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遇旧人乔晨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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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梅担心钱款放在家里不安全,第二天就催促乔晨把钱存进银行里。乔晨打扮整齐,步行来到银行,发现一个营业窗口无人,便走过去,从皮包里掏出两沓子钞票,连同存折一起递入窗口。营业员问好钱数,在里面办理存款手续。乔晨四周闲望,忽见李明英从银行门口进来,就冲他挥了挥手,李明英看到,笑眯眯地走过来,低声问一句:“不在家里守着新媳妇,跑到银行干什么。”乔晨说:“礼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先存在折子里。”
银行的一名保安过来,让李明英到另一个窗口办理业务,李明英笑一笑,转向那个空闲的窗口,拿出身份证,申请开一张信用卡。乔晨办完存款,站在旁边等他。过一刻钟,李明英从窗前退出来,他俩走到大厅左侧的座位区,对面坐下,聊起话来,乔晨问:“明英,你爸从电务段调走后,去了什么单位?”
“调到了路局纪委。”
“当什么官?”
“当纪委副书记,是个闲职。”
“提升了一级。”
“纪委是清水衙门。”李明英不想多谈父亲的事情,转话问乔晨,“伙计,我有点儿纳闷,你怎么把工作辞了?太可惜啦!”
乔晨无奈叹道:“没办法,不适应那种环境,在沿线工区上班无聊不说,工作还不好干,人们勾心斗角,互相拆台,我讨厌这些行为,我的性格也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
“找人调回来不就得了,也用不着辞职呀,多可惜!”
“哪那么好调,找人求情不说,还得花钱,我们工区有一个工友花了几千块钱才调回市里。去年,为调动的事情,我也找过当时的王段长,他就一句‘不行’,把我回绝了,当时真让人失望。”
“王段长?是不是小霸王?”
“就是他,此人惟利是图,找他办事非拿钱说话不可,调动工作要花钱,考职称,晋升也要花钱,什么职位什么价,心黑透啦。”
“小霸王看上去笑呵呵的一个人,不像卖官的人呀。”
乔晨撇嘴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哪能看出来?我们车间好几个人都是找他办的事,办一个工人技师花一万元,办一个领工员花两万元,听说办一个车间主任得花五万元,电务段的职务都被他垄断了。”
李明英叹一口气,“霸道,怪不得人们叫他‘小霸王’,名副其实!”
乔晨又牵出旧事,皱起眉头说:“去年,有人告发他,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查来查去,没有查到问题,反而把他给救了,调他到电务处当处长,官比段长还大,这成了什么事?越有人告,官儿升的越大。”乔晨停顿一下,摇摇头,不免苦笑道:“你说,这样下去,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像我这种人,脑子一根筋,不会溜须不会拍马,在沿线还不呆一辈子,说不定哪天把命还得搭进去,不如早点儿辞职……”
“等等,停,”李明英打断他的话,追问道:“你说把命能搭进去,是什么意思?”
乔晨瞅住他,解释道:“前段日子沿线下大雪,我们站外轨道电路的接续线断了,工长不在,工区没人愿意去换,我自告奋勇去了,没想到在换线的过程中,一列火车开过来,差点儿把我碾死,亏是司机发现得早,及时停车,停车位置离我只有十米远,真险啊!算我命大。这件事后来被段里知道了,把停车责任都定在我头上,还罚了我二百块钱。”
李明英又叹一口气,“你当时也不看看火车?”
“干活前还左右看了一下,干起活来就忘了,当时风雪也大,只想早点儿把线换完,其余的都顾不上。”
李明英笑道:“费力不讨好。没想到铁路干活这么危险,你辞职也对,命比工作重要,不过,你性格急躁好胜,将来得改一改,变沉稳一点儿,不要什么事都往前冲。”
乔晨点点头说:“设备发生了问题,我看见大家都往后躲,由不住就想出头,想早点儿把事情解决了,根本顾不上考虑结果,典型的好表现,急脑疯。”
李明英劝导他:“我发现你做事太实诚,以后得学精一点儿,对自己没利的事情少管,管不好惹麻烦,枪打出头鸟。”
“确实。”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争吵声,他俩不约而同向外望去,但见门前的空地上,一位年轻女人被一男一女拉扯着,激烈地争吵。李明英兴奋地说“走,看看去!”说完,起身向门外走去,乔晨也觉稀奇,跟在后面。到了近前,俩人都不由一怔,乔晨急忙上前把三人拉开,那位年轻女子摆脱掉纠缠,看一眼乔晨,说一声:“谢谢!”扭头离开了。
那对儿中年男女没有追赶,只是对着女子的背影叫骂:“不要脸的货,你找不下男人了,去勾引我们家老爷子,你什么目的?还不是看上我们家的财产,年纪轻轻不学好……”
乔晨脸红一下,惊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大街上如此争吵?”
