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Fourt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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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第二天给夏若端来洗漱用具时,发现夏若正笑得一脸灿烂地望着自己。她吓得脚一歪,水从脸盆里溅了些许出来,夏若立马拉长脸,跟块搓衣板差不离。(囧)她不愠不火地问道:“虫虫,我笑得很……惊世骇俗吗?”虫虫赶紧使劲摇头,说道:“小姐笑得和院里那些花儿一样好看。”“那你为什么会把水给洒出来了?”夏若一脸黑线地开门见山。“我以为……小姐会哭得很伤心……”虫虫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夏若已经完全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夏若一声冷笑,自嘲地说道:“是呀,我是该哭得很伤心才对。好好的遇夫人没当成,这么戏剧性地被称作‘二小姐’,我为什么不觉得伤心难过?”她顿了顿,又说道,“就算要伤心落泪,我也要挑对的人,为这种事情伤心也没什么用了。哭了,也不见得,能挽回些什么。”这句决绝的话,好像是在宣告天下,又似乎是特意说给她自己听。虫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欲言又止,一计上眉头。
梳洗完毕后,夏若活泼乱跳地跑过去,拉起正忙着打扫后院的虫虫的手,嬉皮笑脸地说道:“啊,虫虫,我好闷啊。你陪我玩吧。”“可是小姐,少庄主吩咐过奴婢每日早上都要把这院子打理得整齐干净,否则他会踢我出府。”虫虫低下头,小声地答道。
夏若握拳,一脸不乐意,狠狠地说道:“这姓遇)的,总是要和我作对!”
“小姐,……你好歹也是遇府二小姐了……”虫虫怕隔墙有耳,赶紧提醒夏若。
“可是,有这样狠心的哥哥吗?”夏若嘟嘴反问。
“小姐,你可以去找苏小姐呢。”虫虫再次提醒道。
“对耶!”夏若兴奋得像发现了遇瑾的把柄似的-,一溜烟跑了出去。——但她欢快地跑远后,又开始后悔起来。这庄院这么大,绕来绕去跟捉迷藏无异,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夏若懊恼地想,早知道就乖乖地呆在房间里,默写景庄的柳词解闷好了。她最后只得凭着感觉,沿着小径,一路走到湖边。总算捡到一个活人,身着月白长衫,手执题词纸扇,正站在岸边眺望远方。夏若认出他是苏锦年的弟弟苏白,心想该向他道歉,顺便让他带路(--这才是你的根本目的吧。。),便径直走向他。
“苏公子。”夏若走到那宽厚的肩膀后,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耳尖猛地尖锐地掠过一句话“夏小姐,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以后不用拘谨地‘苏先生’长‘苏先生’短的。”她惊得往一旁倒去。苏白闻声转过头,见状,赶紧一把捞住她,对上她惊慌失措的眼眸,心头一热,脱口问道:“夏姑娘,没事吧?”
