”说着,他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李玙回身望了望李璘那不甚好看然而却熟悉的脸——他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李璘又问:“怎么了?嗣升哥哥不想当太子?”
李玙沉下脸来,然后有些烦闷地蹙了蹙眉:“别提了。当心有人听见。”
李璘不甘地撇了撇唇,住了嘴。李玙继续往外望。然后突然听到了隐约的响动。瞬时间,他全身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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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站在大院中,除了李玙和李璘还未入眠以外,其余亲王和王妃们都是夜梦初醒,睡眼惺忪。
这太监长得好生肥胖,满脸横肉长相呆傻。不知是否刚感染了风寒,拿着诏书站在院落之中,火把之下,喷嚏打个不停。一个“门下”念了半天念不出来。众王之中不禁开始传出隐约嗤笑。
李玙虽也觉得讽刺,然而还是仔细地听着太监将要念的内容。
“……太子瑛与鄂王瑶、光王琚、薛绣谋逆纂位,带兵闯入宫禁,惊宫人……阿嚏!”
听此言,李玙的全身一冷,人群中也立即变得一片死寂:“此……此诏诏惩惩惩……严严惩惩。”李玙暗中咒骂了一声,然而这太监却把最后一句却念得很流畅:“废太子瑛与鄂王瑶、光王琚为庶人!绣赐死——!”
最后的那一个“死”字念得很长……不知不觉间便也成为了这迷茫而荒唐的太监最后留给众人的印象。
鄂王、光王的王妃妾媵皆被兵士们拽出十王宅去。听着女子凄厉的哭叫,人们都觉悲凉无奈。
因为李璘要和他的王妃妾媵一同回他的永王宅,李玙则和韦云珠及唯一的妾媵吴氏一同回忠王宅去。回行的路上,李玙的心中情绪难抑。韦云珠回头望了望他,看着自己的夫君眼中情绪翻腾,也能够猜到他的心绪激荡。
李玙感觉到了云珠的目光。回过头去,然后看到她的眼睛,正很沉静的望着自己。一阵风卷过,陡然之间,身上是突然生起的冷。云珠的目光微微一曳,他也便走近她,然后把她搂入怀里,紧紧地。
云珠有些意外,微微的挣扎被他的怀抱融化:“怎么了?”
“没怎么。”李玙说:“只是……”他想起了他的哥哥和弟弟们最后踏出十王宅的身影,以及李林甫、武惠妃和那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太子之位……身上有一些颤抖,接着他独自往自己的宅邸走去,放开了她。

李林甫生得一张算得上漂亮然而却阴险的脸。“他的眼神是像毒蛇一样的。”他始终记得侍读贺知章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善音律,无才学。
李玙记得自己还年幼的时候,曾学箫,曾经非常喜爱过李林甫所作的箫曲,并且还认真地练了吹给王皇后听。那时的他哪怕知道了李林甫并给好人也没有想到去防备他,甚至曲谱中看不懂的地方还亲自拿去问他。那时的李林甫也还只是刚及冠礼的青年,任国子司业。
他也有听人议论过:“这李林甫目不识丁,当个千牛直长差不多,怎么会变成国子司业的?”有人应道:“他舅姑夫的叔叔乾曜是侍中,于是他才得以升为国子司业。”
国子司业的地位并不高,人们虽然感慨嘲笑并鄙视于他,然而还无具体举措。直至开元十四年,他突然迁为御史中丞,隶管刑部、吏部侍郎,才使人们大吃一惊,开始正视这个青年。
其时武惠妃专宠,李林甫逢迎谄媚,日日献各类珍宝于宦官们,再托宦官在惠妃前为己美言,果得惠妃青睐,又想破心思将珍稀养颜之物赠于惠妃。同时惠妃之子寿王生得端丽秀美,极得明皇钟爱,李林甫就禀告惠妃,“愿护寿王为万岁计”。惠妃闻禀感激涕零,从此二人联手,惠妃开始在明皇面前经常称颂李林甫之“德政”,他自此获得了明皇另眼相看。
他的晋位就是这样在众人眼中发生的。然而,却无人能指责他任何,以及拦住他上升的脚步。哪怕他的伎俩那么不堪。而随着他的屡次擢升,李玙也看到了一些逐渐倒向他的官员。哪怕曾经他们都对李林甫的行为那么地鄙视过。
他冷眼旁观之余,也知道李林甫并非一般的人,并问过自己:如果可以的话,你是愿意和他做朋友还是做敌人?
做朋友意味着同流合污。做敌人意味着步步为营,如履薄冰。是这样的吧,只要他监视着你,你就能感觉到芒刺在背。
然而李玙还是选择了后一种。他无法站在李林甫的旁侧以求自保,责任也告诉他这样不可以,那是关于家国的责任。
但他也没有料到,真有这么一天,甚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他将被推上与李林甫斗争的风口浪尖。
他心事重重,次日刚下朝便立即向人打听目前庶人瑛、瑶、琚的情况,这才知道包括太子妃在内,都已流落民间,具体在长安哪个角落,他们也不知。
璘问:“哥哥该不会打算亲自找他们去吧?”
