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宿莽不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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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馥叫李府的车夫驾牛车来载元珠,又亲自吩咐人去请大夫,给元珠安排居所房间。李府的人听说姜馥如此上心这事,都十分奇怪。但是因为她和李林甫的关系,也无人敢过问于她。
李林甫本来和一个堂弟弟一块儿斗鸡的,听说了姜馥此等怪异举止,也忍不住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馥没有把元珠安置在自己的灯影舍里,而是在已经出嫁的李大小姐的芳暮轩里。
芳暮轩的后门外恰好有几株芭蕉,李林甫一边嚼着酸角边从后面准备到前院去,也好省些路,未想才刚到芭蕉旁边,姜馥便和李府的几个小厮一同走到了回廊上来。
“放消息的时候再多加一条,说是韦三姑娘身染肺疾,为她治病的大夫们都很担心。”
李林甫嚼酸角的动作慢了慢,然后听到几个小厮笑吟吟地说:“明白。小姐您就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们身上。”
“乖!只要这事办得好,我再赏你们每人三两银钱!”她的语中略带笑意,用手指拍了拍其中一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小厮的脑袋,小厮们自然乐坏了,百般讨好奉承,李林甫却冷哼了一声,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阿馥!”他从芭蕉后走出来,姜馥意外抬起头,几个小厮也连忙欠身问安。
姜馥看着他笑,一边迎上前来。他也朝着姜馥走过去,一边问:“什么消息啊?这么重要。三——两银钱哪!啧啧啧啧啧啧……”
姜馥走到他身边,随即冷笑了一声。
“怎么啦?又不是用你的钱。”
“虽然李府银子多,也不能随便用啊!告诉我吧,什么消息这么重要啊?”说着便和姜馥一起往芳暮轩内走去。
“怎么啦?才十几两银子而已,舍不得给我?”姜馥轻瞥了他一眼,脸上倒是百般不屑。
李林甫不由得坏坏一笑,回过头去问:“那你说呢?”
姜馥撅起嘴来,不悦的加快了行走的脚步:“算啦算啦!我把我的首饰卖了去,十几两银子都这么心疼!改日啊,我要存点儿私房钱啦!”
“哎,阿馥!”李林甫有些怕她真的生气,便跟了上去,拉她袖子,被她扭身甩开,一边穿入了芳暮轩内的过道。李林甫咧了咧嘴,说:“我是开玩笑的!你先告诉我嘛,那到底是什么消息?”
姜馥知道李林甫性子多疑,此刻便回望了他一眼,道:“既然十几两银子不重要,又何必问我这么多?你就是心疼你那些银子,对吧?”
“切!我是好奇。十几两银子算什么?几百两也不算多!”李林甫高声说道:“但究竟这是消息不是金银首饰。”
姜馥停下脚步来望着他笑了笑,然后说:“也没什么!只不过,韦三姑娘在我们府里,我把消息传出去让人来接她。为了增添一点儿趣味,就说韦三姑娘染了肺疾。”
李林甫面不改色的问:“你这是什么用意?”
“没什么用意。”她望了他笑道:“只是上次哥奴的话提醒了我,韦坚是什么人啊?和你一样是个五品官员,凭什么推我啊?我们李家的人难道是白推的?”
李林甫轻轻的“噢”了一声。姜馥反手拍了他一掌:
“恰好,我今天去近郊游玩的时候遇上和韦坚闹脾气的韦三姑娘,就顺手把她带了回来。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把元珠安置好了之后,姜馥就待在芳暮轩里等大夫诊治。
虽然不过是发烧,但是烧得十分厉害。大夫一边写药方子一边说要关好门窗,最好不要让病人再受风寒。姜馥便吩咐了仆人们好好记下,一边带着贴身丫鬟春燕走上二楼里进的内室,让春燕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
转过屏风便能看到,躺在床上的元珠脸色十分苍白。
姜馥让床畔留守的丫鬟也出去,在灯火微瞑的光线中,自己悄悄的接近了床上的女孩。
坐到床沿上,她轻轻抚弄元珠的微乱的鬓发,原本沾上泥污的部分已经清洗干净,然而她望着元珠的眼神却不知为什么,总是无法和她的行动同样温柔起来。她不知道元珠是否也感受到了她那略带冷漠与敌意的目光,淡淡地从她的脸上扫过,只是突然从她泛白的嘴唇中听到了几个字:“汪婆婆……”
她将手搭上了她的肩,然后俯身到她的耳边去,唇际浮现出一抹狡诈的笑,她在她的耳边问了一句:“元珠?”
她是有意识的,秀丽的眉头蹙了蹙,然后轻轻的问:“嗯?”
