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花开四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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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墙浚宇、高台深池。韦坚随着那名中年男子在这宅第里穿梭,万万不曾想到竟然庞大若斯。一边想着,他对蓝袍文士的来历也越发觉得好奇了起来。
也许是很少有人住。这宅第显得有些阴冷。然而亭台楼阁、奇花异卉的繁华,却也是随处可见。
中年男子把带到了望松堂。
蓝袍文士穿的仍旧是蓝袍,只是这次换了一身淡蓝色的绸缎质地,衬上他秀丽的面容,显得十分清隽。
发髻上插了根蓝玉簪。他站在房间里的正中央,回头见韦坚进来,展颜一笑,便跟那中年男子说:“你下去吧!”中年男子立即应命低头离开,看着他离去,蓝袍文士便也走到了韦坚身边。
他好象蕴藏着无数秘密似的抬起头来,眸中流曳而过一抹异彩。然后他说:“跟我来!”

修篁夹绿竹,幽絮此中飞。再次穿过这宅第的进进院落,蓝袍文士仍旧挂着他脸上‘谦恭真诚’的微笑,引领着韦坚往大宅西边前行。
长长的墙,黑瓦整齐的从墙头扑叠而过。这条不知通往哪里的小道,笔直而窄小,却直直地延伸向前方,尽头一扇棕色的小门。
门前有两个站得笔直,一动不动的守卫。想来这不是一般的地方,门里面肯定也还有守卫。也不知道救他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来到这昭义的大宅。这宅里防卫严密,也希望他们不要被发现才好。
看着蓝袍文士从容而愉快的脸,韦坚突然好奇起来,便问:“杨公子,请问您尊名?”
蓝袍文士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不为什么,好奇。”他说的可是实话,他这个人就是好奇心强。
蓝袍文士又望了他一眼,然后好象在斟酌自己是否应该告诉他自己名字似的沉默了一下。这条长长的路已经行了一半,韦坚仍旧好奇的望着他。终于见他回过眸子来,眸中折射出了一道奇妙的微光。
“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可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韦坚饶有兴致的望着他,然后蓝袍文士含笑不语了一会儿,不知怀揣着什么秘密。韦坚更加奇怪了。然后蓝袍文士说:“我的名字叫杨馥。”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名字?——既然不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的话。”
蓝袍文士眨了眨那对明丽的丹凤眼睛,嘴角噙了一抹淡淡微笑:“不为什么。只不过突然想告诉你,就这样!”
韦坚觉得更有兴趣了,杨馥和他也走到了那扇门前。接着,估计是有什么很严肃的事,杨馥的笑凝住。然后他向着两侧的守卫点了点头。棕色的门迅速打开。望着门内阻隔住继续往内视线的暗灰色墙壁,他顿了顿,然后领头走了进去。
韦坚跟上,却见是一间小小的别苑。不出所料的是,几乎从第一道拐弯起便有守卫驻守着。他们仍旧和门外的那两名守卫一样,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一看上去就知道经受过专门的训练。脚下由光滑的瑞文石铺成,此番华贵。那么,这就更不是一般的地方了……
再看看这里的森严布置,韦坚随即心下一颤。
察哈尔……
“过来!”前面的杨馥喊了一声。声音不大,然而清冷如冰,让韦坚听得清清楚楚。
他微微抬起头,见到杨馥的凤眼饱含复杂的望了他一眼,更加的冷硬下去,然后突然,嘴角又漾起一丝笑意来。
他从向左拐过了弯去。
韦坚一怔,跟上前。因为知道察哈尔被囚禁在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青白。拐过弯后,他看到了几个岔口,面前是一条向地下延伸的阶梯。而杨馥则当先朝着阶梯走了下去。
那地道昏暗,不过在地道口便又有了守卫。见到杨馥,便将门口的两根火把燃了起来,然后把其中的一根传递下去。通往地道的阶梯有点长,待得杨馥走到地道口时,那两人已经擎着火把准备好在前为杨馥引路,韦坚拾级迅速地走下去。
“韦兄,这边请。”杨馥客气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领头走了进去,脚步时快时慢。而韦坚在踏入这地道,拐进第一个弯的时候,心便彻底的沉了下来。
是刑房,也是监狱,有守卫隔一段站一个,手里拿着武器。借着微薄的火光,墙壁上全挂着刑具和受刑的壁画。杨馥唇角笑得诡异。韦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牢房外对杨馥的寒暄时那份闲适与好奇完全消散了开去。惨淡的天光从囚窗中静静地洒下来。再转过了一个弯,当他见着正前方的铁链上挂着的遍体血痕的少年时,心咯噔一跳,脸色随即变得刷白。
听到传来的脚步声,铁链上的少年微微地抬了抬头,把目光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连光线都还没有适应,就听到了杨馥带着笑意的声音说:“这就是您的那位突厥公子吧?”
