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乔晨抱打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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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晨回到单位后,常生茂在机械室里找到他,笑一下,直截了当地问:“张明胜的事是不是你找的段长?”
乔晨挺一挺脖子说:“是的。”
“怎么回事?”常生茂笑着说:“听王段长念了几条,我一猜就是你。”
乔晨马上说:“张明胜做事太不公正。他整天扣这个,扣那个,轮到他自己该扣啦,为什么不扣?再说,我们工区的设备属我包管的最多,又都是关键设备,别人不愿意当班,我一直当下来,任劳任怨,可设备查出一星点儿问题,段里和车间都不考核,他却急着考核扣钱。什么意思?这不明欺负人!扣钱我也不反对,只要你扣得合法合理,扣得公平,我都认可。可是别人有错他不留情面地扣,他做错了却当没事儿一样,世上哪有这种道理?”乔晨越说越有气,声调由不住高起来,“我看不惯他的这种做法。”
“七月份摧保险管是怎么回事?”常生茂问,他不清楚这回事。
乔晨说:“七月份检修电源组合架,在没有联系、登记的情况下,张明胜让柳杨带电紧固配线端子,结果,柳杨不小心把工具和端子碰在一起,短路了。”正说着,常生茂的腰间的BP机突然“吱吱”响起来,乔晨把话停住。常生茂低头看了看BP机屏幕上的信息,走到屋角的办公桌,拿起话筒打电话。通完话,他放下话筒,乔晨刚要开口,BP机又响,常生茂又忙着看信息,又开始打电话。这次好像是让他去试验控制台,判断过去的一个故障原因。他放下电话,推门出去,拐进了运转室,乔晨跟在他后面。
在控制台上试验完毕后,常生茂接着问七月份摧保险管那件事,乔晨刚要答,李冲不知几时来到运转室,站在一边抢先说:“张明胜不让柳杨干,说有车,他偏要干,结果把保险摧了。”
常生茂一听这话,精神头来了,大声说:“扣得对,我看扣得还少,像他这种人,以后少不了收拾他!”
乔晨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对住李冲大声质问:“柳杨干活时,谁给他联系了?谁给他登记了?你和张明胜当时跑到哪里了?谁在运转室给看车?做人要说实话,要公正,讲良心。”
李冲低下头,哑口无言。乔晨的火气却继续往上蹿:“不要一棒子把人打死,谁都是人,活着不容易。柿子专找软的捏,看不小心挤你一脸。”
常生茂也低下头,一言不发。
乔晨发完这一通火,心里痛快了些。他在运转室里转悠,不再搭理他们。
沉默,空气中弥漫着惊异和思考,人与人的关系在此刻迅速地翻变着,利益的轮子来回转动,找不到一个定点停下。好一会儿,常生茂觉着无趣,对李冲说一声:“下去。”俩人旋即离开了运转室。
听到他们下楼的脚步声远去,车站信号员韩东升笑着对乔晨说:“小乔,你也太直啦!当官的能得罪起吗?看给你穿小鞋。”
乔晨冷笑一声:“我不怕。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我工作认认真真,去哪儿都能挣一口饭吃。”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犯嘀咕,得罪了常生茂,必然受他的报复,今后在单位要格外小心,提防。
晚上睡觉前,柳杨向乔晨说起一件事,昨天常生茂找他谈话的时候,段长来电话过问张明胜的事,常生茂都轻描淡写,一语带过,明显袒护张明胜。乔晨想,常生茂这样袒护张明胜,检举揭发的事情可能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准备向铁路局反映。
王段长一直没有打电话给乔晨,说明这件事已经不了了之。但乔晨仍抱侥幸心理,万一……十天过去了,事态依然风平浪静,无人查问,乔晨忍不住了,凭着记忆把检举材料再写一份,把它寄到路局去。

此后,张明胜的态度倒是软多了,不再摆工长的架子,对人说话也和气了许多。乔晨认为这是斗争的结果。不收拾他一下,他就不知道自己吃几碗饭,总把自己当皇帝老子。
张明胜表面上很平静,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其实他这是装出来的,他对乔晨恨之入骨,他要寻找机会,报这一箭之仇。
常生茂又打来电话通知柳杨上班,说不用写检查复工。柳杨不吃这一套,继续躲着,磨着。这次停工让他损失那么多钱,经受那么多苦恼,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他也要让车间付出代价。
看来,常生茂在柳杨面前输了一筹。
乔晨很难见着华雨生的面,大概他已经心烦的不得了。柳杨说要把他拖死。权力的天平并不总是偏向一边,有时候它也会倾斜到另一边,这是上天的公平,万物的存在就是靠这种平衡维持着。
常生茂见柳杨还不复工,就到工区告诉张明胜,从现在开始给柳杨算旷工,直到他复工为止。柳杨和车间的斗争又一次升级。
张明胜逢人就讲,说乔晨是柳杨拒绝复工的幕后策划人。乔晨听说后,淡淡一笑,他不怕张明胜造谣中伤。
柳杨这几天正酝酿他的计划,他要写一纸诉状,把华雨生,常生茂,张明胜三个人告上法庭。他有三条有利的事实:一,与华雨生吵架被他停工,违反劳动权益法。二,与华雨生吵架被停工并罚款一百元,属于考核不当,以权欺人,而常生茂作为车间负责人不予制止,反而大力支持,与华雨生狼狈为奸,欺压工人,属于管理失职。三,九月份,张明胜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说他所包管的一组道岔角钢螺丝松动,扣他三十元,属于欺诈。
“这次我和他们闹整,一是为自己伸冤,二是为全车间受他们压迫的工人弟兄们出一出气。”柳杨对别人这样说,他言辞豪放,有一种做英雄的气魄。
柳杨停工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1999年在骚动不安分中戛然而止,2000年在大风雪中呼啸而至。这一年是千禧年,电视新闻作为热点,大肆宣传,好像人类将迎来一个伟大的年代。然而老百姓仍旧平淡无奇地过日子,和上一年没有任何区别:劳动,吃饭,睡觉,担忧害怕或瞎胡作乐。生存的压力,经济的拮据,失业的威胁,人权的压迫一日大似一日。面对前途,人们看不到希望,总觉着一切旧的生活形式还将延续下去。
新世纪微露希望的曙光,接下去也许还是阴云密布。将来如何?是福,是祸?谁也不知道。活着,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电务段和车间仍然没有一点儿处罚张明胜的意思,这也是乔晨预料到的。在企业里,奖罚不公,事事徇情,官官相护,已司空见惯,但这种明显的偏袒行为,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准备向铁道部反映。
一天中午,张明胜来到柳杨宿舍,转达车间领导的“指示”,让柳杨腾床铺走人。柳杨一愣,指着张明胜的鼻子狠狠数落了一顿,张明胜无趣,脸不红不白地走了。柳杨对着张明胜的背影,恨恨骂了一句:奴才!
柳杨拒不复工,他要和常生茂之流斗争到底。
下午柳杨把告状的材料整理了一遍,坐上一趟快车,到铁路局反映自己的情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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