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逢幽灵船 4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你我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干。”KEN看了看钟晴,“放这个人和他的同伴们离开!”
“喂!谁要你跟那个老巫婆求情啊?”钟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然道:“从来只有鬼物向我们姓钟的讨饶!你不要……”
一阵清脆的掌声打断了钟晴的豪言壮语。
“呵呵,好大的口气啊。”苏雅维娜优雅地拍着手,对着钟晴轻笑:“他能从镜子里出来,是因为你的原因吧。误打误撞的家伙,告诉我,你用什么方法击破了我的镜子?”
“我……”钟晴刚一开口,却被KEN一把捂住了嘴。
“千万不要告诉她!”他附在钟晴耳旁急急叮嘱道。
见状,苏雅维娜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KEN,冷冷说道:“不说也不要紧。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打算过要放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个傻瓜上了这艘船只能怪他自己运气太差,白白要为你做陪葬,至于他那些同样倒霉的同伴,就留在镜子里吧,用他们的生命为我的美貌做一点点贡献。”
“你实在过分。”KEN苦笑,继而抬起头直视着她的脸庞,一字一句地说:“逼我出手。”
“嗳?!你,你要干嘛?”钟晴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难道这家伙一直深藏不露?!
“你退后。”KEN看也不看他一眼,“这个女人交给我来处理。”
“你……”钟晴咬了咬嘴唇,想了想,只说了一句话:“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KEN笑了笑,没有回答。
钟晴依照他的意思,退后几步站定。抛开逞强好胜想维护家族荣誉的心理不说,客观看来,这女鬼跟KEN渊源颇深,除了KEN,似乎没有人能应付得了她,恐怕这次自己多半又只能当一回不甘心的看客了。
“呵呵,如果你还有本事击败我,你刚才就不会被我困住了。”苏雅维娜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悠闲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KEN根本不理会她的言语,微微垂下头,微闭双眼,将手指交握放到胸前,其状颇像一个虔诚的祷告者。
“星子从勒斯芙雷降落,安眠于你寂静的手心。以光之祭司之名,召唤太阳的一块碎片,带引罪人去向不回之地。”
并没有看到KEN张嘴,钟晴却清楚地听到有奇怪的语言从KEN的身体里连绵不断地传出,回荡在整个大厅里,一种未曾体验过的奇异感觉,若暖流寒流交融出现,将整个空间包裹得严严实实,还有一阵类似地震的波动,也从地下传来,越发强烈。
与此同时,钟晴蓦然感到胸前一阵阵发烫,他本能地以手捂住了胸口,却惊讶地发现挂在衣服里的双子水晶此刻如同活人的心脏一样,在里面有节奏地跳动着。
噼啦!
摆在大厅里所有的以玻璃或者陶瓷制成的装饰品一个接着一个的爆裂开来,连头上的大吊灯也没有幸免,溅了一地的碎片。
灯碎了,唯一的光源没有了,可是四周却没有陷入黑暗。
钟晴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如同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光芒围成一个圆圈,将KEN围绕其中。再一细看,与其说是那光芒围住了KEN,还不如说那光芒本来就是从KEN身上散发出来的。
四股形似龙卷风的可见气流从光芒里分流而出,分别占据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由弱到强的变化着,蓄势待发。
“好像……有点厉害啊……”
钟晴不得不为KEN的行为咋舌,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眼前所见仅仅是出自一个喜欢研究灵异之事的“自学者”之手。
他对KEN的真实身份越来越怀疑。
而他们的敌人,那个不可一世死缠烂打的美人,此时的诧异之情一点也不比钟晴少。
但是,她的慌张,仅仅是一刹那而已。
她嘴里咕哝着,手指也跟着微微动着,像是在掐算着什么。
很快,她满意地一笑,提高声音对KEN说道:“没想到你还没有忘记你的杀手锏啊。啧啧,不过可惜,你始终棋差一着。如果你还不住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沉入时间迷宫,你,还有你的同伴会有什么后果,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到时候,别后悔啊。”
“你说什么?”KEN睁开了眼睛,从没有见过的紧张之情跃然脸上。
“别紧张啊。”苏雅维娜一眼看穿了KEN的心思,微笑着朝他逼近,“驱策小鬼设下幻境,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我付了足够的报酬,让鱼妖引领这艘船驶入挪威海上的死亡之地。恐怕,我们现在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哦,呵呵,比死亡更加令人恐惧的……时间迷宫。如果你轻举妄动,一不小心毁了这艘船的话……”
“你,的确是个相当恶毒的女人。”KEN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双手。
耀眼的光芒渐渐从他身边黯淡了下去,四支强大的气流也随之越来越弱,最后化作了几缕微不足道的小风,无可奈何地绕了几个圈,销声匿迹。
“你怎么了?干嘛停下来?”钟晴见势不妙,冲上去劈头就问。
“不行。”KEN回过头,仅存的一点光线照亮了他额上细密的汗珠,“要消灭她,这艘船势必受损,那样我们会有大麻烦。”
“不消灭她我们一样会有大麻烦,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钟晴恼怒地瞪着KEN,“看我的!”
