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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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佣兵公会逗留其间,柯特没忘了向佣兵们打探索尔老爹的消息,结果却是一无所获。有佣兵开玩笑地让柯特发布寻人任务,对此柯特一笑置之。索尔老爹一向很低调,一定不会喜欢这种大张旗鼓的方式。
回到阿不勒斯街的糕点铺,维亚里和琳达表现出意外的惊喜,克罗则开心得大喊大叫。这一家子现在真的把柯特当成自己人了。
柯特把今天的事情跟他们说了,琳达和克罗显得有点失望,维亚里笑着安慰他们,说柯特现在只是出去磨练自己的翅膀,以便将来能飞得更高,但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的。克罗又磨着维来里要跟着柯特一起出去闯荡,换来的自然又是一顿训斥。
几人说了会家常,柯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冥想,感觉着识海中的色彩逐渐丰富,似乎有种愉悦的感觉在向四肢百骸慢慢渗去。
……
第二天大清早,天仍未亮透的时候柯特就赶到北门出了城。弗布里因为久无战事,所以城门通宵不闭,换了在维特帝国,恐怕就没这种好事了。
城外没有人,只有一辆华丽的大马车,马车由两匹健马拉着,车厢上有一个醒目的百合花徽章,想必就是尼古拉斯家族的标志。马车旁还备有一匹空鞍的马,那马不停地原地撅蹄,间或昂首长嘶,显得神俊异常。
驾车的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汉子,见到柯特走近,问道:“柯特?”
柯特点点头,应道:“是。”
“我是鲁道夫。杜邦少爷和费舍尔先生都在马车上。请上马吧,我们该出发了。”
柯特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得确保他们真的在马车上。他们才是我的委托人,你不是。”
马车里响起杜邦的笑声:“做得好,柯特,我没看错你。”
费舍尔跟着说道:“很好,现在你知道我们是在马车上了。走吧,时间不早了。”
柯特还是摇头:“还是不行。”
费舍尔怒道:“还不行?你想干嘛?”
柯特道:“我只是想看你们一眼。一个晚上不见,有点想念。”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然后传出杜邦乐不可支的声音:“你输了。”
费舍尔叹了口气,嘟嘟哝哝地说道:“两个小怪物……好吧,你赢了,这块火晶是你的了。”
车厢侧面拉开一条门逢,杜邦露出一个脑袋,笑道:“早上好,柯特,现在可以走了吗?”
柯特点点头,翻身跳上马,道:“走!”一马当先向前行去。
“你不问问我和费舍尔先生打了个什么赌吗?”
“不用问,我用脚想了一下,知道你打赌我会要求看到你,费舍尔先生打赌我没有这么细心。”
……
车遴遴,马啸啸。杜邦和费舍尔却不像赶时间的样子,吩咐车夫信马由缰,一路缓缓而行。
路上行人络绎不绝,大多都是到弗布里的行商,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有的商团货物较多或较贵重,就会聘请佣兵团一路护送,所以柯特偶尔也可看到一些同行。
行得半晌,日已半午,一行几人来到一个小镇。杜邦吩咐进了一家规模略大的酒店,马和车就停放在酒店的院子里,大家稍作歇息再继续赶路。
柯特把马系好,让店里的伙计取些草料来喂了。杜邦和费舍尔却也作怪,进了酒店却不下车,只叫柯特和车夫进去吃饭,顺便帮他们带点吃的就好。
“昨晚没睡好,现在正好补上一觉。”杜邦说。
“我在这看着他,省得他被人拐去卖了。”费舍尔说。
这时候后面又上来几骑,约有五六人,都作佣兵打扮,呼呼喝喝的走了进去,倒比柯特他们更快了一步。柯特留意了一下,发现其中这几人却在路上见过。
柯特和车夫跟着进去,上得二楼,选了那几个佣兵的旁边的一张桌子坐下,一边吃饭一边听那些佣兵讲些做任务时发生的奇闻逸事。然后随便叫了些酒菜,让跑堂的拿盒子装好带给杜邦和费舍尔,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柯特他们走的时候那些佣兵犹自据窗而嚼,斗酒正酣。
刚刚从下得楼来,却听得门外一片喧哗,跟着有人大声喝道:“奉治安署弥顿大人令追缉悍匪,请大家合作!”跟着一阵整齐的跑步声,一名将官领着十来个兵丁走进店来。
“奉治安署弥顿大人令追缉悍匪,请大家合作!”那将官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喊话,转而对众士兵下令:“给我搜!”
酒店里的掌柜刚想拦阻,众士兵已握着明晃晃的钢刀一哄而散,分头搜索去了。那将官却留在带了两名兵士堵在门口,一双眼不住打量店内众人。片刻之后,出去搜查的士兵一一回来向将官禀报:“没有发现。”
那将官目光溜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柯特身上:“你是什么人?”
柯特道:“我是个佣兵,路过此地。”
那将官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卷抖开,指着上面的人像问:“你见过这个人吗?”