他又把头转过来,看着察哈尔,显现出一副有趣的神色:“这位公子真是细皮嫩肉得紧。那烧红的鋘烫在他身上,每一烫都是一阵灼丝般的咝咝声。真的像是丝绫做的娃儿啊!”
韦坚颤抖着握紧手拳头,杨馥略带轻蔑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眼睛一眨,笑问道:“韦大人恐怕没有这类经验吧?不如……小弟在你面前让他表演一次?”
韦坚转过头去,见着杨馥看似天真无邪的眼睛,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恶魔。
然而他却也看着他的那对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静、冷静……
接着笑容洋溢开来。
“这小兄弟自小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半点苦,杨公子如此做,不是显得太残忍了吗?而且,人家再怎么也是突厥可汗的公子啊,万一……”
杨馥一惊,虽然极力抑制着,仍然流露出了些惊慌的神情。然后立即,被怀疑的眼神所替代。微笑又淡淡蔓延开来:“真难得!我还真没想到,玩这种游戏居然也能找到个突厥王子作伴!当真是好运气!”
韦坚微笑着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
“我不论杨公子和朝廷是什么关系。但如果是此次因为这小兄弟的原因,而使大唐和突厥的结怨加深,打起仗来,对你对我对大唐,都不见得会有什么好处吧?”
杨馥冷笑了一声,朗声道:“这可不见得!杨某不似韦大人忧国忧民、圣人情操,这大唐能拿我如何?到得打仗那日,也不见得战火马上就会蔓延到我身上,万一大唐赢了呢?而就算大唐输了,我也早就逃了!突厥将领。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话说得句句有理然而又卑鄙无耻至极,韦坚冷笑了一声:“这样,韦某更不会与你同流合污了!至于这位小兄弟……”
察哈尔睁着眼睛默默地望着他,一语不发。韦坚看向他的这一刹那,仿佛也有挣扎从脸上一划而过。
然后他听到韦坚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要表演灼丝乐,那就请吧!韦某,洗耳恭听!”
杨馥的脸色一变,刑架上的察哈尔也是浑身一颤。残留着些血丝的嘴角想要说什么,然而又说不出来的微微颤抖着。他满脸迷惘之色,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摇摇打转。然后轻微冷笑了一声,泪水滚落。杨馥望着韦坚,好奇的眯起了眼睛:
“韦大人莫非以为我不敢吗?”
“不……只是……”他的神情也很痛切地望向察哈尔,正好能见到他也正望着他的神情。但是在四目相接的那一刻,他倏地回过头去。他心下一凉,然后道:“不过是个外族人,如何能因他而丢了大唐的脸面?”
“韦大人如此大义凛然,如果是因为这少年引起了大唐和突厥矛盾激化,岂不也是一大罪过?”
“大唐兵力雄厚,哪怕真再次开战,也不会输给突厥。更何况此事由我而起,到那时我必会随着大唐同生共死,决不临战脱逃!大唐若是要我一命,也随时拿去便是!”
察哈尔无声的饮泣着,然后突地伤心尽去,怨怒迭起,抬起头,怨声大喊道:“烧吧!!烧死我吧!!我根本不是什么突厥王子!烧死了也是贱命一条!!但哪怕是死,我也再不要受如此屈辱!你烧!!烧啊!!!”说着他将头一撇,泪水从眸中甩落,随即他紧紧闭上眼睛。
杨馥微微冷笑。但看得出察哈尔对韦坚是颇具情感的,而韦坚……
他轻瞥了他一眼。见得韦坚脸上神情一变,却是望着墙上正在一个小卒手中烧红的鋘,接着他走过去,把鋘亲自夺了过来。被烧得通红的鋘,血腥而坚硬,有着铁和火的味道,他看了半晌,然后轻喃了一声:“察哈尔……”
察哈尔闭着眼一言不发。韦坚轻叹了一声,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但是杨公子非要我做陷害别人的不仁不义的事情……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误会……”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察哈尔悲声道:“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是突厥人!你是唐人!我们有什么关系?!”少年狠狠地睁开眼睛,一对漂亮的蓝眸布上了深浅不一的红痕。然后他再次轻轻啜泣:“不过你放心吧!夜明珠,我也是永远也不会给你的!!”