听着这话,李玙有些黯然,然而他还是派人试着去打探他们的下落。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了见他的权利,虽然见他们对于自己有害无益,然而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见兄弟们一面。不止是因为手足之情,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还好事实也不负李玙所望,不过三四天光景,探子便喜滋滋地来报,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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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阴雨连绵,街道上尽是潮湿的雨水。李玙和李璘一同随着探子撑着伞走着,在长安他从未来过的小巷子里转了不知多久才找到那破旧的屋房。
李玙和李璘去到李瑛所住的地方,恰好棣王也在。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如此会面,有些尴尬,也有些欣喜。倒也多亏李瑛对弟弟们向来关照,为人也沉稳厚道,所以暗中来寻找李瑛的人并不少。
但令李玙震惊的却是瑛。他似是感染了风寒,躺在稻草铺成的床上,在这鄙陋的巷陌里,潮湿的屋檐下,脸色苍白,咳嗽不止。妻子薛氏在旁边着急地哭着,一边为他拍着背,瑶和琚的妻子则在这破旧的房中笨拙地收拾着。见到李玙仍不忘礼数,连忙叫人行礼,一脸惊喜神色。只是在“三哥”脱口之前突然改了口,称作:“忠王殿下。”
李玙望向棣王李琰。他的表情也不好过,看到李玙,低了低眼。
李玙让她们免礼之后连忙迎到李瑛身边去。薛氏仍旧在啜泣着,同时也行礼,而李玙只是握住李瑛的手:“二哥。”
李瑛迷离困难地睁开眼,“嗣升……”他咳着嗽唤着李玙的初名,手指也反握住他的手收紧。撑了撑身想要坐起,脸上也绽放出一个困难却惊喜的笑。看着他这模样,李玙不禁难过地瞬了瞬目。
“不过三四天光景,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生病了怎么不派人传信给我们?瑶和琚呢?”
“没事,三弟。”李瑛咳着嗽直了直身,然后说:“他们……他们买药去了。不过……咳咳,不过我看……李林甫和惠妃都不会善罢甘休。如今治与不治,亦无甚区别……”
李玙震愕,随即蹙紧眉头。
李瑛苦笑,抓紧了他的手:“嗣升,你还有机会……你一定要……咳咳,一定要当上……当上太子。”他直视着李玙的双眼:“你也不是没有雄心壮志的孩子,如今遇到机会,一定会紧紧抓住,对吧?”他很认真地望着他。
李玙对这问题有些措不及防。提高自己的地位是他一直都在做的事,但是他对太子之位无所谓放弃,也无所谓得到,这个问题,竟然还没有认真地想过。
虽然过去的他也想过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当上太子的机会能有几何,当上了又该如何。但是当面对这个问题——你想不想当太子,他还是怔了怔。
接着,他坚定地点头
“那很好……嗣升。你要当上太子,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李唐王朝。嗣升,你是个好孩子,不像瑁……咳咳……”说着,他望了望李琰,又转向李玙:“也许会很困难,但是……不要怕……”他低头咳嗽,李玙帮他拍了拍背,李瑛再抬起头来:“你会成功的。要相信,邪不可胜正。若是……咳咳,若是二哥死了,也会帮你。知道吗?帮你……”
李玙怔了怔,然后点头。
李玙显然比他想的懂事,而且他答应得也并不能算轻松。李玙想,此刻他的眼神是带着对承诺能否实现的压力的吧。有一瞬间的沉寂,随之涌上的也是心头的悲伤。
“二哥……父皇一定会后悔,就这样废了你。”他抬起头来望着哥哥凄笑:“他如今只听信李林甫和惠妃的谗言。”
李瑛望着他怔了怔,也有些无奈的意味。
李玙突然想问:“为什么你明知去宫中凶多吉少,却还硬要前往?”然而,当看着李瑛的神情,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父皇……”他轻轻地念着:“确实已经不是过去的父皇了。”说着他冷笑:“所以,你更要当上太子。你要把李林甫这个奸臣除去!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一定要小心。”
李玙点头。李瑛望着他欣慰地笑了笑。兄弟俩相似的眼睛,彼此对望着,他握着他的手也益发的紧。想起不久之后他们兄弟二人便要再次离别。而这一次离别,却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重逢,李与隐约觉得心里的酸涩蔓延开来,一点一点的痛。
哪怕李瑛的年龄要比李与大好几岁,李与是明皇的第三子,仅次于李瑛,也是李瑛的第一个弟弟。
他仍然不会忘记那时的自己不过刚记事的年龄,临淄王府之中,李瑛终于闲暇,看到李玙立即疼爱地抱起来,然后在一片青青杨柳中逗弄旋转。那时的风那么和暖,李瑛的发丝拂在他脸上的微痒感觉仍旧清晰……也是李瑛在花树下教他念第一首诗,恰好是卢照邻所作关于手足之情的诗句:关山客子路,花柳帝王城。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
“现在……咳咳,几时了?”
