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长生一曲 共痴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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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形魁梧的黑衣人,后腰别着两根尺来长的钢钉,急急掩门而入,四下探视一周,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又停下来,仔细看看了,几乎没有一点迟疑,便三步并作两步,向殿那摆着画作的案几急急地了过来。首发
躲在屏风后的赵小玉的心瞬即提到了嗓眼,胸口脏器狂跳不歇,连大气都不敢出。看此人走路的身形和步伐,她几乎敢断定此人是一个会武功的男人。若是自己在这一瞬被发现,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想到此处,她有些忍不住哆嗦,双腿都有些打颤。
可那男似乎并未过多的注意那花鸟屏风背后,他的注意力显然被另外某一种东西吸引了。但见他走近那案几,试探性地左敲敲、右摸摸,忽然两眼弯弯,发出“啊”一声惊叹。赵小玉倍感诧异,此时已经不是那般害怕了,便大着胆透过那屏风的小孔探视。只见那男半跪着身,手探到那金黄桌布下,摸着什么,虽然他蒙着面,可透过他的眼神,赵小玉却不难看出这个男此时是喜出望外,不由得暗自寻思道:这人到底找到什么这么高兴呢?莫不是那桌下藏着什么金银财宝?
她继续探头看去,一惊,那人反复摸索的地方正是方才撞到赵小玉头的那块凸起的位置。莫不是那块凸起里面藏着老皇帝的宝贝?
并不是所有人被苹果砸到头,都会想到地心引力的。
赵小玉大为懊悔:若是早知道那个凸起的地方有宝贝,我早就应该先找到的,方才被撞到了头,天已经提醒了我,怎么我就不看看呢?她急于想看看那桌下藏着什么宝贝,便伸长了脖继续偷看,不过她为了宝贝差点忘了自己是在偷窥,这在江湖,可是十次都要掉次脑袋的事。好在那男专注于那案几凸起的位置,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似乎是在试图开启案几下的某处机关,可却不得其法,急得满头大汗,甚至用拳头捶了捶那案几的凸起处,可那凸起却丝毫没有反应。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一个人发号司令道:“再仔细找找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另一个声音道:“已经找过好几遍了,可就是没发现什么……”但听那人闻言骂道:“妈的,刚才明明看见有一个黑影晃过去的……这长生殿平时就古里古怪的,都没用那么久了,还让那个瞎眼的老太监在这里打扫什么?”另一人道:“哦——你说的是陶忠贵陶伯!不过是皇看他眼睛瞎了,怪可怜的,便让他在这里打扫的。走走!”
那正在翻找案几下宝贝的黑衣人闻言,停了一会儿,双眼炯炯有神,紧盯着那门外,似乎是在想什么,可过不了多久,待那两人走远,便又开始继续搜寻。
忽而那人猛地抬起头,望着那门外,神情戒备,侧耳辩听什么声音,他似乎确定了什么,急急忙忙将那黄桌布放下,还原成本来的模样,眼光一扫,似乎在寻找藏身之所,忽而停住了那花鸟屏风后,便即走了过来。
赵小玉吓得差点叫出声来,心一惊: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不管门外有什么,可他身怀武功,却不愿房梁躲避,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要守着那案几的宝贝——寸步不离!
而花鸟屏风是距离案几最近的藏身之所。
赵小玉神无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忽闻门外“吱呀——”一声响,想不到那黑衣人的耳力这般好,隔得这么远便早有准备。但见那黑衣人转过身并未看那花鸟屏风,而是紧紧盯着那正半启的门,正欲闪身躲进那屏风后,与此同时,赵小玉忽觉腰际一紧,却见一条白色腰链不知何时系了自己的腰间,只是身被那腰链轻轻一提,便无声无息地了屋梁……
梁君?莫不是有人有心要救我?
赵小玉心一惊,却也没有叫出声来。屋梁的光线与方才长生殿内又要暗了许多,她的双眼半晌才适应过来,惊见一个黑衣人,面如冠玉,正盯着她自信满满的笑。
“辰……”赵小玉认出了这个人,忍不住惊叫出一个字,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待得确信他是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之时,心那些日的念想,统统涌心头,鼻头竟然有些酸涩,见他对自己笑着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便轻轻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
赵小玉心一喜,伸出手不由自主抓住了他的胳膊,轻轻把头在了他的肩膀,似乎找到了一个依一般,露出笑颜。对此人的念想如今那般真实,她不由得在心轻轻说:
“你又救了我……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你总算来了。”
她两眼含情,嘴角带着明明笑意,默默看着他。
这梁君不是别人,正是入宫刺探传国玉玺消息的五毒圣——辰弑。
谁知辰弑却轻轻推开她的依,一脸严肃,揽起她左臂的衣袖仔细察看了半天,赵小玉有些顿觉诧异,怎么今日的辰弑对她却是对待亲人的态度?
