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跟着小伙子爬过一段令人作呕的排污管，来到一条更僻静的巷子，两边的门窗破败腐朽，显示已经很久没住人了。
到了这里，小伙子像换了个人，一改刚才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显放松了许多。他回过头，等曼内与他并肩，好奇地问道：“你们刚才说自己从死循环里出来。真的吗？”
曼内没有回答。
小伙子鄙夷地摇摇头，“我就知道是蒙我的。”
其他人似乎刚才说了太多的话，都有些累了，无人反驳他。
小伙子继续啰嗦道：“进了死循环还想出来，简直是做梦！”
曼内忍不住骂道：“你懂个屁！”
小伙子来劲了，“我不懂？那你倒说说，死循环意味着循环的条件永远成立，你们怎么可能打破这种永远成立的条件跳出来？你懂逻辑吗？”
曼内气不打一处来，“老子编程序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完全不管其实他和那小伙子年龄相差不了几岁。
家瑞和灰手指旁听着两个软件高手斗嘴，都觉得十分有趣。
小伙子不依不饶，“你说呀，逻辑上怎么通得过？”
曼内是打定主意，不肯讲出实情的，所以反而被小伙子噎得无话可说。
小伙子像打了胜仗一样得意洋洋。
灰手指插话了。“我们的确是从死循环里出来的。”
小伙子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灰手指的话出奇的灵验，小伙子似乎立刻就相信了。“可是……”他转向灰手指，“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灰手指张嘴欲言，却一眼看见曼内制止的眼神，只好支吾道：“其实，我也不懂。你去问问我们的高手吧。”将小伙子又打发回曼内那里。
这回，小伙子不再怀疑真假了，只是一个劲地缠着曼内：“大哥，教教我吧，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少啰嗦，你要不听话，我们就把你扔进去，让你自己琢磨去。”曼内吓唬道。
小伙子失望地走开了。
家瑞好奇地问小伙子：“你刚才还挺老实的，怎么这会儿像换了个人？”
小伙子回过头，“刚才是别人的地盘，我带你们通过别让人看见就好；过了那个污水管，程序就是我编的了，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家瑞想起什么，问道：“那你知道，远东南路6547号那所旧房子是谁编的吗？”
“远东南路？”小伙子抠抠头皮，“还真……不是特别清楚……这整个程序是由将近五十人共同完成的……”
“五十个人！？”曼内惊呼道，“这是你们的习作？”
“是啊？”小伙子对曼内的大惊小怪很不以为然。
“是哪家缺心眼的公司花大价钱请一帮软件高手玩？这种好事我怎么没碰上？”曼内叹道。
“那倒也不是。”小伙子似乎也对花公司的冤枉钱感到不好意思了。“我们是在为一个更大的项目做实验，制作一些模板，试验新的体验方式，包括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总之，就是希望在虚拟现实方面达到完美的体验。”
“那是一个游戏吧？”曼内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一个伟大的游戏。”小伙子脸上露出自豪的微笑。“而且马上就要面世了。”
家瑞不解地问道：“那你还有闲工夫在这儿乱晃？”
小伙子叹道：“我是个完美主义者，干活累了就喜欢躲到这里歇一会儿，顺便看哪儿有毛病改一改。这不，让你们碰上了。”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犬吠从黑暗处传来，小伙子浑身一哆嗦。一条凶猛的恶犬突然窜出来，小伙子吓得啊的一声紧紧将曼内抱住。“狗，…狗，……别让它过来！快拦住它！”恶狗猛地扑过来，几乎要咬到小伙子的屁股，家瑞几个人赶紧冲上前，合力将它赶跑。
小伙子还在心有余悸地哆嗦着，家瑞没好气地拍拍他，“好啦，狗跑了。”他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曼内。
“这就是你的为所欲为啊？”家瑞嘲笑道：“瞧你那点出息。根本用不着找什么死循环，弄条狗就把你收拾了。”
曼内轻蔑地问道：“你们编的什么破程序？一会儿淋我们一身脏水，一会儿又跑出条狗把你自己吓一跳。真是丢人现眼。”
小伙子不服气了：“大哥，几千万条语句，总得有几个BUG吧。这就算不错了。不过，我得把这个地方记下来，回头打个补丁。刚才那狗太凶了。得把它的凶恶指数降低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六十？”曼内笑道：“就冲你怕的那个样子，降到零还差不多。那狗远远地对你吼两声就好了。”
家瑞接过话茬，“不如干脆把狗的品种换换，换成一条哈巴狗，一见到你就跑过来摇尾巴，套近乎。”
小伙子没有表态，转向曼内，“总之，下次来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鬼才会再来这种地方。”曼内一口回绝他的邀请。
他们继续前进，来到一间阴森的黑屋子。屋里静得可怕，只听见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清晰的滴水声。
小伙子走到黑暗中，啪地点亮电灯，橘黄色的光线瞬间将黑暗驱离。
大家上下打量着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连一把歇脚的椅子都没有。屋子正面的墙上有有一扇厚重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巨锁。
小伙子咬咬牙：“你们知道，我们留个后门有多不容易吗？”
“少废话。你以为你留着后门能干什么好事？还不是想偷鸡摸狗，占点儿便宜？”曼内义正严词。
小伙子哑口无言，指指巨锁：“把它砸开。”
灰手指从包里取出斧头，狠命地朝巨锁砍去，锁头应声落地。木门吱地推开。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用银灰色的钢铁包裹的甬道。对比他们刚刚经过的那些破败肮脏陈旧的老房子，这里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超现代感。他们好奇地踏入甬道，青白的灯光在金属的四壁上泛起惨白的光芒，透出一股阴森的凉气。
“怎么有点象死循环了？”曼内自语道。
远远的甬道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但大家都看不太清，只是着了魔一样一直朝前走，脚下坚硬的钢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是哪儿？”家瑞扭过头问小伙子，却发现他根本没在身边。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门轴转动声。大家回过头，才发现小伙子根本没有进入甬道，正使出吃奶的力气一点点合上厚重的木门，要将他们三人关在里面。
“不好。”家瑞猛冲过去。还是晚了一步，木门被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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