那女人看他一眼,说道:“刚才这个女的,是我爸的病人,她得了一种疑难病,多年难治,去年被我爸治好了,不知怎么她迷上了我爸,非要跟我爸结婚不可,我爸都七十啦,他们相差四十岁,这怎么可能?她是看上了我爸的房产和存款,要骗我爸,今天她来银行,表面上替我爸取钱,实际是取给她自己用。”
乔晨不识时务,替那女子分辨:“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花你爸的钱。”
那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乔晨一遍,气哼哼地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你跟她什么关系?”
乔晨也没好气地回他:“我们是同学,一起上了好几年学,她是啥人我能不知道?你们不要怀疑她,你爸治好了她的病,她感谢你爸,想和你爸结婚,是为了报答你爸的治病之恩,不可能图他的钱财。”
那女的抢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你知道她想什么?”
乔晨回敬她:“她爸是开面包厂的,雇了好几十号工人,大小也算个资本家,会缺你家那点儿钱?”
一听这话,这对儿男女闭上了嘴巴,互使一下眼色,悻悻地走了。李明英望着他俩远去,回头瞥见乔晨在一边发愣,笑道:“老情人遇上麻烦了。”
乔晨尴尬道:“肖美娟也真糊涂,找对象非要找个老头子,精神有毛病,这不,让人家盯上了,受了一顿气。”
李明英摇了摇头,替她辩解:“她被人家治好了病,感恩戴德,报答人家结婚,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乔晨冷笑,不满地说:“问题是两人年龄不相当,相差四十岁,都能当她爷爷了,怎么过生活,感情怎么沟通?你想象一下,两人逛街,老头拄着拐杖,前面颤巍巍地走,她在后面搀扶着,般配吗?”

“没那么玄,老头是搞医的,会保养,身体肯定错不了。”
“身体再好也有年龄限制着,七十岁了还能像咱们一样?”
“你说话这么刻薄,是不是嫉妒了?”
“嘁,我嫉妒她?我又不是没老婆,我是气她办事糊涂。”
李明英怕惹恼他,不跟他抬杠,只能附和着他说:“这事倒是办得不漂亮,你说肖美娟是不是贪图老中医的钱财?”
乔晨苦笑:“搞不清楚,反正她爱财如命。”
“她爸不是开厂子的吗?哦,不过,这两年生意难做,生意人挣钱不确定,保不准今天挣明天赔。”
乔晨答非所问:“再爱钱也不能拿感情开玩笑。”
“说不准人家两人之间还真有爱情,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有人喜欢嫩的,有人喜欢老的,秃鹫就喜欢吃腐肉嘛,呵呵。”
“要么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感情这东西,把人的智商都降低了,最惹麻烦,”乔晨说到此,忽然觉着他俩正在变相轻侮肖美娟,有点儿缺德,于是赶紧住口,改变话题:“明英,前几天你和立军帮了大忙,明天我想请你们吃顿饭,表表咱的心意。”
李明英马上摆手道:“别,昨天不是刚吃过吗。”
“那是在婚宴上,这回咱们单另吃一顿,好好叙叙旧。”
李明英说:“你们去吃吧,这几天我忙,顾不上,咱们以后找机会再聚。”
“要是这样,我哪天再约你们,你可不要再推托。”
他俩在街口告别。李明英骑车去单位,乔晨返身回家,刚走几步,一阵旋风刮起,卷起沙尘,直扑人的脸面,乔晨屏住呼吸,赶紧躲进一条避风的巷子里。他快步前行,大脑里不断放映刚才那一幕遭遇,回想肖美娟转身离去时那屈辱的神情,感觉很不是滋味。肖美娟是他的初恋爱人,与他相恋三年,后来她另攀高枝,跟他斩断恋情。十年未见,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她,竟然沦落到与人争财的地步,他有些憎恨她,但更可怜她。心想:一个女人如果注重名利,把名利架于爱情之上,其结果一定悲惨。爱情纯粹是一种形体吸引和感情交融,以触发幸福为基础,不能杂夹形形色色的附加条件。
回到家里,见到新梅,他的心情才好转起来。他把存折交给新梅,新梅翻开折页看了看,问道:“这笔钱你准备怎么花费?”