忽而忆起她与他在仙鹤峰别过之后,便再不曾相见,她心灵一动:辰弑说过要仙鹤峰亲自问询松鹤自己的身份的,只因那日他强要无礼之时,我骗他说那碧龙琛是娘亲送的,而辰弑的娘亲过去又是李淳风的娘,这其难不成有什么因由?他该不会是信了我的话?
直到辰弑见到她光洁的左手肘,这才微微一笑,暗思:蓝后曾疑心过在宫的这人是我娘亲,好在她不是,她的左手肘,也没有那所谓的红拂标记。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看她对自己亲昵的神情和态度,应该是小玉了不错。他不顾她脸的诧异,轻轻搂着她,向下一看,竟是一愣,又笑着指了指她的脚。
赵小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着一只脚丫,只有一只脚还穿着那流氓兔的绣花鞋,定是在方才辰弑救她的时候掉了。两人相视微笑,那种熟悉的感觉由心底升起,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忽闻梁下一声异响,两人不由得向下看去。
但见长生殿又进入一人,也是黑衣蒙面,只是他行为甚是古怪,手持一把短剑,行动迅速而小心,一入内,他探视了殿内四周无人,便如一个窃贼一般开始翻找殿内一切可以盛放事物的地方。而第一个进入长生殿的黑衣人也躲在花鸟屏风后正窥视着这一切。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人已将殿内大小橱阁柜翻了个遍,却好似仍旧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但闻他自言自语“咦”了一声,低声道:“怎么没有呢?”赵小玉奇道:怎么这人声音这么熟呢?
只见此人最终把注意力放在了那花鸟屏风前的案几,他四下张望,蹑手蹑脚地去,看到那案几未画完的那幅画,竟是一愣,又自言自语,小声嘀咕什么,呆立了半晌,好似才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即蹲下身开始如第一个黑衣人一般敲打案几四周,忽闻空空之声,眼神诘光一闪,眼神露出惊喜之色,料定此案几有暗格,正欲进一步拆解,却忽闻花鸟屏风后发出嗖嗖之声,他暗叫一声:“不好”,急忙抱着那案几,就地一翻滚,身滚出丈余,再看那原本护在身前的案几,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但见一个身形魁梧的黑衣蒙面男双手分别握两根一尺来长的钢钉,正从花鸟屏风后飞夺而出,向自己背心递过来。这一递不,却将五寸厚实木案几戳出了两个大窟窿。若是方才自己被这钢钉刺,此时岂还能有命在?
他不知道,这尺来长的钢钉乃精钢所制,前端尖锐无比,那人握在手里使得也甚是轻盈熟练,料定是惯用双手武器的练家。他急忙拨出短剑,却似乎不敢和这使双钉的人打斗,只是战战兢兢护在身前,道:“站住!你……你……是哪路的?你……你千万别过来,我武艺高强……你打不过我的!还是别吃眼前亏,识相的话,快走!我……我……今日不想伤人性命!”
可那使双钉的微微一眯眼,冷哼一声,便道:“阁下想必也是在打传国玉玺的主意!”见那人闻言眼露出惊异之色,深知自己料定不错,便又接道:“可惜得很,那东西……我主已经要了。不若……”他故意顿了顿,忽而眼精光大盛,杀气顿现道:“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言毕便扬手进招,两枚钢钉在手,向前横划,步缓手快,几下便抢到了绝对的风。可是他很快便发现,这使短剑之人,根本就不会武功,所刺来的短剑也全然没有套路可循,只是普通的防身之术,更觉诧异:这人到底是何来头?如何这等功夫也敢入宫来打传国玉玺的主意呢?我必要暂留他活口问个明白!想到此处,他便放慢了手的招式,意欲活捉此人。
那使短剑的黑衣人根本不是使双钉的对手,双钉递到,他左闪右躲,甚是狼狈,心惶急,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瞬即跌倒在地。而那使双钉的似乎也不急着要他性命,倒似老猫捉老鼠逗着玩。他心底一恼,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从地爬起来,索性奋力扔出手短剑,向那人头砸去,只盼能让他来个歪打正着。可那使双钉的只是微微侧头,便轻松将那短剑避过,却放慢脚步向他了过来。

他跌坐在地,惊魂未定,颤声道:“你……你……”却见那人钢钉一指,只在自己眼前一寸多的距离停住,怒喝道:“快快如数说来,你——是谁派来的?”
