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信上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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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忠伺候孟元乾多年,知道当今这位太平皇帝议政之时,很少会轻易透露出自己的想法。绝大多数时候,孟元乾更愿意让大臣们互相辩驳,他自己从中听取需要的信息,等到孟元乾认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多方面的意见再做出定夺之时,则也意味着这个决定几无再变更的可能。
安全忠身居司礼监掌印太监,时刻跟随孟元乾左右,一直为孟元乾所宠信。他虽居高位,却不谋私利。大庆朝中,外戚与白鹿两党争锋相对,相互抗衡,皆想谋求安全忠这位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之助,可以借此压过另一党。但是,安全忠为人八面玲珑,游走在两党之间,不偏不倚。
无论是外戚党,还是白鹿党,都曾受过他的恩惠,可是他本人却又从不卷入党争之中,明哲保身。安全忠向来奉行凡事留一线的准则,绝不做落井下石之事,故而,他身为一个宦官,在朝中却很受拥戴,有着不低的威望。
安全忠整理了一下思绪后,对孟元乾恭谨地道:“禀陛下,臣以为公孙公公与柴先生两位所言甚是。此信是真是假,一时之间无从得知,信中内容,不可轻信,还需徐徐查询,从长计议才是。”
孟元乾听完安全忠的话后,把目光又投向了御马监太监谷吉祥身上。
谷吉祥又被称为“谷一筋”,因其说话办事全是一根筋,完全不懂瞻前顾后,唯有对太平皇帝孟元乾忠心不二,因此很是受重用。御马监统领奉天十二卫,关山岳也受谷吉祥的辖制。
谷吉祥虽然不擅权谋,但是也明白这两封书信的关系重大,稍有不慎,恐怕会殃及自身。可是,谷吉祥如果太在意这些,他就不是被孟元乾委任为御马监掌印太监的谷吉祥。
“陛下,臣胸无点墨,这两份信是真是假,臣愚昧,无从辨别。但臣以为,无论何人,即使是驸马爷常山侯,如有过错,也该按罪处置,不可徇私放过。”
“好你个谷吉祥,说得好,真是不枉朕对你的信任。”孟元乾大手在御案上重重地一拍,突然站起喝道。
孟元乾用手指着在场的其他三个人,大声怒道:“朕知道你们的心思。常山侯是朕的妹夫,是长乐公主的驸马,是大庆内阁次辅,是工部尚书,大权在握,你们都不愿意得罪他。朕也一向器重常山侯,将他视为朕之左膀右臂,但是,朕要告诉你们,他慕容孤天,权势再大,再受宠信,那也是朕给的。朕能这一切给他,就能把这一切拿回来,慕容孤天敢跟英宗来往,那就是跟朕过不去。他胆敢跟朕过不去,朕倒是要看看,整个大庆,有谁能包庇他!”
慕容孤天,燕苍慕容氏这一代最为杰出的天才,也是慕容家的现任家主。庆国皇族孟氏与慕容氏世代交好,孟元乾的小妹长乐公主孟芳菲与慕容孤天更是青梅竹马,喜结连理。也正是在慕容孤天的鼎力支持之下,九年之前,孟元乾才得以顺利登基称帝。

孟元乾登上皇位之后,封慕容孤天为常山侯,担任工部尚书一职。此后,又不顾满朝大臣的反对,将慕容孤天封为谨身殿大学士、内阁次辅,慕容孤天也由此成为了庆国一百余年以来第一位没有参加科举即进入内阁之人。慕容孤天也没有辜负孟元乾的信任,足智多谋的他迅速成为了孟元乾最得力的助手,辅佐孟元乾将庆国治理得有声有色。
“陛下息怒。”
孟元乾虽在震怒当中,柴野臣却怡然不惧。
他本不过是卧云山上的一个穷酸秀才,若非孟元乾的赏识,他恐怕还在卧云山上耕田种地看书。直至今日,他虽然依旧是一介布衣而已,但是却被太平皇帝孟元乾视为亦师亦友,尊称自己为先生而不直呼其名,满朝上下再无一人有如此待遇。
士为知己者死。
因为孟元乾的知遇之恩,柴野臣早已将自己一人之生死置之度外,只想鞠躬尽瘁辅佐孟元乾成为一代雄主。
是以,孟元乾勃然大怒,柴野臣反而更敢开口:“陛下明鉴。草民并非畏惧常山侯的权势,更与常山侯无交情可言。实是此信疑点重重,常山侯又是社稷重臣,证据确凿之前,还请陛下暂时息怒,勿要先下定论。”
满朝文武当中,最让孟元乾信任的人之一就是慕容孤天。
远在孟元乾还是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之时,他与慕容孤天便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有着过命的交情。这么多年以来,慕容孤天作为外戚党的首领,帮助孟元乾制衡着英宗时期即遗留下来的白鹿党势力。柴野臣将孟元乾看做是知己之人,但对孟元乾而言,如果普天下还有一人能够当他的知己,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慕容孤天。
慕容孤天有一个幼子,年仅十二岁,名叫慕容寒。
慕容寒天生迟钝,到六岁之时还不懂言语,被人们视为异类。孟元乾毫不在乎,反而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次女幽然公主孟清影许配给慕容寒为妻,准备等到两人成年之后,便招慕容寒为驸马。
孟元乾从未想过有一天背叛自己的人中会有慕容孤天的名字,也正是因为这样子,在看到这一封慕容孤天写给英宗孟元奎的书信时,孟元乾才会罕见地在众人面前雷霆震怒,大为失态。
孟元乾虽有满腹怒气,却并未完全失去所有的冷静。他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对柴野臣道:“柴先生,这里你对书法最有研究。慕容孤天的字迹你也很熟悉,你看这书信上面的字迹可是他本人的?”
柴野臣在刚才翻阅这两份书信的时候,早已留神观察了信上的字体。他之所以没有立刻提出来,正是想要让孟元乾自己发觉提问,当下胸有成竹地答道:
“禀陛下,据草民观察,书信上的笔迹与常山侯虽有五六分相似,但笔锋之间多了几许柔和,少了几分凌厉,并不像是常山侯本人的字迹。而且信上字体,似乎并无刻意伪造的痕迹,这让草民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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