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树熊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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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陆上别的地方一样,莱恩镇也有一个冒险者、佣兵出没的地方,叫做树熊酒吧。
树熊酒吧当然不仅仅是可以喝到酒,由于出入其中的大都是四处为家的佣兵和冒险者,所以各种小道消息传播得也特别快。当然了,既然是冒险出没的地方,像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这种事也是免不了。所以敢开这种酒吧的人没一个是善茬,要么本身有强悍的武力,镇得住局面,要么背后有强大的势力撑腰,没有敢乱来。不过呢,像打架斗殴这种事,只要不弄出人命,或者把酒吧给拆了,酒吧通常是不大管的。人都喜欢热闹,看人打架就当作余庆节目好了,前提是不要打到自己头上。
树熊酒吧的主人叫特里尼,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对人一团和气,未语先笑,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过谁要是因为这样就以为特里尼好欺负那就错了,传说他曾经单人匹马冲入战团,接二连三把两伙斗殴者共11人一个一个丢出酒吧门外,其中包括两个大剑士一个高级法师,剩下的也没一个好惹,至少都是中级以上的战士和魔法师。
不过柯特对这些不关心,他能到这么热闹的地方来的机会可不多,这次索尔老爹让他到树熊酒吧来找特里尼拿酒,而且破例让他可以呆一个下午,在柯特看来,这已经是破天荒的开恩了。所以柯特很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在特里尼的柜台里找了张高高的椅子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外面嚣闹的场面。
树熊酒吧的大厅很大,里面错落有致地摆了十来张桌子。每到晚上,冒险者济济一堂,这里通常都座无虚席。不过由于现在还是大白天,进入绿海的冒险者大都还没回来,所以人并不多,只有十来人,稀稀落落地坐了四张桌子。
其中一张桌子坐了五个人,这很显然是一个冒险小队,两个剑士,一个中级魔法师,一个美女弓箭手,还有一个从衣着打扮上看是个盗贼。这五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笑,说着冒险途中的种种趣事,旁若无人。
另一张桌子坐了两名男子。奇怪的是,这两名男子一个是独眼龙,一个缺了只胳膊。这两人只是低头喝酒,显然都不是爱说话的人。
还有一人独坐一桌,表情严肃,穿着亮铮铮的盔甲,腰悬长剑,胸前别着一枚光彩流动的徽章——显然是魔法加持过的,身后靠墙放着一把骑士长枪。
“特里尼先生,他是一位骑士吗?”柯特压低声音问。这家伙盔甲鲜明,仪表非凡,难怪柯特对他感兴趣。
特里尼手脚麻利地把郎姆酒和杜松子酒调配在一起,口中答道:“你看他胸前的勋章,和一般的骑士勋章不同,那是神庭的光明骑士。”
柯特吐了吐舌头。神庭的光明骑士团号称大陆第一骑士团,而光明骑士是神庭从万千教众中挑选出来从小培养的人,每一个都有过人的天赋,而且他们一心向往神的光辉,心无旁骛,所以修炼进境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可以这么说,神庭之外行走的光明骑士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当然了,以神庭力量之强,就算一国之君也要顾忌三分,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惹他们?
只是莱恩镇这种小地方并没有神庭的教堂,平时难得神庭的人,更不要说这种高阶光明骑士了,所以柯特才会不认得。
*****
只听得冒险五人组中一人道:“听说莱恩镇有位铸剑师手艺了得,铸出来的剑都被人以重金收藏,你们知道吗?”
柯特见扯到索尔老爹身上,忙扯长了耳朵听下去。
另一人道:“不止听过,他铸的剑我也见过。记得狂龙佣兵团的哈桑吗?”
“哈桑?那个见了漂亮女人就走不动的家伙?”说话的是一位剑士,一边说一边拿眼神瞟着美女弓箭手,神色暧昧。
弓箭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莫非哈桑那把剑就是索尔铸的?”
“正是。不错的家伙,对吧?”
