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凝聚丰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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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河东岸金城街口,一座淡黄色的纪念碑拔地而起,英雄纪念碑”九个颜体大字出自辽西名儒许廷璋之手,苍劲有力、正气凛然。纪念碑十一米的高度代表着一千一百多名在大凌河之战中献身的武毅新军官兵。
此时,在盛京将军府向俄军发出最后通牒的第九天,纪念碑落成了。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张灯结彩、也没有一点的喜悦之情,场面是肃穆的,单调的肃穆让空气都几乎为之凝固,人们自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年轻的盛京将军揭开覆盖在纪念碑底座上的金地青龙国旗和青地金龙战旗。
皓首白须的许廷璋是纪念碑工程的义务负责人,也是主要的捐资人。此时他站在纪念碑前,看着四方云集而来的父老乡亲,看着整齐列队的武毅新军训练大队两个营的官兵,看着自己从黑山带来的张作霖民团,感受到肃穆的气氛蕴含着一种亟待爆发的力量。老人向后退了两步,当他的手接触到冰凉的花岗石时,胸间升腾起一股豪迈却又带着悲的热气。
战争,又来临了!辽西父老和子弟兵武毅新军不得不拿起武器抵抗俄军的侵略!这一次,又会有多少名字刻在这花岗石碑上呢?看看,看看吧,那些从南国、从直隶来的青年士兵们与辽西兄弟们并肩站在一起,他们将共同捍卫这片土地,也将自己的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可怜,不,是可敬、可亲!这些孩子们呐!
热泪夺目而出。模糊了老人的视线。
“立——正!”吴禄贞高声喝出口令。
“啪”地一声响。一千四百名官兵同时持枪立正,注视着武毅新军总统官、盛京将军李焘带着晋昌、铁良、叶长生、海富、张绍曾等人缓步行来。在他们地前面,是总统官卫队的八名战士在黄毓英的引导下。抬着一个大花圈,踩着标准地正步一步一停的走向纪念碑。
整齐的脚步声中,一种奇怪的感觉充斥在所有人的心间。这是力量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地力量的感觉!曾经软弱的国人,在经历无数次欺凌之后,在看到武毅新军的军威军容之后。在目睹了大凌河之战的全胜之后,软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换来的是坚强和力量,还有,还有在力量背后存在着的一种说不明白的情绪,或者说是无言地感悟。
献上花圈的卫兵们分列两旁,肃然凝立。
李焘凝重地走到纪念碑底座前,立定。在吴禄贞喝出“敬礼!”同时,与身后的军官们行了一个庄重的举手礼!队伍中又响起“啪”地一声,那是官兵们在行持枪礼。
李焘地抬手摘下头上的军帽,平放在左小臂上。露出光溜溜地脑袋躬身默哀,他身后的铁良、叶长生甚至是晋昌、海富也是光溜溜的脑袋。默默致哀。
“预备!放!”吴禄贞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口令。
“啪!啪!啪!”三轮排枪声起,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久久回荡。
“刷”的一声,李焘揭开了青龙旗,又是“刷”的一下揭开青地金龙旗,密密麻麻刻着官兵名字的墓碑出现在眼前。血战到底的杨在湘,自尽阵前的刘良柱,老三营八连的一百多名铁血官兵,一千一百多名热血青年……
李焘有力地一挥手,战旗随风飘扬起来,一名卫队战士上前接过战旗,迅速地将战旗穿上旗杆,转身、立正后稳稳地将战旗插在墓碑的左侧旗座上。另外一名战士也将青龙旗如法炮制,插在右边的旗座上,两面旗帜交叉着,旗面低低的垂下,护卫着安息在此的官兵们的英魂。
一千多个亮闪闪的光头和一千多把亮闪闪的刺刀,组成了亮闪闪的钢铁大军。此时此刻,老百姓们、民团乡勇们,站在墓碑前李焘以及一众军官们,都不禁为之震撼。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焘满意了。这个特殊的仪式带给军人的是尊严和归属感,带给老百姓的是认同和因为新任而产生的力量,带给乡勇团练们的是希望!热血,并不需要言辞去鼓荡,肃穆庄严的纪念碑和这里的气氛,还有那如山如林的队伍,自然而然地将所有人的热血燃烧起来。
许廷璋老人的涕泪不曾停歇地掉着,看着一片白花花的光头,看到这些武毅新军们的决死之心,老人脚步沉重地走向列队的士兵们,站在他们的目前抹干自己的眼泪,一一打量。
当他从排头走到队尾时,突然转身,一把将随着转身动作而甩到身前的辫子攥着绷直,从身上摸过一把银柄小刀来,边割着辫子边颤声喊道:“国土不复,国耻不雪,我许廷璋此生不蓄辫子!”