姜馥微微一笑,侧着手掌撑了头,吹气如兰,再在她的耳边问了一句:“你……喜欢韦坚吗?”
她的眉头再次一蹙,半晌,姜馥带笑的面孔目光也渐渐变得冷淡,她才开口说了一句:“不……不喜欢。”
姜馥的笑微微灿烂,然后眼珠一转,又问:“那康公子呢?你喜欢他吗?”
元珠怔了怔,然后似乎很努力的要睁开眼睛,但是不论如何,就是睁不开。
姜馥能够看得出她神情的痛苦与无奈,便又抚了抚她的鬓发。她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耐心等待着她,但是不久之后元珠的神情便重归于昏迷的平静,而对于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给予她回答。
次日傍晚,韦坚果然带人拜访李府。姜馥一听到这个消息,连忙就从灯影舍里奔了出来。
暮色四合中,李府大堂也显得有些昏暗。李林甫坐在正堂的座位上,抬手间,请穿着枣红缺骻袍的韦坚和黑袍打扮的随从们都依位坐下。
“多谢李大人美意,只是韦坚情系舍妹,只望速速与她见面,也好领回韦府,免得再叨扰贵人。这片刻之坐,亦无甚意。韦坚对大人之感激……”
“坐坐坐!”李林甫亲自起身朝韦坚走了过去,托住他的胳膊肘,便要亲自请到上座上去。
“你们那些文绉绉的话,我也听不懂。但是这府既然来了,坐一坐是应该的。”他笑容可掬的挽着韦坚前行,能够捕捉到他眸中瞬间闪过的厌烦之意,自己的神色也微微一凝,便就要扶取他坐下。
“李大人……这、这韦某万万不敢当……”
“那你就自己坐。”李林甫把手摊开,笑容仍然灿烂的在脸上绽放。韦坚欲说还休的望了他一眼,也是无奈,便不动声色的敛容而坐,再换上微笑。而此刻望着韦坚,李林甫带笑的脸上目光也是微微一凛。
这些日子以来,他勾结中贵人,取宠武惠妃,落在这些清高文人眼里,自然是下流小人所行之事。再加上他所读之书不多,手不能文,却拜御史中丞,虽然不论到何处百僚皆客气相待,然而其鄙夷和轻蔑,也是无法掩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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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韦坚抬起眸来,望着李林甫问:“我妹妹还好么?”
李林甫拢手袖中,回自己的位上坐下,敛容道:“实不相瞒,听说一直高烧不退。”韦坚的神情立即划过了一丝茫然和忧心。李林甫继续道:“不过对于令妹之事,一直属我表妹处理,对此我了解不多。刚才已派人去请她,等她来了,你亲自问她吧!”
韦坚点了点头,神色却反而更阴郁了一些。
丫鬟上茶,望着韦坚这模样,李林甫也觉得奇怪,便笑道:“曾经听表妹提起过你,你和她也认识……”
“姜馥。”韦坚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李林甫语塞,他却是一笑:“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还是熟识。从兖州到长安,皆一路相伴而行。”但是他的神情却未携带半分对熟识应有的关心与热情。
“是么?”李林甫却觉得有些出其不意:“那……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阿馥她……她去兖州那会儿……无意认识的?”
韦坚莫名的望向李林甫眨了眨眼睛。
李林甫更加奇怪了,望着他也眨了眨眼睛。
“姜姑娘她……”韦坚便想把姜馥要挟他的事提醒李林甫一下,但是刚开口,心底转瞬一寒,又改变了想法。反问:“那么李大人,姜姑娘为何老是要寻杨慎矜杨大人的不是?”
李林甫这才恍然大悟。姜馥去兖州那会儿就跟韦坚因为杨慎矜的事起了瓜葛。接着脸色也微微一沉:
“杨大人不尊重阿馥,以恶语相向,阿馥一气之下,才……不过我已经阻止她了。毕竟料想,当时杨大人酒醉,也是无心之过罢!”他补充解释道。
韦坚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此刻才了然,想着杨慎矜竟是对姜馥恶语相向,也不知姜馥到底又行了什么不堪入目的事,不禁冷哼了一声。
“不过我这个表妹,如果旁人不惹她,她是不惹人的。所以我觉得,杨大人此行确实有些过分之处也说不定。”
“这也不一定。”韦坚嘴角噙了一抹冷笑,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李林甫又诧异起来,转望向他,便待再问。
“怎么不一定啊?!”姜馥从后堂走了进来,便直接申问道:“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林甫一震,脸上那随时挂着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望着姜馥觉得有些意外。他过去从来未曾见过姜馥对外人如此说话的,再望了望一脸沉着的韦坚。只见他听了姜馥的话,一下子冷笑了起来,然后抬眼问:“是吗?姜姑娘。是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就是你是君子我是小人罗?”
