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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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离别
齐周然的家族多支,人数也多,秦奶奶和丈夫是育人多年的老教师,因为人正派,很受尊敬,虽膝下无子,但近几年的春节总被小辈们轮番照料。北方天冷,齐周然已经联系南方的堂弟,秦奶奶明日即将启程,其实每家小住几日,日子便已过了大半,待回去时,多伦多的樱花已经开了,日子也没那么枯燥。
她跟着一起去送行,秦奶奶仍穿着一身暗红色高领旗袍,涂淡淡的玫瑰色口红,胸前别着她与齐周然一同挑选的胸针,初次见面与离别都显得精致无比。
“胸针我很喜欢,男士们总是搞不懂女士的喜好。”话语明显是对着沈知说得。
她也只是听齐周然说这位看似不好相处的老人家平日里喜好旗袍,便中规中矩地选择胸针,想来离别时人总是宽容的,这样的满意,总让人感慨。
小学三年级,一位和沈知从未有过交集的女同学转学,她趴在课桌默默流泪,其实她们从未说过一句话。工作后,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忽然辞职,他们纷纷送去祝福,恍若平日的摩擦与埋怨从未有过。你看,面对离别,人性似乎都慈眉善目起来。
三人行忽然少了一人,硕大的房间有些空落落。无所事事,她窝在沙发看书,那是齐周然落在客厅的,原以为是教授生意经的洗脑杂志,居然是冯唐的《活着活着就老了》,看不出他还有这等文艺细胞。关于作者,她也只是读过他的三部曲,文笔呆萌幽默,颇有王晓波之风,甚至一度是她崇拜的偶像。只是当时读来,囿于作者高大上的各类头衔,现在翻看,才能静下心来,细细研读。
想来平日里太过缺乏锻炼,近几日的奔波让人有丝疲倦,她闭着眼,试图安抚最近有些疲乏的身体。
记不清到底做了什么梦,也记不清做了几次梦,惊醒与昏睡间,她被人轻轻抱起,又慢慢放下。她感觉有人站在那里,仔细端详着自己,因为逆着光,她无法看清。
醒来时,房间内一片昏暗,想来时间已经不早,耳边有细微的呼吸声,转头望去,离她近在咫尺的地方,齐周然趴在那里睡得香甜。不同于清醒时的锐利和精明,此刻的他如同婴儿般安静无害。这不是第一次见他熟睡,却是第一次细细打量。他的睫毛不算很长,但从眼头到眼尾的长度基本相同,双眼皮的褶皱很深,即便闭着眼睛,仍显出深深的痕迹,靠近眼角的位置,好像有一处疤痕,平日对视,或是出于礼节,或是出于忌惮,一直未曾发现,唇色也晶莹红润,是生活没有亏待的结果。

此时此刻她与一位相识不长的男子同枕而眠,她不诧异这个举动,她只诧异于自己的心境——平静、安然、潜意识地接受。她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身旁这个人,还是到了一定年龄或一定心态后的必然结果。
这个问题有些复杂,甚至无解。转念一想,其实也并非无解,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城中小吃颇有特色,她带着齐周然走街串巷。步行街里有家小店,花甲米线总是供不应求,往常来吃,总要排上大半天,也许今日正值春节期间,他们只略微等了等,便已排到座位。
一桌四位,旁边一对男女大概刚刚认识,整顿饭下来很是安静。周遭算不上干净,齐周然却吃得很是优雅。他用刚刚洗过的手剥虾,动作麻利,虾壳完整,连虾肉都没损伤。递过来的时候,不止那一对男女愣了一下,沈知也微微吃惊,因为他那手势的意思是喂给她。
秦奶奶走后的第二天下午,齐周然便启程回去。接到电话时,她正在腌肉,手上沾满油腻,齐周然云淡风轻,问她在做什么。上次见面,他曾经提过梧城的红烧肉,他甚少提及菜色,沈知想不记住都有些困难。电话那头汽车的呼啸声与鸣笛声相互闪过,沈知有丝预感,问他在哪儿。
“刚上高速。”齐周然总有将人惹毛的本领,却不自知。
她憋了火,又不能发,便忍着脾气装成贤妻良母,“路上小心。”
只是原本打算带去的生肉被□□地惨不忍睹,沈妈妈看着心疼,佯装拍打教训几下,便将她赶出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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