“啊!”夏若一声惊叫,赶紧推开苏白,跳起身,轻喘着气说道:“谢谢苏公子的相助,小女并无大碍。”
“夏姑娘以后要小心一些。”苏白眼中飞闪而过一丝失落,强颜欢笑地说道。
“谢谢苏公子的提醒,小女会记住的苏公子的告诫。”夏若点了点头,有礼地回应了一句。
“不知夏姑娘来找苏某是为何事?”对方挑一挑眉的动作异常熟悉,夏若又是一阵头昏目眩。幸好持续的时间不长,夏若很快恢复常态,落落大方地说道:“昨儿个真是对不住苏公子。小女正值心烦难过,便失礼地冲苏公子大吼大叫了一番,着实对不起。还望苏公子原谅。”
苏白苦笑地说道:“夏姑娘多心了,苏某早已忘了这令你我皆不愉快的事了。”
夏若怀疑地看了看苏白,确信他没有生气,便欢快地套近乎:“苏公子,小女初来乍到,不熟悉遇府,不巧迷了路,不知苏公子是否介意……”她停了下来,巧笑着盯着苏白,自信无比地等待他肯定的答复。
岂料苏白耸了耸肩,无奈地说道:“可惜苏某也是第一次拜访遇府,正巧也迷了路。”
夏若的下巴都要碰到地面了(囧)。她郁闷地想:难道苏公子每宿都住相好的住屋?昨儿个才听下人窃窃私议,说苏姊姊在这里住了都快两年了,愣是没见着风流的苏大公子。原来真是这样啊,那我……还能回去吗……
苏白微微一笑,玩味地看着夏若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默念道:“傻瓜,我当然知道回去的路。”——只是,这样,我就不能抓紧时间,把你的音容笑貌,烙印在心上了。
“夏姑娘莫急,听闻午后遇兄会带你外出游访,他寻不着人了,自会遣人来找你。”苏白挑了挑眉,轻松地说道。
夏若像看头生猪似的,盯得苏白几欲挖个地洞钻进去(囧)。——如果眼神也可以杀人的话。夏若见苏白一脸不自在,也自知目光太过狠毒,便收敛了些许,但语气却不善地说道:“我可没这胆引火。苏大公子若不识路,那就当小女什么也没有说过。小女告辞了。”说罢,夏若头也不回地走开。苏白大急,忙冲上去一把拉住夏若的手。
夏若皱眉,甩开苏白的手,冷冷地问道:“苏大公子,有事?”那声音如同冰水一般灌进苏白的心里,他浑身一颤,心底漫过一阵失落,眼瞳倏地暗淡下去。他讪讪而笑,有气无力。不久,他虚弱的声音在微风中漾开,拂过夏若的耳尖:“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夏若在心里“靠”了一声,心想你这“美男计”还是用到别的女人身上比较有效。她厌恶地瞥了苏白一眼,正打算离开时,对上了他深情而绝望的目光,心不由得“咯噔”一跳,随即眼前过柳永那张生气勃勃的面孔,心中又是一痛,愣了一下,缓缓地说道:“苏公子也是失意人啊!”
苏白怔了一下,苦笑,长叹一声,心身疲惫地点了点头。
“唉,苏公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夏若清了清嗓子,叹一声后,口气沧桑得活脱脱如感情疲惫者。
“纵然群星耀眼,我也只要这颗星;即便百花争艳,我也只好这朵花。”苏白铿锵有力地说道。他的目光伴着清风,飘到夏若姣好的面容上。夏若却别过脸,望着一碧万顷的湖面。良久,她感慨地说道:“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一瓢。这话大概就是指苏公子那样的深情了。至死不渝,天荒地老,多好,多好呀。”
苏白走到她身后,点了点头,沉声道:“可惜她已然忘掉我了,我该如何换回她的记忆?”
夏若再次下巴着地,一脸黑线地想:哇,这么俗烂的桥段在古代原来真的有耶,难道那些没水准的编剧也大玩穿越?太假了,太假了,苏公子的搭讪方式实在太落伍了。夏若“咳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苏公子呀,爱她不一定要占有她,守在她身边默默保护她,看着她幸福不就好了吗?哪来这么多你爱我、我就一定要爱你呢?才子佳人的戏剧又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轮番上演的。”
苏白又是一阵苦笑,连连后退了几步,捂着头,悲哀地喃喃道:“默默守护她……”
夏若担忧地看了看他,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轻叹一声,低头匆匆离开。苏白望着她如断线的风筝,从自己的手中脱离,顺着风向,越飘越远,直到他再也无力碰触时,他觉得他的身子如断了的弦,“蹦”的一声,震耳欲聋。
夏若无比郁闷地跟逃兵似的逃逸,一个没留神,撞上了一个人。而人“哎哟”一声,同时向后退了几步。夏若摸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见对方是一位如出水芙蓉般的美女,气也消了大半,便上前慰问道:“你……你没事吧?”