“……快亥时了。”
瑛望着李玙困难地笑:“不是二哥不想多和你待在一起,但是……咳……但是你们真的不能久留。”
“二哥,为什么我们不能久留?”
“为了……为了不让别人抓到把柄……”
“有专门监视你的人?”李玙震惊,然后立即往门外望去,接着听到李瑛苦笑,一边咳嗽一边说:
“应该是。反正……咳,反正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咳咳,等着瑶和琚回来,你们和他们见一面,就走罢。”
他不无悲凉的说着:“回去后告诉那些还想找我的人……不要来。不要……不要来……”此时他说话仿佛都很费力。李玙连忙在周身掏还有无剩余的钱,接着终于摸出一个碎金子来。
“二哥,你一定要好好地治病,好好地活下来。”
李瑛望着那碎金子怔了怔,然后苦涩地笑。李琰也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说:“是啊!二哥,一定要好好地治病,别再说那些要死要活的话。”接着他看了看环坐在李瑛身边的两个被废的王妃说:“嫂子和弟妹也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李瑛苦笑,拍了拍李琰的肩:
“琰,你和你内人还整天吵吵闹闹的吗?”
李琰一怔,随即红了脸,也气了起来:“二哥您别提了!我真是不明白惠妃怎么会把她挑出来的。还指给我!又刁蛮又泼辣!如果是指给三哥这样的人还差不多!我真是巴不得早一天离开她的好!对了……她还好妒!”
这次不止是李瑛,连李玙和太子妃们都禁不住笑了起来。李琰这才觉得面子更是丢大了,甩甩手不提她,转移了一个话题说:“反正二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托人传信告诉我们。”
李玙也连忙赞同。然后看到李瑛被动地点了点头。
瑛的目光突然飘向前方。
李玙顺着他的目光回身望去,接着看到站在门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李璘,一瞬间,脸沉了下去:“璘!”
璘回过头来,李玙用眼神示意他过来见过二哥。
他不知道璘为什么总是如此冷傲偏激。除去他以外任何人都不接近不热情。包括李瑛。李瑛是那么好的哥哥,也十分喜欢璘,但是璘仍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哪怕是在此刻,也许将来再也见不到瑛的时候。
可璘还是不过来。李琰冷哼了一声,李玙无奈,同时也看到了瑛眼中的一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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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息间,门外小路上突然传来踢踏的脚步声,李玙再次回过身去。李璘从门边让开,从门外进来的人正是瑶和琚。
天空有闪电划过——
瑶和琚的眼中都是惊愕,李玙站起身来,然后他们兴奋地喊:“三哥你真的来了!二哥说你会来!你还真的来了!
玙笑。他们的脸色却又立刻沉了下来:“你们怎么还在这里!”说着,他们望了望玙和琰,快步走过去,便拉住他们往外推:“三哥,琰,二哥都把事跟你们说了吧!你们不能再被抓到把柄!此地不可久留!你们快走——!”
玙和琰及璘都被踉跄地赶到雨里,泥水飞溅。他们回身看着雨帘中也正望着他们的手足们。他们明明才刚刚到,他们明明是如此隐蔽地来的……然而哪怕如此,仍旧才来便被赶走了。有些不甘,然而他们眼中激烈的情绪也却是在那么浓烈地绽放。
玙看向瑛,他正躺在床上一边咳嗽一边朝他们挥手,似在说“去吧!”“去吧!”
再也不要回来地“去吧”!
是悲哀。但是玙知道他们也是为了他好。于是如此地激烈与谨慎,为的不过是避开那一点点可能。更令他意外的是瑶,曾经老是和玙作对争夺利益的这个弟弟此刻也如此迫切并紧张地望着他……重逢如此唐突地被打断。
瑶无奈而悲伤地望着他们,拉住了柴门:“不要再来了!你们不能再被抓到把柄!还有三哥!”他说:“你一定要当上太子!”
琚也说:“对!你一定要当上太子!还有五哥!你也要为我们申冤!为我们报仇!”
玙和琰都点头。雨水噼啪噼啪地砸下,湿了发梢,自脸颊滴答滴答地滑下。
“那你们也要保重!”李琰喊了一声,然后擦去脸上的雨水。玙便回头。
门扇在身后合闭,李玙再回头望了望,一瞬,这门似乎是阻隔了生死一般。
关山客子路,花柳帝王城。
此中一分手,相顾怜无声。
他突然觉得很难过……以后还能再见面吗?匆匆的一面如此迅速地过去,不停在他脑海里盘桓的就变成了这首诗,以及即将不再扩充的成长记忆。
他抹去脸上的雨水,往来时路走去。回头亦没了意义。而结局仿佛便是如此了罢。只是在雨中往来处匆匆而行的他们,更多了些皇家独有的凉薄与无奈,却也再无法回头。只有踏着自己该走的路,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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