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九章 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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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〇九章宫变
常山王马乂在屋子里打转,低着头,像是拉磨的驴不知疲倦地一圏一圏转着,天下就是这磨,他背负着天下一圈一圏的转,眼睛被照着看不见前方身后有鞭子停不下来。已经送过去,算算时候他也应该已经来了。
一道黑影从屋顶跃,蹿入屋中,低声道:“殿下,李将军已经进军伊阙。石家也有投降的意思。”
“谢旻怎么说?”
黑影摇摇头。
马乂心情更烦躁,他怎么也没想到士族竟然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撒手不管,若是石佑堂反悔,不放李闵进军那该如何是好?!
马乂挥手让他下去。
下人走上来,小声道:“殿下,有人求见。”
马乂皱眉道:“我不是说谁也不见吗?!”
下人压低了声音道:“他说他是从淑芳县来给殿下送土产的!”
马乂听说他来了,心里又喜又恐,强自镇定,忙道:“快请!”
不多时,下人引进一人。
马乂道:“你守在院外,谁也不能进来!”
“诺!”下人退出。
马乂上下打量来人,个头不高,黑衣长袍,头带尖帽,脚下皮靴,很像是跟着西域商人来东都做生意的凉州人。
不等马乂开口,来先将尖帽取下,一团绣发落下来,竟然是个女人。
此人下拜道:“雪鹦见过殿下。”
马乂吃惊道:“你是诸葛蓉的侍女?”
诸葛蓉不是在李闵那里吗,她的侍女怎么会在这里?
雪鹦笑道:“回殿下的话,婢女告现在在皇后宫中行走,为掩人耳目,化装而来。”
“何事?”
“娘娘说,宫中有异动,陛下那里娘娘也去不了,宫中现在都已经换上了齐王的人马。宫门也已经封锁,没有齐王的腰牌,谁也出不了皇宫。”
“你又是怎么出来的?”
“这个不劳殿下知道,只是娘娘那里心里没底,怕事情已经泄露,请殿下早做准备。”
马乂道:“齐王是什么时候封锁皇宫,外面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奴婢不知。”
马乂点点头,道:“你先下去休息,容本王想一想。”
“诺!”雪鹦退出去。
马乂觉得有双无形的大手下扑向自己,而这双大手从何而来,自己该怎么办?
“王爷!陆大人来求见!”
马乂眼前一亮,急道:“快请!”
陆伯鹤走进来,竟然穿着下人的衣服,一进屋中便道:“我的殿下,你怎么还跟无事人一样!”
马乂心一浑等着他往下说。
陆伯鹤从怀里拿出张纸递过去,马乂只看了两行额上的汗就下来了,只见其上写道——欲与邺王颖、襄阳王歆,琅琊王睿共会洛阳,请常山王乂废冏还第,以颖代冏辅政。
马乂双手颤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伯鹤抢过纸扔在地上,怒道:“生死之时问此做甚,是生是死,只在殿下一念之间!”
马乂凄惶道:“本王方寸已经乱!”
陆伯鹤一把拽住马乂道:“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如今事事已到此,齐王定不会放过殿下,只有先下手为强才可挽大厦于即倒,或许天下还有一救,不然,非是殿下命不久矣,就是大宋江山也会随流水而去!”
马乂惊恐道:“只是,只是——”
陆鹤伯甩开马乂的手,恨声道:“殿下如此优柔挂断,大宋社稷危矣,恕下官不能奉陪!告辞!”陆伯鹤说罢抱拳而去,马乂大惊,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拉住陆伯鹤。
齐王府中灯火能明,齐王高坐在上,两旁席上坐着各位大臣。
齐王将表章放到桌上,叹道:“孤首唱义兵,臣子之节,信着神明。今二王信谗作难,各位都是朝中重臣,有些自武帝时便已经在列,如今该当如何?”
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半屏着口气,不少人都偷偷看向坐在席首的杨公,齐王方才那话十成里有八成是朝着他去的。
杨公自从坐到席上,便半闭着二目,似睡非睡的样子,没人说话,他也不话说。
王洛芳坐大靠近殿门的位置上,几次上说话,但是想起敬炅走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他便生生把话吞回去,多事之秋,保有用之身以图后计方是上策齐王招集大家来议事明白是有目的,而目标所指便是殿中那些仕家大族,王洛芳他一个出自己青州小族的人齐王还看不进眼里,当初未入主京畿之时齐王还会对像王洛芳这样的人礼敬三分,如今满目之中遍是峨官大族百代世家,齐王怕是早就忙了他这个有佐命之功的人了!王洛芳心里叹口气,学别人低头默不作声,不时朝杨公等向个仕族大户看去。
齐王按耐不住,道:“杨公,你是三朝老臣,于今有何所见?”
杨公缓缓睁开眼,轻咳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向他集中。
王洛芳也很期待听听这位老臣能给出什么对策。
杨公道:“当初魏王篡逆,殿下首唱义师,四方勤王者众,待功成之后,赏不及劳,故而人怀贰心。如今秦王兵出潼关,前锋已至城下,邺王虎视于河北,河桥之上便是狼烟,二王兵马强盛,实不可与之争锋,若殿下能以王就第,委权崇让,还可求安,不然……”
不等杨公把话说完,席间一人奋起,手按腰上悬剑道:“三台纳言,不恤王事,赏报稽缓,责不在殿下,谗言逆乱自当诛讨!为何刚接到逆乱虚张声势的奏章便要让殿下以公就第!”
