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乔晨见义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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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里,春日融融,院中的桃树开花,夭夭灼灼,触目惊心,乔晨和新梅坐在树下面,商量将来如何在上海定居。一个多月的休假,使乔晨自身懒散了许多,他担心丢掉斗志,将来把事业荒废,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新梅也习惯都市的繁华,催促乔晨回返上海,态度与上次探家截然不同,乔晨戏谑她:“这回住够了?!”新梅故意献媚:“那里有你的事业,我不能乐不思蜀,耽误你,将来我还靠你享福呢。”
乔晨刮一下她的鼻梁,笑道:“俗气,菜鸟才想着享福,年轻人应该想着奋斗。”
列车从三原站开动不久,乔晨去一趟洗手间,返回车厢时,听到有人叫他:“喂,乔晨!”他扭身一看,却见后边的铺位上坐着马洪涛,想躲没躲开,只得站住与他搭话,马洪涛拍了拍铺位,“这是我的床铺,坐下来咱们谝一会儿。”乔晨只好弯腰坐在铺角,转头问道:“老马,你又准备去哪里?”马洪涛笑道:“去北京。”乔晨比划着两根手指,悄声问:“你还干那个?”马洪涛打掉他的手势,笑着摇头说:“早洗手不干啦,我现在在酒店找了一份工作,当采购,今天陪酒店的郭主管去北京买车。”乔晨兴奋地说:“你能找些正当职业,这就做对啦!”
马洪涛扭头看了看,见周围没人,坦白地说:“干我先前那一行,担了多大的风险和压力,连睡觉做梦都害怕,不是被人抓了,就是被人打了,被人杀了,醒来吓出一头汗,出去‘干活儿’也提心吊胆,成天惶惶不安,受罪,还不如他娘的干脆一点儿,金盆洗手,改邪归正,活着轻松一些。”
乔晨笑道:“老马,你的善良之心还没有泯灭,看来还有救。”
马洪涛不满地说:“乔晨,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只不过误入歧途,现在走向了正道,回归本性。”
乔晨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马洪涛立即摆出一副训人的面孔,“你以后跟我说话正经些。”
乔晨笑着点点头,见他露出笑容,才又问道:“老马,你在酒店里具体干什么?”他说:“开车采购。”乔晨故意问:“真的假的?”
“骗你是毛驴养的。”
乔晨笑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俩人正说着话,突见郭永昌从前面的车厢走过来,二话不说在他们旁边坐下,马洪涛赶紧站起身来,恭敬叫一声:“郭主管。”乔晨惊讶,坐在一旁偷笑。郭永昌指着马洪涛,也惊异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乔晨看一眼马洪涛,说道:“同学,我俩是初中同学。老郭,你不是搞直销吗,怎么又到酒店上班了?好神秘!”
郭永昌摇了摇头,笑道:“我和朋友搞直销赚了些钱,撤出来了,目前在朋友的酒店里暂时帮忙,这次去北京买车。”
“自己买的?”
“我哪能买得起?给酒店里买,以后跑业务用,小马子会开车,买好车让他开回来,以后让他给我当司机。”
马洪涛坐在旁边有些难为情,他不愿意在熟人面前显低,现代社会崇尚‘管人者为荣,被管者为耻’的理念,谁愿意被人使来唤去,当小跟班。
“查票的来啦,小马子,你把咱们的卧铺卡拿出来!”郭永昌看见前边有几位列车员查票,吩咐马洪涛说。乔晨笑一笑,起身向他俩辞别,回归到自己的车厢去。等到查票的过去,新梅说肚子饿,乔晨立刻带她去餐车吃饭。吃饭回来,马洪涛来找乔晨聊天,看见乔晨旁边坐着一位漂亮的女子,又悄然离开了。过几分钟,他随郭永昌又过来,乔晨连忙向他们介绍妻子,郭永昌眼睛忽拉忽拉地看着新梅,开玩笑说:“你长得这么漂亮,真像我的梦中情人。”乔晨骂他:“老郭,什么场合,你小子也瞎说!”新梅尴尬地抿了抿嘴,羞得爬上铺位,躺下去假装看书。
郭永昌笑道:“你媳妇脸皮还挺嫩。”
马洪涛接话说:“大家闺秀嘛,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乔晨摆摆手,解释说:“我媳妇是独生女,从小家里没男孩,跟咱们说话拘束。”
三个人临窗坐下来,说一些不荤不素的笑话,乔晨问起郭永昌做直销怎么挣钱?郭永昌马上来了兴趣,连说带骂地讲述那段骗人经历,这时乔晨才明白其中的猫腻,原来上层的几个人作鬼,欺诈下面的直销人员,把钱都卷到自己的腰包里。晚上八点多,列车终于到达北京站,乔晨把他俩送下车厢,看着俩人有说有笑走进地下过道,消失在汹涌的人流中,心想:这俩位原是一路人,现在走在了一起,将来不知做出什么好事?不由得替马洪涛可惜:他刚改邪归正,跟上郭永昌,不免又要走入迷途。他摇头叹息回到铺位,新梅一见他,就抱怨道:“你都交了些什么人?不是小偷就是劳改犯。”乔晨苦笑,无奈地说:“我有什么办法,一个是初中同学,一个是单位的同事,人家找我来了,我能把人家赶走吗?”