韦坚一震,脸上怒容顿起,望着他立刻想要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口,又把话硬生生的吞了下去,把脸撇开。
“哈哈哈哈!什么夜明珠?原来突厥小王子还有价值非凡的夜明珠……?”
“不要怪我……察哈尔。”
察哈尔的眸色微微一颤,忍了忍泪,继续望着地上那不知名一处,一言不发。韦坚便转头望向杨馥:“我来吧!这样的话,他也能少受些苦。”
杨馥颇具意味哭笑不得的望着他:“好好好!你爱怎样怎样。不过时间也不得烫得短了,不然那灼丝儿的声音可出不来!”
韦坚回过头,眼中掠过一抹挣扎神色,拿着那烧红的鋘,慢慢地走过去。
他的手握得鋘很紧,紧紧盯着刑具,但是却没有第一次用刑具的紧张之情,脸上只弥漫着挣扎与努力下定决心的艰难神情。察哈尔望着他,情绪激烈的眼中也陡然出现了一抹眷恋和无奈混杂的悲恸神色。杨馥回了回头,对那小卒吩咐道:“去!教韦大人怎么用这鋘!”
小卒过去了,跟韦坚讲解着,如何把鋘“就挟于肘腋”。察哈尔的身上具是焦黑的伤痕。
韦坚咬了咬牙,望向他的刹那,察哈尔恐惧似的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一阵焦灼的剧痛贴上了肌肤。他兀地咬住下唇,让自己不要叫出来,冷汗也随着痛苦的神色,密密沁出。
杨馥冷冷地望着他们,如此自相残杀的场面,他看了本该高兴的。然而此时此刻,也不知为何,弥漫的惟有沉闷的心情与深深的怒气。
是挫败么?韦坚为了显示决心而做的这件事,越发加深了他的挫败与烦恼。

然后一声惨叫痛切地传了出来。
韦坚压抑着把那抹火烫移开,察哈尔晕了过去。看着他遍布伤痕的躯体,杨馥的唇角这才露出淡淡的一抹笑。
韦坚把鋘“铛”地抛下,然后倏地回过了头来:“我不会答应你的请求的!”他转身从他面前快步离了开去:“就算是你再用多少刑具拿察哈尔来威胁!我也不会答应你!就算是每一样都让我来行刑也都一样!”
“那如果我让他死呢?”
杨馥回过头来,看到韦坚停下的脚步,淡淡地问:“如果我要你杀他呢!”
“那我会杀!但是!”他回过头来,望着杨馥一字一句地道:“我也会在以后,用让你绝对后悔的方式,为他向你报仇!”

突厥,于都金山,压抑的蓝天,肃杀的大漠和草原……
——“我不管你去中原是干什么,但是作为你的父亲,作为一个突厥人,我永远希望你以后,能回到突厥。”
父亲……
体内又传来了痛彻四肢百骸的痛,从腹部向全身蔓延。抽搐。他乍然看到了母亲含笑望他的样子。母亲带着他站在人群里望着父王的车驾驶过。她欢欣雀跃,她高兴得拍手。她把各种各样的玩具塞进他的手里,天真的笑,然后她亲吻他,额头、脸颊。她匍匐在毡毯上痛得连爬都爬不起来,他紧张的拉住她,她笑着安慰他,摆手。父王带他离开,他拉着他的手离开母亲的帐篷,回首间,母亲望着他微笑,从来没有过的安静的微笑。
“妈妈……!”他从幻梦中痛苦地醒过来,还是那痛楚延伸到四肢百骸,像刀子、像火焰。
他挣扎着压住口中的低吟。要死了吗?要死了吗?他恐惧的望向四周……惨淡的月色下,黑漆漆的一片。不……他不能死在这里。韦坚还会来救他。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要回突厥。风从窗外凄凄的刮过,像是幽魂的哭声。还有他的夜明珠,他埋在母亲骨灰里的夜明珠……
门传来吱呀的轻响。他惊惧地抬头。
一盏小灯,杨馥浅笑着走进来。几个守卫跟在她的身后,点燃插在墙上的一根根火把。室内逐次明亮,他的痛楚也似慢慢止息。然后几个小卒把一张小桌,一把椅子抬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葡萄、美酒,也在精致的托盘和银壶中,放了上来。
杨馥浅笑着在椅子上坐下。
“说!你的夜明珠在什么地方?”

