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信号工们寻欢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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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休假一晃就过去了。离家那天上午,乔晨去菜市场买好肉菜蛋油,装在一个大编织框里,下午提上它到火车站,乘坐列车又进入大山,回到了沿线小站南天壕。这次来到工区,他感觉好多了,这是他工作的地方,他必须尽力去适应它,甚至要喜欢它,这样他才能安心地在这里长期工作。
他消除了刚来时的无聊,找到了一项乐趣,读书。这里除了日常工作外,业余时间充足,他可以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阅读那些他喜欢的书籍。看书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享受。从书中他能了解未知的世界,思考人生的意义。
第二天上午,李工长去一趟厨房,把大家带的菜篮子凑在一起,让大师傅挑几样菜,炒几个下酒菜。中午吃饭时,他拿出两瓶二锅头,摆在饭桌上,和几位工友喝酒聊天。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们情绪渐高,开始把自己所见到,所听到的事情端上来,添油加醋地吹牛,编造,搞笑,这是在外男人们的一种喜好,用一堆自以为有趣的故事来消遣漫漫时光。
李工长首先说一个故事:“前一个阶段,我们楼栋遇见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情,四楼的三家住户,两家遭到了贼偷,这两户都安装了防盗门,可是,贼在另一户没安防盗门的门上,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他们防我,我就偷他,你不防我,我不偷你。谢谢合作!”
大家听了都笑。
“这贼也他娘的有点儿意思,属于特别有个性的。”郭永昌说。
“那当然了,小偷见别人把他当贼防,也生气,小偷也有自尊。”胡兆宇说。
李工长反驳他:“瞎扯,贼要有自尊,他就不去偷人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
“贼也想发家致富。”
“发家致富靠这个?”
“看来你们家没丢过东西。”……
乔晨听他们抬杠,想起马洪涛,忍不住也插上一句:“贼有时候也迫不得已。”
李工长回头看他一眼,笑道:“你对贼倒挺理解。”
乔晨的脸一下子红了,忙解释说:“不是,我是觉着贼也要生活,他没别的本事,只好偷人。”
大家听了这种见解,不以为然,都笑。
李工长想全面了解一下乔晨,鼓动他说:“小乔,你也给大家讲一个。”
乔晨想了想,说:“我给大家说一个造假的事儿。前两天报纸上登了一则消息,说一个高中生没考上大学,想不开,喝农药寻死,没想到喝上假农药,没死成,于是又发奋补习了一年,第二年考上了重点大学,高兴之余,请同学们在饭店里喝酒庆贺,没想到这一回却遇上了假酒,中毒了。”
人们正要笑,只见车站助理值班员杜和平推门进来,招手把郭永昌叫出去,在门外对郭永昌嘀嘀咕咕了几句,郭永昌便急急忙忙跟他走了。李工长见他俩匆匆而去,骂道:“这俩个王八蛋,又不知道干什么坏事去了。”
过了十分钟,郭永昌从外面溜进来,悄声说:“弟兄们,有好消息。”
大家一愣,李工长问他:“这么神秘,有什么好消息?”
郭永昌把头凑到饭桌前,兴奋地说:“爷给你们带来一个女的,谁想睡,给二十块钱。”
胡兆宇故意问:“睡小姐还倒贴二十块钱,有这好事?”
郭永昌骂:“你他娘的想钱想疯了?是你睡小姐一次,给人家小姐二十块钱,听明白没有?”
“哦,是这么回事儿。”
大家都笑。
乔晨想:性是人们最热衷的话题,钱是每个人都离不了的东西,这两件事粘连在一起,最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也最容易出问题,惹上麻烦,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长得怎么样?”刘振东问。
“不错。”
“这么便宜,是不是四十多岁?”
“放你娘的屁,四十多岁,爷能往这里领?才二十三岁,挺嫩。”
“现在在哪儿?”胡兆宇着急问。
“在爷宿舍里。”
“走,看看去。”
大家放下碗筷,簇拥着往外走。到了门外,李工长拉住郭永昌问:“没病吧?”
“没病。”
李工长仍然不放心说:“你他娘的别给闹出事来。”
郭永昌一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肯定保险!”
