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上 无力的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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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经到齐了,法官庄重地继续刚才的指示,不过此时此刻,司马靖不再和刚才一样慌张了,他胸有成竹地站在律师席上,静静等待着自己喊反对的时机。
“审理继续,下面请原告律师出示证物……”
“我反对!”
司马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法官,法官虽然稍有愠色,但是也不好发怒,他只是严肃地问司马靖有什么事,司马靖笑着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法官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份证据应该就是被告的证词没错吧。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让被告来证言呢?我想提出的请求是,请允许被告司马俊作出证言!”
“不是吧!?”原告律师左哲气得差点把脚下的靴子脱下,丢向司马靖。他清楚,如果让司马俊来作出证词的话,恐怕会己方不利。刚才的法庭休息时间,他看到司马俊和司马靖在交流些什么,如果是司马靖让被告作伪证的话那还不糟糕了?
左哲的想法虽然很明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却也在理,他喊出的反对法官接受了,不过对于司马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困难。
他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对方提出的证据是被告的证词,可是对方却不允许我让被告来进行证言。法官大人,你难道不觉得其中有阴谋的味道么?对方之所以害怕被告来进行证言,恐怕……是因为那份证词是假的或者和被告的真实证词有出入吧!”
“咦!?不!不是的,这份证词是我从警察局里拿来的,所以不可能……”
左哲语气慌张,他虽然想要扳回局面,可是在这个法庭上,所有人都站在司马靖这一边,一来司马靖是有名的司马家族的一员,二来司马靖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这使得所有人在这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都觉得应该相信司马靖。
“很遗憾,就算原告律师没有作假,我也可以认为是警察局里的某人被贿赂然后作了假。不管从什么地方考虑,我都有权利怀疑那份证词,因为你――不――让――被――告――证――言!”司马靖的每一个字都富有冲击力,最后一字一顿的铿锵有力的话语,使得左哲陷入进退两难的田地了。
即使是狡辩,即使是无中生有,司马靖的话也充满着冲击力,左哲屈服于司马靖的连续威压,终于答应让司马俊出庭证言。
呼吁!真是的,刚才要是左哲死扛压力,宁死不从的话,恐怕现在头疼不以的就是司马靖了吧。
“我想说的是,我没罪,我没有杀人!”一上台,司马俊就不给对方任何反击的机会,他的话掷地有声,整个法院都听见了他的话。“没罪”。两个简单的字眼,在这种时候却拥有着最大的威力。
司马俊出庭证言使得这次审判出现了转机,作为被告,他否认自己犯罪,而原告律师的证据就是对方承认自己犯罪的证言,现在两份证据起了冲突,不管是出于哪种方面考虑,法官都不得不宣判司马俊先前的证词无效。
司马靖嘴角微微扬起,他知道接下来要上台的证人恐怕就是崔志或者钟奎了吧。这两个人也都有可能犯罪,但是在当下这种没有证据,模棱两可的情况下,是不是崔志更加有嫌疑呢?
崔志是被害者孟云铃的表哥,在那登山的一行人中,是与被害者接触最为密切的,所以,司马靖的首个怀疑对象就是他。
由于司马俊的证言,场内一片哗然,纷纷议论这场审判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连被告的证词都被列作证据。不管怎么想,被告都是最有可能撒谎的啊。这点,被告和原告律师都是一样的,他们都以被告的证词为证据,因此群众虽然议论纷纷,但是并没有觉得司法不公。
左哲也被这奇怪的法庭气氛给吓住了,他说话也不如之前流利,他顿了半拍,才吐出完整的话:“原……原告方……请求宣传证人……崔志。”
“同意原告律师的请求。”
司马靖并没有惊讶,崔志的职业也是律师,因此对他询问,不太可能会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上证人席,他迈着大步,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他表情平静,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这就是崔志?眼前男子跟司马靖印象中很是不同,根据陆冰室给他的资料来看,崔志应该是那种文质彬彬,卑躬屈膝的样子,不太像是这个一看上去就是精明能干的律师强人啊。
“在下崔志,职业是律师,请多指教。”
惯用的自称“在下”和上法庭时的第一句话“请多指教”都跟资料上没有差别,可是这个人真的是崔志么?为什么司马靖有一种不是本人的感觉?