那人懊恼不已,双手抱着脑袋,皱了皱眉头,忽而哈哈大笑道:“也没谁派我来!想不到今日我落在你手,也让我死个明白!你又是何人?”
那使双钉的见他不答,反而问起自己,钢钉向他面蒙面巾一划,喝道:“你这小贼,当真不怕死?”
蒙面巾瞬即滑落无声,露出一张年轻的后生脸。那使双钉的蒙面人面色一惊,“啊”一声,忽而道:“是你?”态度瞬即大变,甚至对那人有些谦恭。
赵小玉在梁看得真切,忽见那年轻后生的真面目也是一惊,顿觉手心寒凉,此人正是白日里要挟过自己的新丰丞吉温,也是从二十一世纪追杀她至此的始皇组织杀手——李威廉。难怪方才听他的声音只觉得熟悉呢?
吉温仰起头,闭了眼叹道:“想不到我李威廉要死在古代,真是世事难料!你要杀便杀!士可杀不可辱!”
那人却忽而收起双钉,给他做了个长揖,道:“属下拜见庄老爷!方才未知是庄老爷亲自驾到,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吉温微微一惊:我在绝楚山庄是这个称呼,他既然叫我是庄老爷,莫非这人是……蓝后的人?他从地爬起来,仔细打量了那黑衣蒙面人半晌,道:“你是何人?怎知我是绝楚山庄的庄玉郎?”
绝楚山庄便是吐蕃皇庭的蓝后来长安所建,为了避人耳目,自来便是以庄夫人自居,而吉温便摇身一变,成了风流倜傥的庄玉郎,山庄堂而皇之的庄老爷。
那人闻言,神色更自肯定,道:“属下受庄夫人亲自授命,在山庄和皇宫都曾见过庄老爷多次,只是不便告知身份,只可告知庄老爷,属下在山庄的时候,夫人是叫我奇勒的,方才一时冒犯,绝非故意而为,还望庄老爷恕罪!不过……待找到传国玉玺回了山庄之后,属下必定不再隐瞒。”
吉温总算明白过来,心暗思:这人定是蓝后那老婊安插在宫的眼线,也是来找传国玉玺的。我冒险进宫,也是为了这个,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到长生不老的秘方的。转瞬之间,他似乎忘记了方才被这人打得四下乱窜的情形,便正色道:“不说也罢。那传国玉玺你找到了,此时正在何处?”
那叫奇勒的蒙面人指了指那张方才打斗被两人掀了个底朝天的案几,吉温顺势看过去,一见到那案几底下多出的那个四方形古怪凸起,心一喜,两人对视一眼,便走了过去。
“传国玉玺便在这案几下?”
眼见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便装在这个四方形的古怪凸起之,吉温眼神晶亮,心碰碰乱跳,激动不已。
“是——”
奇勒似乎却并不太在意那即将到手的传国玉玺,却唯唯诺诺问道:“属下……既然如今已经替夫人找到了传国玉玺,斗胆一问……属下的娘亲如今安好?”问出这一句,他声音竟有些微微打颤,深知蓝后手段,心下忐忑。
吉温此时已是对唾手可得的长生不老沉醉不已,对于奇勒方才的问询,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半句,却还是假惺惺道:“放心,夫人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失言的。”
奇勒连连称是点头,正欲助“庄老爷”一臂之力,拿出那凸起的传国玉玺,忽闻长生殿外众人高喝道:“来人啊——抓刺客,抓刺客!”又有人道:“快,快,往这边跑了。”顿时殿外喊声震天,奇勒和吉温都是一惊,奇勒急忙拉了吉温躲到了那屏风后,静待时机。
赵小玉和辰弑闻声陡然望向殿外,但见殿外一片火光通明,人声嘈杂鼎沸,火光在殿门外附近也越聚越多,两人面面相觑,均想:莫不是这殿的两人方才打斗的时候,被人发现了?那案几装着的传国玉玺怎么办?传言,那可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东西!