“喂,你不明白!不要……”KEN伸手想拉住杀出去拼命的钟晴,却扑了个空。
愤怒往往能激发出人类意想不到的能量,又急又气的钟晴一怒之下,体内的灵力竟然比平日提高了数倍之多。
难得状态这么好,钟晴打算亮出他的杀手锏。
只见一团灼眼的赤红光芒在他逐渐分开的双手间延伸,从光团拉伸成了一条三尺有多的光线。钟晴一咬牙,用足力气将手中光芒朝上一抛,大喝一声:“剑出!”
一柄长剑登时从天而降,稳稳落到了他的手中。
“啊……天哪……不是水果刀,是剑,真的是剑啊!!”钟晴盯着手里光芒四射的武器,兴奋得不知所措,“我终于请出钟家货真价实的钟馗剑了!”
无怪他这会儿这么高兴,这钟馗剑是他们家族里灭鬼的最高招,以灵力化为利剑,被此剑所伤的鬼物无不魂飞魄散。可惜他从前灵力有限,每次请出来的都不像剑,而是一把短短的比水果刀好不到哪里的“武器”,还好见识过他早期“钟馗剑”的都是些不熟悉他们家族的外籍鬼魂,否则他真是丢脸丢到印度洋去了。
“嘿嘿,老巫婆,今天最倒霉的看来是你啊!”钟晴举剑指向苏雅维娜,自信心跟战斗力空前高涨。
“是吗?!”苏雅维娜斜睨了他一眼,连一个多余的表情也懒得给他。
“找死!”
她对他毫不掩饰的轻视,无疑让钟晴心里的怒火更旺了一层,低吼了一声之后,他紧握剑柄,一跃而起,印头就朝这个拥有一身好皮囊,却让人越看越厌恶的敌人劈了过去。
“钟晴你别乱来!”后头的KEN见钟晴一副杀红眼的模样,忙将脚用力一蹬,紧跟在他后面飞身跃了出去,挡在了钟晴前面,在他的钟馗剑落下前的一秒钟,紧紧钳制住了他的手腕,“出手太重会弄沉这艘船的!!”
“妈的!你抓住我干什么?!”钟晴举剑的双手被迫定格在半空中,急于找女鬼决一死战的他青筋暴突,狠瞪着面前的KEN,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神经病!船沉了你不会游泳吗?!放手啊!”
“你这冒失鬼懂个屁!”KEN也发火了,吼声比钟晴还大:“这艘船要是出什么纰漏,你我都会掉进时间迷宫里去!!”
“呵呵呵呵,总算你还知道其中厉害。”苏雅维娜看着扭在一起的两人,有恃无恐地笑出了声,末了,又恶狠狠地道了一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留一辈子吧。”
什么?!
