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铁成从学校足球部走出来的时候心情非常低落，他是第一个走出这间教室的人，其他人都在讨论这场比赛的问题。他感到压抑，老师正在解说今天的战术问题，可是他感到自己完全听不进去，他现在只想到江边去跑两个来回。
殷铁成不声不响地走出了教室，大家都以为他要去厕所。他又不声不响地下了教学楼，一个人向江边走去，沿途他看见很多对相互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有的坐在黑暗的座椅上，有的相拥在楼梯的转角处。当你不幸福的时候，看到幸福的东西心里会更加不好受，殷铁成几乎是小跑着向自己的目的地奔去。
终于他来到河边的树荫小道，他希望这里没有相拥的恋人，他很想自己一个人清净一下。树荫小道非常的舒适，不仅仅有舒爽的江风，而且四周还有青蛙和老鼠的有节奏的叫声，这些都能使他冷静下来。
他吸了口气向前奔跑，经过一个月的锻炼，奔跑对于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习惯性动作，只要看到比较长的一段路，他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在上面奔跑。
“你果然在这里。”
还是有人在这里，殷铁成没有理会那个叫唤他的人，继续向前跑着。那个人想追上来，可是殷铁成跑得很快，她没有能追上他。他低着头在这条不算很长的树荫小道上来回高速奔跑了十几个来回，终于感到自己再也跑不动才停下来。他扶着江边的围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瓶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喝些水吧。”
殷铁成听清楚是达琳的声音，他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跑完步脆弱的心灵有没有感到好过些？”
殷铁成没有回答，而是反身倚到围栏上，昏黄的灯光下，达琳悦目的脸出现在他眼帘里。
“想不到你会这么脆弱，我听说能够考上中文大学的中国学生都必须具备坚忍不拔的精神。因为中国的高考是非常残酷的，不仅是实力的考验，而且是心里的考验，考上全省最好学校的学生一定都是自己的强者。”
“我只是来跑步而已。”
“你过来跑步是因为你的内心不好受，你接受不了球队失败的事实。”
“好吧，算你对了。”
“其实这场比赛你只是一个观众。”
“我不知道，或许如果我是在场上或者在替补席上我会比现在更加难受。”
“太脆弱了，女生最不喜欢脆弱的男生。”
殷铁成知道自己只是难过，并不是脆弱。“男生也是人，就不可以脆弱一下吗？”
“脆弱以后呢？”
“继续训练。”
“为什么不去为自己争取机会呢？”
“我想老师知道我的优点和缺点，他知道应该何时把我派上场。”
“你傻啊你，有些事如果你不说对方又怎知你在想什么呢？”达琳深情地看着旁边的殷铁成，她的话有双重的用意，“如果你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猜测对方应该是知道自己的想法的，这不是蠢蛋的做法吗？你想要那样东西，你就应该勇敢地去争取，直到最后完全失败为止。”
殷铁成知道达琳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女孩子总是把所有事情和自己的情感挂钩，
“其实我是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够不够上场。”
“够的。”达琳说完感到自己的脸火辣火辣的。
“我应该怎样做呢？”
“当然是找老师请缨啦。”达琳的话说得很慢，她把头慢慢地放到殷铁成有些汗水的肩膀上。
殷铁成心里一个激灵，本来不好的心情早就乘坐齐天大圣的跟斗云，飞出十万八千里了。他感到此时自己的心暖暖的。不过他仍然感到自己的心很乱，虽然旁边的女孩是无数男人甚至做噩梦都想得到的天使，可是殷铁成感到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个模糊的影像——那个低头在球场上行走的披肩头发少女，一个看不清样貌在朝霞映衬下的梦幻般的身影。
“我很久没有感到这么舒服了？”
“可是我的肩膀上都是汗。”
达琳忽然间一个小转身，整个人半抱着殷铁成，头靠在对方的胸口前。
“你看过电影《低俗小说》吗？就像那个女主角，我很喜欢你的味道，感觉自己正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殷铁成当然知道《低俗小说》，女主角的这段话是和男主角发生关系之前说的。他感到心一阵怦怦乱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把手放到达琳的肩膀上，面对如此漂亮的女孩，自己不做些什么表示一下好像太不像话。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恋爱的经历，他感觉自己的手坚硬得就像是上了石膏粉，完全不能随意动弹。
“如果今天你上场，球队可能不会输。每次你上场，球队的进攻都会顺畅很多，虽然你好像没做什么，开始我不明白，欣岚说球赛里有一些很微妙的团队配合问题，而你很好的给自己的队友制造出空位。”达琳好像是无意地提到了李欣岚。
听到李欣岚的名字，殷铁成不由得心里一紧，而此时达琳正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殷铁成想自己心脏不自然的跳动不就完全被对方听到了，“哈哈，是吗？我会不好意思的。”