司马靖不自觉用手指在护栏上敲击起来,这种敲打键盘的感觉让他能够更好地回忆起电脑上自己搜索的关于崔志的资料。
“那么请开始对于本案证言吧。”
“好的。”崔志点了点头,接着开始一边在证人席上踱步,一边讲述自己对案件的回忆……
“一年前,在下的表妹孟云铃委托在下帮她约在下的高中同学司马俊出来。在下就决定约几个高中同学一起去登山。在登山途中休息时,孟云铃曾经找机会向司马俊表白,可是司马俊断然回绝了。接下来我们到达山顶露营后,两人曾经一起出去过一段时间,在下的表妹就是在那段时间遇害的。司马俊是最有可能犯罪的一个人。以上。”没有拖泥带水,而且还刻意省略了可能会被司马靖喊反对的部分。看来对方的水平也不赖。崔志的证言跟资料中并没有不符,确切地说,不相符的部分已经被他省略了,自己也不能凭这点喊反对,因为自己拜托陆冰室找来的那份案件资料并不是合法的证物。
崔志,律师,现年龄27,业余爱好是台球,钓鱼。初中时期曾经暗恋过一名女生,此女姓名不详,但是据说至今仍然有来往。另,做律师时,专门替穷苦百姓打官司,是罕见的有道德的律师。
司马靖看了崔志一眼,他不知道该如何试探对方。关于崔志的情报,他并没有看得太多,虽然之前似乎有报道过崔志帮助某农民老汉跟政府打官司,胜诉获得五万人民币赔偿的消息,可是具体细节他早已经忘记了。况且有些时候,那些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本人也会不清楚。所以不能试探对方是否知道过去的事情作为判断依据。那么自己接下来应该……
“那么请问证人,被害者孟云铃是在什么时候向司马俊表白的呢?少女向心仪的人告白,再怎么说都是人家心里的事情,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司马靖不紧不慢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这么问,自然是想寻找崔志的破绽。然而对方并不吃司马靖这一套,崔志冷哼一声,说道:
“这件事跟案件有关系么?在下选择不作答。”
原来如此,用这种方法么……那么,就让我来瓦解你的理论吧。
“很遗憾,证人,是否与案件有关并非你一个人说得算的,请你先作出证词,接下来让法官来判断是否与案件有关。”
“你是一定要在下作证咯?”崔志斜视着司马靖,让司马靖很不舒服,崔志耸了耸肩,说道,“如果你不相信在下这个律师资历比你多上5年的资深律师的话,在下也没办法。既然你一定要听,那么就要做好准备。”崔志用挑衅的口吻说道,“如果你问的跟案件没有关系的话,那么……”

“我愿意承担责任。”司马靖冷静地看着对方,这点吓人的小伎俩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切!”崔志有些失望,大概是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吧。他作出证言道:
“在下的表妹一直都很黏在下的,所以她才会委托我帮她去约司马俊。在她决定告白之前,还是在下鼓励她鼓起勇气的。”
说完,崔志以一副“如何啊”的神态看着司马靖,司马靖并没有为他的挑衅所动。
崔志,之前辩护的风格都是挑衅对方,引诱对方主动犯错误么?为什么这跟自己资料中的不符合?看来还得继续观察。
“那么证人,请问在被害者表白失败以后,她来找过你或者你去找过她么?”
司马靖穷追不舍,不给崔志一点放松的机会,对于司马靖来说,放弃就意味着审判的主导权从自己这边再度回到原告手中。
“当然没有了,即使在下和她再亲密,失恋之后的事情是难以预料的,她并没有找在下诉苦。”
司马靖看了看对方的神情,似乎在掩饰些什么。哈?你问司马靖是怎么知道的?别忘了这位侦探兄弟还会一点浅层次的读心术啊。
司马靖觉得这是个机会,立刻趁胜追击,询问道:“说得好,可是就算失恋之后的事情再难以预料,我们的被害者,也就是孟云铃也不可能会在露营的时候选择跟司马俊一起外出吧?再怎么说对方都已经正式地拒绝了自己,她能够这么快就恢复成平常心去面对司马俊么?”
崔志一愣,但是立刻又不慌不忙地道出了他的理由:“别忘了在到山顶之前,在下的表妹处处和司马俊作对。司马俊恐怕也厌烦了。他极有可能会为了避免麻烦而选择虚与委蛇,通过暂时走近孟云铃来获得清静。”
这算什么话?难道崔志认为司马靖的老哥是这么容易妥协的人么?