王洛芳视其人,乃齐王从事中郎葛旗,武人出身,颖川仕人,曾同马冏一处读书。
葛旗按剑循巡众人道:“汉魏以来,王侯就第,宁有得保妻子者?!持此议者当斩!”
葛旗低喝一声,殿下人无不战栗,冷汗直流。
齐王淡淡道:“葛从事,大家议政而已,坐吧!”又朝杨公道:“葛从事就是这个脾气,请杨大人见谅。”
杨公低头不语。
齐王看看众人,道:“连夜请各位前来,实是失礼,来人,上些茶点,本王去去便来。”齐王走出殿去,从人起身相送,披甲执刀的侍卫守在门口,刀上的寒光使殿下的温度直线向下。
杨公颤颤巍巍起来,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到门口,侍卫伍长拦住道:“大人,殿下吩咐说逆乱临城,为保各位大人安危,请大人留在殿中。”
杨公笑道:“这位小哥,来的时候我服了五石散,要去如厕,可否行个方便?”
“这——”伍长往殿中看了眼,道:“好吧,大人这边请。”向个甲士跟着杨公转出大殿。
王洛芳见杨公两颊潮红,额上流汗,面貌上看却实是服了散的,便真以为杨公说的是真话,谁想杨公去不多时就听殿外有大呼道:“不好了!杨大人掉到厕中了!”
杨公德高望众,听说他遇险众人都起身朝外奔去,甲士拦之不住,不好他们都是去厕所方向,王洛芳尾随在众人之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洛芳是了一惊,以为这位老大人真是堕下支闻,可走了几步,王洛芳就反应过来,心里不禁暗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位老大了!侍卫位弄了半天总算把这位老大人捞了上来,奇臭无比,王洛芳捂着鼻子隐在众人后头,只见杨大人气息奄奄身上黄黄绿绿湿沾一片模糊,脸上溅着褐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王洛芳看向葛旗,只见他脸不自然地抽了抽,一个侍卫低声对他说了几句,葛旗点点头道:“杨大夫年纪大了,受了如此惊吓,快叫他家人进来,扶回去好生调养,殿下送的补药一并带过去,过些时候,殿下一定去探望杨公!”
“多,多谢殿下!呕!”杨公有气没声的说了几句什么,一口吐出来,又酸又臭又黄又绿黏黏糊糊的汤汤水吐了一声,和从他身上流下来的混一起,四周的大人急退了一声。
葛旗带着众人往回走,王洛芳看见杨公的孙子杨安匆匆从外而来,当他看见倒在地上的杨公后惊呼一声冲了上去。
王洛芳跟着众人回到殿中,暗道:杨公这只老狐狸,竟然能想出这个办法来!
王洛芳无话可说,他知道他自己是做不出来的,不过命在旦夕的情况下,谁又能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呢?往茅坑里跳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齐王走回来,看了眼空下来的那个席子,转向众人道:“各位可有良策?”
皇城尚食坊里,一只硕比平常的羊大出差不多一倍的羊放在地上,橱子拿刀在羊肚了挑了几个,羊肚子上出显个大大的豁口,从肚子里伸出两只细嫩的手左右一分,既而滚出一个球形的人来,安静的夜里从她身上发出噼啪之声,既而球人前后舒展,伸出腿顶出肩,一个只穿着小衣的姑娘坐在地上,拧了拧自己的头,厨子连忙拿了件披风给她罩上。
女子将披风拢住,快步走到侧屋,跳进早已经备好的浴桶当中,能过了一刻钟的时候,从侧屋里走出一位美丽的小宫女,低着头接过厨子递过来的托盘,快步出了尚食坊,两道黑影不知道从那里闪出来,远远地缀在后头,小宫女朝着皇后所在的宫殿走去,穿过狭长的青砖道进了宫门,她身后那两道黑影消失不见。
小宫女托着木盘走到殿外,道:“娘娘,醪糟拿回来了。”
“进来吧!”
“诺!”雪鹦答应一声,推门而入,反身关好门,走到皇后姜瑜儿身边,点点头。
这个离开亮还有好一段时间的夜里注定是不平静的,不管对伊阙城还是对东都城。
一队人马从齐王府中杀出来直奔常山王府而去。
常山王府中肃静得吓人,几百条汉子站在院子里,下人们吃力地抬着一个又一个箱子过来,放到马乂的身后,整整二十个箱子,常山王拍拍箱盖,道:“你们都是本王的亲信!今日有你要犯上做乱,要杀陛下,要杀皇后,要杀本王,你们说怎么办?!”
汉子们被常山王的话吓住了,虽然早知道有这一天,可是当它来临的时候,众人不知所措。
常山王猛将箱子打开,火光之下,箱中金光灿烂,五彩耀目,常山王又打开个箱子,二十个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所有都傻了,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满满的都是。
常山王挡住所有人的目光道:“实话告诉大家,都督城已经被封住了,没人能出去,这些东西本王带不走,你们也带不走,看看魏王府,杀人的时候你们也是去过的,你们现在睡的女人手中的金银有多少是那个时候抢过来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些钱,就是都给你们,你们拿得了吗?”
有人道:“殿下,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有半点私心叫我不得好死!”
“对!对!”众人附和道。
常山王从怀中取了一卷帛书,手擎到头上,道:“陛下有旨入宫护卫,扫除逆臣!”