韦坚张口便想说“确实——”又觉得在人家家人面前这么说不好意思,随即闭嘴。姜馥扬眉一笑,道:“不瞒您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现在你的元珠姑娘早不知还活不活着了。你还这么说我,谁是君子谁是小人旁人心知肚明!”

“谢谢姜姑娘了。”韦坚的神情敛起,然后认真的站起身来问:“囊带我去见她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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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馥张口结舌,然后也把神情收敛了一下。李林甫也笑了起来,一边看着她。然后看到姜馥用手指点着自己的下巴做思索状,抬眼望了望屋梁说:“这可不是我做主的啊。昨天我救了韦姑娘,本来要把她送到韦府去给你们照应的,但是她自己不去啊。”
韦坚的脸色微微一白,低眉。
“因为我们是骑马回来的,她说完这句话就晕倒了,从马上摔了下来……”
“什么?”
“韦大人。”姜馥看着他别脸笑道:“你对你的妹妹真是好得不寻常。”
韦坚轻吸了一口气,道:“此乃韦某家事。”
李林甫的笑意更深了,望着韦坚和姜馥两个人,然后看到姜馥说道:“所以我就只好把她送到李府来了啊。不过韦姑娘的命大,除了摔得手腕有些肿以外,没有其他的问题。要不然……还真是要为韦大人好好掬一把同情泪了。”
说着她便望向身后跟过来的丫鬟:“春燕!”她吩咐道:“去问问韦姑娘,要不要见韦大人一面。”说着便再望向韦坚,笑:“两个时辰前才醒过来的她,现在应该还醒着。不过如果她又昏过去了的话,只好烦请韦大人再多等些时候,或改日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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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坚遂默默,但神色仍泛起了不正常的惨白。他看上去是那么忧郁而愧疚,使得姜馥在一侧看着,也慢慢地呆了过去。
仆人们在大堂内慢慢地燃上烛火,整个大堂内便随着灯火慢慢地亮了起来。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却是在李林甫觉得实在笑不下去的时候,他对姜馥说:“阿馥,下去。”
姜馥一怔,回过头来。李林甫摆弄着手上的扳指说道:“韦姑娘毕竟是韦大人的妹妹,迟早要返回本家的,也是迟早要见面的,何必遵守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对吧?”说着他笑,望向韦坚,自己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韦大人,我带你去见韦姑娘。”
“哥奴!”姜馥诧异地唤了他一声,李林甫已经带着眼睛一亮的韦坚准备往外走。听到她唤他,他便也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什么事?”的眼神。
姜馥这才松了一口气,道:“虽然说他们是兄妹关系,但是韦姑娘的意见不表示就完全不需要尊重了啊。韦姑娘可不是那么任人摆布的人。”她望向韦坚,笑道:“尤其在她生气又生病的时候,韦大人……”
李林甫也能感觉到这对兄妹之间有些不正常,但是此刻他没有心情多想,却见韦坚听到这句话时脸色又沉了一沉,也觉得有些好笑。
在印象里韦坚一向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哪怕他今年才十九岁,怎么也露出这种神情来?不过韦坚并未因此而放弃决心,抬起眼望向姜馥道:“既然是兄妹,也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她生气能生到什么时候?仍然是一家人!所以现在我去寻她也一样。”
姜馥不悦。然后冷笑道:“也对!反正你们是一家人!不需要像对待意中人那样小心谨慎!”
韦坚脸色越发难看,但仍然冲了出门去。李林甫回头望了姜馥一眼,她一脸苍白如逢大劫般难看,自己的神情也是微微深沉冷静。半晌。也便不再留恋,随着韦坚的身影也跨出了门去。

春燕来问元珠要不要见韦坚时,元珠昏昏沉沉的正要睡着,一听这个名字,马上惊得睡意全消。
她没有怎么多想,就跟春燕说了不见,随即翻身睡往床里侧。她不见,她是真的不想见。只要一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她就怨得一辈子不要和他再见。虽然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盼望,无法扯断的牵念。
谁知春燕才出去没多会儿,又回头走了过来,跟她说李大人正带着韦大人往这边来了,震惊之余也觉得奇怪。便由丫鬟们塞了靠垫,扶着她挣扎着坐起来。
才坐好,就听到脚步杂沓的声音,以及韦坚吩咐随从们在外等候的命令。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元珠心里突然浮上了一点酸楚,以及一点点感慨,韦坚便绕过了过道,走进侧室里来。
元珠靠在床上望了他一眼,站在屏风口的他脸色有些苍白。想起那日发生的种种,她禁不住低了低头,然后把视线转到另一侧,接着他立刻快步地走到了她的床前来。
她原本以为他要解释的,然而他什么都没说,立刻把他有些凉的手掌覆到她的额头上来,另一面,开始为她把脉。
“你怎么这么容易生病啊……昨天淋雨了吗?”他缩回手,喃喃道,“好烫……”
元珠一下子把手从他的指间收回来。而韦坚的手指也随着她收手的动作僵住,看着她把手掌收回身前。因为这些天经受的礼仪训练,也算是娴雅。然而此时此刻,这份冷淡却也使他心底一阵刺痛……
“你来这里做什么?”