还在僵持中的钟晴与KEN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回头,便感到身后不对劲。
伴着簌簌的声响,几十条带着密密麻麻勾刺的肉色藤蔓状物体铺天盖地地朝二人奔来,而它们的源头,却是苏雅维娜浓密的头发。
虽然还未看清来者何物,它们送来的危险信号却是再明显不过,两人就地一滚,及时避到了一旁,惊险地躲过了冲在最前头的几条藤蔓的凶狠攻击。
见没有击中目标,这些东西立即掉转方向,齐齐朝他们扑去,动作快地惊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比大王乌贼的触手还难看!”钟晴本能地举起钟馗剑,正要朝疯狂扭动着的“触手”砍去,却又突然想到KEN刚才说的话,握剑的双手登时犹豫了一下。
就因为这瞬间的犹豫,钟晴的四肢转眼便被这些触手紧紧地缠上了,而长在上头的勾刺也随着这些东西越来越大的力道而深深刺进了他的肉里,难以忍受的剧痛让他双手一颤,一松劲,手中的钟馗剑立时摇摇欲坠,马上就有脱手落地的危险。
钟馗剑本是无形之物,之所以成“剑”,全赖用剑之人押上一身灵力和元气,如果没有按照正常程序“收回”而是突然把它扔掉的话,钟馗剑自身会消失不说,还会带走它的主人加诸在其中的全部力量。
伏鬼之人一旦没了超越常人的灵力和元气,单凭仅存的体力赤手空拳对付非人类的敌人,根本就是用鸡蛋碰石头,毫无胜算。
这一点,钟晴是老早就知道的。
他咬紧牙,拼死重新握紧剑柄,说什么也不撒手。
另外一边,KEN的情况也不太妙。
在不能狠狠还手的情况下,他既要躲避左右上下齐齐进攻的触手,又急于寻一个空隙脱身出去解救被困的钟晴,一心两用,难免手忙脚乱。而那些恶心的进攻者似乎也吃准了他的的弱点,气焰越发嚣张,纠缠中,躲闪不及的KEN身上被好几条凌空劈过的触手割出了几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珠很快就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见他们两人如此狼狈,苏雅维娜心里痛快之极,非但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甩了甩头,将更多的头发化成了触手向他们冲去。
钟晴用尽全力,始终无法挣脱缠绕在身上比大蟒蛇还厉害的触手,尤其是脖子上那条,勒得他几乎要闭过气去,虽然钟馗剑还在手里,却因为全身被制精疲力竭而根本没有办法使用,一番折腾下来,这好不容易请出来的杀手锏不仅没能派上用场,剑身上的光芒到是越来越弱了。
眼见钟晴有被勒死的危险,KEN不顾那些锐利无比的勾刺,伸出手逮住刚刚缠上了自己右脚的几条触手,用最简单也最野蛮的方式狠狠朝两头一拉,几股浓绸而腥臭的褐色汁液从被生生扯断的触手里喷了出来,然后便像被跺了头的蛇一样,无力地耷拉下去,死了般不再动弹。
艰难地避开不断涌上来且数量越来越多的“新兵”,已是伤痕累累的KEN总算杀到钟晴身边,他管不得被刺得鲜血淋漓的手掌,一把拽住缠住钟晴脖子的可恶触手,用力狠狠一拉,总算让已经被勒得翻白眼的钟晴重新呼吸到了空气。
“喂喂!你没事吧?”KEN一边急切地拍着钟晴的脸,一边寻思着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把缠在钟晴身上的其他触手一一消灭。
“还……没死呢!”新鲜空气的注入有效地让濒临半昏迷的钟晴恢复了意识,咳嗽了两声,他喘着粗气应道,而随即他又大叫一声:“小心你后面!”
KEN一惊,一回头的同时,腰上已经被几条力大无穷的触手牢牢缠住,那突然收紧的力道让他胸口有如万根针刺一般难受,这还不够,这几条强壮的触手猛然向上一窜,把KEN整个人都带到了半空里,剩余的那些稍弱一点的触手纷纷一拥而上,缠手的缠手,缠脚的缠脚,把KEN完完全全地钉在了空中。
“不要伤害其他人!你要的只是我!”KEN看了看状况很不好的钟晴,大声对苏雅维娜吼道,“放他走!否则就算会进时间迷宫我也不放过你!”
“刃千冰,你还真是善良啊,都自身难保了,还在为他人着想。呵呵,还真不愧你的身份啊。不过,你现在除了动动嘴之外,还能干什么?!”苏雅维娜大笑,可怖的触手混着被黏液弄得湿漉漉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披散开来,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乱舞。她原本细嫩光洁的额头上骤然多了一个森森的大洞,血一样的液体从里头汩汩而出,趟满了整个脸颊,而她蓝白分明的魅人眼眸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两个一片血红的腔体。
“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吗?这就是我死时的模样。”她仰起脸,直视着空中,“我那愚蠢的丈夫不但用镜子砸破了我的头颅,还将我视为妖邪,剜去了我的双眼,彻底毁掉了我的面容。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有如此境遇?!”