“殿下!殿下!”侍卫从门外急跑进来,叫道:“殿下!齐王府人马已经把王府包围了!”
常山王拽出长刀,寒气凛然,高声道:“生死只在今朝!”
“生死只在今朝!那个跑了就不是兄弟!”
“杀!杀!”
常山王府之外匆匆赶来的齐王军还没站稳,常山王军便冲出来,个个如同猛虎下山,一个冲锋便将齐王军冲散,常山王军不做停留直奔皇宫而去。
姜瑜儿内穿劲装,外披宫袍带着雪鹦胡公公一干人走到嘉福殿外。
齐王守宫军将拦住道:“娘娘何往?”
姜瑜儿昂头道:“本宫要见陛下,让开!”
守将道:“娘娘可有齐王殿下的手谕?”
姜瑜儿怒道;“本宫见陛下,还要用齐王的手谕?天下那里来的道理!让开!”
守将抱拳道:“娘娘恕罪,齐王殿下有令,若无殿下的手谕,谁也不能见陛下,就是娘娘也不行!”
姜瑜儿盯着他道:“真的不让?!”
齐王军各守其职看过来,紧握兵器。
姜瑜儿叹道:“好吧,不过我有句话要你传给陛下,附耳过来。”
守将上前两步,只见寒光一闪,守将连退数步,怔怔发愣,往后便倒,将倒未倒之时,姜瑜儿猛将宫袍甩掉露出劲装,手拿匕首大喝一声冲上去,雪鹦胡公公等人纷纷抽出刀剑在众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上去砍瓜切菜般将齐王军打散,冲到宫门口,推门而入,只见马衷坐在案后,头带冕旒冠,身穿皇袍。
姜瑜儿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马衷嘴刚张开,姜瑜儿就走了,不但她走了,连雪鹦等人也走了,马衷脸都胀红了,幸好蔡公公在身在他身边,小声道:“陛下,大局为重!”
马衷吞了两口气,点头道:“没错,大局为重,扶朕起来。”
蔡公公扶着马衷起身,走出殿外,姜瑜儿带着众人站着等他出了殿门,跟在后头。
马衷深吸口气,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君临天下的气势终于又回来了,走不多远黑鸦鸦涌来无数人,马衷大惊以为是齐王识破了他的计划,两腿登时就不听招呼了,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姜瑜儿冲上两步,看了看,低声道:“是禁军!”
那伙人也发现了马衷等人,在远处站住,一人小跑过不,跪倒在地,磕头道:“臣胡春田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马衷听到胡春田的声音,心里安定下来,上前一步将其扶起,又有两人走过来,哗拉拉铁甲猝响,跪地道:“臣王恒(羊夭)参见陛下!”
马衷一一扶起,笑道:“好好,你们都是忠君之人,朕不会忘记你们!”这时突然传来喊杀声。
胡春田喜道:“陛下!是常山王殿下!他来了!”
马衷两腿本来是软的,一听常山王来了,马衷的精神头立马恢复,急令道:“王恒,朕令你去斩关开门,迎常山王入宫!胡春田,羊夭护朕入大殿!”
“诺!”三人分头行事而去。
常山王带着人马冲到阊阖门下,门紧关着,齐王军死死把守,这是他第三次带兵杀到此处。
第一次是跟着他哥哥楚王,那一次他哥哥楚王没成功。
第二次是他自己带兵,那一次他没成功。
第三次冲过来,自己会成功吗?能进去,还是不能进去,常山王看着紧闭的大门,心道:“这一次若还不能成功,便死在阊阖门之下。
“殿下,烧门吧!”贾自甾提着刀紧过来。
常山王道;“等一等!”
贾自甾急道:“王爷,齐王军已经杀到路口了!”
常山王心里比他还急,说好的,与马衷里应外合,关怎么不开?自己连个梯子都没带怎么攻城。
就在他发急的时,宫门里传来惨叫声,常山王精神大振,暗道:成不成就看这一次了!
常山王高举长刀,喝道:“随我冲,富贵在此一举!”
“杀!”
与此同时,宫门缓缓打开,宫里头火光闪烁黑影晃动。常山王马乂却看到无限的光明。
“什么!”齐王大惊,一把推翻了身前的几案,“常山王入宫了!”
殿上大臣无不骇然,安静得可怕,众人屏气凝神看向齐王。
齐王站在阶上,袍袖略微颤抖。
葛旗率先反应过来,出列抱拳道:“常山王劫持陛下逆上做乱,请殿下发兵征讨!”
齐王党人经他一提醒纷纷出列请齐王发兵。
齐王稳住心神,令四将同出,分四面攻打宫城,自己引一路人马直冲阊阖门。
四将冲至宫城下时,禁军早已经把守住了,四将来的仓猝,只得纵火烧门,一时间浓烟滚滚冲天而起,烈焰腾腾直上九霄,火星飞溅引燃无数平民房屋,百姓仓皇奔逃,齐王军趁势劫掠,杀人掠女不计其数,哭号之声震动全城。
齐王两眼通红,别人的命在他眼里什么也不算,只要能攻入宫城,就算东都人死光了又算什么!
