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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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入这伙强盗,江枫确实是不得已。但冲破樊篱,打破一贯的法律道德观念的犯罪行为,还是让江枫感到一阵阵的刺激。前世做警察,今世做强盗,还真有点宿命的味道。
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其他人都在呼呼大睡。这些人都是老江湖,老强盗了,自然知道在行动之前养精蓄锐的重要,所以整个营地都静悄悄的。唯独江枫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口中喃喃道:“……先前派出去的那些人,应该是踩盘子去了……总瓢把子天黑了才回来,想必是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动手了……动手的时间嘛,不是在半夜子时,就是在天快要亮的时候……对了,洞庭水寨的好汉,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跑到昆仑山来打劫?难道这里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有或者是真的有宝藏?也不对,挖宝藏用不着三更半夜地出动吧?”
琢磨了半天,江枫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帐篷外突然有人靠近,低声呼唤道:“大刀,大刀!醒醒,总瓢把子叫你过去!”
滕大刀和江枫是住在一个帐篷里的,听到呼唤,立即翻身而起,见江枫正瞪着溜圆的两只眼睛,于是又警告了一句道:“待在这里别乱跑,否则丢了小命别怨我没提醒你。”
滕大刀闪身出了帐篷,江枫才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虽然心中不满,但江枫还是乖乖地留在了帐篷里。因为他明白,滕大刀的话可不是吓唬人的,而是真的会丢掉小命。
过了一会儿,滕大刀又走了回来,挨个帐篷将里面的人叫出来,江枫也跟着走了出去。他刚一走出帐篷,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似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东西,让他浑身都不舒服。抬眼一看,就见所有人都是黑色的紧身打扮,刀枪齐备,杀气腾腾。江枫身处这些人中间,就好像是一只小羊羔混进了狼群里。
众人聚集起来之后,陈嚣没有做过多的动员,只是点了四个比较瘦小的家伙,最后又指了江枫一下,说道:“你们几个留下,看守牦牛和营地,出了差错,我就要你们的脑袋。其他人,跟我走!”
五十条大汉消失在夜幕中,营地里只剩下了江枫和那四个人。其他人一走,那四个留守的汉子就松懈了下来,其中一个不满地嘟囔道:“又是我们留守,太没劲了!”
另一个也说道:“就是,他们跟着总瓢把子吃肉,我们连汤都喝不上,看着他们大鱼大肉大碗酒,还经常地逛两会窑子,我们却只能紧巴巴地过日子。”
江枫不太明白他们说什么,但和他们不太熟,所以也不敢多问。四个人发了一通牢骚之后,觉得没什么说的了,就沉默了下来。江枫也不敢多话,悄悄地站在一边,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
过了不久,距离营地数里之外,突然冒起冲天火光,喊杀惨叫之声随风而来。那四个家伙一见火光,都是兴奋地跳起来,大叫道:“成了!总瓢把子他们得手了!”
江枫竖着耳朵听着传来的声音,分辨出其中有不少是女人和孩子的惨叫,心中刚刚升起的刺激感立即消散无踪。他毕竟还是有些正义感的,听到这些强盗屠杀妇孺,自然是心中暗怒。但他人小力薄,想救助也是有心无力,而且他自己现在也身在敌手,所以只能隐忍不发。
喊杀声响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渐渐消失,而火光却越来越大的,照的半天都是红彤彤的。又过了一会儿,先前跟陈嚣一起去的汉子回来了十几个,个个身上都尽染鲜血,但却都兴奋非常,一回来就招呼道:“走了走了!总瓢把子叫你们都过去,把营地也迁过去。”
回来的十几个汉子和留守的五人一起动手,将东西都放到牛背上,再把牦牛都串成一串,向那片火场而去。收拾营地,再加上赶路的时间,等江枫他们到了那里,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江枫跟在队伍中,仔细看着这个刚刚被他们攻陷的庄园。这个庄园的面积非常大,甚至可以比拟一般的小城镇。虽然其中的大部分地方是花园或者园林之类的地方,但也足够让江枫惊讶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庄园,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要知道这个地方的运输相当不方便,只是运费就能让这个庄园的造价高一倍以上。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在繁华的地方建庄园,要清净也不是这么个清静法,这里简直就是荒无人烟。
这个庄园的规模虽然让江枫惊叹,但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尸体当中,有青壮年人,也有老人、孩子和女人,但在这个时候,他们全都统称为“尸体”。这让江枫更到自己的胃一阵接一阵地痉挛,昨天晚饭时吃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江枫自己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昆仑山下,一路上也见过几次倒毙在路边的尸体。但是那只不过是一两具而已,和眼前的数十具,在规模上就差了很多,在视觉效果上也有天壤之别。猩红的鲜血流淌的满地都是,又被呼啸的寒风冻成了冰,看起来更加鲜艳了。