“咎由自取!”KEN皱着眉头,把脸转向一旁,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若你安分守己,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被驱逐?!”
“哼哼,刃千冰,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君子模样。”苏雅维娜脚尖一点,缓缓地朝空中飘去,“你也不是光明磊落之辈啊。”
闻言,KEN回过头,不动声色地盯着朝自己飞来的女人:“我不想与你做口舌之争,你放是不放?”
“不……放!”苏雅维娜停在离KEN不到一米的地方,摇了摇头,“你要让他活的人,我偏要让他死!”
灵力的不济跟元气体力的低迷,无法再维持需要消耗“高能量”的钟馗剑,既然已经用剑无望,为了保存残留的灵气,钟晴不得不念动咒语收回它,眼睁睁看这把难得一现的利器窝囊地消失在自己手里。他的四肢已经麻木,脖子上一串被勾刺刺出来的小洞正往外渗着细细的血流,钟晴添了添发白的嘴唇,费力地抬起头仰望在半空中交涉的冤家对头,别的没听到,只听到苏雅维娜末了那句“我偏要让他死”。
钟晴脊背上窜过一阵冷气,死亡的危险。
“我要你看着你想保护的人死在你面前。”苏雅维娜上前,把嘴凑到KEN的耳畔,“有种感觉叫绝望,你应该体验一下。”
“你……”KEN一时语噎。
苏雅维娜心满意足地笑着,一抹杀气从她已经没有人色的恐怖面孔上透出:“你说我是直接勒死他好,还是逐一扯断他的手脚,让他痛死好呢?呵呵呵呵。”
“你这个恶毒的臭婆娘!别以为头上长章鱼脚就了不起了,你爷爷我马上就出来收拾你!”缠住他的触手又开始运力收紧,剧痛有增无减,带着体温的鲜血一点一点顺着扎进肉里的勾刺流了出来,此刻的钟晴虽然已经头晕眼花体力不支,却仍然不改死鸭子嘴硬的本性,一边大骂一边扭动身体想挣脱出来。
“最讨厌你那张嘴!”苏雅维娜嘴角一扬,“呵呵,先割了你的舌头!”
话音刚落,她手掌一翻,立时变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而后,她故做优雅地转过身,狞笑着朝钟晴那边飘了过去。
这老巫婆好像来真的?!
割舌头可不是好玩的。
钟晴下意识地紧紧闭上了嘴,盯着朝自己逼近的恶毒女鬼,神经几乎绷到断裂。
“何方妖孽,竟敢伤我儿子?”
“不知死活的东西,今天要你好看!”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和着一个尖细的女声一齐从头顶上传来。
钟晴一怔,旋即大喜。
居然有救兵,还来得正是时候。
大厅靠东边的天花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绿色漩涡状物体,紧接着便见一对黑衣男女嗖一下从里头跳了出来,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一边倒的不利形势似乎有了扭转的预兆。
“老爸老妈,你们小心哪,这个女鬼的章鱼脚好厉害的!”钟晴扯起嗓子对那对从天而降的男女大喊。
“啊呀,晴晴你没事吧,真可怜啊,怎么全身都是血!”一袭黑裙的中年女子惊呼了一声,心疼万分地冲到了钟晴身边,一双丝毫不显老态的杏核大眼里几乎要落下眼泪来。
“北斗分灵,天罡诛邪,破!”
紧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也就是钟晴的老爸,神情严肃冷俊,虽然已年过半百,但眉眼如炬,通身的气派不输少壮。他顾不得对钟晴问长问短,一个箭步窜上去,凌空跃起,以手为刀,一举切断了制住儿子的数十条粗粗细细的触手。
这一击,不仅让困住钟晴的触手化成了黑色的灰烬,他掌下扩散出的凌厉气流让其余那些气势汹汹跃跃欲试的触手统统成了软弱无力的方便面条,灰溜溜地缩回到了它们主人的身上。
悬在半空中的KEN也成了直接受益者,从上头一下子摔了下来,好歹算是脱离了魔爪。
受了这突然一击的苏雅维娜,看着被迫恢复原状,被人切得长长短短乱七八糟的金发,不由恼羞成怒地吼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面前放肆?”