果然是高材生，反应还不是太迟钝。达琳可以明显感到殷铁成的心脏急速跳动，心里顿时涌起想杀人的情绪，听到殷铁成这么说，心情又好起来。女孩的心情你真是很难琢磨啊。
“其实大家都觉得是这样的，只是大家都认为你的体能和对抗都没有达到正式比赛的标准，可是经过这一个月的艰苦训练，铁成你已经进步了许多，你应该去证明一下，去赢得大家的信任。而且你也应该去承担这个责任。”
是的，是应该勇敢地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了。球队必须拿下接下来两支劲旅，球队已经站在悬崖的边上，输球固然不用说，平手也是不允许的，这个时候就算自己的力量再渺小，也应该毫不犹豫地贡献出来。
“怎么？下定决心了吗？”
“等一下我去找杜老师请缨。”
达琳开心地笑了笑，“我似乎已经看到你进球的情景了。”
“我们回去吧，老师可能要睡觉了。”
虽然达琳很希望能在这里与殷铁成再呆一会儿，或者是一直呆下去，可是她还是温顺地点点头，“我陪你去好吗？”
“唔。”
两人第一次牵手向前走，有些事是到了某个时候就必定会那样的，就像胖到不能再胖的猪一定会被宰那样。殷铁成已经很久没有碰到女孩子的手，达琳小手的触感非常好，虽然她是荷兰人，却完全具有东方女孩子温婉、矜持的气质，可能和她的部分中国血统有关。东方的气质与西方的气质很好地容在一起，是上帝最杰出的作品，殷铁成不奇怪在这段从江边到教师公寓的路上，很多男生向他投去不友善的目光，有个抱着女朋友的家伙居然对他比了个手势，殷铁成哭笑不得，自己完全成了吃到天鹅肉的癞蛤蟆。
“你的手很僵硬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只是你的手太柔软了。”
“这不是理由啊，你想糊弄本小姐吗？”
“和这么漂亮的女孩手拖手走在路上，多少会有些紧张嘛。”
达琳开心地笑了起来。女人对于赞美的话就像是男人对于金钱，是越多越好。
两人来到杜老师的房间前，里面开着灯。
“我在外面等你。”
“唔。”
殷铁成鼓起勇气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门打开，杜老师看见是殷铁成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只是欣慰地笑了笑。
“老师，方便打扰你几分钟吗？”
“方便，你进来。”
“哦。”
客厅里电视是开着的，还有些洗澡的声音。
“你坐吧，我女朋友在洗澡，来吃些点心。”
殷铁成礼貌地从杜老师递过来的精致小盘上拿了一块小蛋糕，这年头大学教师的待遇非常高，杜老师的房间就装饰得非常精美。
“我其实一直期望你会主动来找我，非常让人高兴，你比我想象的要早来。”
“哦？”
“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同样的倔强，哈哈，不过你比我进步很多，我以前就没有你那么主动，让自己失去了很多机会。”
“哦。”殷铁成没想到老师会说这样的一番话。
“我想你是来请缨的吧？”
“是的。我希望能在下一场坐到替补席上，我自信自己能给球赛带来帮助。”
“好，非常好，年青人就应该有自信。”杜老师很高兴地嚷起来，“其实这场比赛的失利，我应该负上责任，我从一开始就轻视对手，其实铁成你这一个月进步的速度超出了我的预期，你已经是球队最合格的替补了，甚至可以打主力，可是我想把你作为秘密武器留在下一场才上，怎知音乐学院居然能打得这么顽强。现在球队的境地已经非常危险，如果音乐学院不能在其他两支队中取分，我看经过这场比赛以后，大家都会对音乐学院作出对应的准备，他们取分的机会实在是不大，那么我们要想小组出现就必须把剩余的两场比赛全部拿下。铁成，你是球队中除端木晴以外能够改变赛果的球员，你的请缨我接受了。年青人不要想那么多，平时怎样这几天也那样就可以了，保持好心态，为上场比赛做好准备。”
“是，谢谢老师你的鼓励。”
这时有开门的声音，应该是老师的女朋友洗完澡出来了。殷铁成知趣地站起身，和老师道别。
杜老师把他送出门，对他眨眨眼，“年青人，精力要省着点啊，尤其是对着漂亮的女朋友。”
殷铁成心想老师刚才是看到门外的达琳了，他和达琳的关系还远远没有到那个地步，“老师你也是。”
“哈哈，共勉，共勉。”男人之间的玩笑，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
从老师的房间出来，殷铁成和达琳手拖手走下教师公寓，杜老师的房间在三楼，她们觉得没有必要坐电梯。
“你对老师说了些什么，这么快的？”
“没有什么。”
“哦？”
“一直都是老师在说，我只是在旁边附和他。”
“那请缨的事情？”
殷铁成于是把刚才和老师的对话原原本本讲给达琳听，只是把最后的那段话省掉。
“你有没有看到老师的女朋友？”
“你不是应该关心我的事情吗？”
“说来听听嘛？”
“我出门的时候，老师的女朋友也正向厅里走，我和她打了个照面，是我们公共课的冰山美人老师，好像姓王的，闵浩蓝那家伙经常在我耳边说他要组织一个破冰敢死队。”
“居然是王老师，她是交我们班的，想不到她和教练住在一起。”达琳兴奋地说。
现代的女人和古代的女人在天性上是没有区别的，不过现在多了QQ、电话这样的通讯工具，八卦的事情传播的速度在现代要远远超过古代。殷铁成心想，冰山美人王老师和杜老师住在一起这么劲爆的新闻，不出明天中午全学校的雌性动物都知道了。善哉，殷铁成深深感到自己对不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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