司马靖不相信。况且一般来说,孟云铃这样的女生,在告白失败后,会进入对告白对象的排斥时期。即使这种讨厌只是表面上说说,在她心里依旧放不下爱,她也不会答应司马俊的交往的请求的。因为这还牵扯到面子问题。想要让一个曾经遭到拒绝的女生回心转意的话,司马俊得付出多大的牺牲?他会做出这种事么?
司马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驳,仅仅说根据自己的主观判断这是不可能的,肯定会被视作无效反对的。到底该如何是好?司马靖加快了手指敲击护栏的速度,他从来没有这么焦急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并不是关于这场审判,而是审判之后的事情……
司马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问道:“那么,请证人告诉我,究竟要如何做,才能让司马俊杀死被害者呢?”
“什么意思?”
“我想要说的是,从情理上来看,当时登山的人当中,有杀人的可能性的人,并不是司马俊。”
“那你认为是谁?总不可能是在下吧?”崔志用手支撑在证人台,身体向司马靖这边倾了过来,一副想要听司马靖的高明见解的样子。
“孟云铃。”
话一出口,法庭一片哗然,这是司马靖扰乱对手的手段,不过对手还没动摇,听众就已经开始犯迷糊了。他们都在嘀咕:“这场审判到底怎么回事?居然连被害者都被拖到有杀人动机的行列里面去了……”
“肃静!”法官连敲了几下法槌,人群这才止住了喧嚷,继续倾听司马靖的解释。
“听好了,被害者孟云铃告白失败,心灰意冷,怎么想都是最有犯罪动机的不是吗?”
“也就是说……”崔志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主张司马俊是自卫杀人!?”
司马靖微笑着对崔志说出了三个字:“你――做――梦!”
想要让司马靖承认自己的老哥杀人,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是为了打赢这场官司,司马靖也不可能假设自己的老哥杀人。司马俊说得很真切,他没有杀人。所以司马靖有义务相信,并且坚持到底。
“我的意思是,孟云铃杀人未遂,被司马俊制服以后,被第三者杀害了!”
“你……”崔志的神色第一次变得那么紧张,司马靖知道时机到了,立刻展开自己的推论:
“首先,这个第三者就是当时登山者当中的一个人,接着,他还和孟云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反击一气呵成,根据今天上午对云梦(使用孟云铃尸体的鬼卒)的身体检查所得到的线索,再配合着崔志的证言,司马靖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些。从崔志那副吃惊的神色来看,十有**是被自己说中了。
云梦的身体左肩膀上有一个淤青的手印,那个手印大小和司马俊的手掌大小差不多,可以初步推测就是司马俊的手印。根据云欣的“尸检报告”,尸体是被先奸后杀的,而司马俊没理由去强奸孟云铃(人家心仪自己,就算硬来恐怕也不会遭到太大抵抗吧),所以可能性只有一个,司马俊在制服孟云铃后,就离开了,在孟云铃身上留下那个手印。紧接着第三者到来,并且对孟云铃实行了性侵犯,最后把孟云铃推下山崖……
“没理由啊……”崔志喃喃道,显然不相信司马靖能够做出这样接近事实的假设。在司马靖看来就是真相的假设,在知情人崔志听来,仅仅是有点接近真相的推理。只不过这个推理来得太快没有任何过程,否则崔志就真的被司马靖打败了。毕竟在这个双方都没有证据的场合,真相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四座寂静没人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的时候,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我反对!”左哲喊了出来,他故意高了八度声调,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关注,这是他第一次找到司马靖的破绽,他怎么能够不好好利用?
“被告律师所说,虽然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
听到左哲这番话,崔志也冷静了许多,他清楚,在法庭上没有证据的推论,哪怕就是真相,也只是没有意义的东西罢了。
“反对有效!”
可恶!差一点么……
司马靖停止了手指的敲击,他冷静地注视着法官,他很平静,没有失败后的不甘亦或者失落,他深深鞠了一躬,说道:
“法官大人,现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请求休庭,给我半天时间收集证据。”
法官很干脆地答应了,法槌落下的刹那,原告律师和崔志纷纷松了口气。
这一切,司马靖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清楚,半天的时间对于自己来说可以收集证据,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捏造证据或者串供的好机会。
不论如何,不能够在法庭上与他们一决胜负。司马靖很清楚,自己所找到的证据有大部分在法庭上是无效的证物,所以必须得寻找别的途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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