对方摇了摇头,反倒一脸歉意地说道:“姑娘你不打紧吧?真是对不住。奴家第一次来遇府,不小心迷路了。”
“你是……”夏若见她不卑不亢的神情,又有礼得体的话语,疑心她到底是不是府内的丫鬟。
女子笑了笑,说道:“奴家洛桑,随柳公子一道来遇府做客。”

夏若的耳边“嗡”的一声巨响,忽然失去重心地摔倒在地。她没去在意手被擦出血迹,而是哀怨地扫了对方一眼。蓦地潸然泪下,一连说了几个“他竟然……”便再无下文。
洛桑下得花容失色,忙扶下身扶起夏若,却被她狠狠地推开。夏若愤愤地说道:“你别碰我!我不想见到你!”洛桑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那儿,正想开口说话,却见一位遇府丫鬟急急忙忙闻声赶来。丫鬟见夏若摔倒在地,吓得赶紧搀扶起她,恐慌地问道:“二小姐,你没事吧?”夏若被丫鬟扶起后,憎恶的目光直直打在洛桑的脸上,像袭来的一阵急雨,洛桑突然被淋得噤若寒蝉。
“二小姐,苏小姐想邀你小聚。”丫鬟唯唯诺诺地说道。夏若点了点头,冷冷地扫了洛桑一眼,见她一脸惊慌,倏地一阵心疼,语气微善地说道:“对不住。”便匆匆地跟着苏锦年遣来的丫鬟离开了。
夏若一路心情复杂难以梳理清晰,直到苏锦年拉起她的手时,她方才回过神来。“妹妹在想些什么呢?等会要陪遇公子招待柳永公子呢,你快去梳洗一番吧,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地摔了一跤呢?”苏锦年柔声说道,并伸手替夏若撩开额前的碎发,又拿起丫鬟递上来的手巾,亲自替夏若擦干净脸上隐约的泥渍。
“如果弄疼了妹妹,妹妹不妨叫出声来,心里也许会舒坦些。”苏锦年察觉到夏若一直皱着眉头,咬着牙关硬是不让自己叫喊出来,心头一软,又轻声说道。
“哇!——”夏若再也忍不住了,扯着嗓子喊叫道。到最后,带着哭腔,扑到苏锦年怀里,像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地放声哭喊。苏锦年一怔,伸手环抱住她,一边叹气,一边说道:“受了委屈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多难受呀。”
夏若把脸深深地埋在苏锦年的怀里,不愿开口说话,只仍凭泪水不断地流淌,宣泄她连日来遭受的不幸。她一想到待会要面对柳永和他身边光艳若神人的女子,她心里就止不住地嫉妒、发疯。为什么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她,而是那些花台女子!夏若恨恨地想,泪水又不争气地滑落。她转念又想起苏白,惨痛地发现他和自己是一路人,都失所爱,心里又更加难过。夏若思绪万千,剪不断又理还乱,终于引来倦意,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若在你那里?”苏白冷冷地问道,目光不停地向内室望去。
苏锦年点了点头,叹气,说道:“你何必明知故问?柳三变既已寻来,我见他心中也是牵挂她的,倒也松口气了。她心里没你,只剩余力怜悯你,你又何苦再来讨人嫌?”
苏白嘴角微微上扬,轻松地说道:“她心中有那么一隅留予我,那便够了。至于柳三变,我不认为他能给夏若所谓的天长地久,”苏白神秘一笑,又缓缓说道,“夏若要的是万千爱溺只于她一身,决计不允有别的女人一道分享丈夫的爱。柳三变对此已无能为力,而我——恰恰拥有这个能力。”
苏锦年也笑了笑,镇定自如地问了句:“那么,辛姑娘和蒋小姐又算什么?”
苏白愣了一下,像被在寒冬破了一身冷水,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回答:“她……们就是……她”
苏锦年一声冷笑,直直地盯着苏白,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若对她们二人还尚存情丝,又何异于让夏若同别的女人共享你的博爱?”