“冲!冲!”齐王挥舞着长剑大喝道。
武库在宫城里,齐王军没有像样的攻城兵器,临时打来的梯子大多数还没有城墙高,任凭齐王军人马众多也半点用也没有,齐王心里急,可急也没办法,只能等着火将城头焚毁,所幸城中都是齐王军的天下,秦王军和李闵的人马都在远方一时赶不过来,齐王可以等。
齐王可以等,常山王等不了!眼看着城门大火,用不了多少时候宫城就会洞开,禁军人数少又军心不稳,若没有王恒羊夭这样的老将在,禁军能不能把控得住都是问题,凭着皇帝在后,常山王一时拢住人马,若是齐王军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正无计可施时,胡春田撩着长袍跑上城来,手里擎着圣旨,急道:“殿下!殿下!陛下命你派兵杀出城去,这里有圣旨在,招抚众军让他们快走!”
羊夭抱拳道:“末将愿往!”
常山王接过圣旨拉着羊夭的手道:“一切就看将军了!事成之后本王保荐将军封侯!”
羊夭将过圣旨,不说什么,转身冲下城,叫了声:“二弟三弟随我来!”飞身上马,众人跟着上了马,羊夭道:“陛下有旨,齐王谋逆,我们冲出城去宣旨遣散众人。
短须大汉急道:“大哥,外头都是齐王兵,出去就是送死啊!二哥你说句话啊!”
被称做二哥的人,右额上有块褐色胎记,猛抬头,看着众人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也是士家的天下,要想出人头地,像咱们这样的就只能富贵险中求!”
羊夭将圣旨放好,抽刀在手,道:“对,富贵险中求,只要这仗打胜了,大家都能封侯拜相!”
老三擎槊道:“他奶奶的,老子拼了!”
“拼了!”众人都道。
羊夭带着众人转到北面,那里是华林园的所在,还不有齐王军进攻,众人出了城门,绕城而走,奉军便道:“陛下有旨,齐王谋逆,从者无罪!”众人跟着大呼,然后横槊冲突,敌军便溃散开去。
“杀!”宫城之前的齐王军大呼一声,抱着大木拼死朝着宫门冲去,城墙上飞矢如雨,齐王军顶着盾牌往前冲,轰地一下,已经破烂的城门被撞倒,齐王军欢呼一声如洪水般往里灌,城头上常山王杀红了眼,大呼道:“杀!杀!”
王恒将头盔往地上狠命一掷,高声道:“成败就在今日,生死就在此时,兄弟们,杀!”说罢举刀冲下城去,两边人马流星对撞在,红色的火焰光中搅在一起,斗在一声。突然齐王军阵后大乱,如潮水般的人马由外涌来,大呼道;“齐王谋逆,从者无罪!”
杀入宫城里的人自然是听不见的,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当回事,宫城之外的就不同了,大家都是当兵吃粮,若是护驾,那没话说,若是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那个傻子跟着干?
齐王见众军彷徨,连忙从车箱中取出驺虞幡,令人上马执旗绕城大呼,一时间众军左右彷徨,也不攻宫城,也不攻羊夭众人,羊夭本就兵少,怎么可能贸然往前攻,齐王军也只有本部人马还听从齐王的指令,齐王在战车上跺脚大呼也半点用没有,眼看着天亮了,战事半点结果也没有,无论齐王还是常山王心里都没底,可也只能顶着头往前冲。
“陛下!陛下!”蔡公公连滚带爬冲入内殿。
马衷连忙上前,道:“怎么样了?齐王可杀进来了?!”
蔡公公半泣道:“陛下,陛下!天佑陛下!齐王兵杀是杀进来了,但被常山王殿下和王将军顶住了,还有羊将军带着人马出宫场招集了好多勤王大军与王将军内外平击,齐王带着人马退向齐王府了!”
马衷紧绷的神经猛然一松,坐到地上,长出口气,眼泪自然地流出,道:“活了,朕活了!”
守在殿门口的谷德昭也跟着松了口气,此翻大战让他心惊肉跳,他本来看好的齐王竟然这么不堪打,幸好一开始就站在马衷这一边。
就在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姜瑜儿领着人冲进来,道:“快走,齐王杀进来了!”
“什么!”马衷从地上跳出来。
谷德昭惊道;“蔡公公,你不是说齐王已经被击退了吗?!”
姜瑜儿道;“齐王伪退,趁我军大意又杀回来,我军不敌,快走,到东宫去还可以顶一阵!”
不容马衷分说,姜瑜儿带过来的姜军人马冲上来架起马衷便往外走,谷德昭连忙上,只见渭阳公主被两个壮实的女兵抱在中间,浑身裹着厚甲,左右都是铁面汉子,谷德昭心想,这些人可能就是从河内赶过来的吧。然后就是凄惶的宫人。谷德昭心里哼了声,女人就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这些累赘!
姜瑜儿带着众人到东宫,常山王与赶到了,安排人守卫,王恒带着剩下的禁军且战且走退到东宫城中,大门紧闭,齐王军围住,飞箭如雨呼声震天,马衷瑟瑟发抖,常山王冲入殿中,抱拳道:“请陛下上城!”
“什么!”马衷大惊道。
蔡公公护在前头道:“城上箭矢无眼,陛下不可去!”

常山王推开蔡公公,道:“陛下,如今事急,不可退让!”
马衷额上冷汗直流,喃喃道:“朕,朕与齐王和好还不行吗?!朕是他的哥哥!朕是他的哥哥!他还要杀了朕不成?!”
谷德昭心里一抽一抽的,你是皇帝,你是齐王的哥哥,他不杀你,老子们呢!投降老子就是一死!
