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孙启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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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因为公务,也因为私交,孙启和钱柯终于一同来到了迟峰的营帐,单独与之晤面。
正在自己帐中办公的迟峰看见二人一同进来,赶紧起身相迎,顺手招呼身边的卫士出去,那两人进门来也不多与迟峰寒暄,三人都是老友,相逢颔首点头,然后钱、孙二人一人一边找了座位坐下,迟峰倒没回到主位,为表亲近,他也就近找了个座位,坐在了孙启旁边。
迟峰急切地讲道:“这回没有二位,我如失臂膀,连战连败,真是汗颜。”
钱柯不太会讲话,倒是孙启回道:“此番河罗人引我入瓮,即便我们俩去了也于事无补,相反,可能还会干扰大帅,贻误战机。”钱柯也点点头。
迟峰说:“这一次也不知陛下与葛帅是何用意,我和林允贞带兵出征,都不让我们带麾下主将,给的时间又急迫,出征前都没来得及与你们道别。”这是实话,虽然接到命令后,他们三人商议过此次出征的策略,但是迟峰走的那天,是连夜带兵离营,确实没有与另外两人话别。
孙启回道:“大帅这话见外了,我与钱柯还会在意这些吗?倒是嫂夫人与令郎,这次回京见到没有?”
迟峰顿生感慨:“见到了,几年了,她真是见老了,孩子倒是大了不少,真是难为她了。”迟峰顿了顿,又说:“你们二位府上,我不便去,叫人送了些年货过去,不怪我吧?”
钱柯答道:“大帅哪里话,家里的事她们自己会干,何须劳烦大帅。”孙启点点头,表示也是这个意思。
迟峰笑了笑,没继续说了。其实,这些将帅在外守边都有女人,只是都心照不宣而已,不过也有两个极端,像南军的郑瑜是出了名的风流,连皇帝都听说他一两个月就要换个女人,而这位迟峰呢,则是与家中发妻感情甚笃,在外则清心寡欲的很,所有家在京中的高层将帅里,似乎唯独他从无韵事。
孙启见迟峰不再谈家事,于是开始谈起公事了,问道:“那大帅这一路与林允贞相处如何?”
迟峰有些无奈:“还能如何,人家将门虎子,哪里瞧得上我。”
钱柯有些沉不住气,抢着问道:“怎么?他和大帅有分歧?”
迟峰:“分歧是难免的。只是......算了,不提了。”
孙启欲言又止,显然换了一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葛帅那边?”说完这话,孙启和钱柯都盯着迟峰。
迟峰犹豫了一下,右手捻着手指,说道:“还算顺利,说得上话了。”显然,这是三人在迟峰离开之前就已经定下的目标,借此番出征的机会和老帅葛昀搭上话。
钱柯叹息地说:“只可惜这回葛帅也闲废了,白努力一场。”葛昀的闲废当然是超出所有人预期的,现下帐中坐着的三人都不可能有那样的远见,包括三人中最为精明的孙启。
虽然孙启没有意料到葛昀被罢黜,但一个人的智慧并不一定都体现在对事物的预判上,只要是人不是神仙,当然可能预判有误,这时候体现智慧的往往是各人对于不理想结果的态度与策略,孙启说道:“我看咱们对葛帅的努力,也不算白费,至少我们在京中多了条路。再者……”孙启停下来不说。
迟峰点点头,示意孙启继续讲下去,钱柯也很有兴致听。
孙启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依我看,皇上未必是彻底闲废葛帅。”
迟峰刚想开口问原因,就被钱柯抢先问了:“怎么说?”

孙启接着讲:“自本朝开国以来,高位将帅被罢免者不在少数,可无一不是先向天下昭示其过失,再被下旨贬黜,今葛帅被黜,邸报上对其缘由却含糊其辞,莫说天下人,就连朝堂中人都不明就里,这是陛下有意对葛帅过失秘而不宣,这是何意?再者,自吕帅起,被贬黜的高官无一不是逐回原籍,可邸报上说的明明白白,陛下使葛帅留京奉养,这又是何意?如此种种,故我大胆一言,葛帅早晚必定复起。”
孙启一席话讲完,钱柯愣住不说话了,迟峰也听得入神,这已经是两人不知是第多少次倾听孙启丝丝入扣,入情入理的分析了,几乎与以往一样,两人都在敬佩与赞叹中缓慢游移着自己的思绪,待到终于领悟的那一刻,两人眼中所散发出的光芒完全闪耀出了孙启这个落第秀才存在于世上的价值。
迟峰点了点头,钱柯则咧开嘴笑了。
孙启则换了个话题:“前几日主帐的事,不知大帅听说没有?”
迟峰明白孙启这话的深意,所以不用做正面回答,而是直接点出要害:“听不听说,现在都是人为刀俎,还有什么意义。”
钱柯说道:“大帅怎么如此丧气,难道十几年辛苦,一朝尽弃?”
迟峰正色道:“陛下已有明诏,上下名分已定,我哪里还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孙启看懂了迟峰,说道:“大帅如果这回还想明哲保身,我看无异于坐以待毙,束手就擒。”
迟峰猛地看向孙启,虽不说话,也无动作,但他的神态已经是在表达他正在听,而且很迫切地在听。
孙启直言不讳:“他齐敏文不过是示好大帅,便已遭他父子如此刁难,若日后他父子二人当真坐稳主位,还能有大帅的好脸色吗?”
迟峰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他的心思,从知道马淳署理北军的消息之日起就有了这番见识,可是正如他说出口的话一样:“今已如此,为之奈何?”
钱柯补充着说道:“是啊,孙先生,该怎么办啊?”孙启在军中被人称作先生,这也是华军中的特例了。
孙启:“今日之困局,症结虽在马淳,但马淳势大,我们不宜取之,但若能去其两臂,则壮士纵有千钧之力,亦不能发。”
钱柯显然没听明白,但迟峰懂了,回道:“何以使其左右两臂皆断?”
孙启胸有成竹地说道:“使左臂断右臂,则两臂皆断。”
迟峰终于清楚,孙启显然是带着目的来见自己的,而且他现在这番话明显是准备好了的,很可能接下来一切的具体布置都是他已经准备好了的。
孙启刚要接着说自己的详细计划,迟峰打断他:“一应情事,悉决于君,不必问我。”这是迟峰在表达他对孙启的信任。
孙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点点头,拉着还没弄清楚状况的钱柯就要起身往外走,钱柯显然还想再坐坐,但孙启硬拽着他向外,于是两人拉扯着便也走了。
迟峰当然知道孙启想怎么干,即便不知如何,但也已知目的,不过,他并不想亲自卷进这件事情里来,至少不想在现下这样的局面里卷进来,所以他在双方都没将意思点破的情况下,及时终止了谈话,而孙启也明白迟峰此时的顾虑,更了解迟峰不肯轻易出手的性格,所以他也立刻停住谈话,转而拉着钱柯一同离开,自己单独施行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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