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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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不是一件好的东西吗?
有时候,寂寞并不意味着愁苦。其实,寂寞意味着一段静止下来的时光,当你自己独自面对寂寞的时候,有可能会看到你意想不到的境界。
真正的大境界,用庄子的话说,叫做“旁礴万物”,可以凌驾万物之上,将万物融和为一体。
每个人的经历不同,禀赋各异,将最终决定自己的眼界,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种境界在《逍遥游》里面有过描述。庄子讲述了一个寓言:
有两个修道之人,一个叫肩吾,一个叫连叔。一天,肩吾对连叔说:我听说有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神人,他住在姑射之山上。“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他的肌肤晶莹剔透,像是从来未被污染的冰雪一样的洁净,神态像处女一样天真柔美,没有烦恼。他“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根本不用吃五谷杂粮,他可以驾着飞龙,乘着云气,“游乎四海之外” ,可以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他只要稍稍一凝神,就可以使五谷丰登,使这一年里没有任何的灾害。肩吾说:我可不信这样的事情,哪有这样的神人呢?
连叔说:我告诉你吧,这个世界上,你无法和瞎子一起欣赏文彩的美丽,你无法和聋子一起欣赏钟鼓的乐声。你只知道人的形体有瞎子,有聋子,有外在的残疾,你不知道人的心智上也有这样的残疾。这话说的就是你这种人。说因为你没有那么开阔的眼界,没有那么博大的胸怀,所以你不相信可以有这样的人。我告诉你,这样的人确实存在。
“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这个神人啊,他的道德啊,可以凌驾万物之上,将万物融和为一体。旁礴,就是磅礴。
连叔用了一个激动人心的词:“旁礴万物”,其实,就是让自己成为天地至尊。这种磅礴万物不一定借助神仙功力,这往往指的是我们内心。
当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当天地万象完全在你的眼界之中,我们的心怎么不能磅礴万物呢?
庄子在书当中多次提到“心游万仞”,多次提到“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不就是磅礴万物吗?
所以,连叔说:“之人也,物莫之伤”,外物伤害不了这个神人:洪水滔天可以吞没一切,但是淹不死他;大旱可以让金石熔化、土山烤焦,他也不觉得热。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心有这样的定力,这样的功力,这样的境界。
其实,这样的一个神人,显然是庄子杜撰出来的神话人物。庄子最终的落点不是给你讲神话,而是给你谈人生。人生的经历不同,禀赋各异。经历和悟性最终决定了你的眼界。
反过来说,一个人的生活完全是可以由态度来改变的。一个人先天的性格、后天的机遇、固有的价值观,最终会决定自己的命运。

我们经常说,命运这个东西太客观了,完全依附于机遇。其实,你自己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就会决定你的取舍。
我们需要一种清明的理性。这种理性是在这个嘈杂的物化世界中拯救生命的一种力量。同时,我们也需要一种欢欣的感性。这种感性之心可以使我们触目生春,所及之处充满了欢乐。
关于这两个意象,在宋代的笔记当中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记载。
苏东坡和佛印经常共同出游,看到很多的事物情景,但是他们各自有自己的解读。
有一天,两个人结伴出游,见到一个木匠铺,看见木匠自己在那儿正在做家具。木匠拿出一个墨盒,“啪”一弹墨线。
佛印见了,马上就拿起这个墨盒来,做了一首诗:
吾有两间房,一间赁与转轮王。
有时拉出一线路,天下邪魔不敢当。
这诗是拿墨盒做比喻。墨盒有两个墨池,就是“两间房”;墨盒里面不有一个轮子吗?墨盒的一头通过轮子把这个墨线拉出来,叫做“赁与转轮王”。这个墨线弹出一条笔直的线,就是正直与准则。在这样正直与准则的标准制衡之下,所有的妖魔鬼怪是不能抵御的。这就是说,人的心中要有一把尺子,做人要有底线,不能超越这个世界上行为的守则。这就是理性。
苏东坡也做了一首诗:
吾有一张琴,五条丝弦藏在腹。
有时将来马上弹,尽出天下无声曲。
苏东坡说,我也有一样东西,不是墨盒而是一架琴,五条琴弦都藏在我的肚子里。我自己随兴所至的时候拿出来就弹,但曲声是你们别人听不到的,只有我的心智可以听到,“尽出天下无声曲”。
这无声的音乐是至极的天籁,这琴就是人心中感性的欢欣。每到一处地方,每见一个风景,心中便有一种悲悯之情自然生发,一种欢欣之意自然流露。
其实,苏轼与佛印分别代表了我们人格理想上的两个支点,叫做“依于仁,游于艺”。
“依于仁”,指一个人内心要有仁爱的准则。这是一种标准,就像墨盒弹出墨线一样,清清楚楚,不容置疑,定为标准。“游于艺”,就是人的自由境界,就是苏东坡心中的那架琴,可以自由演奏内心的音乐。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一种心游万仞的境界,拥有了这样一种自由欢畅的心灵,他在这个寂寞的世界上还会不果敢吗?他面对所有的纷纭万象时,还不能超越吗?
不同价值观念的人,在经历相同的事情时,会得到完全不同的人生感悟。庄子提出,道法自然,道无所不在。那么,怎么样才算是道法自然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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