谷德昭上前道:“江山社稷是陛下的,怎么能让乱臣贼子篡夺?!当初魏王逆天而为命不长久,便是齐王的明天!请陛下上城!”上前同常山王一同半架半拉马衷往外走。
渭阳躲在姜瑜儿的怀里瑟瑟发抖,忍着泪水道:“母后,齐王叔会杀了渭阳吗?渭阳不想死,渭阳还想见李闵那个大坏蛋!”
姜瑜儿拍着渭阳的背道:“没事,没事,齐王进不来,就算进来也不会为难渭阳,渭阳多可爱,以后还要快活的过日子。李闵,嗐!现在要是有李闵在该多好!”
话说马衷被众人架上城头,禁军大呼道:“陛下在此还不快退!”
城下齐王军中赶出一群大臣,个个红衫紫带,平日里指高气昂的劲半点也没有,被人如同牛马一样轰到阵前,齐王军大呼道:“你有天子我有大臣!”
城上箭石齐下如雨,齐王军赶忙后退,大臣们避之不急,多被击中,一时死者相枕,生者痛哭,貂蝉滚落,齐王军大怒,飞矢射向城头,冷飕飕的羽箭砰地钉到马衷脚前,马衷惊呼一声,几乎要昏过去,可惜他并没昏,被常山王与谷德昭架着退也退不了,活生生的煎熬,让马衷以为这比姜瑜儿被带走的那段时候更难熬。
齐王军人多势众却被挡在东宫城下,禁军簇拥皇帝却杀不出来,羊夭带着收集起来的几十骑除了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起了搅乱军心的做用,就再也半点做用了,被贺图额追得连城里的都待不下,只能往城外跑,跑了好一段路才停下来。
老三长出口气道:“他nn的!”带住了马,道:“大哥,二哥,咱们怎么办?”
老二看向羊夭,羊夭叹口气道:“不如去河内,引姜大帅来。”
老二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于是众人带马往北后而,老三却没动,羊夭回头道:“老三,走啊!发什么愣!”
老三没说话,伸手往南边一指,众人看去,只见山包后头烟尘大起,战马奔驰之声越来越大。
老三咬牙道:“他NN的,老帮乌桓人还真是不想放过老子!老子就算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说罢挺槊便要冲上去,羊夭急道:“等一下!”
老二道:“乌桓人就算要来也是由北面来,难道是包抄过来的?乌桓人的马不可能比咱们快这么多吧!”
用不着他们再乱猜,那伙骑兵绕过山包,在烟尘中树着一杆大旗,上写个斗大的李字。
老二道:“李闵?!难道他来了?这么快?!”
羊夭骤马而上高声道:“来者来可是李闵李将军?”
一骑飞来,喝道:“何人挡我大军去路?!”
羊夭道:“在下羊夭,是李都督的故人,刚从东都杀出来,求见李都督!”
老二忙上前道:“大哥,李闵意向不明,要小心。”
老三也道:“大哥,李闵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好人!咱们还是走吧!”
羊夭没说话,那骑反回来,道:“都督请羊将军相见!”
羊夭带马上前,老二老三等人跟在后头。那骑带人拦住道:“都督只说见羊将军,其它人在此等候!”
老三两眉竖立,怒道:“李闵一个奶毛还没退干净的小娃娃充什么大爷!小子!识像的让开!不然老子我一槊挑了你!”
那骑大怒,擎槊喝道:“该死的恶汉!竟敢侮辱少主!今天非结果了你不可!”
羊夭忙上前去拦,可那里拦得住,眼看着就要打在一处,骑军中闪出一骑高声道:“三福住手!”
羊夭转眼去看,原来是马尚封,羊夭喝住老三,抱拳道:“原来是马大侠,末将三弟性子粗鲁,请大侠帮忙说和!”
马尚封带马过来道:“三福,我带他们去。”
马三福瞪了老三一眼,转马走了。
羊夭跟着马尚封往军中走,问道:“方才那位将军没见过。”
马尚封道:“那是李闵的家人,也是带兵的。李闵就在前头想迎。”
羊夭看过去,只见大旗之下站着一将,头顶银盔身披银甲身高七尺系领蜀锦百花战袍腰悬长刀正是李闵。右手一个文士,头带顶包头布,穿了件鹅黄色长袍腰系五色丝绦,手中拿把春扇,扇上描画细致让人看了脸红心热,个头不高似笑非笑。左边站着一员女将,带顶大红盔身披大红甲系领红地百花战袍容颜娇媚,看上去略有些眼熟,羊夭暗道李闵少年心性骤得大位,出兵征战带个女人也是平常,当下怕引李闵不快,也不敢多看,上前拱手道:“末将羊夭,参见李都督。”
李闵还没说话,右手边的文士遥扇道:“羊将军,你的官阶似乎在是李都督之下,见到上官为何不跪?”
羊夭愣了下。
李闵忙道:“不用,不用,羊将军比我大又从军多年,用不着这么多礼。”
羊夭心情好了点,谁想那个文士不干,道:“都督,公是公,私是私,朝廷的法度可不能乱。”
羊夭道;“敢问先生贵姓高名?”
文士嘴角一挑,笑道:“怎么?不服气?”
羊夭忙道:“不敢!”
文士笑道;“我姓谢名旻,山林里的野人,识者都叫我一声桃然居士。”
羊夭早听说李闵手下有这么个人,没想到会被带来,忙叉手道:“小人无礼!”