弓箭手点点头;“不是不错,是很好。可惜我不是剑士,不然我一定找他帮我铸一把。对了,你们两个家伙用得着呀,干嘛不去试一试?”
两位剑干相视苦笑,其中一人道:“我们试过了。索尔每个月只铸一把,现在找他铸剑的人已经从莱恩排队排到安纳斯,而且,听说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动手铸剑了。”
魔法师一直在听,这时忽然插嘴道:“我听说奥科那把问天剑也是他铸的,不知是也不是。”
其他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奥科?”
魔法师还了个白眼:“当然是维特帝国最有名的那个奥科。”
“噢,你说的是奥科伯爵呀,这事我倒不知道。不过听说他那把剑是难得的魔法兵器,除了对斗气有加持作用,还有一定的机率破除敌人的魔法防御。可惜,现在也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里。”一名剑士说,一脸痛惜的模样。
“奥科那判贼死有余辜,只是可惜了这样一把好剑……”另一名剑士附和道。
就听得“啪”的一声,有人拍案而起,却是两位伤残人士中的独臂者。只见他脸色铁青,对着五人组怒目而视,口中喝道:“放屁!”
魔法师皱了皱眉,说道:“阁下嘴巴放干净点。”
“狗屁!你们满嘴喷粪,却让我嘴巴放干净点?狗屁狗屁!”这汉子瞧着短小精悍,骂起人来却是声若洪钟。
一名剑士腾的站起来,喝道:“阁下要找架打?我来奉陪!”
“打就打,怕你不成!”独臂汉子顺手抄起一把钢刀,作势就要跃出。
独眼汉子连忙伸手把他按住:“且慢。”转向五人组,幽幽叹了口气,又道,“我有几个问题,有劳几位帮我解答一二,咱说完话再打也不迟。要不是伯爵大人,咱兄弟的命早就断送在西胡人手中,今天就送给你们也没什么!”
冒险小队的五个人都是满脸疑惑,最后还是弓箭手打破了沉默:“你说吧。”
独眼汉子仰起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半晌才道:“以你们的了解,伯爵大人是个贪财的人吗?”

几个人对望一眼,都摇了摇头。
“伯爵大人是好色的人吗?”
“不是。”众人异口同声答道。奥科对妻子一往情深,终其一生没碰过妻子以外的女人,这在贵族圈子里简直成了笑话,没有哪个维特人不知道。
“那么,伯爵大人是个怕死的人吗?”
众人又摇头。笑话,奥科伯爵在明岚城力抗西胡人几个月,最后更是自己拔剑抹了脖子,会是怕死的人?
“那么,奥科伯爵是个栈恋权位的人?”
众人沉思了一会,又摇头。如果奥科伯爵真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也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了。
独眼汉子一拍桌子,大声喝道:“一个不贪财,不贪色,不怕死,不栈恋权位的人,你说他卖国,他卖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说到后来,他那只独眼已经红了,脸上肌肉抽搐着,说不出的狰狞,“他在明岚城和西胡人拼命的时候,朝庭在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他们饿得吃树皮挖老鼠的时候,朝庭在干什么?你们又干什么?五个月!五个月!伯爵大人为了明岚城流了五个月的血,朝庭在干什么?你们又在干什么?!伯爵大人为了明岚城的兵士和父老自己抹了脖子,你们他妈又在干什么?你们把他满门老少给砍了,然后在这里厚着脸皮说他叛国!”
说到后来,独眼汉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独臂汉子同样泪洒衣襟,他拍了拍独眼汉子的背,扬起手中的钢刀,厉声喝道:“来罢,说伯爵大人叛国的,来问问我的钢刀肯不肯!”