夫妻两个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只顾着查看钟晴的伤势。
“啊!好多伤口,全是那么深的小洞,哎呀,有的还扎着刺。老头子,赶紧带儿子回去治伤。我就说我的占卜不会错嘛,晴晴果然出事了。幸亏我用转移之术及时赶来,要是听你的馊主意坐船过来,我们肯定见不着晴晴了,呜呜呜!吓死我了!”
“哎唷我的老天,我说你能不能先别哭,儿子这不好好的吗!”
“体无完肤还叫好啊?你看看,脖子上那么长一个口子,差点点就伤到儿子的脸了!幸好没破相!”

“……”
本来就头昏脑涨站立不稳的钟晴,被这喋喋不休的两口子在耳边一闹,更觉得天旋地转。
他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一贯避之不及的父母,开口道:“别再罗嗦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是正经!”
KEN忍着伤痛从地上爬起来,并拣起了在混乱中掉在地上的包袱,走到这一家三口的身边,道:“快走吧,钟晴的组员们全被这个女鬼困在了镜子里,六个钟头出不去的话,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我们已经耽搁太久,恐怕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有这种事?!真是可恶!”钟父一手接过KEN递过来的装着钟晴组员的包袱,一手搀着钟晴,“只好暂时放这只恶鬼一马。节约时间,老婆,还是用转移吧!”
“我一次转不了那么多人!”钟母面有难色,压低声音道。
“尽管一试吧,或许我能帮你。”KEN看着她,眼神复杂。
“你……”注意力一直放在儿子身上的钟母这才发现KEN的存在,而他这句看似无意的话语却让她没来由地吃了一惊,等到她把视线移到KEN的脸上时,她的惊异之情立即从心里扩散到了面部表情,她捂住嘴,慌忙把眼神转向别处,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仍然漂浮在空中的苏雅维娜看着下头的四个人,感觉他们已经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狂怒的她唰一下从空中冲了下来,落到四人面前,没有眸子的“眼睛”凶狠地扫视着他们:“你们以为多了两个老家伙来助阵就能逃出生天吗?做梦!”
说罢,她本在不断移动的目光却突然停留在了钟母的脸上。
“你……很像……”苏雅维娜上下打量着她,几个模糊的单字从嘴里无意识地蹦了出来。
钟母也盯着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不知深浅的东西,还敢叽里哇啦乱吠,给我滚开!”钟父并没有觉察到蔓延在妻子和敌人之间那股微妙的异常,急脾气的他一声大喝,升起灵力一掌劈向苏雅维娜。
苏雅维娜飞身朝后一退,避开了这威力不低的一击。
见没有打中,钟父顿时恼了,把手里的包袱朝妻子手里一塞,腾出双手,捏诀喝道:“策雷奔云,驭九天之裂,出!”
登时就见钟父头顶上出现了一团疑似乌云的气流,随之同至的,是大作的狂风和在气流里若隐若现的闪电。
“不要啊!这艘船现在正在时间迷宫上行驶!”被狂风吹得睁不开眼的KEN高声吼道,虽然他并不了解钟父这招的威力究竟如何,可是单看这架势就知道绝对是个猛料。
“什么?你说外面是时间迷宫?”钟母的声音又拔了个尖。
当她了解了这点想回头阻止出招的丈夫时,却已经迟了一步。
轰隆几声巨响。
一连数个澄亮的大闪电干干脆脆地从钟父头上的“乌云”里劈了下来,直奔苏雅维娜而去。
这一手呼雷之术算是钟家法术里比较刚猛的一招,直来直去,不劈中目标誓不罢休。
不过苏雅维娜也不是泛泛之辈,呼雷之术虽然厉害,可是一时半会却无法击中灵活闪避的她,落下的道道闪电反将大厅里的各个地方轰得千疮百孔。
“居然能躲过?哼,今天非灭了你不可!”钟父急了,又将灵力升高了一倍,一道裹着红色火球的猛雷在乌云里呼之即出。
“老头子!”
“老爸!”
“住手!”