谢旻笑道;“将军,朝廷法度,委屈你了!”
羊夭连忙道;“不委屈,不委屈!”说罢撩袍便跪,李闵忙上前扶住,没让他跪实,道:“羊将军快请起,羊将军可是从城中杀出来的?陛下怎么样了?”
羊夭叹口气,将数日来的战势说了一遍,李闵三人凝神细听,谢旻道:“陛下的圣旨可在?”
羊夭点头道;“不敢遗失。”
谢旻一伸手道:“拿来。”
羊夭不想拿出来,推搪道:“谢大人,陛下的旨意不好轻与别人。”
谢旻小睛一瞪道:“我还贪你的不成?!拿出来我有用处。”
周围都是李闵的人马,羊夭无奈,只好将圣结旨拿出交到谢旻手上,谢旻朝李闵道:“都督,可让人拿圣旨四处招揽败军。”
羊夭忙道:“没用的,谢现在,好几天了,末将只收得几十骑,大多都不见人影。”
谢旻摇扇笑道;“所谓竖起招兵旗便有吃粮人,他们不投军那里吃粮去,羊将军人单势孤,那些人自然不会出来,李都督派人去则不同。”
李闵唤过两将叮嘱两句,二将擎旨领命而去,羊夭看着二将离去的身影,心里叹口气。
谢旻道:“我大军已到,还需一人去宫城中报信,让禁军坚持才好!”
羊夭连忙道;“就由末将去吧,东都我们更熟习。”
李闵道:“也好,就有劳羊将军了,来人,拿杆我军战旗来!”
从人执来杆黑底金星北斗竖旗,交到羊夭手上,李闵道:“以此为信物。”
羊夭接旗道:“请李都督放心。”
李闵又拿出酒来请羊夭喝了,羊夭这才拿着旗走出军阵。
老二老三迎上来,诧异地年看着羊夭手里的大旗,羊夭把经过说了一遍,老三怒道:“他NN的,用杆大旗就换了咱们的圣旨,不行!没这买卖!”
老二喝住他道:“老三,你想做什么去?!大哥,你也别放在心上,那位谢大人说的也在理,咱们拿着圣旨也没招到几个人反而让齐王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老三喜道:“对,就让李闵那个小王8蛋对付乌桓人去,咱们正好看热闹!”
羊夭上了马,道:“都别说了,回宫城去报信!”
“诺!”众人都道,掉转马头绕城而去。
马三福见他们都走了,回到中军道:“少主,他们走了。”
谢旻笑道:“都督,下官擅自行事,你不会怪我吧!”
桓琴哼了声道:“怪什么怪,那个羊夭自持老将,见了李闵竟然不行礼,还反了他了,还把不把朝廷典章放在眼里!”
李闵道;“算了,不管他,咱们先在城外安营等李愣和马大侠将兵招回来再做下一步计较。”
谢旻笑而不语,李闵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李闵不怕他知道。众军分头行事,马李二将却带着人回来了,匆匆上前,道:“都督!有队乌桓骑兵杀过来,人马在五千之上!”
“什么!”李闵大惊,自己手下骑兵只有一千出头,怎么对付五千乌桓骑兵?!
谢旻手里的春扇都掉地上了,呆呆看着二将,猛转身叫谢铁谢锡带马来。
桓琴拦住谢旻道:“谢大人那里去?!”
谢旻急道:“我的姑奶奶!乌桓人来了,还是退后一步,从长计较!”
桓琴朝李闵挑了眼道:“乌桓人怎么了?!还不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再说李闵又不是没战过胡人?!慕容鲜卑的骑兵不比乌桓人强多了?!”
谢旻急道:“不能这么算的,当初李闵打慕容部人是凭着一腔热血,又有李家敬家精锐为后盾那样还打了个伤亡殆尽如今,何况那是五千乌桓铁骑,五千啊!如今——”
李闵低沉声音道:“如今更没问题!传令布阵,老子今天就要让他们知道中原之地不是胡人任意蹂躏的地方!”
主将心一定,军中立马稳下来,大阵刚摆开,乌桓人的骑兵便到了。
远远望去烟尘避野,轰隆隆如海涌般涌来无数人马,距军阵两里处停下,飞出一骑手执战旗,到李闵阵前高声道:“来者可是李闵将军?我家将军要与将军对话!”
谢旻骑在马上,低声道:“小心有诈!”
那骑高声道:“李都督若是怕了我这将军就算小的没说过!”说罢转马就走。
李闵带马上前道:“两军交锋,不可失了锐气,来人,说本将军答应了!”
那骑得了回话,归到本阵,李闵带马出来,桓琴跟在他身边。
烟尘渐落,显出乌桓军黑鸦鸦地了一片将地平线都遮住了,飞出数骑,为首一将头顶金盔身披金甲系领蜀锦战袍,一团大红缵缨随着战马奔驰如团血雾在空中飞舞,距李闵一百米左右停下来,执鞭抱拳笑道:“李都督,多日不见,英雄更胜往昔了!”
李闵一看来人,竟是老相实,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也见过数面,回礼道:“原来是贺图额将军!将军身为禁军将领,如今陛下被围,为何不去救驾反而来挡我去路?!”
贺图额笑道:“李都督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明明是常山王劫持陛下,末将身为禁军将领当然要解救陛下不可从贼,如今齐王引领东都人马,咱们是老相实,不如就由末将引见!”说着话看向桓琴,看了两眼,笑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姑娘可是桓家的大小姐?”