而且那些尸体有很多人是死不瞑目的,翻着惨白的眼球向上看着。江枫无意中看到一个小孩子的尸体,他的眼睛正好看着江枫这个方向,让他感到自己好像被盯住了,立即感到背脊上通过一道寒流,脖子后面阴风阵阵。一向自诩胆子很大的江枫,这时也忍不住了,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庄园中的房屋被烧毁了一半左右,但剩下的一半也足够这些强盗们住的了。江枫随意找个房间,一进屋就扎到了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大睡。今天的场面给他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体会到乱世是个什么样子,江湖是个什么样子。这和书中聊聊几段文字可大不一样,真是太生动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江枫终于醒过来了。还不等睁眼,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重的像一座山,眼皮也像是挂上了秤坨,嘴唇干的像几天没喝水了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这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微弱地叫道:“水……水……”
可惜,他叫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无奈之下,江枫只好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屋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的光线也有些昏暗,看样子不是黄昏就是黎明。江枫勉强坐起身来,扶着脑袋揉了揉,喃喃地道:“糟糕,怎么会发烧的?和这群强盗在一起,是别指望他们来照顾病号了。”
指望别人照顾是不行了,江枫只能靠自己。他扶着床沿下了地,一点一点地向桌边挪动。桌子上有一个茶壶,也许壶里会有水。但是就在江枫伸长了手去够那个茶壶时,他虚弱的双腿支撑不住了,“咣”地一下摔在了地上,还顺便带倒了桌子,将茶壶摔的粉碎。茶壶里确实有水,但现在已经全都滋润地面了。
就在江枫哀叹自己的霉运时,房门被推开了,滕大刀从外慢走了进来,他一看到江枫那狼狈的样子,不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讥笑道:“怎么了,我们的大天才?你已经睡了一天了,而且还发起了烧。最好笑的是,你竟然是被吓病的。你不是天才吗?胆子这么小,怎么当天才?”
江枫没好气地道:“天才还胆子有什么关系?还有,看到我这个样子你却漠不关心,难道你不觉得愧疚吗?”
滕大刀嘿嘿笑道:“没有,我一点都没觉得愧疚!我们这些人的规矩就是生死有命,要不是我们要在这里停留几天,你早就被抛下了。我现在还给你送来吃食,你得感谢我才是。好了,我把晚饭放在这了。”
说着,滕大刀将一碗不知什么东西做成了糊糊放在了江枫的手边,然后转身而去,连把江枫扶到床上的意思都没有。这让江枫一个劲儿地骂滕大刀冷血,可又没有办法,只好端起碗来,坐在地上将那碗不知什么东西的食物塞进肚子里。他还不想死,又没有人会帮他,他只有靠自己了。
吃完了东西,江枫觉得自己有些力气了,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没有立即回床上躺着,而是扶着墙壁出了门,抓了把角落里的冰雪含在嘴里。没有水,他就只能吃雪了。
嘴里的冰寒让江枫的精神又是一振,脑袋的昏沉感终于减轻了不少。这时,他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声,只是听到这个声音,江枫就觉得这人已经痛苦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江枫很想转身回房,不听到这个让自己心悸的声音。但是想了想之后,江枫还是决定去看看,既然要在这个乱世活下去,有些事情光躲避是不行的。
沿着声音的方向,江枫找到了一处厢房。厢房里传来的声音让江枫的脚又有些发软,但他还是坚持住了,靠到了窗边,将窗纸捅了个窟窿,睁大眼睛往里看。这一看不要紧,江枫险些把刚吃下去的东西再吐出来。
只见那厢房中吊了五个人,看样子像是一家五口,两个是中年男女,另外三个则是两个十来岁的女孩,以及一个才五六岁的小男孩。这一家五口全都被剥光了衣服,其中那个应该是母亲角色的女人已经死了,只是她死的极其痛苦,全身的肉几乎都被割光了,除了脑袋还完整,身体就只剩下骨骼和内脏了。由于没有了肚皮,内脏也都流到了地上,一截肠子正在地上拖曳着。
这时,一个大汉正在炮制其中一个女孩,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她身上飞舞,每一次掠过女孩的身体,都会削下一片肉来。受刑的女孩已经叫不出来了,让江枫心惊胆颤的叫声都是女孩的父亲和弟弟妹妹发出来的。
屋中除了受刑的一家五口以及那个行刑者之外,还有几个彪形大汉站在一旁,再就是一向文质彬彬地陈嚣了。这个时候的陈嚣依然气定神闲,一边慢慢地品着茶,一边愉快地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痛苦的哀嚎。这让江枫看得又是一阵浑身发冷,心中暗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平时看总瓢把子很好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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