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手指抚摸着火辣辣的额头，“我们刚才是在潜意识里吗？为什么身上不见伤口，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受难以忍受的伤痛呢？”
家瑞思忖着答道：“那些事都发生在潜意识里，当然不会留下真实的伤口；但疼痛是一种感觉，只要在脑子里出现，就挥之不去了。”
灰手指还是不解，“可，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呢？”
“我也说不好。反正经过这一次，我感觉病好多了。”家瑞端详着自己的右手，猛然想起什么，脸色一下大变，好一会儿才有些后怕地摇摇头。
“怎么了？”丽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说说嘛，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丽娜的好奇心更重了。
家瑞环顾大家，见大伙儿都在寻求答案，这才心有余悸地问道：“要是我们四个同时都发了疯，该谁救谁呢？”
灰手指也惊出一身冷汗。“你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
家瑞抱歉地又摇摇头。
曼内苦笑道：“那可就热闹了。几个疯子打作一团……谁也别想活着从洞里逃出去。那个阿奇兽一定乐得在地上打滚。”
灰手指好像想起什么。“对了，好像丽娜没有发病。”
曼内也记起来，“对了，幸亏有她。”
家瑞反而有些奇怪，“是啊，可为什么偏偏你没发病呢？这个潜意识的空间是我们集体营造的，应该也有你的潜意识成分在里面，怎么会一点都看不到呢？”
丽娜满不在乎地答道：“看到了你们每个人的经历，不也就相当于自己经历了一样？对我自己也同样获益匪浅。”
家瑞摇摇头，“这和自己的切身体验可不能相提并论。”
丽娜抠着脑袋，“我们在里面走过许多路口。也许，我的那部分在别的岔路上吧。”
家瑞又摇摇头，“这不可能，潜意识的空间从来都不是线性的，甚至都不是逻辑的。根本不存在走了这条路就错过了别的路的可能。”
“怎么会？我们不就是走错了路口，差点回不来了吗？”
家瑞有些张口结舌，“我的意思是，我们共同的冒险同你的潜意识呈现是两回事。”
“有什么不同？”曼内对他们的绕口令从来都是排斥的。
“我也讲不好。”家瑞只好缴械投降了。但仍感觉到这里面有些不对劲。
灰手指只是惋惜地叹道：“错过了这次难得的集体治疗机会很可惜呀。”
丽娜努力轻描淡写着，“也许……看来我的病跟你们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她注意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应该是老天爷特意安排我来救你们这帮疯子的。……还不快谢谢我？”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购物强迫症？”家瑞摇摇头，“也许的确不算什么？”
“那你跟着我们瞎搀和什么？”家瑞刚消停，灰手指又来劲了。
曼内忙接过话茬，“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多个明白人，总不是什么坏事。”
“明白人？”家瑞睁大了眼睛，扭头看看一语不发的丽娜，“她？……”
丽娜不干了，“怎么了？你是想说我不明白？要不是我，你们还在那鬼迷宫里吹喇叭呢，真是忘恩负义！”
大伙儿赶紧忙不迭地向丽娜表达谢意。
丽娜一边笑着领受，一边剧烈咳嗽起来。她止住笑，表情痛苦地用手揉揉脖子，转转脑袋，仿佛那里曾被人死死掐过。
“不舒服吗？”曼内关切地问道。
丽娜对曼内微笑道：“没什么。能给我杯水喝吗？”
曼内很快端来一杯凉开水，丽娜一口气喝完，痛快地说道：“舒服多了。刚才好渴。”
家瑞不解地问道：“你在潜意识的世界里还会有饥饿和口渴的感觉？”
丽娜答道：“有啊。我想着玛塔和她的孩子们没饭吃的时候，肚子就饿了；然后，那个怪物告诉咱们不必吃东西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大叫起来。就是那种饿了好久，咕咕的叫声。”
灰手指笑道：“那是你的条件反射，未必是真饿了。”
丽娜也并不反驳，“反正，现在是真渴了。”
家瑞环顾众人，“尽管遇到许多波折，我们大家还是齐心协力克服了困难。这次集体治疗应该是很成功的。”
见每个人脸上都是赞同的表情，家瑞接着说道：“我们回家养精蓄锐，好好休整一番。下次还得约在一起，把我们的潜意识从那个鬼迷宫里弄出来。”
曼内心有余悸地问道：“还要去那个迷宫？”
家瑞摇头，“那倒未必。我们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情境，会有完全不同的体验。”
丽娜也向往地问道：“那会是什么？”
家瑞望着窗外，“我还说不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一定更加惊险刺激。”
丽娜一听，有些胆怯了，“我可以不去吗？反正，潜意识那东西，要不要都无所谓。”
家瑞笑了，“你害怕了？”
丽娜嘴硬道，“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那东西没什么用。”
家瑞摇摇头，“那东西可大大有用。它承载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甚至你都意识不到。比如，我们受了委屈，就巴不得将那个欺负我们的家伙千刀万剐。其实你根本意识不到这种情绪，但它却让你觉得舒畅了；或者，你见到某个美丽的姑娘，就会在梦里跟她上床，其实你甚至连她叫什么住哪儿都不知道。谁在乎呢？它是我们情绪的润滑剂。我们需要它就像需要下水道垃圾桶一样。那些见不得人的，甚至丑陋不堪的东西的存在，正好是情绪发泄的对象和产物。我们离不开它们。只要像阿奇兽说的那样，不让它们跑出来就好了。”
大伙儿都默不作声，不知是在回味家瑞的一番话，还是已经开始展望下一次险象环生的旅程。
过了一会儿，灰手指率先打破沉默，“管他呢，反正有大伙儿齐心协力，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也能闯过去。”
众人都被灰手指的情绪感染，在紧张的期待中多出了一份自信。
“先回家好好休整再说。”灰手指说完，站起身，领着大伙儿向外面走去。
刚打开房门，他们就远远看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疾驰而来，都觉得有些奇怪。
曼内注视着越野车卷起的烟尘，自语道：“这个地方如此偏僻，怎么会有车来？”
丽娜不以为然，“只许你在这偏僻之处藏身，难道就不许人家在林子里迷路？”
家瑞摇头，“开得这么快，不像是迷路。”
大伙儿正你一言我一语瞎猜着，越野车已来到近前。灰手指认出那是一辆宝马SUV，突然想起什么，“这辆车好像在哪儿见过？”这句话勾起了其他人的同感，但谁都记不起在哪儿见过。
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宝马SUV是冲着他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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