“啪嗒”一声,系着银色丝线的辫子象死蛇一样被扔在地上,激起了民众们的一阵惊叹和鼓噪……
密集的枪炮声突然在奉天城内响起,俄军上校米申科指挥着三千俄军向城内的清军发起了进攻,皇宫的八旗军庚即崩溃逃散,战斗的焦点也因此围绕着盛京将军府一带进行。
将军府外的几条街道上,巡警队没有构筑街垒,他们更善于挖掘堑壕。在俄军拥有的榴弹火炮的威胁下,高于地平面的街垒很容易遭遇轰击,站姿战斗的人很容易被铅子击中。拥有一位炮兵出身的军事统帅,武毅新军又怎么会给机会与俄军呢?!
轰隆的炮声中,不愿意离家的百姓遭殃了,此时他们才发现战争真的再次降临,直接威胁到了生命,此时他们才发现离开奉天城再无可能,唯一的生路就是去依靠武毅新军巡警队。
将军府内的地下掩蔽部里,巡警总办周冕顿足痛骂道:“俄人蛮夷,根本不足以与之道信义二字!涂炭我百姓。这血债还得要血来偿还!周帮办。鸣鹤兄,周冕无能指挥作战,今日就看您的了!”

“总办。我派一大队向东突击,杀开一条血路,护送您和城内百姓出城避难,向长白山去吧!”周毅看
激愤地周冕,连声劝慰道:“这里交给我,主力部队盛京将军府一定会牢牢地把握在我军手中,三千官兵,都盼望着迎接总统官入驻将军府呢!”
“哈哈!”周冕大声笑道:“总统官将奉天巡警队交给在下,城在人在,城失人亡,周冕不敢自比文天祥、史可法,可在这将军府内看着老毛子被咱们打垮,岂非此生乐事?!我不走。决计不走!”

周毅见周冕安坐椅子上,稳如泰山地模样,也不再相劝,转身向一名参谋下达命令:“命令一大队张永泰。就是全队拼光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百姓出城!”
“慢!鸣鹤兄。有此必要吗?”周冕叫住参谋。
“围困之局已经形成,老百姓在此实在是牵累,且不说无地安置他们,就算能够让百姓们住下,躲开俄军炮火,将军府内的粮食储备也无法满足所需!主力何时能到,周毅心中实在没有定数,只有出此下策了!”
周冕长叹一声:“唉,都怪周冕无能,没有及时组织百姓出城避难,此番,又要付出多少兄弟的性命呐!?”
周毅一个立正肃然道:“军人,以保家国卫百姓为己任,为此献身决无怨言!执行命令!”
参谋姜成贤一个立正行礼,转身就走。
枪声越来越密集,俄军地炮弹不时在城内炸开,无数的民房在燃烧,整个奉天城都笼罩在硝烟和火焰之中。
一大队五百名官兵在参谋姜成贤的带领下,以两个连交替向东冲击,一个连队分散在百姓人群的两侧,提防俄军的突然袭击,也维持着慌乱人群的行进秩序。
俄军在邻接东门地街口构筑了街垒,排枪一阵阵打响,子弹在人群啾啾地飞着,官兵们不时爆发出“卧倒!散开!”的警号声,可是仍然有百姓被击中,四下里一片哀号声。
姜成贤心内忧急,他知道突破东门重在快速,不能给俄军调动更多的力量来此防堵的机会。他拉过一大队大队长李家懋急道:“李大队长,我带一中队上去,你掩护!”