进了工区的走廊,郭永昌让大家把钱准备好,不要欠债。人们呼拉拉闯进宿舍,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姑娘坐在郭永昌的床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们这帮男人。姑娘模样俊俏,乔晨心里一紧,感到一朵鲜花将被一群饥饿的蜜蜂采食,不禁觉着可惜。郭永昌把大家推到门外说:“不要抢,一个一个地来。”说完,自己先钻回屋里。他在里面一插门销,对准门缝喊一声:“我先来,下一个准备。”
胡兆宇笑着说:“应该让李工长先来,这王八蛋倒先占了位。”
李工长说:“我不干,跟我不相关。”

里面一阵床板响,人们赶紧把耳朵贴到门缝上,胡兆宇则跑到外面的窗户上偷窥,眼睛瞪得像铜铃,不停地扭动脑袋,寻找最佳视角。乔晨觉着难堪,回到自己宿舍里坐着,他不愿参与这种丑事。二十分钟后,屋门咔嚓一响,郭永昌从里面汗津津溜出来,悄悄对大家说:“不错,记着给钱。”
刘振东一转身闪进去,“咔嚓”一声把门插上。
李工长笑着说:“这小子干这事儿倒挺积极,这劲头要是用到工作上一半就不错了。”
郭永昌笑着骂:“刘振东这个干头瘦叫驴,生下来就是干这个的。”
胡兆宇感觉口渴,跑回宿舍喝水,见乔晨在床上躺着,笑着问:“怎么不去凑凑热闹?”
乔晨说:“我酒喝得难受,想躺一会儿。”
“胡兆宇,胡兆宇,快来。”郭永昌在走廊里喊叫。胡兆宇一转身跑出去。
刘振东从里面出来,郭永昌问:“这么快就完事了?刚五分钟。”
刘振东苦笑,叹一口气说:“这二十块钱花的不值。”
胡兆宇咧嘴一笑,钻进屋子,插住了门。
里面又是一阵响,李工长把耳朵贴在门缝上,笑着给人们做手势。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工长“噌”一下站起来,转身要往宿舍躲,郭永昌一把拉住他,骂道:“你他娘的就这么点儿熊胆?不是公安,是杜和平他们。”
杜和平领着车站的扳道员黄兵和老王过来,笑嘻嘻问郭永昌:“你们的人完了没有?”
“马上就完,你们再等一会儿。”
“谁在里头?”
“胡兆宇。”
杜和平咽一口唾沫,伸出耳朵贴在门缝上,听里面的动静。“怎么听不见声音?”他眯起眼皮问李工长。
“不知道。”
正好里面“喀嚓”一声拉门,杜和平冷不防被闪进门去,把胡兆宇吓一大跳。他抬头看,见三个车站的人堵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王扳道员悄声问:“怎么样?”
胡兆宇点一点头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杜和平先溜了进去。
外面的动静,乔晨听得一清二楚,他觉着做人既可笑,又可悲,心里辛酸地想哭。他想,人有时候就像牲口,甚至比牲口更卑鄙无耻,牲口交配还讲季节,人却当成娱乐,随时随意随地进行发泄。
三个小时后,交易结束,男人们为泄欲而满足,小姐却坐在床上嘤嘤哭起来,人们都迷惑不解,面面相觑。郭永昌进屋询问,不一会儿,他把一帮嫖客召集到屋里,骂道:“谁他娘的这么损,把人家的血汗钱拿走了,谁拿的,赶紧拿出来给人家,不然,爷可翻脸啦!”
“是不是掉到哪儿啦?”黄兵说。
小姐眼泪汪汪地说:“我就放到枕头下,能掉到哪儿?”
郭永昌问:“谁是最后一个?”
黄兵红着脸说:“我。”
郭永昌不满地瞅他一眼。
“再找一找看。”黄兵有些尴尬,小声说道。
“哎,在这里呢。”王扳道员眼尖,弯腰从桌子下捡起一卷子钱,交给小姐说:“数数看,对不对?”
小姐展开钱票,数了一遍,破涕为笑。
郭永昌紧皱眉头说:“奇怪,爷刚才在屋里找了一遍,怎么没看到。”
杜和平赶紧打圆场说:“也许你拉了这块地方,没看着,找着就算啦。”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递给黄兵,让他去村里的商店买些食品来,给小姐压惊。
黄兵从信号库房里推出一辆自行车,跨上它,一溜烟骑进村子里。十几钟后,他提着一大包食品和两瓶白酒,气喘吁吁地进了屋。郭永昌把桌子拉到地中央,黄兵把食品和酒瓶摆上去,刘振东去厨房拿来些碗筷。小姐坐在上首,一帮嫖客们围坐一圈儿陪着,吃着食物碰着酒杯,开始他们的感情交流。
李工长和乔晨不参与他们的酒会,呆在值班室里,一边看电视一边谈论这件事,乔晨提醒他:“师傅,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对工区影响不好,要是让段里知道,你要负责任的。”
李工长叹口气说:“我也没办法,人们要干,我阻拦不住,一阻拦,反而落一个管闲事的名声,将来不好工作。”
乔晨理解他,仍然说道:“但你不能让他们在工区里胡折腾,这是一个单位,你是单位负责人,外人还以为得到你的允许或者是你组织的呢,坏你的名声。”
李工长猛然醒悟,有些后怕道:“就是,小乔,你可不能说出去,我下不为例,我再跟其他人交代一下,封住他们的口。”
乔晨说:“师傅,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守口如瓶。”
李工长点点头说:“今天我喝多了,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小乔,谢谢你提醒。”说完,他起身匆匆出门,到郭永昌的宿舍交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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