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惊痛
霸王别姬 人 物
项羽 虞姬 昌雉 范增 侍卫、侍女若干人
一轮四月高悬，熠熠生辉。在本剧中，圆月是时间的象征，是历史的见证。
［圆月朗照着垓下西楚霸王的气势粗旷的大帐。帐后插着标有“西楚”、“项”字的大丞。项羽按照当时的习俗屈膝跪坐，面前一几，几上放着一个古朴的酒器，插一支燃烧将尽的红蜡头。持戟二侍卫帐外肃立。帐壁上悬挂着一柄长剑。
［幕后传来军营打更的梆子声。
【红烛渐渐熄灭。
项 羽（暴躁地）侍卫！
二侍卫（机械地）大王。
项 羽 秉烛！
二侍卫 大王，这是最后一根蜡烛。
项 羽（搬起酒器往黑红花纹的黑漆大碗里倒酒，
只倒出几滴）拿酒来！
二侍卫 大王，这是最后一樽酒。
项 羽（推倒掉，抛掉碗，跳起来，踢翻几，凄凉地）
最后一根蜡烛熄灭了，最后一樽酒喝完
了。这么说。我的末日已经到了—…?
二侍卫（惊恐地）大王，您醉了。
项 羽（狂笑）我醉了？（指明月）是你醉了！是他醉
了！是苍天醉了！
二侍卫（顺从地）对，是苍天醉了。
项 羽（沮丧地低下头）我也醉了—……我们都醉了
…… （猛地抬起头）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我
早就让你去接我的夫人，我的虞姬，你为什
么还在这里？她已经走了3年了，在这个时
候，我不能没有她，我唯一的亲人呀……
侍卫甲 大王，已经派出了八标人马去接夫人了！
项 羽 那为什么还不见我的虞姬归来？啊，我明白
了，你欺负我喝醉了，其实，你们根本就没
派出过一兵一卒！（猛地将侍卫甲揪起来，
然后像甩小童一样将他甩出去）你们以为
我喝醉了？我也想痛痛快快地醉一次，可你
们这些寡淡如水的劣酒，你们这些浅薄苦
涩的村酵没有胆量让我醉！你们醉不了我！
我要砍下你的脑袋，让那些胆敢违抗我的
将令的人，看看同类的下场！（拔剑出鞘，怒
指侍卫甲）
侍卫甲 大王饶命！的确已经派出去八标人马寻找
夫人了……
项 羽 那为什么夫人迟迟不到？
侍卫乙 大王，敌军围困万千重，只伯夫人她进不来
了?’“’“’
【项羽持戟仗剑，跟跟跄跄欲往外走，被侍
卫拉住。
侍卫甲 大王，您不能出去。
项 羽 你随我去接夫人进来！
侍卫乙 大王啊，那刘邦布下了天罗地网，别说是
人，就是一只鸟，也飞不出去！
侍卫甲 大王，留得青山在．春来又成林啊！
项 羽 虞姬，我的亲人！你在何方？想当年我们跪
在明月之下发下誓愿，死要同穴生同衾，可如
今，在这铁壁合围之中，粮草断绝，酒干
烛灭，只剩下我这孤家寡人……虞啊，虞，
你在哪里？八年前，八千子弟跟随着我西渡
长江，那时候，爷娘送儿子．妻子送情郎。你
们都想跟着我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却想不
到落了个如此下场。弟兄们啊，我项籍对不
起你们。
二侍卫 大王！
项 羽 月亮，月亮，你这千古的媒灼，能不能告诉