不等李家懋回话,他高声喊道:“一中队,跟我冲!”随即就提着步枪冲向俄军街垒。
队伍一声发喊蜂拥而上,狭窄的街道并没有提供多少空间用于疏散,而部队本身薄弱的火力配系又决定了进攻必须集中火力,也就是不得不采用密集队形进攻!
李家懋四下一看,命令道:“四排,上屋顶,组织火力压制敌军!其他人,就地组织排枪,听我口令!预备……射击!”
排枪你来我往地打着,姜成贤带着一中队,接着一阵阵排枪的火力掩护冲到街垒前六十来米处。他迅速闪身到街边一根立柱后,嘶喊道:“一排,匍匐前进;二排,拉后十米排枪掩护两轮,前进;三排,准备射击!”
作为原本是组建三旅的骨干,巡警队具有相当高地战术修养。在姜成贤的指挥下,排枪和匍匐前进交替进行,一排三十七名官兵娴熟地利用街边的掩蔽和残破的房屋接近俄军,二排尾随一排,提供就近排枪火力掩护地同时也拉进与敌军阵地的距离。
俄军地排枪显得慌乱了,因为武毅新军巡警队并没有形成阵线推进,而是显得很散乱地向前进攻。此时,俄军指挥官犯了错误,命令自己的部下自由向最近的、最具有威胁的目标射击。
“冲啊!”姜成贤在看到两名战士被打倒的同时发觉了俄军火力的改变,一声令下,挺起寒光闪闪的刺刀发力猛冲。
排枪对射变成了近身肉搏白刃战,姜成贤漂亮地达到了他的目的!一中队三个排层叠而上,很快就在冲击的同时组成白刃战线,随着一阵阵“杀”声,一条躺着黄色、蓝色军服尸体的血路打开了。
后面的李家懋见战斗发展顺利,一中队已经冲到城门洞口,正要下命令,却听一阵爆炸声响起,城门洞处硝烟弥漫,穿着黄色军服的俄军和蓝军装白袖章的巡警队官兵们,成片的被迸飞的霰弹扫倒。
“散开!冲上去!”李家懋没有时间去骂黑了**儿的老毛子指挥官,此时,只能组织部队往上冲,冲过去就是胜利!
一百二十多名官兵跟着一中队兄弟们的血路呐喊着猛冲向前,在不断的爆炸声和带着啸叫飞散的铅子雨中,不时有人倒下,更多的人则一阵跃进一阵匍匐,坚定地向前突击。
新的白刃战再度拉开,俄军不得不投入最后的力量与巡警队贴身肉搏。
“来人,跟我一直冲!”李家懋担心俄军指挥官再次黑了**儿,招呼了几名官兵一马当先,右手的左轮手枪“啪啪”连响,身侧的战士们刺刀齐出,硬生生地在俄军的白刃战阵线中撕开一个口子,象一把尖刀一般直刺俄军阵线后的火炮阵地。
此时,俄军炮兵已经无法为炮弹装定合适的引信了。一阵惨烈的白刃战,在武毅新军巡警队的喊声中结束。
两百多名官兵,最后只剩下李家懋和身边不足三十人。他们已经累得站不起身来,只能呆呆地喘着大气,看着一脸肃穆感激的老百姓们默默出城。
这是一条不足三百米的血路,武毅新军的英勇,从一路上随地可见的俄军尸体和缴获的两门大炮中可以看出。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在经过这条由官兵们鲜血铺就的血路时,一个个不再惊慌啼哭,无数个壮年汉子在亲人的注目下转身走向城内,走向爆发着激战的盛京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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