韦坚苦涩的笑了一下,这还用问吗?苦涩的笑中,情绪也波涛汹涌起来,然而他还是压抑着,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接你离开李府的……”
“好啊!”元珠露出虚假的笑,然后又说:“不过……我不回韦府。”
韦坚犹如中了当头一棒,原本她愿意见他的欣喜也随着烟消云散:“……为什么?”
“不想回就是不想回……”
“元珠……”韦坚在床前坐下,很认真地望着她:“昨天的事……”他没有心情说太快,也没有力气把嗓门抬得太高,然而面对这件事,他还是……
“昨天的事已经很明显了。”元珠冷冷的说道,随即眼神一暗:“我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你连我最起码的尊严都不愿维护,反而……”
“我没有!”
“算了。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事实就是这样。”说着说着,元珠的视线也模糊起来。原来,她一直盼望的亲情都是别人的亲情,她珍惜的哥哥也是别人的哥哥。但是她把脸转了过去,不让他看到她的眼泪,同时也继续说:“我不想待在这里,也不想再进……韦府……”一切的一切,都散了吧:“我自己去找汪婆婆。”那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韦坚终于忍受不住,便倾身将元珠搂进怀里,感觉着她些微的挣扎,他的手臂在犹疑的收紧中,痛苦也随之在四肢百骸蔓延。
元珠在他怀里颤抖,用并不有力的手想要推开他,却是无动于衷。然后泪水微微沁进他华贵的衣襟,她想用恶毒的话伤害他,却也在此刻哽咽着无法完全说出口来。她究竟不想让他发现她的眼泪。
“你忘了吗?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元珠的眸中闪过一丝怨念,便又待推开他:“笑话!这不过是笑话!”
韦坚眸光一颤:“我没有把它当笑话听。”
“当你把它当笑话看了!”
“你不能跟我说谎……”
“是你根本就没有像我看你的那样看!”她大声的呼喊着,便要将他挣开,“我不要回韦府!我绝对绝对不要会韦府!我……!”
“你必须回韦府。”韦坚很坚决的说道,便想要将她抱起来。
元珠大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的身子,松软的四肢也立即开始了死命的挣扎:“我不要!你走开!我不要回韦府!!”
韦坚被她这样狠狠的推开,站起身的瞬间不禁也生气的望了她一眼,未料就算生病的时候这牛一样的脾气还是无法消除,却是连解释也无用,立即大声呵斥道:“你不回韦府难道要待在李府吗?!那里才是你的家 !!”
“那里不是我的家!”她又一下子避开他强制拉来的手,哽咽着声音喊道:“我的家在岭南!岭南镇……我要去那里!”她快速地退缩到床最里面的角落,泪珠滚落的瞬间,她也哽咽着说道:“我才不要回韦府呢!!”
韦坚愠怒的再次站起,她在那最里面,他又怎么好继续拉她?然而……
“你不回韦府那你要怎么办?!你要待在这儿吗?还是出了李府后死在街头?”他俯身悲切的问:“你那什么肺疾什么的我可以帮你治!但是你要回家啊……”
“那里不是我的家!!”
韦坚悲哀的轻笑了一下:“好!那不是你的家!”退一步海阔天空,虽然他一点都不想退这一步。然后他又俯身几近哀求的问:“那就当作是去我家调养一下好不好?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回去后我保证云绻不会再欺负你……”
“什么叫做我被她欺负!!”元珠一抬头大声说道:“我才不会让谁欺负呢!!”
“那你……?”
“是你羞辱了我!”元珠气愤的说道,“我易元珠虽然无才无德……但是还有自尊!!我才不要再回那种地方!!”
韦坚又气又无奈的深深吐了一口气。却未曾想到,同一时间,他的焦急痛苦和失意,都落进了刚到门畔的姜馥眼里。握着门棂的手指,也在不知不觉间随着心底的酸楚和不适而收紧、收紧……
而姜馥的身后,李林甫也在不远处的窗旁,面无表情的望着她,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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