我，我的虞在哪里？月老啊月老，你能不能
抛下万丈的红线，引来我挚爱的新娘？虞
啊，我从来没有像今夜这样思念你，我从来
没有像现在这样需要你。我多么想把我沉
重的头颅伏在你光滑的膝盖上歇息片刻，
我多么想让你柔软的小手抚摸我的项颈，
像从前那样，像慈爱的母亲抚摸顽皮的儿
子那样……
二侍卫（哭泣）大王啊……我们的大王……
［幕后传来苍凉的楚歌声：“芦苇苍苍兮明
月光光，秋风凄凉兮白露为霜。父母妻子在
何方，征夫思故乡—…
项 羽（侧耳听楚歌，惊慌地）何来四面楚歌声，难
道汉军把我们楚地都占领了吗？有这么多
楚人在歌唱？
二侍卫 大王，这是汉军在唱我们的楚歌。
【楚歌声又起。
项 羽 只有蛇蝎心肠之人才能出此奸计。这凄凉
的楚歌把我的心都撕烂了。
二侍卫（被楚歌打动）大王……
项 羽 包围我的汉军有多少？
二侍卫 大王，有30万。
项 羽 我还有多少人马？
二侍卫 大王，大部战死，小股逃退，只有八百骑了。
项 羽 绰绰有余！来呀，集结八百壮士，随我杀出
重围，找回夫人！
二侍卫 不能呀大王！
项 羽 快发军令！
侍卫甲 大王，汉军已把我们重重包围……据将士
们传言，韩信早已攻破彭城，夫人她…??’只
怕早已落人了刘邦之手……
项 羽（从帐壁上拔出剑来）胡说！
二侍卫 大王—…?
项 羽 我乃楚国名将之后，他是市井无赖之徒。我
力能拔山扛鼎，他手无缚鸡之力。我宽厚仁
爱，堂堂正正，言必信，行必果；他奸诈刁
滑，鼠窃狗偷，背信弃义。我自举义以来，身
经七十余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贪主
怕死屡战屡败。可是，为什么我却被困在这
垓下，粮草断绝，烛灭酒干，徒有一世英名？
二侍卫 你是贵族娇养的顽童，他是苦难养育的斗
士；你徒有匹夫之勇，他胸装千古帝业；你
儿女情长，虚担道义，逆忠言，意孤行；他舍
儿弃妇，忍辱负重，得失有道；你举义以来，
火烧阿房大殿，坑埋败军，坐失战机无数；
他广纳贤士，以弱胜强。
二侍卫（胆怯地）大王，这苍天，确实是醉了—…?
［侍女在天桥上高呼：夫人！夫人！夫人到！ 夫人到——
项 羽（惊喜交加）是我的实来了吗？（拭泪，像顽
童般雀跃）是我的虞你来了吗？虞……
【吕雉着一袭白色长裙，面罩轻薄白纱，款款而上。
项 羽 （大喜过望，扑上去，将吕雉抱起，转圈）虞，
我的虞，我的心肝，我的至宝，你终于来了！
（胡乱地吻着日雉的头、脸、脖子，吕雉一声
不响）我是不是在做梦？（放下吕雉）你是怎
么来的？是月亮让你来的吗？来，稍事歇息，
随我杀出垓下……你是怎么冲进这30万
大军的重围的？
吕雉 （缓缓 揭开面纱）莫说是30万，就算是
80万汉军有谁敢阻拦我迎见大王。
项 羽 （恍惚，惊愕）你……你是哪一个？
吕雉 （冷笑）不是大王你把我作为人质在楚营里
羁押了三年吗？不是大王你把我做为筹码
与汉王签定了鸿沟和约，才把我…??赶回
汉营的吗？
项 羽 （清醒，愤恨）吕雉…… 吕雉——目推——吕雉——吕雉…??
