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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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埕历1049年10月,西胡大将安可率兵30万犯边。明岚守将奥科。切尔斯伯爵,统兵5万据坚固守待援。历3月,援军不至,明岚城粮草罄。又月余,马牛屠尽,尽入釜瓯。其后掘鼠充饥,易子而食,不一而足,10万民众十殍其三。1050年3月,奥科以西胡军大赦全城为条件请降,安可允,帅军入城。是夜,奥科伯爵自杀身死。帝怒,灭其族73人,斩于帝都安纳斯东市。
——《燕埕大陆通史》
燕埕历1050年,柯特十一岁。
十一岁的柯特比同龄人高半个头,长得眉清目秀,笑的时候右颊有一浅浅的小酒窝,再长几年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柯特不知道在维特帝国西北的苦寒之地有一场战争,不知道10余万军民浴血奋战,不知道人饿极了会吃老鼠甚至吃人,不知道奥科伯爵,也不知道伯爵的家人在安纳斯被人砍了头。
柯特和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住在维特帝国东南边陲的一个叫莱恩的小镇里。小镇三面环山,往南边大约十余燕里就到了大陆有名的魔兽森林绿海的边缘地带。绿海虽然不是真的海,但也不会比海小多少。莱恩镇所在的地方属于维特帝国莫斯特行省,而整个莫斯特行省以及毗邻的努尔科行省从东至西的边境线就是以绿海的边缘为地带。至于绿海有多深,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因为从来没有人能把绿海走个对穿——据说绿海那边还有广袤的土地,还有和维特帝国一样强大的国家,不过因为绿海的原因,两个国家从来没有正式的接官方接触。不过有一件事莱恩镇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就是不要轻易深入到绿海里面。绿海里强大的的魔兽比比皆是,越是深入越是强横,贸然深入绿海实在与找死无异。也正因为如此,莫斯特行省和努尔科行省虽然也是帝国的边陲,却不象别的地方有正规的戍边军队,兼负守卫疆土职责的只是地方上的守备队。
莱恩镇的人口不多,约莫一万人上下,不过由于毗连绿海,常年有一些冒险者在此逗留,其中有魔兽猎人,也有前来收购魔核和魔兽皮毛的商人,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柯特的爷爷叫索尔,是个铸剑师。不过他不象别的铸剑师那样没日没夜地劳作,他每个月只铸一把剑。柯特估计爷爷是个了不起的铸剑师,因为他铸的剑从来就不担心没人要。事实上,想得到一把索尔爷爷铸的剑,起码得提前预约,然后排小半年的队才轮得着。这还要索尔看着你顺眼,看不顺眼的话,等多久,给多少钱都没有用。柯特喜欢看爷爷铸剑,而随着年年的增长,偶尔也会帮爷爷打打下手,当然,也就是拿拿东西,看看火候而已。毕竟,柯特还太小了。
不过索尔老爷爷已经有好几个月没铸剑了。
柯特的奶奶叫索非亚特别疼柯特。她有一间专门的房间用于藏书,其中大部分是魔法方面的书。此外,关于植物,魔兽的,星相的,,政治的,军事的……林林总总也有不少。柯特估算了一下,就算他每天读一本书,恐怕没有三五年也无法读完所有的书。
柯特三岁的时候,索非亚奶奶就开始教他认字。所以现在虽然只有十一岁,一本书上等闲也找不出几个柯特不认识的字儿。尤其是,在柯特五岁那年,索非亚的眼睛就不利索了,而她又不愿意象别的老太太那样拿个水晶片儿凑合着看,结果柯特就成了她的眼睛,每天都要为她读上那么几个小时的书。有时候读到兴致来了,老太太还会拿书里的内容考较考较小柯特。当然了,如果答得好的话,少不得也会有些小奖励,诸如茑萝草籽做成的香喷喷的煎饼什么的。所以小柯特对读书生涯倒也不抗拒,因了那些让人馋涎欲滴的零嘴儿,心里反倒有些隐隐的期盼——总比让索尔爷爷折腾好多了不是?一来二去,几年过去,小柯特倒也装了一肚皮的书。当然了,其中大部分还是不大懂的。