柯特见那上面画着个满脸横肉,怒目横眉的汉子,却是不曾见过,便摇了摇头。店内众人也一齐摇头。那将官显得有点失望,吩咐大家如果见到此人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治安署,云云,然后带着一众兵丁走了出去。
柯特担心杜邦和费舍尔,连忙跟了出来。
那将官到得院子里,忽然指着杜邦的马车道:“那辆马车检查过了吗?”
士兵们面面相觑,没人答话。
将官大怒,喝道:“蠢材,还不快去查看一下!跑了贼人要你们的脑袋!”
一名士兵赶紧跑过去,拉开车门往里面张了张,又跑回来报告道:“没有发现!”
那将官环视四周,见再无可疑之处,便大声说道:“撤!”众官兵一阵风似地走得干干净净。
柯特走过去敲了敲马车的厢壁,压低声音问道:“杜邦少爷,你没事吧?”
杜邦闷声闷气答道:“没事,走吧。”
柯特把车厢门拉开一点,又把盛放食物的盒子放了进去,便退了开去。于是一行人重新起程。
出了小镇左拐,路面不似先前宽敞平坦,不过费舍尔反而吩咐加快速度,那马车却也奇怪,就似不着地般,也不见丝毫颠簸。柯特骑在马上留意四周情况,时而跑在后面,时而跑在前面,倒是尽到了一个佣兵的职责。
路边树木渐密,路上黄叶渐厚,不知不觉间已转入山中,山势虽缓,路却越来越窄,眼见得再过些时候,马车便再难以前行了。
便在这个时候,柯特忽然挥手拦停马车,自己也跳下了马来,拔出背上长剑靠在马车旁,压低声音道:“有古怪,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一阵大笑声响起:“妙啊,百合花家族的人果然没有庸手,大伙儿都出来罢!”忽喇喇一阵鼓噪,山路两旁突然钻出八条汉子,其中一人身着长袍,手握魔杖,竟然是个魔法师;另有两人弯弓搭箭,正指着柯特和马车,赫然是两位弓箭手;另五人都是武士打扮,身穿轻甲,手执长剑,剑尖所指,自然也是柯特等人。
其中一个武士满面笑容,施施然走来出,对着马车弯腰施了一礼:“在下弥尔斯,见过杜邦少爷和费舍尔先生。”
马车里静默无声。
弥尔斯眼珠子转动,又道:“我们兄弟久仰杜邦少爷和费舍尔先生的大名,心中钦慕不已,这次前来,只为见两位一面,两位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里还是没有动静。
弥尔斯叹了口气:“看来我们搞错了,杜邦少爷和费舍尔先生并不在这马车上。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客气了。奥特加,麻烦你把这马车拆了吧。”

弥尔斯说着话,人却往后退了几步,和众人一起远远把马车和柯特围起来,如临大敌,神情颇为紧张。毕竟费舍尔魔导士的名头放在那里,任何人如果想和一名魔导士为敌,都不得不考虑一下所要面临的压力。
那名魔法师口中吟唱起不知道什么咒语,随着他的唱咏,场中各人只觉得周围空气急速流动起来,只一眨眼功夫,那魔法师身前不远处竟形成一条肉眼可辨的巨大风柱。那风柱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满地落叶受到它的吸引,纷纷翻滚着被卷入其中,最后连地上一些大块的石头和树上的枯枝也飞蛾扑火般投身其中。
柯特只觉一阵吸力传来,差点就移动了脚步,连忙运转斗气,稳住身形。拉车的两匹马和柯特的座骑受到惊吓,人立而起,仰首长嘶。车夫勒紧缰绳,好不容易才没让马车冲了出去。
“住手!”柯特大声喝道。
弥尔斯看了柯特一眼,不以为意道:“怎么着?有问题吗?”以柯特的年纪,也确实很难引起别人的重视,特别是素不相识的人。
柯特冷冷道:“杜邦少爷和费舍尔先生不见你们,难道你们还想强来?”
弥尔斯哈哈笑道:“兄弟们,这小子不想我们强来,你们说怎么办?”
其余七人一齐哈哈大笑,道:“那我们就不强来,我们硬来!”
说话间,奥特加的龙卷风柱越发粗大,声势也更加吓人。
弥尔斯看看马车,看看柯特,又看看那龙卷风柱,忽然说道:“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们中的一个能把奥特加的风柱击溃,我们拍拍**走人,保证一句话都不多说,怎么样?”
他说的其中一人,自然包括了柯特,车夫和马车里的人。柯特年纪小小,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不足惧。那车夫气息粗重,双眼无神,明显是个没有任何功夫的人。他这么说,自然是要迫马车里的人出手了。
果然,马车里有人发话了。一个从容淡定,略带沧桑的声音说道:“弥尔斯,你当我真的不会杀人吗?”
弥尔斯眼神转动,道:“不敢。不过费舍尔先生和杜邦少爷既然在此,何不出来一见,以慰我等思慕之情?”