在这个宅第里软禁的日子,因为没有事情做,过得十分无聊。韦坚在上午时分被蓝袍文士叫了去,过了一个时辰才回来。他毕竟是她哥哥,她一直如坐针毡的十分担心。到了用午饭的时间,她想要等他回来一起吃,于是饭菜放在桌面上,慢慢发凉。
他终于回来了,她兴奋的奔出门去,而韦坚只是往自己的房间走,神情消沉而疲惫。见到她的瞬间,愣了一愣,便站在了庭中。她也愣在门口,不知该不该出去,然后,她看到他对她微微一笑。
她空等了一个上午,看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轻轻地关上门。空荡荡的采薇苑内,只有她一个人站在门前,拖着孤单的身影。
夜晚,为伤口上了新的药,她早早的吹灭了灯,放下蚊帐躺在床上。相比起白日,晚上更加孤单寂寞。从正午一直到傍晚,她都没有见到韦坚,也不知他吃饭了没有。午饭他是没有吃的。看上去他的心情很不好,她也不敢去打扰他。
毕竟,虽然他是她的哥哥,但是,他不知道她是他的妹妹啊!
熬到夜晚,躺在床上,她想要早些睡着,但不知怎么地,好象又患了失眠症。
辗转反侧,一直到了午夜,才忽然有了些动静,似乎是一阵风刮过。
传来了一些轻软的脚步声。
元珠惊乍的坐起,突然又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门外传来一个少年警惕而温和的声音,问:“子全、子全!?”
元珠拉住帐幔,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敢回答。接着她听见外面有人低语,然后隔壁韦坚的房门好象突然也被打了开来。没有任何惊叫,只是有若隐若现的交谈声,接着脚步往这边疾奔而来。元珠立刻一把掀开帐帘,向外喊道:“是谁?”
“易姑娘,是我!”韦坚的声音迅速凑近,是难得的认真味道,——虽然声音没有说得太大。一边轻敲了敲门:“我表弟来救我们了!你快收拾一下出来!时间不多!”
元珠一愣,接着一阵喜悦从心底蔓延了上来,连忙从床上跳下,应着:“好!我马上出来!”一边立刻点燃灯台,找衣服找木梳找发簪。
门外传来了属于少年的愉快交谈声。元珠用梳子胡乱的梳着髻,一边侧耳随意听着。许是夜晚太静,静到这小小的声音如此清晰。好在门外的守卫似乎没有察觉的样子。
“还快?”一个少年含着笑意轻声问道:“我们昨天早上便沿着马车辙跟过来了,然而因为对这宅子不熟,守卫又特别多,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就派了耿荣和王誉进来查探。这一摸索就摸索了一晚上,好几次差点被发现,但是好在他俩功夫好,硬是在脑子里装了地图回来。”
元珠咬着梳子插上发钗,想起了韦坚跟她说的表弟康明。那个在马蹄下救走她的少年,居然是她的表哥。也不知道这一次他来没来。不知怎么地,心里多了点盼望的味道,然后摇摇头把那些想法打散。
“……为大人效忠是我们的本分。”不知道刚才又说了些什么,两个人这样谦逊而感激的说道。然后,好多人都笑了起来。
大概有七八个人吧?元珠猜测着,对着铜镜咬住了嘴巴。都是男的吗?
又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含着笑意说道:“外面的守卫虽然已经被我们打昏,但是四处都是巡逻,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过来。我们得赶快离开才行!”
梳好发髻,元珠站起来在本就穿着的内衫上再披上那件四缘衣。这本是直裾,属男式装扮。茶坊让她这么穿她就这么穿。后来到了这个偌大而陌生的宅第,因为原来的那件衣服破了,心想穿别的衣服不好,于是就让他们给找了件同样的白色四缘衣,以及整套的男式内衫,打扮得跟个男的一样。
正慌忙的系着衣带子,突然听见一句颇打击的话语在耳边炸开。
“那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子全你怎么又弄了个姑娘在身边啊?”