不等桓琴回话,李闵道:“她现在是我老婆!”
贺图额愣了下,笑道:“原来如此。”
李闵道:“贺图额将军我也不与你废话,如今你是一定要挡我的去路了?”
贺图额笑道:“李都督,我是为你好,免伤了两家和气,死伤人马对大家都不好,是不是,末将也不要求将军去见齐王,只要你能驻兵城外,末将军保证有会有人搅扰将军!”
李闵道:“你是一条路跑到黑了?”
贺图额笑道:“末将手下一万骑兵就是要保证京畿安静,李都督骤带如此多的人马,你说末将会不会放你过去。”
李闵道:“那就战场上见吧!”说罢引桓琴回阵。
贺图额也不再多话转回军阵,不多时,数支骑兵从本阵中飞出向着李闵本军左右而去。
李闵本阵中心设在土山之上,山不很高却足以看清战场全景,阵前是弩手,一阵的军用大弩,这要感谢陆浑张氏多看的积累,弩阵后是长枪阵,比马槊短不了多少的长枪是李闵特意让人打造,刀盾手则以队为单位散在弩手与长枪手之间,四面皆是如此,一千多人的骑兵则被放在本阵之中随时调用。
乌桓骑兵绕阵奔驰蹄声隆隆,不大一会李闵本阵四周便被烟尘笼罩,如同筑起一圈烟尘的墙壁,就是土山之上往外望去也是模糊糊地一片,谢旻两腿打颤徒自镇定免强站住,桓琴绣眉紧锁抿唇不语。
李闵按刀凝眉,只听马蹄声起,却不知道乌桓人是从何方攻来,突然寒光闪烁从阵前烟尘里冲出无数挥着长槊的骑兵,如同从云雾中吐出来的,谢旻见突然杀出如此多的人马大惊失色,低呼一声跌坐在地上。距离很近,若是平常的宋军,不用乌桓人打,这个时候已经调头就跑了,可惜他们今天遇见的是李闵训练出来的人马,当乌桓骑军距阵五十步远时,土山阵前那边的红旗猛晃,只听嘣地一声,无数白羽挈风而起密密麻麻朝着乌桓骑军拍了过去,人喊马嘶,长槊滚落,第二阵弩箭射出,第三阵弩箭射出,一排一排乌桓骑兵滚落,人尸马尸搅在一起,红的是血,黑的是泥白的是脑,乌桓军后响起号角声。
谢旻长出口气,回头道:“总算顶住了!”
李闵却一直盯着烟尘后头。谢旻心知不好,急望去,渐落的烟尘里寒光闪烁,铁骑直扑而来,弩箭打在他们身上发出叮叮地声音却伤不得他们半根汗毛。
谢旻发呆道:“铁骑突骑?!乌桓怎么会有铁骑突骑!”
李闵哼了声道:“只要能夺得皇位,那些个王爷还有什么不敢的,给几件马铠算什么!来人摇绿旗!”
土山之上阵前方向绿旗晃动,弩阵后退,枪阵上前,三米多长的长枪拄在地上,45度铁尖朝上,阵后大弩绞起小旗一摆,嘣地一声,两指粗细地弩箭射了出去钉在当先的铁骑上发了嘡地一声可也只在对方甲上开了个小洞铁骑横冲而入,长枪顶上瞬间便折断军卒不是被顶飞就是被踩在蹄下,如船分浪,乌桓铁骑真刺阵中。
李闵看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弟兄被对方面踩为肉泥连个尸骨都保存不下来,两眼通红,飞身上马,擎槊向前,桓琴上马跟在后头却被李闵拦住,道:“你留在这里指挥本阵!”
桓琴红着双眼道:“我——,你要回来!”
李闵点点头。
谢旻高声道:“谢铁谢锡,随将军出征,若有个好歹,你们也不要回来了!”
“诺!”谢锡答应一声,谢铁跟着答应一声。
土山之上红绿蓝白黑各色大旗晃动,李闵为中直扑其锋,马尚封在左李愣在右截住乌桓两翼,四面步军向土山收缩。
白龙马四蹄翻飞,银尾乱摆,李闵躬身擎槊将头低得只比白龙马的头高一线,从盔沿下正好望见对方铁骑,乌桓突骑长槊上的冷光一闪直奔李闵刺来,李闵却不硬打,只将槊微微一晃打在对面马头之上,别看只这一晃,槊头上却已经集合了李闵和白龙马一人一马的力道,乌桓突骑的战马长啸一声扑到在地,白龙马不用李闵吩咐,自己跃将过去,李闵手里的长槊随即砸到第二骑的头上,接着是第三骑第四骑第五骑,李闵突阵而出,擎槊大呼,白龙马立身长啸,昏黄的日光下模糊的烟尘里真如天兵下凡吕布再生。
乌桓铁甲突骑本就不多,先头被长枪兵迟滞一阵又被李闵数人打散,于是速度降下来乱糟糟,有的杀向土山已经猬集起来的李闵本阵,有的转马往回寻李闵再战,有的气馁只顾奔逃,山上黑旗晃动,刀盾兵从弩队间隙杀出,奔着铁骑的马腿便砍,铁骑兵滚落,刀盾兵冲上去数个围住一个,顺着甲缝刺进去几刀扎透,再寻下一个。
土山之上白旗晃动,早已经等得不仍烦的李闵军骑兵冲了出来,左边是庞阿洪右边是马三福,马尚封李愣随李闵杀出来后这两个便代了他们的位置。李闵砸落几个没跑了的铁骑,汇合了骑军直扑出烟尘围墙,乌桓本阵慌忙后退,如同一树受惊飞鸟四散开去,李闵马快追在最前头,只顾着贺字大旗处追,旗下一将反身便射,李闵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还会反击,寒光射来,李闵忙用右臂去挡,叮地一下,箭射入李闵小臂,李闵拿不住槊,所幸抛了,左手抽刀将钉在小臂上的箭杆削断,白龙马不停,李闵执刀继续冲。
嗖嗖数箭从李闵身后飞出直奔前方而去,乌桓人数骑落马,余下的人连大旗都撇了,闷头直顾跑,跑着跑着东都城隐隐出显,城头传来阵阵鼓声,号角连连连。李闵待住马,白龙马大口喘着气,李闵心痛地拍拍白龙马的脖子,翻身下了马,道:“辛苦兄弟了!”