那声音悠悠道:“杜邦少爷睡着了,你们走吧。若是真的想见他,日后可到马特维尔去,百合花家族定当扫榻以待。”这话却说的忒假,外面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若是还睡得着,那除非杜邦是头猪。
弥尔斯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既然而此,不如就请费舍尔先生露上一手,让我兄弟一睹火系魔导士的风采吧!我听说先生的怒火云空堪称大陆一绝,就此让我们开开眼界如何?”
“杀几个跳梁小丑还用得着怒火云空吗?笑话!”说话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有一人从马车上飘然下来,苍白的面色不带丝毫表情,“我数三下,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下手太辣了!”
弥尔斯盯着来人看了好一会,问道:“费舍尔先生?”
费舍尔哼了一声,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数数:“三……”
“停!”这次说话的却是柯特。他面色古怪地看了费舍尔一眼,走前一步,对弥尔斯冷冷说道:“你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
弥尔斯皱了皱眉,问道:“什么事?”
柯特道:“我受雇于杜邦少爷,保护他是我的责任。你们要动这辆马车,得先过我这一关!”
弥尔斯失笑道:“这好像没什么难度。”
其余几人也一起哈哈大笑,其中一个道:“小子,我劝你赶紧走吧,惹得老子生气,老子用一根手指把你摁扁了!”
柯特笑了笑,指着那声势越发惊人的龙卷风柱道:“你刚才说只要我们之中有人能击溃这风柱,你们就拍拍**走人,是也不是?”
弥尔斯傲然道:“不错!”
柯特道:“那好吧,我就勉力一试。不过我要是失手伤了你们,那只是因为我学艺未精,并不是故意的,这一层你们可得明白。”
弥尔斯身后众人一齐怒骂,说柯特不自量力,弥尔斯也是怒极反笑,仰天打个哈哈道:“好好好,只要你有本事,就算把我们全杀了又有何妨?!”
柯特情知他们不信,心下叹息,却不再多言,把手中长剑往背后剑鞘一插,心念一动,手上已多了一把精致的长弓。
奥特加召唤出来的龙卷风柱这里已变得非常狂暴,摇摇摆摆,左冲右突,似想挣脱奥特加的控制择人而噬。
柯特不再犹豫,右手挽弓,左手拈弦,运起斗气大喝一声:“开!”
这一次还是没能把这张弓拉满,只约略开了一半左右,不过已经比之前强了不少了。随着柯特斗气的运转,一支碧绿长箭迅速凝聚成型,与此同时,柯特体内的斗气也在以飞快的速度流逝!
不仅如此,天地间好像也有些东西在向着柯特手中那支聚集,那箭越来越凝实,已经与实体一般无异,竟然隐隐给人一种无法抗衡的感觉,向四周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弥尔斯大惊失色,整个人如中了箭的兔子,向后急掠,同时口中大叫:“快退!”
这时候,柯特只感到身体越来越虚弱,整个人简直就快虚脱一般,不敢再等,对准那巨大的龙卷风柱就是一箭!
只见那原本晶莹欲滴的箭裹着一团绿光,呼啸着向龙卷风柱撞去。
“轰!”
一声巨响,龙卷风柱四散爆开,无数木叶枯枝石块激射而出,便听得“啊!”“啊!”几声惨叫,却不知是谁被飞溅物击中。
柯特勉力站着,已经没有力气闪避,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下撞击,幸好都是些落叶枯枝之类,虽然隐隐作痛,倒是并无大碍。
片刻之后,烟消云散,只余下场中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残枝败叶,靠得近的几棵树已有些粗大的树枝也已折断。八位伏击者中有三位受伤见血,而那位魔法师奥特当场就口喷鲜血,想来是受到了魔法的反噬,现在虽然还能站着,却也是异常虚弱,看样子甚至比柯特还要不堪。
那辆百合花家族的马车也受到不少撞击,不过马车造得异常坚固,竟然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马车夫见机得快,早躲到了马车背后,所以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那三匹马着实受了不小的惊吓,一齐人立长嘶,乱作一团。
场中最镇静的可能就是费舍尔了,他还是那么随随便便地站着,似乎正在享受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而不是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大爆炸。以他的立足之处为中心出现一个半径三四米的圆,圆的外面堆着厚厚的落叶枯枝石块,圆的里面却是一干二净,找不到一片落叶。
弥尔斯和几位同伴慢慢走回来,他看了看奥特加狼狈的样子,问道:“你没事吧?”
奥特加苦笑:“还死不了。”
弥尔斯长呼了一口气,看看柯特,又看看费舍尔,最后目光扫过自己的几个同伴,良久,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赢了……”
弥尔斯盯着他看的时候,柯特只觉得后脊梁骨一股寒气直往外冒,他勉强笑了笑,努力让自己显得从容一点:“谢谢,那么你们是不是该走了?”
弥尔斯点点头,又向费舍尔弯腰施了一礼,“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
其他几人没有异议,迅速跟在弥尔斯后面转身离去。
柯特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里,那里斑斑驳驳的阳光晃得他有点眼花。他摇了摇头,努力想把思绪理清一点,然后转过头,盯着“费舍尔”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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