忽闻门外轻响,从门外又跑进两个人,这两人倒却不曾蒙面,一个身穿蛮夷族裘皮贴身袄,面容丑陋,一只眼大一只眼小,后背天生佝偻,手持一柄硕大的弯刀,神情甚是骇然。另一人长得倒也算正常,但也相貌平平无奇,手握两柄双锤,身形极其彪悍。
辰弑和赵小玉见到这两人面一惊,却也猜到了几分,看来觊觎那传国玉玺的人,还是泛泛之数。
那持双锤的汉道:“二哥,这回不会走错了?次来的时候,我走了其它几处,也只剩下这边殿宇没来过了。”
话音未落,却见那丑陋的佝偻人一扬手,那人即刻止住了话头,两人身形一闪,躲到了大殿的石柱后,一动不动,却闻门外又是一阵嘈杂,又有人喝道:“妈的,格老的,怎么一找到这里就没了,整个宫里就数这里最邪门——”
有人道:“可能往那边跑了——”
“妈的,还不追,愣着干什么?”嘈杂声逐渐远去……
那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从石柱后走出来,那佝偻人目光如鹰隼一般,四处扫视了一番,看到那翻倒在地的案几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不说话。那持双锤的人,又道:“二哥,你说那宝贝真的在这里吗?若真的在这里,怎么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冷清得紧。”那佝偻人道:“三弟有所不知,正所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李隆基果然聪敏过人,料定众人皆会想那玉玺必定是诸多守卫严密把守,这才让我们次绕错了方向。”那持双锤的人面有疑色,道:“二哥如何这般肯定?”
那佝偻人伸手一指,道:“你看已经有人比我们早到了,说不定这殿正暗藏着诸位高手——也是为那玉玺而来的。”持双锤的闻言,面色一紧,手握双锤一呼,站在殿,看了看那翻倒的案几,严阵以待。
但闻那佝偻人一拱手,向四周环视一眼,道:“既然来了,那就请现身一见!”
赵小玉闻言,身一颤,不觉伸手抓紧了辰弑的手臂,心有些发怵。却见辰弑翻掌轻轻拍拍她的手,笑笑,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其实他哪里不知这殿此人如此说法,其实不过是不敢肯定的猜测罢了,那佝偻人甚至可能会出言相讥激将他们现身,就是不知那花鸟屏风后的人知不知道。
奇勒和吉温躲在屏风后,闻得此言,面面相觑,吉温冲奇勒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当,哪知又闻那佝偻人忽而哈哈大笑道:“想不到阁下竟然不过是藏头缩尾的鼠辈!”
奇勒闻言,眼顿现怒气,低声对吉温道:“我出去拖住这两人,老爷找时机拿走玉玺交给夫人,放出我娘!”吉温还来不及阻止,却见奇勒手舞两根钢钉,纵身一跃便跃了出去,站在殿那佝偻人前,道:“阁下才是藏头缩尾的鼠辈!不也是来打传国玉玺的主意么?可惜得紧,那东西我家主已经要了!”
佝偻人眼睛迷城一条缝,呵呵冷笑两声,道:“哦,是吗?那我执意要那玉玺呢?”他跟身旁持双锤之人使了个眼色,便即挥舞手弯刀,两人即刻一左一右,夹攻奇勒而,顿时刀光剑影,火星四溅,打得不可开交。
吉温暗叫:“不好!”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觉脚下踩到一异物,拾起一看,竟是一只女的绣花小鞋,本也没什么特别,可那鞋头绣的流氓兔的图案十分眼熟刺眼。心顿时一惊:啊,这不是那个女人今天白日里所穿的鞋?莫非方才她也在这里?四下环视一周,却不见半点人影,心下一疑,便不自觉抬头向屋梁望去……
赵小玉坐在屋梁看到这一幕,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眼,却见吉温和自己对视了良久,向她举了举手的鞋,又看了看她身旁的辰弑,咬牙切齿面有恨意,心更加忐忑不定。
殿人斗得正急,打斗之声顿起,辰弑这才附在赵小玉的耳边道:“不用怕,我们在梁,他拿你没办法,再说,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且看看再说!”赵小玉看了辰弑一眼,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辰弑武功不弱,有了这么大一个山,顿时安心不少,索性向花鸟屏风后眼神恨恨的吉温,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气得那人顿时面色通红,狠狠把她的“招牌鞋”扔到了地。
吉温细细一想:我跟这个女人计较也没有意思,不若趁乱偷到那传国玉玺溜走才是策。便隔着屏风探视,准备找准时机,偷那案几凸起藏着的玉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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