白龙马伸着头在李闵脸上蹭了蹭,李闵转回头,看着落慌而逃地乌桓骑兵,咬牙道:“这笔账老子早晚找你算!走回去!”
“诺!”谢家两骑,马尚封等人也都下了马,牵着往回走,东都城头上战鼓频频,大门打开,冲出一支人马,李闵却当没看见,奔到距李闵千步处东都步都停了下来,李闵站位回头看去,黑鸦鸦地军队有骑兵也有步军,或许是跑的慌乱,连人阵型也没有,大旗也没有。他们见李闵看过去,都慌忙停住脚,后头的人不知道还往前走,前头的人向后挨说什么也不向前走。
李闵哼了声,转过头牵着白龙马往回走。
于是奇怪的场景出现在战场上,前头是李闵带着本军骑兵牵着马缓缓往回走,千步之外的后头是黑鸦鸦一片鲜衣弄马乱糟糟的东都人马急不缓地跟着,李闵快他们也快,李闵慢他们也慢。
阵阵鼓声从土山上传过来,李闵拍了拍白龙马,笑道:“老兄弟,又该劳动你了!”说罢翻身上马,本军骑兵纷纷上马,可还没等他们带马转头过去,东都军阵里惊声大呼,逃也似地转头就跑,人哭马嘶丢盔弃甲者不计其数拥挤践踏伤亡者满地皆是。转眼的功夫空旷地战场上半个站着的东都兵都不见了,无主战马脖子上垂着缰绳在乱糟糟地战场上乱走,竟还有几匹小跑到李闵本阵里与李闵骑兵的马挤在一起。
李闵愣了下,叹口气。
谢锡看着前方的景像,喃喃道:“他N的,这就打完了?!可老子还没打呢?!”
李闵带马回归到本阵,围着土山扎下大营,李愣马三福等人带着骑兵捧着圣旨自去招揽散兵,其实也不用他们去,李闵这一仗打下来,隐藏在四方的散兵就听到信了,纷纷投到李闵营中。
李闵却对这些自动投来的军卒不怎么上心,反而对他眼前这些破破烂烂地铁甲十分出神。
土山之战给李闵留下了太深的印象,长枪阵若不是自己用近代方法训练出来的,不用重骑冲到面前便已经崩溃了,长枪阵对这种重骑也半点作用也没有,还是李闵两只马尚封几人沷出命去将重骑打散,这才使战局转危为安,这还是在乌桓重骑只有两百多人的情况下,若是重骑多一倍,李闵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战场。马三福蹲在地上,抚摸着甲页子就像抚摸姑娘一样,道;“少主,咱们是不是也弄点重骑?”
李闵叹道:“你当我不想?”
“重甲骑兵可不是那么容易组建。”谢旻摇着扇子从门外走进来。
李闵很奇怪他为什么总是拿个扇子,夏天拿冬天也拿。
谢旻走进来,道:“李将军,今夜可有什么安排?”
李闵笑道:“先生的意思是——”
谢旻笑而不语。
马三福奇怪地看向两人。
李闵的目光转向马三福。
马三福打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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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城头战旗斜插,城楼上钉满了白羽箭,铁锅里滚滚的热油冒着烟,城垛边上是疲惫得站不起来的士兵,他们已经记不清打退了齐王军多少次的进攻,有多少兄弟从城头上滚落,杀死过多少人,只记得城下满满的都是尸首半块空地都看不到,士兵们只想这么躺着,火头军送来吃的,一张张饼送到他们手里,他们支撑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皇帝就在城楼里。
常山王与谷德召一左一右挟持着马衷,下人送下干饼,东宫里并没有储备多少粮食,能有饼吃就不错了,若是再过几天说不定连饼都没的吃,马衷叹口气捧着饼有一口一口吃着,突然有人冲上来,报道:“羊夭将军回来了!”
常山王跳起来,冲出城楼,马衷看了谷德召一眼,道:“随朕去看看吧!”
常山王冲出城楼,只听北门外杀声振天,便匆匆向北门而去,只见城外数十骑真如海中蛟龙在人涌中左冲右突,东西两侧的齐王军纷纷向北边增援,马衷赶上来,急道:“快派兵救羊将军回来!”
“不行!”常山王道,“王将军,带人出南门!”
“诺!”王恒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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