“你不明白,你不明白。”苏白慢慢地,慢慢地往门边靠,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刺眼的阳光勾勒出他忧伤的侧脸,微风撩起他柔软的头发。苏白垂着头,倒吸一口气,轻轻地说道:“子卿、泽嫣和夏若都是我爱的女人,和凝结接不同。如果我要用一辈子缅怀宁姐姐,那么,如果妖孽真能转世的话,我愿用三生三世去爱子卿,——无论是她,还是她的第二世、第三世。因为她们在我眼中,都只是一个人。”
苏锦年欲言又止,只深深地、飞快地扫了苏白一眼,便缄默不言。她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只是,你有没有,到底有没有,思虑过夏若会怎么想?对于没有前两世记忆的她来说,你又知道不知道,你刚才的话是多么残忍。她只会认为,你在为你的博爱找借口而已。苏白,步我后尘,就真真,这么好玩么?”说罢,苏锦年快步莫入内室,只留一伫空影给苏白。
苏白顺着她远去的方向,宁紫若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蓦地在眼前浮现、扩大。她的眼神里,流转着的,尽是失望与哀怨。苏白再一次感受到那种深入骨髓的伤痛,他默默地靠在门上,长长地叹了口气后,陷入沉寂。
夏若在虫虫的随从下,绕过成群的假山,绕上青翠欲滴的半山坡,路过依湖而设的凉亭,踏过九曲环绕的青石板路,总算抵至遇府前庭。
“虫虫,你确定你抄的是近路吗?”夏若气喘吁吁地停下步伐,一脸黑线地问道。看到虫虫无比坚定并且乖巧地点点头,夏若几欲抓狂,心中暗骂: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无比粗俗,占这么大的地建个破屋,还不如多分点地给农民解决民生大计!(囧)
“小姐,等会要坐在少爷的旁边。”虫虫好心的提醒,又把夏若吓得就差没脚一滑再次华丽丽地摔一跤。(--)“我不可以自己选择的吗?”夏若一脸悲怆地问道,虫虫再次坚定乖巧无比地点头,让夏若的额头上又添加了三条黑杠杠。(--~)
“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丢他老人家的脸面。虫虫,我们进去吧!”夏若理了理衣褶,回头轻声说了句。夏若轻盈地走上台阶,刚要抬起脚跨过门槛时,忽觉右足无比沉重,似绑上了千斤重的沙袋,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眸里投射出两道疯狂的目光,直直地打在坐在洛桑左边的柳永的脸上。柳永似乎也感应到了夏若灼热的目光,转头冲她微微笑了笑。夏若“哼”了一声,撇开目光,抬头挺胸地走到遇瑾身边的座位,慢慢地弯腰坐下。
“这是舍妹夏若,你和她算是熟人了。”瑾生向柳永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夏若,说道。
柳永只笑不语,随即又望向夏若,却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北角上吊挂着的那盆郁郁葱葱的花卉,心中微惆怅,但仍一笑而过。
“柳公子年少有为,近日带来的女眷还没介绍呢?”苏锦年笑着看了看洛桑,又看了又反应过来的夏若,掩嘴一笑。夏若与她对视相望,脸一红,忙低下头。
“呵,这还是苏公子身边的人呢。只是苏公子担心柳某起居无人照顾,便遣了个丫鬟过来。说起来到还要多谢苏公子的关心。”柳永向苏白望去,会心地点了点头。
苏白窘迫地回笑,正要开口说话,却感觉到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打转。他的目光微移,见夏若一脸愤怒地盯着自己,心中剧痛,勉强地笑道:“不用谢,不用谢……”他用余光瞟掠,惊觉夏若已分明目光柔和地望向柳永,猛地握拳站了起来。
大家均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苏锦年皱了皱眉,正要训斥,苏白有气无力地拱手说道:“苏某身体微恙,暂且回房小憩一下。”他摇晃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化成一个点,再也瞧不见。夏若见那远影有说不出的孤寂与落寞,又分明瞧见苏白转身时向她投来深入骨髓的悲切的眼神,心里也涌起一股苍凉之感,漫过方才忽起的喜悦。
苏锦年细细地望着夏若,又眺望苏白远去的方向,心中也是一声叹息,有气无力地转过头,瞥见瑾生关怀的目光,似懂非懂地低下头,闭目养神。
题~外~话~:
T-T我来赎罪。因为前两周忙着考试,所以没来得及跟大家打声招呼。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回声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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