剩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喊。
战意正浓的钟父当然顾不得理会他们几个,双手一挥,那火球飕一下便朝苏雅维娜所在的方向砸去。
苏雅维娜闪躲的速度很快,可火球的速度更快,她躲到哪里,火球便追到哪里。
见一味的躲避并不是个好办法,苏雅维娜一招手,一块长方形的镜子从天而降,漂浮在半空中,而她则加快速度,一头钻进了镜子里没了踪迹。紧接着,便见那镜子晃了几晃,竟分裂成了上百块小小的镜片,散乱地在空中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哈,居然借镜子来遁形?!有意思!”钟父不得不承认这次的对手还算有点份量,不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连眉头也懒得皱一下,他笃定地笑了笑:“但是,你躲错地方了。”
他手指一动,那一直在空中盘旋却失了目标的火球立刻如得令的士卒,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朝那堆镜子碎片的中间冲去。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十道强有力的闪电将那些碎片包围其中,从各个角度劈了过去。与此同时,地面上居然也窜起了一圈青芯红边的熊熊火焰,足有几丈之高。
雷电交加,火焰炙人,那方寸之地霎时成了炼狱之景。
“嘿嘿,让你这恶鬼见识下什么是真正的天雷动地火!”钟父抱着双臂,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啊!!!
一声惨叫传来。
那些原本有一哄而散之势的镜片被地上的烈焰牢牢圈在了直径不到一米的范围内,霎时便从固态被溶化成了液态,如点点水滴在火舌上颤动。而后这些“水珠”马上又被看不见的力量迅速聚合在了一起,围成了一个长方形,变化着,直至回到最初的本来面目。
一个满身是火,痛苦扭动着的躯体从恢复原貌镜子里头摔了出来,重重跌在了地上。
“好痛!救我啊!救我!”
她尖叫着在火里滚来滚去,可是任她怎么折腾,身上的火焰始终没有消去半分,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哎呀,很顽强嘛!”钟父搓着自己的下巴,旋即剑眉一竖,厉声道:“消失吧!”
抱着速战速决之心的他捏决念咒,当下又召来一道雷电,誓要给她灭顶之灾。
金发已经烧没了,只剩几缕焦黑的丝状物贴在头皮上,原本丝绸般光滑的肌肤寸寸爆裂开来,翻卷着,同裸露在外的骨头粘连在一起,一阵阵在烤肉时常常听见的滋滋声从她身体上赫然发出。
曾经艳冠群芳的挪威第一美人,现下已是面目全非,其状着实令观者触目惊心。
心知逃脱无望的苏雅维娜,不再挣扎,她非常努力地想从地上爬起来,无奈只是徒劳。于是,她用已经变形的手臂强撑起半个身子,抬起已经不能被称之为“脸”的脸,尽管双眼已经失去了视物的功能,可是她依然准确地看向了火焰外的某些人,那些她一直念念不忘的“仇人”,眼神仇恨而怨毒。
“刃千冰!我诅咒你,你的所爱注定都会背叛你!你永远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永远不会!!!”
她绝望而撕心裂肺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巨大的爆炸声里。
钟父的最后一击,威力十足,不但淹没了苏雅维娜不甘心的诅咒,连同她已成焦炭的躯体,一道带进了毁灭之地……
烟雾散尽,战斗结束。
一方碎成几块的金色长把圆镜静静地躺在苏雅维娜消失的地方,几块镶嵌其中的红蓝宝石从缺口上脱落,咕碌碌滚向了一旁。
“嘁,原来是以镜子作原身,无知的小鬼!”钟父上前一看,不屑一顾地嘀咕道。
看着残留在地板上的袅袅余烟,再看看被钟父折腾出来的布满整个大厅的裂痕和大洞,KEN吐出一口大气,低声道:“这回完了。”
“船坏了……”钟母的表情也严肃起来,紧紧抓住了钟晴的手臂,如临大敌般打量着四周。
“你们两个,干嘛都一个表情?!那么紧张这艘船,这儿好像也没出什么坏事嘛,你们是不是弄错了?!”钟晴看看并无异状安静非常的大厅,又看看站在左右两旁神情严峻的两个人,想到之前被人一再地坚决阻止损坏这艘船,越来越觉得是有人大惊小怪故弄玄虚,船坏了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一切正常?!
钟母跟KEN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那头的钟父拍拍手,得意洋洋地回到钟晴他们身边,竖起大拇指朝着自己道:“瞧瞧,宝刀不老!三分钟之内解决敌人!这下不用担心有人作怪了,我们……”
他的“走”字还未出口,一阵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异常震动立即让他闭上了嘴。
“不好!”
KEN看见那些裂痕和大洞开始了迅速的扩张和移动。
听着一阵大过一阵的嘎吱嘎吱声,钟晴瞪眼大叫:“啊呀,你们看那些裂痕,还有那些洞,它们怎么都在往一个地方聚拢呢?!”