几个冒险者面面相觑,良久,原先发话的大剑士忽然“啪啪啪”连抽了自己几记耳光:“我混帐,我糊涂,我猡狒油吃多了蒙了心,两位请别见怪!这杯是我敬奥科伯爵和两位的,请!”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独臂汉子和独眼汉子对这个结果显然觉得意外,犹豫了一下,也举起酒杯把酒喝了。
柯特听独眼汉子说那奥科伯爵的故事,只觉得心里堵得荒。毕竟,象他这个年龄的小孩子都有英雄崇拜情结,若是听来无动于衷那倒怪了。
却听特里尼叹了口气,说道:“这俩笨蛋,又来给我惹麻烦。”
柯特一怔,转头望去,只见原来一直端坐喝酒的那个神庭光明骑士已站了起来,手握剑柄,一步一步向那残疾兄弟走去。
离他们还有七八步的时候,他站住了,慢慢拔出腰间长剑,指着独臂汉子,冷冷道:“你叫哈尔察?”
独臂汉子直直回望,毫不退让:“老子正是哈尔察!”
光明骑士又转向独眼汉子:“你叫古迪?”
独眼汉子苦笑一声:“不错,古迪就是我!”
光明骑士点点头,木无表情,道:“我以光明女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有罪,请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哈尔察和古迪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把桌子上的酒具一拨,抓起钢刀,一跃而出。他们所用的钢刀一模一样,看起来朴实无华,正是维特军中的统一制式,和光明骑士手中那寒光闪烁的长剑比起来,不遑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只听两人放声大笑:“老子们的刀砍惯西胡人的脑袋,却是未学会如何求饶。况且爷们只奉奥科伯爵大人军令,神庭是什么东西?狗屁!”
柯特心中大奇,他们说的是奥科伯爵,公开的罪名是投敌,这两人要说有罪那也该由帝**部管,什么时候轮到神庭来狗抓耗子了?”
那光明骑士神色不变,冷冷道:“渎神者,死!”
在燕埕大陆,神庭的力量之强大,几与帝国官方不相上下,就算是柯特这样的小孩子也有所闻,说一个人是渎神者,基本上就等于是判了他的死刑,就算暂时死不了,要面对的也只有无尽的逃亡。
哈尔察和古迪复又长笑,笑声中却有眼泪流了下来:“奥科伯爵大人那样的人你们都说他渎神,我们这样的小人物又算什么?!”
柯特问特里尼:“神庭为什么说奥科伯爵是渎神者?”
特里尼叹了口气:“别问了,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
“那你说他们两个打一个,能不能打赢?”
特里尼撇了撇嘴,满脸的不屑:“他们这样的蠢蛋,再来十个也是白搭。”又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头疼啊!”
柯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拿起柜台上的酒壶走了出去,口中叫道:“等一下!”
场中形势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打,却忽然被一个小孩叫停,都觉得莫明其妙。柯特也不管别人怎么想,径直走到光明骑士跟前站定,伸手把骑士手中长剑拔歪。他年纪虽小,身量却比同龄人高,伸直了手,也就堪堪够得着。
“这位骑士先生,您的酒钱还没结呢。”柯特笑嘻嘻的道。
光明骑士盯着他看了一会,口中冷冷说道:“杀了这两位渎神者,酒钱自然会算给你。”
“那可不行。要是你一不小心被这两位给杀了呢?我们可没有从死人身上掏钱的习惯。”柯特眨了眨眼,说道。
场中众人不知是谁听得此话,“噗哧”一声笑了。
光明骑士脸色难看,哼了一声,掏出几块金币丢在邻近的桌面上,喝道:“走开!”
柯特也不理他,转身对哈尔察和古迪说:“两位……”
古迪挥手打断他的话,说:“我明白,你不用说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钱袋,“哐”的一声丢在桌子上,“都拿去吧,想来我兄弟以后都用不着这东西了。”竟是存了必死之心。
柯特笑了笑,把他们原先的酒杯重新摆好,仔细斟上酒,端起来递给两人一人一杯:“我不是来要钱,是来敬酒的。两位都是好汉子,干了这杯酒再打!”
古迪和哈尔察怔了怔,一齐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尔察拍拍柯特的肩膀,示意他走开,手中钢刀斜指,向光明骑士喝道:“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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