“什么叫又弄了一个?”是韦坚的声音,带着些尴尬的解释道:“是那杨公子对我不利的时候,她刚好在旁边,我误伤了她,然后他人又误解了我,所以才把我和她一起带到这地方来的!”
好象还是那个少年,有些取笑般的“噢!”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这就好,我还担心你太不知分寸,把这宅子里的丫鬟给拐了……”
元珠穿好衣服硬着头皮走到门口,“你还说!如果被人家姑娘听见了……!”元珠一把把门拉开!
正挤作一团的众人的目光唰唰唰落在她身上。他们除了韦坚外都穿着黑衣蒙着面纱。见到她出来,动作双双僵硬,一边尴尬着一边肃起容来。
元珠也不好意思地望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回身把门迅速拉上。众人们都已经比较规整的站好,那少年和韦坚也闪电般的收回那几乎要掐住对方脖子的手来!
见得七八个人和自己的性别都不同,元珠不禁也有些不安,然而还是往他们跑了过去。
那黑衣少年“嗯”了一声,说:“那走吧!”便和其他几个人往南边走去。元珠便也急着跟上去,然后立刻听到韦坚的声音说:“别急,等一下。”
那黑衣少年一怔,回过头来,元珠在他背后,恰好看到了他那对露在面纱外明亮清澈的眼睛。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元珠脸上怔了一怔,接着韦坚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我还得去地牢救察哈尔。”
“地牢?!”一人的目光一颤,然后疑惑地望了望另一个人道:“就是那守卫最多的地方吗?”
黑衣少年也顾不得元珠了,连忙回过头去问:“察哈尔也在这儿?”
“嗯!那姓杨的拿他要挟我,被折磨得遍体鳞伤。下午时我为了自保也为了他少些委屈,也给了他……他现在伤更重了。那姓杨的可能已经认为他对我不重要,虽然现在对他轻举妄动还不可能,但也不会为他疗伤的。如果我不顾他这么一走,他更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大人,那样很危险啊!”
“就是啊!我们去那儿就肯定会被发现,他们也铁定会阻拦。那些守卫都不是等闲之辈,我们的人数……”
“大人。还是斟酌取益吧!”
元珠怔了怔,想起了兖州城门前那位奇装少年秀美漂亮的脸,也明白了下午韦坚回来时的心情不好,是因为什么了。
想着现在为了自保可能会牺牲一条人命。死!这是她母亲死后她再次触碰到这个词。意识到其重要性,她的脸色也白了下来。救,还是不救?!
“……人太多去了更危险。这样,子浚,来鹤,何渊你们带着易姑娘先出去,我和王誉和耿荣去地牢。”
“不,这样太危险了……”黑衣少年忙上前去,元珠听得子浚的名字微微一愣,然后韦坚立即阻止了他。
“没事。我有王誉和耿荣,他们已经是最好的勇士了。人多不好,像易姑娘这样不通武艺,去了胜算更小。放心,去吧!我们会尽快回来……”
“但那是要起正面冲突的啊!”康明怀疑的看着他,然后立即摇头,“不行。让来鹤带易姑娘出去,其他人一起过去。”
元珠愣愣地望着他们,什么也插不上话,然后韦坚说道:“这样更危险!”
“那大人、易姑娘、康公子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我和耿荣一起去救人,如果救不了也不会伤及大人的性命……!”
“傻话!”韦坚蹙起了眉头,“你们以为我去就是去瞎撞的啊?我去自然就有些把握把察哈尔救出来。”但是实际上,就算没有把握,他也会去的吧。
“那你要怎么办?”康明问。
“说来话长……”韦坚望了其他人一眼,然后说:“再多带几人去也好。来鹤,黄苍。就你们四个跟我一起去。子浚,你带着易姑娘和他们出去,筹备好马匹,我们从……”他望了望耿兰和王誉,“我们从哪个门出去?”
“东南方的小门。”
“好!就在那个门边接应我!”决定后,他望着康明继续说道,“不要以为这样的任务简单。易姑娘你可要维护好了!”他望了元珠一眼,然后说:“我救了察哈尔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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