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章 血溅松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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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大石故作不见,低头望着太后座前,萧普贤女面有难色,叹了口气:“萧卿家之言甚是,可是要照你的意思去往奚王府,奚王府距离中京很近,我们同样会陷入女直乱贼的手中啊!”萧干却义正词严地道:“太后多虑了,奚王府是臣下封地,也是契丹故土,虽然受到金贼攻打,可那里契丹人同样很多,而且还有众多奚人,也还有汉人、渤海人和室韦人,对大辽而言,他们都是随太祖太宗建国之时就效忠大辽的臣民,眼见今日之势,如果太后前往立国,必然会衷心拥戴,招募勇士自不待言,而且也会让天下臣民知道,大辽皇室定然不会舍弃故国,我们一定可以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眼见萧普贤女听得连连点头,大石心中一叹,觉得萧干之计不可行,还未出言,已见萧勃迭大声道:“不、不、太后,我们过滦河只能是死路一条,如今辽东一带全是金兵,分明是自投罗网,我们还是另寻出路南下吧。就算到了宋人那里,我们本来就是兄弟之邦……”“驸马,这是生死攸关之时,你不要信口开河……我们与宋人刚刚大战一场,什么兄弟之邦,胡说八道!”萧勃迭扭头,只见大石正瞪着他,萧勃迭转身道:“怎么,难道我不知道眼下生死攸关?南下才有出路,你的意见只对你个人有利,当年你就是淮阴王册封的林牙,眼下先皇仙去,太后和我们落难了,你就想着回去投靠故主,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的用心。”
萧普贤女听着萧勃迭的话,微微打量耶律大石,见他面容凝重,但瞧不出有心虚的样子,见他还平静的说:“驸马,你说我耶律大石怀有私心,可有真凭实据?”萧勃迭道:“眼下没有,但如果听信你的话,让太后去了夹山就一定会遭到淮阴王报复,他就是那种人,也就你对他还有企图,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昏庸和残暴!”大石转过脸望着太后:“上苍可见,我这么想绝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是因为大辽五京相继沦陷,可西北诸地依然还是大辽版图,请太后和诸位好好想想,西北千里之地总比萧王爷所言东北之地广阔,要同女直周旋起来也有图存之便,耶律大石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从大局着想,还望太后明察。”萧干听了微微冷笑,萧勃迭也笑道:“西北之地……可笑,那边全是沙漠戈壁,说什么图存,分明是狡辩——”“够了,驸马,我同太后言明军机要事,望你不要胡言乱语,扰乱军心!”大石断喝一声。
萧勃迭横着眼道:“怎么?太后和奚王跟前,你想怎样?”大石望了太后一眼,对松山示意,松山站到一旁拦在萧干身前,萧勃迭盯着松山以为他要做什么,哪知道背后耶律大石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一下架住萧勃迭,道:“以大辽存亡为重,只好对不住了,驸马!”立时倒在帐中,萧太后惊得站起来,指着大石:“耶律大石你——你胆敢如此放肆……”萧干也没想到大石会如此当机立断,也是十分震惊,望着他身后松山、萧斡里剌等人,心想:“此人提议投奔夹山,必然心怀叵测,绝无可疑,但他的实力已然不小,我犯不着此刻和他翻脸,哼,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因此,除了护在太后身前,并没有多做计较。大石收起匕首,单腿跪下道:“请太后恕罪,臣是不得已,将扰乱军心之人处决,但恳请太后相信微臣是为大辽前途着想。松山,将驸马萧勃迭首级传令军中,大军休整一夜,明日前往夹山,再有异议者,斩!”萧太后听了一呆,坐在大帐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大石起身望着萧干,萧干看出他眼中头一次迸发出这样决绝的凶狠,一时间也乱了方寸,呆了一呆才向太后告辞。经过大石身边,见他微微侧身抱拳道:“萧大王,还希望你见谅,耶律大石这是为了保存大辽……”萧干瞥了一眼,走了两步,萧斡里剌上前也说道:“大王,都统他……”