不过有一种书索非亚从来不让柯特读,那就是她的的魔法书。用她的话说,那些书都是些“危险的家伙,一不留神,也许就玩儿完了”。柯特很怀疑这种说法,偶尔也会偷偷拿来瞧瞧,也没见书中嘣出个三头六臂的家伙一口把他给咔嚓了。
爷爷不铸剑的时候最喜欢带着柯特到绿海里转悠,这也是柯特最喜欢做的事情。绿海里花红树绿,藤蔓缭绕,各种各样的魔兽出没其间。小巧的布达鸟,色彩绚丽的伊利亚狐狸,笨拙的憨态可掬的加特尼熊……都令柯特着迷。
当然,他们不会走得太远,起码在柯特变得更强前不会。
“索尔爷爷,那是什么?”柯特指着远处一只吐芬犬一样大小的动物问,小东西黑白相间,胖都都毛绒绒的煞是可爱。
索尔瞥了一眼。“海加尔松鼠,速度很快。去吧,把它捉来玩会,小心它的风刃……”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嘟嘟囔囔,柯特并没有听清楚,他已经兴趣勃勃地扑了过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回来了,鼻青脸肿,狼狈不堪,所幸的是,海加尔松鼠已经提在手中。
“索尔爷爷,你没告诉我他会瞬发风刃!”柯特瞪着索尔,气愤不已。
索尔耸耸肩,“我说了,是你太心急,敌人的状况没搞清楚就轻率出击,吃亏是理所当然。”
柯特恨恨地把一个土坯一脚踢出老远,不再说话。
…………
在绿海边上转了半天,柯特身上又添了些新的战斗痕迹:胳膊上被银狼的利爪撕了个口子,**上的衣裳被嘭嘭兽的火球烧了个窟窿……
恼人的是,索尔身为铸剑师,平时随随便便铸出来的剑都可称为不世珍品,给柯特用的却是一把垃圾得不能再垃圾的小剑。是的,小剑,比普通单手剑小了足足一号,而且没有任何魔法加持,看起来倒象是小孩子的玩具。更可恨的是,在小柯特浴血奋战的时候,老索尔只是远远地看着,最多也就不咸不淡地喊喊两句“加油”!
“你真的是我爷爷?”柯特躺在地上,对老索尔翻了个白眼,今天的战利品胡乱丢在身周,计有海加尔松鼠,风狼,嘭嘭兽各一只。
索尔从身上不知什么地方摸出一个空间袋,把三只晕在地上的魔兽一股脑儿装了进去,口中哈哈笑道,“你是我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哈哈……啧啧,今晚又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柯特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回到家里,照例是先由索非亚奶奶给柯特疗伤。本来就是无伤大雅的皮外伤,索非亚随手发出一个水系的中阶疗伤术,片刻功夫,柯特就焕然一新,连个红印儿也没留下——当然,**上的窟窿除外。
柯特跳起来挂在索非亚勃子上,“叭唧”亲了她一口,“还是索非亚奶奶最疼我。对了,你怎么眼睛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索尔也看着索非亚,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索非亚扭过脸,眨巴了几下眼睛,这才回过头来,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着柯特的头,笑道,“谁还能把你索非亚奶奶给欺负哭了?少胡说八道,我只是被烟薰了一下。”
吃过晚饭,柯特照例给索非亚读了一会书。
书房里很安静,和往常一样点着一炉鸢尾香。不同的是索非亚奶奶今天不象以往那样眯缝着眼睛,一脸悠闲状,而是看着柯特,时而微笑,时而蹙眉,若有所思。
柯特读的是大魔导师席古所著的《魔法探源》,论述的是魔法世界最基本的原理,可以说是关于魔法的最基础的入门读物。
柯特读了几段,索非亚突然问:“柯特,能明白这本书说的东西吗?”
柯特想了想,说:“能吧。”
“那么,魔法是什么?”
“是魔法师通过某种咒语或仪式调用天地间各种元素的过程。”柯特脱口而出。
“魔法师又是什么?”
“是可以和各种魔法元素沟通并加以利用的人。”
索非亚点点头,又摇摇头:“你爷爷教过你斗气,在你看来,斗气和魔法有什么不同?”
柯特思索了一下:“斗气是属于自己的力量,魔法是借用魔法元素的力量。”
这些都是书本上的知识,难不倒柯特。
索非亚笑了笑:“你见过魔法元素吗?”