“听他们说话,都像下流痞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嘟噜嘟噜往外冒,想说什么说什么,真让人受不了。”

乔晨觉着新梅有些强势,他在她面前好像低人一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一想郭永昌的那副嘴脸,摇摇头作罢。
列车离开北京站,进入夜间行车,车厢灯熄灭,旅客们开始上铺睡觉,隔壁有三个酒鬼,仍然围着小桌一边喝酒,一边大声吹牛,令人厌恶。列车员听到噪声,过来劝他们睡觉,他们支支吾吾答应,却不配合。等列车员一走,依然大呼小叫。列车员劝说两次无效,也懒着再理他们。乔晨听得心烦,从铺上坐起,登梯子下地,准备过去制止,被新梅一把拽住,低声说:“你过去干啥,都是些醉鬼,跟他们计较啥。”乔晨见她说得有理,又爬回床铺,皱着眉头听那些不堪入耳的酒骂,身体像在热锅上烙饼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列车走走停停,辚辚向南驶去,直到深夜,几个酒鬼最终熬不住困倦,东倒西歪,像几只臭狗睡下,车厢里立刻传来一片呼噜声,乔晨想起夏户高,猜测这些酒鬼将来的命运……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被新梅叫醒时,已是次日中午,他去盥洗室洗漱一遍,懵懵懂懂地随新梅到餐车去吃饭,然后回到铺位,又开始睡觉,旅途对于一个想干大事的人来说,睡觉是养精蓄锐的最好方式,因为他要在竞争中,去冲锋陷阵。
不知多久,等他再次醒来时,列车已到苏州,离上海只剩半个小时的路程。车窗外面天色灰暗,已近黄昏,新梅正在铺位上收拾行包。乔晨赶紧下床穿鞋,醒一醒神,默然坐在边座上发愣。此时,那几个酒鬼又在小桌上摆起了酒瓶子和食物,准备吃喝,他们都在终点站宁波下车。
“你饿不饿?”新梅问他。
乔晨打了个哈欠,说:“有点儿饿,等回家再吃吧,现在没心情。”
列车终于到达上海站,车厢徐徐停稳后,乔晨背起行包在前,新梅提着小包跟在后面,随着拥挤的旅客缓慢下车。走出车站,天已昏黑,他们穿过广场和街道,拐进一条小街,抄近路向家中走去。走出一段路,乔晨猛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叫喊声:“有人抢了我的包!歹徒抢了我的包……”心里一阵紧张,看见前方出现一片乱哄哄的场面,急忙卸下背包交给新梅。不一会儿,一个蒙面男子小跑过来,他中等个子,动作不很凶悍,乔晨立刻逼过去,厉声喊道:“站住!”那男子转头看他,又望一眼新梅,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刀子,说道:“管你什么事?”乔晨再喊:“把包放下!”那男子见他紧逼,心虚胆怯,改用缓和的口气说道:“大哥,我把包给你,你放我走,不然,我的刀子可不认人!”乔晨见他态度软了,果断说道:“行!”那人马上把一个女式皮包扔给他,然后以刀开路,踉踉跄跄地跑了,乔晨对着他的背影紧喊一句:“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情!”
少顷,一个戴眼镜的女人领着一个小孩子跑过来,激动地对乔晨说:“兄弟,刚才那坏人硬把我的包抢走了,多亏了你,替我把包夺回来,谢谢你。”乔晨笑一下,把包递给她,和善地说:“大姐,你打开包看一看,查查东西少了没有?”那女人拉开拉链,看一眼说:“没有,兄弟,东西都在,你告诉我你的姓名,在哪个单位上班?”乔晨笑道:“大姐,我正好碰上,这种事谁见了都不会袖手旁观,没什么特别的。”那女人说:“别人都不像你,坏人抢我的皮包时,我喊了半天,都没人帮我,只有你见义勇为!”她见新梅站在乔晨旁边,又向她打问:“妹子,你得告诉我,这位恩人的姓名和工作单位,我给他们单位写感谢信。”新梅见她执著,只得告诉她:“他姓乔,在保险公司上班。”那女人追着问:“叫乔什么?”新梅无奈说道:“叫乔晨。”
那女人转头对乔晨说:“小乔兄弟,我明天去你们单位宣传你的事迹。”乔晨赶忙说:“不必了,小事一桩,不值得大肆宣扬。”天越来越黑,他不愿耽搁时间,伸手取过新梅身上的行包,把它背在背上,对那位妇女说道:“大姐,我们该走了,你也早点儿回家去吧,这回路上可得小心一些。”
那女人马上说:“兄弟,我们家就住在附近,走,到我家喝口茶去。”
乔晨说:“不啦,我们还有事干,再见!”
他和那妇女握握手,转身离去,走出街口,新梅问他:“你怎么又管闲事?刚才多危险,那家伙捅你一刀怎么办?”
乔晨说:“他捅不上,我防着呢,这种事既然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没人敢管,社会还不乱了套。”
“那你怎么又把他放了?”
“我看他不像惯犯,可能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这么做,给他留一条出路,让他改邪归正。”
“吆,看不出你还挺崇高的。”
“瞧你阴阳怪调的,我告诉你,人都有天使的一面,也有魔鬼的一面,把天使的一面显露出来就是崇高,把魔鬼的一面显示出来就是败坏,我情愿把崇高的一面显露出来,把败坏的一面压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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