“咦,真是的,奇怪,它们怎么会动呢?”不明就里的钟父跟儿子一个强调,明显流露出对眼前情景的好奇。
“都是你干的好事!”钟母忍不住狠狠掐了丈夫一把,继而皱眉道:“时间迷宫,已经渗进来了。这要怎么办?!”
“老妈你也知道时间迷宫?”钟晴转过头看着她,“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值得你们这么害怕吗?!”
“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钟母看着儿子,同时也瞟了KEN一眼,毅然道:“我先把你们两个转走!”
可是,她的架势还没摆开,KEN却摇了摇头:“算了,太迟了。”
他刚一说完,便见那些会动的“伤口”已经成功地汇集到了一起,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板上形成了一个六角形的蓝色光体,两股浓郁厚重的黑色雾气当即从六角形里钻了出来,又快又稳地朝钟晴和KEN逼了过来。
“这这这……怎么回事?”钟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怪东西?还冒黑烟……”
钟父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那黑雾已然飘到了钟晴和KEN的头上。
不给他们半点反应的时间,两人当即就像遇上了吸力强劲的磁铁般,双脚离地,晃晃悠悠地飞了起来,被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拉向身后那个六角形的光体。
“喂喂!!干什么呢?怎么怎么我飞起来了?”钟晴在空中踢着脚,挣扎着要回到地面上。
“晴晴!”
钟母惊叫一声,紧紧拖住了钟晴的手臂,死也不撒手。
“怎么会这样?”
钟父也慌忙冲上去拉住了儿子。
夫妻两个穷尽全身力气,却是于事无补,拉回钟晴的力量实在是远远小于拉走他的力量。
KEN没有做半点挣扎,脸上也看不出太多的慌张之情,只是有些沮丧地劝阻道:“你们放手吧,没用的!”
“老爸老妈你们快松手,别跟过来啦!!”一脸汗水的钟晴回头看看对他虎视眈眈地异常光体,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却已经认定那是个大大的危险之处。
为人父母者,在这个时候自然是死也不肯松手的。
但是,由不得他们不放,越接近那个光体,把夫妻两个往后推的力量就越明显。
咻!
一道白光从眼前划过,夫妻两人彷佛一头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咚一下被弹开老远。
“老爸老妈!”钟晴急得两眼冒烟,回头一看,不得了,KEN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拉进了光体之内,而他自己也步其后尘,两条腿已经陷了进去,被幽深的蓝光包围起来。
“儿子!”
钟父钟母跳起来重新朝这边扑了过来,可是刚一靠近,又被狠狠弹开了。
再试,结果仍然一样。
“晴晴!”
在第N次被弹开之后,精疲力竭的钟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钟父忍着摔伤的疼痛,扶住妻子,眼睁睁地看着钟晴和KEN双双被拖进了那个诡异的六角光体。
“帮我把他们几个从镜子里救出来啊!”
光体渐渐缩小,从里面传来钟晴最后的声音。
很快,化成一个圆点的六角形从地面上骤然消失,不留半点痕迹。
四周即刻平静下来,所有的裂痕统统都不见了,整个大厅竟自行恢复到完好如初的状态,嗅不到任何激烈战斗遗留下来的味道。
“儿子……”钟父看着钟晴消失的地方,呆若木鸡。
“我的晴晴啊,呜呜呜……”钟母只顾抱着丈夫痛哭。
身体彷佛被上万根钉子钉住了,连手指头都不能弯曲。
除了眼睛还能看得见,其余的感官都在这个时候失去了作用。
各种颜色的线形光芒好像流星一样唰唰地从眼前晃过,毫无障碍地穿过自己的身体,奔向幽邃的黑暗。
钟晴觉得很冷,同时又被身边的某些看不到的物质挤压得很难受,呼吸越来越不顺畅。
身子一直在往下坠,很久很久,都落不到底……
冥界,生死殿。
一个白衣男子匆匆跨了进来,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殿内的某处。
“王!”
他毕恭毕敬地对正倚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的年轻女子鞠了一躬。
“有事?”
女子没有睁眼,支着头的白皙手腕上,一串黝黑的珠子光可鉴人。
“嗯……是!是您的弟弟,他有事……”男子言语间有些支吾。
“钟晴?!”她抬起眼皮,看着男子,“他不是去北欧抓乌贼了吗,又出什么纰漏了?”