“当然没有,我又不会魔法!”
“那你怎么知道魔法元素一定存在?”
“书上都这么说的呀!”
索非亚叹了口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良久,才道:“尽信书不如无书,书上说的不一定都对。”
柯特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不对为什么还要写在书上?那不是害人吗?”
索非亚又笑了:“也许他自己以为是对的,结果却错了。”
柯特噢了一声,说:“你是说这世界上没有魔法元素?”
索非亚瞥了柯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这个问题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
柯特呆了半天,忽然欢呼一声,凌空打了个跟斗,差点撞到书架柜上:“索非亚奶奶你肯教我魔法了?太好了!啊呜~~~~~~”
从此柯特的生活又多了一项内容:早上起来,练斗气,跟着和爷爷练习武技,中午去绿海接受魔兽的蹂躏,晚上为奶奶读书,冥想,练习魔法。索尔铸剑的时候——虽然这样的时候很少——柯特就在一旁看着,偶尔也帮帮忙……日子虽然平平淡淡,但柯特懂事早,心性远比同龄人成熟得多,所以这样的日子倒也乐在其中,并不觉得烦闷。
大陆上魔武双修的人不多,因为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专修一种,经过苦练之后也许有可能成为顶尖的强者;但将同样的精力分成两份,结果很可能是魔法武技都无法达至巅峰,最终沦为平庸之辈。燕埕大陆的顶尖强者没听说谁是魔武双修的,这就是明证。
说到柯特,无论习武还是学魔法,也许都有不错的天赋。小小年纪斗气就小有所成,可以单挑银狼,嘭嘭兽,这无论在什么年代可都不多见。而跟了索非亚学习不足一个月,已经可以发出一些低阶的魔法,诸如火系的火球术,土系的突刺,水系的清心咒什么的。
*****
“柯特,走,该咱们练武技了。”
练习武技并没有特定的场所,那得看索尔老爹高兴。有时是镇东头怪石嶙峋的山坡,有时是镇西头那长满锋利芒刺的丛林……
而所谓的练习武技,按柯特的理解,就是挨揍的练习。通常是柯特拿剑,索尔老爹随手找根木棍就开打,规则是索尔老爹不用斗气,而柯特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当然了,每一次都是以柯特鼻青脸肿而告终,在很长时间里,他甚至连索尔老爹的衣服都碰不着,而索尔老爹用的虽然是木棍,但每一下都绝不手软,仿佛他面对的不是他最疼的小柯特,而是他苦苦追寻了八百年的杀父仇人。
“别指望你的敌人会对你心慈手软,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索尔老爹说,“现在我就是你的敌人,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来,打倒我!”
柯特没有办法打倒索尔老爹,起码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做不到这一点,不过他能够支持的时间越来越长,偶然甚至能碰到索尔老爹一下。而每当到这时候,索尔老爹就会换一个地方练习,于是柯特又要重新适应场地,重复挨揍——熟悉——抗衡的悲欢历程。
这让柯特很是郁闷了一阵子。
挨的打多了,柯特的抗击打能力有了很大的提高,除此之外,闪避的技巧也有了很大的提高。现在虽然还是免不了被打翻在地的命运,但柯特清楚地知道,总有一天,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嗯,甚至……他恶意地想象索尔老爹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的悲惨模样,不禁有些开心起来。
…………
“柯特,以精神力压缩火元素,命中目标之后迅速释放……看着,这就是爆裂火焰。”索非亚奶奶边说边做示范。
柯特吸了一口气,开始依样画葫芦:凝出一个火球,压缩,再压缩……然后“砰”一声炸开,良久,烟消云散,露出柯特黑乎乎的身影……
…………
日子就这么过着。索尔偶尔还会出趟远门,索非亚却是从未离开过莱恩镇。至于柯特,除了绿海,基本上也没到别的地方去过,就算是莱恩镇,也难得见到柯特的身影。镇上的人们不知道爱喝酒的索尔老爹除了是个了不起的铸剑师外,还是个了不起的剑士,也不知道索非亚老奶奶除了会煮得一手好菜,还是一位会杀人的魔法师。
而他们的小孙子柯特家学渊源,已经是一位魔武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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