乔晨想了想说:“我想把它当成创业资金,你觉着行不行?”
翌日,柳杨来向乔晨辞行,他要返回深圳去,他俩在客厅交谈一番,柳杨说:“乔晨,我的工作可能要有所变动,也许要去上海发展,你先不要急着来深圳,等我的消息。”乔晨心里一怔,担心出现什么意外,把希望搁浅了,急忙问:“我得等多长时间?”柳杨说:“我一旦安顿好了,马上跟你联系,你有没有联系电话?”乔晨说:“我外父家有电话。”柳杨从皮包里掏出一个记事本,乔晨把电话号码告诉他,他用油笔记下来。记完,他见乔晨有些心神不定,笑道:“乔晨,不要担心,咱们是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会拉引你的。”乔晨要送柳杨去机场,柳杨诡秘地说:“我还要和别人辞行,这个人很特殊。”说完起身,笑嘻嘻地走了。乔晨把他送出巷子,心里有些发愁,本来他想马上去深圳,不料柳杨有变,行程还得耽搁,不免着急上火。但他无可奈何,只能心里给自己打气: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不管发生什么意外,乔晨外出的决心毫不动摇,即使没有柳杨帮助,他也要在世界上折腾一场,不枉为男人,好男儿志在四方。改变行程的事情,他不敢告诉新梅,怕她对柳杨产生误解,将来与柳杨交往受阻。
乔致义夫妇给儿子办完婚事,又回安徽老家去了。送行那天,雪花纷飞,空气清新,乔晨送走父母,从火车站步行回家,半路上,碰到李煜,李煜把他拽进一家茶馆里,俩人喝着热奶茶聊天,李煜问起乔晨今后的打算,乔晨说已跟柳杨商定好了,过几天带上新梅去外地打工。李煜探问:“你们都走了,那房子怎么办?不能长时间空着吧?”
乔晨说:“暂时让我岳父照管着。”李煜替他出主意,“你不如把房子租出去,既有人照看你的房子,又可以收租金。”
乔晨心里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于是说道:“只怕找不到合适的住户,糟蹋了房子。”
李煜马上说:“不会的。你租给我怎么样?我肯定把你的房子保护好。”
乔晨瞅住李煜问:“你不是有住房吗?”
李煜道出实情:“我现在和我妈住在一起,我老婆和我妈弄不对,成天吵架,闹得我左右为难,心烦意乱,我想领上老婆搬出来住。”
“哦,既然这样,好说,我回去跟新梅说一说。”
“那咱们说定了,你可不要租给别人,房租我不会亏待你的。”
“李煜,你还不清楚我是啥人?放心好啦!房子只要往出租,就租给你,别人轮不上,谁让咱俩是铁哥们。”
乔晨回到家,与新梅商量租房的事情,新梅马上反对,理由是舍不得,把新房租出去,可惜。乔晨说:“新房不住人,半年后就变成旧房了,有什么舍不得的?”新梅还是不同意,继续找理由:“如果咱们在外面干不成,回来还要住,”乔晨马上打消她的这种念头,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出去,我就不会回来了,非得在外面混出个名堂不可,否则我就成了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没脸再面对熟人。”
新梅见他这样执著,无奈,只能改话,说道:“既然你这样肯定,你自己看着办吧!”乔晨急忙解释:“咱们走后,屋子空闲着,是一种浪费,对房子也有损坏,不如租给李煜,李煜经常给拾拾掇掇,对房子也能起到保护作用,咱们在外也放心,如果以后在外面发展好了,咱们再把房卖了,在外面买套大房子。”
乔晨这么一说,新梅笑道:“好吧。”
乔晨见新梅同意,第二天去李煜家,给他一个租房的准信儿,双方谈好租金,一年两千元,又讲定搬家日期,半个月为限。回家后,便与新梅开始收拾杂七杂八的零碎,能用的,拿到岳父家,残缺的,扔到垃圾箱里。此后,乔晨每天在家读书,规划外出打工的步骤,为将来的发展做准备。
十天后,乔晨终于接到柳杨的电话,让他适时到上海来。乔晨立刻收拾行装,把屋里的私人物品运送到岳父家,通知李煜来住。李煜把一年的租金带来,交给乔晨,俩人签订租住合同,乔晨随即交出房门钥匙,然后,迫不及待地踏上了梦想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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