“他……他掉进时间迷宫了,我们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男子有些惶恐,“他似乎已经不在我们力所能及的搜索范围内了。”
“什么?!”女子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慵懒之态一扫而光,“什么时间迷宫?”
男子小心翼翼地回道:“那是游离在挪威海上的一个扭曲错位的时空集合,一旦人掉进去,可能会被充斥在里头的各种颠倒结界……挤成碎片,也可能会落入另外一个不可知的空间,会遇到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总之,现在还没有谁能够从时间迷宫里全身而退的。”
“我怎么不知道挪威海上有这么厉害的地方?!”女子皱起眉头在原地踱起了步子,自言自语道:“这臭小子有九十八岁的阳寿,现在是绝对不可能丢了性命的。应该没什么可担心的吧?!”
“王,那我们……要怎么做?”男子的目光追随着走来走去的她。
她站定,略一思索,说:“你去把钟晴的生死册取来!”
“是!”
男子立即领命离去。
“唉,这个臭小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
女子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怒色。
她就是钟旭,钟晴一直苦苦寻找的堂姐,也是冥界的最高管理者——冥王。
自从接手冥界之后,因为种种考虑,她再也没有在家人面前露过面。尽管如此,对于她最不放心的一个人,也就是这个闯祸跟吃饭一样平常的菜鸟堂弟,她一直遣有部下“监视”。平日她自己虽事务繁忙,但是只要被她知道钟晴在修习法术时有了偷懒之心,她再忙也会抽出时间以托梦之法前去“督促”他一番。但是,她也仅仅是“监视”加点“督促”而已,长时间以来,不管钟晴遇到什么麻烦,她都不插手。玉不琢不成器,这个堂弟,缺少的就是磨练。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一块玉,可是看着他这几年的进步,尽管不太大,总还是可喜的。
然而这一回,她的心里却头一次有了点不安的感觉,在听到钟晴掉进了那个什么她从未听说过的时间迷宫之后。
正当钟旭看着虚空中的某处出神时,白衣男子已经捧了她要的物事回来了。
生死册,顾名思义就是记录了一个人从生到死的时间,以及在这段时间里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种种事件,也就是所谓的命数。正常说来,生死册上的“记录”是永远也不会更改的,任何一个在生的人,都要按照上面的内容,不可违逆地走完自己的生命。
身为冥王,钟旭拥有绝对的权力查阅任何一个人的生死册。但是这么多年来,她从不滥用这个专属的权力,对于生死册,她一直保持着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不看中间只看起始,只关注某个人的生命该在何时开始何时结束,至于那些“中间内容”,也就是他们一生的命运,她无心了解,包括自己那些在生的家人。
但是,这回她破例了。
她要看看,钟晴的一生里,关于这个“时间迷宫”的记载究竟如何。
另外,只要他的生死册上一切如故,那么就说明这家伙万事大吉,掉进什么宫都不会有问题,根本不需要为他担心。
接过递上来的生死册,钟旭一边打开一边嘀咕:“不可能有什么问题的。”
薄薄的纸页在她指尖下翻飞,哗啦作响。
当她破天荒地把钟晴的生死册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时,她总是沉着镇静的脸上,出现了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的目瞪口呆之情。
“王……”白衣男子轻易地觉察到了上司的异常,“没出什么问题吧?!”
啪!
钟旭重重合上了册子,交还到男子手中,摆摆手道:“没什么,把它放回去吧。”
“是!”男子不敢多言,立即捧了生死册退了下去。
“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钟旭深锁眉头,走到殿旁的窗下,心事重重地看着外头。
这样的事情,她第一次遇到——
钟晴的生死册,从头至尾,竟成一片空白,只字不留。
生死册会生变异,原因只有一个。
当一个人的命数突然产生不可预测的逆转时,他的生死册,会有种种征兆出现。这样的情况,钟旭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像钟晴这样,整本册子全部化成空白,却是头回。
照这么看来,钟晴如今还尚在人间,只是这小子的命数已经莫名其妙地脱离了既定的轨道,其中因由玄机,连她这个冥王也一时也无法猜透。
“臭小子,自求多福吧……”
钟旭目光深沉地看着殿外的风景,深知此事并非自己所能插手,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