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来了精神，围住丽娜。“你有什么主意？”
丽娜问曼内：“你刚才说了什么？”
“拥抱新生活？”
丽娜摇头，“不，前面一句？”
曼内回忆着，“我好像说，这一切像做梦……”
丽娜点头，“做梦。”
“做梦？……”大伙儿没有听懂。
曼内不解地问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做梦？”
丽娜似乎更确定了，“对。就是做梦。我们怎么来的？”
家瑞答道：“我们围在一起，集体催眠……”
“催眠就是进入某种类似梦境的状态。我们是通过梦进来的，也许可以通过做梦再出去……”
灰手指沉吟着，“你的建议好像有点道理。梦的本质实际上就是将深藏的压抑的潜意识以某种方式投射到意识的层面。在梦境里，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我们心底的秘密，压抑的欲望都能翻卷出来。……也许，我们可以通过做梦，先将自己的意识救出去。然后，再想办法救潜意识。”
丽娜摇摇头，“潜意识那么肮脏，还是不要救了吧？我看着那个怪物就恶心。”
家瑞回答：“不。不管好与坏，错与对，意识和潜意识都是一对不可或缺的孪生兄弟。共同组成了丰富多彩的内心世界。如果有一项缺失，就不再是完完整整，有血有肉的‘人’了。”
丽娜不再作声。
家瑞指着一块平坦的地面，“那么就让我们做梦吧。”
大家依次躺下来。
家瑞语气平静，“好。大家都闭上双眼。”
所有人都老实地依照家瑞说的做。
“深呼吸。呼……吸……呼……吸……”
渐渐地，大家的呼吸都平缓下来，节奏一致。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沿着黑暗的隧道一直往前走，往前走。”大家都想象着自己正走在黑暗的隧道里。
“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听到了吗？哒……哒……”大家都似乎听到了一步一步的足音。
“走啊，走啊……前方有一点亮光，很微弱，也很清晰。继续往前走，往前走，亮光越来越明亮，从一个小点变成一个小圆，越来越大……”
所有人的表情都充满期待。
“走啊，走啊，终于完全光明了。原来这是一个溶洞口，一条小径从溶洞伸出，一直蜿蜒到山下……”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穿过，照在你身上，形成斑斑驳驳的影子。你并不觉得阳光刺眼。反而感到很舒服，很惬意。”
“这是一座无人的大山，苍松翠柏，悠远宁静。”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满眼的绿色，甚至听到清脆的鸟鸣。
“你沿着山间的小径一点点向下走。小径很窄，伸向未知的远方。”所有人都想象着自己在轻松地向下走。
……
家瑞睁开眼，夕阳从窗外射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他惬意地虚起眼，坐直身子。阳光那样艳丽，那样灿烂。天边，那抹彩霞像一幅最美的风景画，穿过疏朗的树林；树叶摇曳着，那微风温柔拂面。这一切勾起了家瑞从未有过的眷念。他环顾四周，一切都似曾相识：沙发，窗户，窗外的树林，旅行车……那是灰手指的小屋——他们开始的地方。
家瑞周围，曼内，灰手指，丽娜东倒西歪地躺着。他有些疑惑了，刚才自己真的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吗？
还是，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抬起右手，使劲挠挠后脑勺，却感到右手一阵钻心的疼痛。猛然记起自己曾从灰手指的手里夺下一柄匕首，锋利的刀刃深深嵌进皮肉里，还有如注的鲜血，和浸满鲜血的纱布……但右手却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一切真的曾经发生过吗？如果没有，那右手怎么会疼呢？
灰手指也醒了，两人交换着疲倦而疑惑的目光。
家瑞关切地问道：“你的头还疼吗？”
“头？”灰手指手抚前额，“火辣辣的疼。”他站起身，走到镜子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回头疑惑地望着家瑞，“可是，却不见伤痕……我们刚才真的？……”
家瑞点点头。
这时，曼内也醒了。
家瑞终于确认，“看来我们真的逃过了一劫。”
三人激动地相互拥抱在一起。
“丽娜呢？”曼内问道。
大家回头去看，丽娜依然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曼内有些着急。
没人知道答案。
过了好一会儿，丽娜还没醒来。
曼内担忧起来，“我回去看看。”他躺下。
“没用的。我们不可能再回到刚才那个位置了。”家瑞叹了口气。
“可她怎么醒不过来呢？”曼内显得忧心忡忡，“不会出什么事吧？”曼内突然发现，丽娜的脸在渐渐发红，发胀。“快看！怎么回事？”
家瑞和灰手指也凑过来，仔细端详。
丽娜的脸还在变红，渐渐变成了酱紫色。
曼内惊慌地问道：“是不是什么东西把她憋住了？”他抓起丽娜的双手，使劲摇晃着。“快醒醒，丽娜，快醒醒！”
丽娜还是毫无反应，脸上的红润已完全褪去，变得苍白，甚至青紫；呼吸也完全停顿了。曼内呆坐在地，泪眼朦胧。
家瑞摸着丽娜的脉搏，急促而细弱。“赶紧送医院。”
“医院？”灰手指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不以为然，但嘴上并没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我去备车。”说完，打开门走出小屋。
曼内则和家瑞一起将丽娜抬起来，向门口挪去。
这时，突然传来“咳，咳。”两声咳嗽，丽娜动了。她猛地睁开双眼，像历经艰辛，刚刚从深不可测的水底浮出水面，贪婪沉重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丽娜，”曼内激动地叫道。
大家又赶紧七手八脚将丽娜抱回沙发上躺好。
过了一会儿，丽娜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呼吸也平缓下来。
她环顾四周，目光显得遥远而陌生。
曼内焦急地呼唤道：“丽娜。”
丽娜一副劫后余生的后怕表情，“我这是在哪里？”
家瑞微笑着回答道：“在真实的世界。”
“你确定吗？”
“确定。”
丽娜终于开心地笑了，仿佛摆脱恶魔，终于得见亲人。
曼内的脸上挂着泪花，“你这家伙，吓死人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你是被什么东西憋住了吗？脸色一点点惨白，好吓人的。”
“没有啊？”丽娜委屈地答道：“就是……我看你们都睡着了，可自己老是睡不着，就急了。越急就越是睡不着，越睡不着就更急……”
大伙儿都笑了。
丽娜转向曼内，“我还做了一个有意思的梦。梦见我死了，你使劲摇晃着我，哭的好伤心。”
“这你也知道了？”家瑞和灰手指异口同声，曼内则拼命使眼色制止他俩。
“怎么了？”丽娜不解地问道。
“没，没什么？”曼内窘迫地答道。
丽娜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我的玛塔终于有救了。”
“你心里只惦记着你的玛塔，难道就没点别的？”家瑞阴阳怪气地问道。
“什么？”丽娜没听明白。
家瑞并不回答，只是朝曼内挤挤眼。
众人只顾着高兴，没人注意到丽娜脖子上紫红的印记和脸上竭力掩饰的忧心忡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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