萧干身后萧多里想要护着,萧干忽然侧脸道:“为了保存大辽!嗯,回离保从没有怀疑你有这份心,不过,希望你在见到湘阴王的时候能够替太后多想一想,不要忘了今天你当着众将面说过的话。”说着到了帐前,回头高声对萧普贤女道:“太后,回离保告辞,你多多保重!”萧普贤女远远在帐内呆坐着,传出一阵阵叹息。
当夜萧干召集萧多里和自己所部的数千人马,独自拔营北上,果然不出耶律大石所料遇到金兵重重围堵,萧干抵抗不过数月就被部下所杀。

第二日一早,耶律大石亲自到大帐前请萧普贤女起驾。萧太后也知道萧干半夜离开的消息,见大石同萧干从共同抗敌到分道扬镳,想起过去耶律淳和自己都深信此人,如今却拥兵自重,冷哼了一声,大有不情愿离开的意思。萧斡里剌看了一眼,大石微微点头,进帐说道:“太后,情势紧急,请太后速速上路。”萧普贤女怨恨地道:“枉先皇和我那么看重你,想不到如今你会这般跋扈。”
大石道:“太后,臣今早得到消息,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他们已经请金兵入城,南京现在已经失陷,难道太后还想留在这里等他们来吗?”萧普贤女听了大吃一惊:“什么?你……你不是想哄骗哀家上路吧。”萧斡里剌道:“太后,都统一直对太后忠心耿耿,末将敢以性命担保都统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辽和太后。”萧普贤女将衣袖一挥,“罢了,罢了,不要再替他说这些,准备上路就是。”大石知道萧太后对自己极度失望,也没有再作辩解,拱手退出。让萧斡里剌护着太后收拾整装,然后让萧遏鲁率前部先行往西探路,跟着大军一齐往夹山而去。
七八日后,冒着阵阵秋雨,大部缓缓到达夹山行营外。天祚帝一身龙袍,立在一顶大盖之下,昂首观望,身姿挺拔,全身上下依然纤尘不染,四周宫分军护卫虽然只剩残兵,但还是有斡尔朵的气势。
大石领着萧普贤女及余下将官拜见天祚帝。天祚帝先让萧太后退下一旁,转身进了王帐,回头望着大石,时隔数年再次见到这个契丹宗室,不禁喝道:“我还尚在,你、你怎么敢另立耶律淳?”大石心里早有准备,叩首答道:“陛下,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抗击金贼需要有人为首号令军民,臣也是不得已……”“好一个不得已……我看你们是高兴的很,真以为朕被那帮金贼……如果你心里有朕,为什么不早一点来夹山接朕?为什么我派了使者去南京,你们那里毫无反应,等到这个时候你才和那个女人来这里。”天祚帝仍然恼怒,回头使了一个眼色,帐帘边两人提着刀剑转身出去。
耶律大石跪在那里,看见这一举动,心里十分担忧,面上不动声色,听天祚帝接着道:“好啊,耶律淳一向都很会收买人心,留守南京多年,接收了不少南来北往的流民,你说是为了抗敌,可是这一年多来也不见有什么进展,那你今日为何前来?哼,可见是扯谎。对了萧干呢?他又到哪里去了?”大石沉吟片刻,望着天祚帝道:“陛下,臣自知有负陛下,但耶律大石没有辜负大辽,请陛下听我一言,如果陛下认为微臣说的不对,那么陛下降罪或者斩杀,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天祚帝看着他道:“那你说。”
大石抬头说道:“陛下可以回想一番,当初以大辽全国之势,尚且不能抗拒女直叛贼,直至弃国远遁,使黎民上下惨遭涂炭。只要大辽基业尚存,即便立十个耶律淳,那也是太祖子孙,总好过屈膝投降,受人宰割啊。恳请陛下明察!”忽然外面一声惨叫,大石一惊,天祚帝也愣在那里,半晌,又看了看他。不一会儿,两名军士入帐来朝天祚帝行礼,跟着退下。大石瞪大了双眼,额上浸出冷汗,天祚帝嘴角一丝翕动,道:“唔,如此说来,你倒也是忠心一片。哼,虽然有些强词夺理,算你是为了顾全大局。罢了,眼下毕竟是用人之际,姑且免你死罪,能否再让朕信任你,就看你如何戴罪立功吧。既然你和众军士远道来归,朕也不是小气之辈,来人,一一有赏。”
大石叩首谢恩,出了大帐,天空阴霾一片,雨水哗啦啦淋在脸上,走到自己营帐外,萧斡里剌等在那里,见到大石,“主帅,可知道太后、太后……她……”大石一阵颓然,微微点头。萧斡里剌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恨道:“可还记得那日在松亭关大帐对萧大王说过的话?”大石皱了皱眉,“怎么?”萧斡里剌道:“我曾以为耶律大石是一个堂堂汉子,是忠肝义胆的豪杰,想不到今日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萧斡里剌有眼无珠,特来向都统告辞!”跟着术薛、松山从一旁过来,都很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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