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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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一个不能真正认清自己的人,也不会真正认清他人。有的时候,你的好意有可能会遭遇恶报,因为你在以自己的方式强加于人。
庄子在《至乐》篇里,借孔子的口,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鲁国的郊外飞来一只很大的海鸟,鲁国国君很喜欢,就毕恭毕敬把这只海鸟迎进了太庙,演奏《九韶》这样庄严的音乐取悦它,准备了美酒给它喝,宰了牛羊给它吃,每天用这样的礼仪供奉这只海鸟。
而这只海鸟呢?目光迷离,神色忧郁,不吃一口肉,不喝一口酒,就这样郁郁寡欢,三天就死了。
庄子借孔子之口总结说,这叫“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也就是说,这是以养人的方式养鸟,不是以养鸟的方式养鸟。这是以人喜欢的礼仪对待鸟,而不是以鸟自己的心思在对待鸟。
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的生活里还少吗?其实不要说对朋友,对他人,就有很多人对自己深爱的孩子,是不是也是以这种方式养育着呢?
当小小的婴儿刚刚出生,中国传统的一种方式,就是给孩子打蜡烛包,用小被子把这孩子紧紧地裹起来,据说这样可以让孩子的腿长得直,而且可以防止孩子抓破脸蛋,咬破手指。
但是,按照今天科学的育儿研究,认为孩子的手就是他的第二大脑,如果你束缚了他的手,固然他不会抠破自己的脸,他也不会咬破自己的手,但是他的认知神经从一开始就受到局限,不利于孩子的健康。所以,现代医院里提倡注意看护孩子、剪指甲,防止孩子出现小小的伤害,但一定不要束缚他的手脚。
这个蜡烛包现在解开了。但是我们想想,有多少家长在孩子一生的成长中给他打了一个精神的蜡烛包?
我们总在以**世界的标准去要求孩子,你以后要想出名,要想在社会上建功立业,你从三岁就必须弹钢琴,你从四岁就必须学美术,你从五岁就必须跳芭蕾。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六岁上小学时,有什么东西可以去跟别人抗衡?而六岁一上学,你就必须报名参加一个奥数班,等等,等等。只有这样,你才能像我们父母一样在社会上竞争立足,你才能读大学。
我们用**世界的规则和方式来对待自己最亲爱的孩子,没有把孩子应有的快乐时光还给他,而是用一种**的标准去进行剥夺,这不就是给海鸟摆上酒肉吗?
这种好意有的时候可能会导致出乎意料的恶果。这种恶果就像庄子在《应帝王》里面写的一个寓言:
南海的帝王叫做,北海的帝王叫做忽。南海和北海就像庄子写的南溟北溟一样相距遥远,他们要是想会面的话,经常在中央之地相会。这个中央的帝王名字叫做浑沌。

浑沌据说就长成一个蒙昧未开的大肉球。他为人非常热情好客,每次都很好地招待他们。与忽看着这个浑沌,觉得心里很内疚,他眼耳口鼻都没有,什么人间的至乐都享受不了。于是,为了报答浑沌的好意,两个人就在一起谋划,说:“每个人都有七窍,有了七窍可以吃,可以喝,可以听,可以看,人间的喜怒悲欢,声色美丽,都可以入得眼目。而浑沌却没有,怎么办?我们给他凿开吧。”
两个人就每天给浑沌凿一窍,整整凿了七天。结果是什么呢?“七日而浑沌死”。凿了七天,七窍成了,浑沌却死了。
浑沌凿开了七窍,就失去了自己的本真。他之所以可以活着,就是因为他的浑沌之态,他可以去综观天地;等你把他的七窍分开的时候,他已经远离了他的生命本体。
这仅仅是一个寓言吗?
所谓人的社会化,就是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被社会凿开了我们的一窍又一窍。到最后,我们变成一个社会标准下的**,但离我们的赤子之心、浑沌之态又有多远呢?
庄子讲的这个寓言离我们很远吗?我们听的仅仅就是一些故事吗?其实,它可能离我们很近很近。
我曾经读过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只小鹰,它从小跟着鸡群一起长大,小鹰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小鸡。所以,当主人真正要放飞这只鹰的时候,怎么诱惑、怎么打骂,鹰就是飞不起来,因为它认定自己是一只不会飞的小鸡。
最后主人失望了,说:“我白养了一只雏鹰,一点用处都没有。我把它扔了吧。”主人把这只小鹰带到了悬崖边,像扔一只鸡崽一样撒手将小鹰扔下悬崖。
小鹰垂直地从悬崖上掉下去,就在急速坠落的过程中,这只小鹰扑棱扑棱翅膀,在坠地之前竟突然飞起来了。
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就在从悬崖下落的高空的落差中,鹰的天性被激活了,恢复了,它知道自己的翅膀是有用的。
其实,我们有多少人在成长过程中,有某种潜能从来没有被开发出来。
比如,你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真正热爱的职业,可以让你用心去做。你没有在这个职业中体会到被激发的乐趣,没有享受自己得到提升的快乐,所以有一些技能永远地被遮蔽了。
比如,在这个世界上,你如果没有遇到真正的爱人,你的爱情的力量一生可能是被遮蔽了。尽管你有家庭,有儿女,过着寻常人眼中正常的生活,但是,你的生命没有燃烧过,仅仅因为你没有遇到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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