吕雉 （微笑）对着一个柔弱的妇人如此惊慌，不
是大王您的本色。
项 羽 （余怒未消）你想说什么？
吕雉（看一眼侍卫）有重大军情，有肺腑之言想
对大王倾吐。
项 羽 （对侍卫）退下。
【 侍卫下。
项 羽 难道我还伯你行刺不成？
吕雉 （微笑）大王力敌千军，别说我吕雄一个妇
人，即便是十员勇将，也近不了……大王您青春的身体……（挑逗地直视项羽）
项 羽（暴怒）你不要逼我将手中的宝剑刺进你的
身体！
吕 雉 最好不是宝剑，而是……
项 羽 荡妇，贱人！
吕 雉（大笑后正色）大王息怒！你想不想知道汉
王现在在干什么？
项 羽 你体要提起他的名字。
吕 雉（冷笑）不，你想知道，我也必须让你知道。
（趋前两步，目光炯炯，逼视项羽）在这围外
的安全地方，扎起了汉王高大的军帐，帐中
铺敷了厚厚的毛毯，一盆炭火烧得很旺。汉
王享用着羊羔美酒，有一个绝代佳人在他
身旁，他二人交杯换盏眉目传情，今夜就要
共枕同床……
项 羽（厌烦地）住嘴吧，妇人，我不想听那刘邦的
流氓行状。有何军情，快快道来。
吕 雉 我的大王，我的—…?傻大王啊！你难道还没
听出我的弦外之音？那美人就是你的虞姬
娘娘！
项 羽 我的虞远在彭城，怎能到了那刘邦的军帐？
吕 雉 大王难道不知，韩信已于半月前攻破了彭城？
项 羽 彭城可破，虞对我的忠诚不可破。
吕 想（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项羽）大王想
必认识这块美玉？
项 羽（震惊）怎能到了你的手中？
吕 雉（冷笑）这是你们的定情之物，我的傻大王，
当你在这里想断肝肠时，她已经把这美玉
献给了汉王。
项 羽（暴怒）毒辣的女人，无耻的刘邦！一定是你
们抢走了她的美玉！（拔剑）刘邦逆子，你害
了我的虞，我也要让你的吕雉碎尸万段！
吕 雉（大胆地迎上去，双目如电，逼视项羽）大
王，能死在你的剑下，吕雉将含笑九泉，汉
王也会拍手称快。
项 羽（将剑回抽）你说什么？
吕 雉 我的傻大王啊，你不了解刘邦。他这次派我
来，明着让我劝降，实则是想借大王的手，
取我的性命，为扶正他的宠姬扫清障碍。
项 羽（冷笑）那你为什么要来？难道是要给我泄
露一道军机，让刘邦反胜为败不成！
吕 雉（怨恨地）大三，你太不了解我……我这颗
女人的心……我虽然资为汉王天室，但心
中存着一个幻想。大王阿，你是用情专一的
美男子，天下的女人都把你向往。我吕雉虽
然得不到你的身体，但死在你的剑下，也不
在了为女人一场，我的傻大王……你难道
看不出来吗？我是为了爱你而来，我要你舍
弃这虚幻的王位，带着我远避他乡，去过男
耕女织的田园生活。我愿把这干渴的身体
献给大王，我愿把这颗滚烫的心化在你的
身上。
项 羽（大笑）你编造了一富多么动听的谎言！荒
唐！我有我的誓同生死的虞，怎会携上仇人
的妻子一一你这半老的女人私奔，荒唐！你
到底来干什么？我的虞她今可安在？
吕 雉（尖利而羞恼地）我虽然比不上你的虞年轻
貌美，但她死之后，这普天下，也只有我才
配做你的新娘。
项 羽（惊愕）你说什么？你说我的虞死了！？
吕 雉（故作悲伤）我那可怜的妹妹，倾国倾城的
美人，她……她已经自缢身亡……
项 羽（痛极，手中宝剑落地，身体一软，跪在地
上）虞—…?呀！
吕 难（试探地伸出手，抚摸着项羽的头，温柔动
情地）大王……阿籍……子羽……你这可
怜的孩子……人死不能复生，红颜终究薄
命。就让姐姐的手，代替妹妹的手，抚去你
脸上的泪痕；就让我的胸膛，代替她的胸
膛，温暖你的心房……
【侍卫高呼：夫人——夫人——夫人到——
夫人到……
虞姬身着一袭红裙，宛如一团移动的火
焰，在天桥上出现。
【项羽猛地推开吕雉，怔住。
【吕雉大惊失色。
虞 姬（不相信眼前情景，痛苦万端地）大王——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