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中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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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然晚了,那就得赶快。
老婆一阵“宝疙瘩,银疙瘩”在哄儿子起床,真是的,都十岁的男孩了,也不嫌肉麻,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对待溺爱孩子们的方面,就像农村的妇女,不,甚至连农村的妇女也不如──农村的妇女没那功夫。眼瞅着睡眼朦胧的儿子被老婆抱在怀里给穿衣服,心里不禁一阵悲哀:这样溺爱出来的儿子能有一点阳刚之气吗?我小时候早早懂事至今也没成大器,三十年后我儿子将会怎样?国人都恨小日本,可人家下一代的素质就是比咱们高啊,二十前国舆论就喊中国一批“小皇帝”怎么办,现在还是怎么办的问题。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儿子热奶,没看见迟到了吗?”老婆凤目圆睁,手却仍然快速动作着。
起快进厨房打开电磁灶给儿子热奶,加糖,端到茶机上,儿子眼屎没擦坐下一看,大叫:“我要加高乐高,他没给我放,我不吃蛋黄派,我要吃克力架!”
真是捣蛋,这么好的火食都挑三拣四,没尝过饿的滋味,撑的!我小时候虽在县城长大父母也有工作,虽说生活略富裕,可也没像这小崽子这么猖狂,现在不少农村娃连学都上不起,造孽呀!一边摇头一边赶紧从冰箱里给这小崽子换食,以免河东狮子又大吼。
七点四十五分,把儿子放到摩托车上,提上我的破公文包送儿子上学去。唉,每天都是这样,别人都有早饭吃,只有我饿着肚子送儿上学堂,幸亏我妈前几年与我老婆闹得不可开交搬出去住了,不然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早心疼死了,我是家里的独子,正正经经我妈的宝。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不太冷,路两旁的柳树上已疏疏落落爬上了嫩绿的树叶,避开急急忙忙上班的人流,十分钟后已把儿子送到了学校,掉头朝县乒乓球馆驰去。
我们这个县虽然是只有二十几万人口的国家贫困县、但在去年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从省里搞到一笔基建款,建了一个能容纳六张乒乓球桌的室内场地,这对体育爱好者也是一个福音。而我从小爱玩乒乓球,虽然没受过专家指点,抽、拉、削、挡还算那么一回事,上中专、党校时全校也进过前三名。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差,只好重操球拍锻炼身体。老人曰,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而咱正好没钱,病是千万不敢有,否则连吃饭的钱也没有了。
“嗨,刘志鸿,今天你可迟到了!”抬头一看老球友小三正站在球馆门口打招呼。
“没事,革命不分迟早先后”。我大大咧咧拿出破公文包──包内有一只球拍、一个水杯、一条手巾、一双破球鞋,这行头也够专业的,虽说球拍是初中上学时玩过的。
刚打了几个球,身子还没活动开,我的手机响了。
真扫兴,接通手机:“喂,是刘书记吗?咱们乡吴沟村发生了一起恶性纠纷,你看咱们是不是马上去一趟?
原来是我手下的包村干部小张,自从前几年我提为正科副书记后,虽然包村工作免了,由小年轻干部顶替,可包片工作还得干,这不片上的村出事了,能怎的,走吧,上班去!
冲小仨说了声抱歉啊,有活干了,换鞋骑车奔回工作岗位。
我工作的这个乡叫大坪乡,离县城不过十二三里路,交通方便,骑摩托十分即到,贪这点便利,我下乡镇十余年未挪窝。到乡与小张会合后一车两人直奔吴沟村。
刚进村口,便见一处正建房的工地围了几十个人,吵闹一忙,看来这就是事发地点,到旁边停车后,我和小张分开围观的众人挤了进去,小张大喊一声:“吵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商量!”小年轻二十四岁,去年刚从学校毕业,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好了,乡里的干部来了,让他们评评理。”一个红脸膛中年农民扔下手中的铁锹向我们走来,另一方也停止了吵闹。

“别急,先把你们村的支书叫来。”我不慌不忙接过递上的一支烟,掏出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青烟。
“我在这儿呢,不好意思,刘书记,大早响的把你们也折腾来,我们村的工作难搞呀!”人群中挤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后生,他去年村级换届刚选上的村支书兼主任刘二则,刚上台火候还差点,过来处理事情反倒被挤到外边了,只好叫援兵。
多大的事,到村委会听了刘二则和双方乱七八糟地一番解说,我明白了前因后果,两家修房一家多占了一米多,另一家认为影响他的走路,典型的农村宅基地纠纷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它大,农民修房一辈子的大事,多占一两米给后人就多占了一点地盘;说它小,诉之公理(有土地法呢)、喻之情理(远亲不如近邻),对有几年农村工作经验的人来说小事一桩。
“好了,不用说了”,我一挥手,拒绝了修房主人小心翼翼递过的一支烟,“先停工,你们两家回去先拿各的宅基地审批手续,批多少修多少。”
两家事主听我说完都愣住了,这几年农民手里有了不少富裕钱,家家修房娶媳妇,可县里给乡镇每年仅二三十个建房指标,大部分都是先上车后补票,他们哪有审批手续。
“怎么都没手续?那就更好办,你们两家都是没指标违章占地,先拆除后罚款,小张,咱们回乡里,二则,你下午带他们回乡里接受处理”,我指着支书刘二则对双方当事人说完,就和小张向门口走去。
“可不能走呀,刘书记,二则,你给我们向刘书记快求点情,事情可不能这么办!”那两人都慌了神,一人拉住我的胳膊,一人挡住门口。
“刘书记,快中午了,咱们事情得办,可也得吃点饭”,二则也过来,我就这么走了,他这个支书可麻烦大了,这两家人能恨他一辈子,瞧这官儿当得累的。
“对对,先吃饭,我有摩托先去乡里饭店搞两个菜,那谁你和二则先招呼刘书记和小张”,当事人一方唯恐我要走,夺门而出……
“不是我要说你们,”饭桌上脸喝得微红的我用油腻的筷子指着那两个修房的:“没手续修房咱乡不少,可人家都是偷偷摸摸的,你俩倒好,你争我占倒打起架惊动乡里,俗话说民不举,官不究,你们举,我就究。”“我们不举,不,我们不闹,您也就当没这回事,他爱占就占去吧,反正路也挺宽的”,另一方急忙辩白;“不占不占,我肯定不占,占一点也多落不下个啥,路宽宽的我走起来也舒坦。”好嘛,两个人都成了明事懂理的谦谦君子。
唉,要不说中国的农民最善良,最淳朴,虽然时常爱耍点小聪明,小狡猾,一场风波就在杯来盏去的酒桌上皆大欢喜,而我也在几个人轮番的吹拍敬往中飘飘然──喝高了,在村委会大炕上酣然入梦……
“快起来”,一阵怒吼把我惊醒,谁这么讨厌,地震了,死人了,我不悦地努力撑开困意沉重的眼皮,还没看到人,一串骂声又冲耳而来,“别人都在干活,你倒躺在这睡觉,你说你吴永成个大后生,怎还不如姑娘媳妇能干,一天下来该给你记几分工?
“吴永成?”说谁呢,我起身看了看周围,天,我怎么睡在山坡上,青青的野草不远处还有几丛干秃秃的长圪针的灌木林。
我抬头看了看对面还在骂我的人,穿一身蓝布衣服,打几块补丁,戴一顶蓝帽子,帽檐半边已耷拉下来,他身后的半山腰写着‘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
偶的神,偶这不是穿越了吧,有雷击的,有挨刀的,有飞机失事的,与汽车相站撞的,没想到我喝醉也能玩着一套?天理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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