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荒唐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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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To依云:本文是根据原著改的,大方向不会偏离原著,结局可能另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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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三日,我与素华形影不离,岳母看着欢喜,私下拉住我道:我这女儿出嫁前还愁眉苦脸,现在好了,总算知道父母不会误了她,你们小夫妻俩和和美美,做老人的心里就高兴了。我感念梁相夫妇相待映雪如同亲身女儿,日日晨昏定省,时时陪伴闲话解闷,岳母愈加欣喜,人前夸赞,竟似比亲人更胜一分。
荣发已搬到我所居的半水园门房小屋,权充后园总管,他与素华见过,也是非常之喜。没几日,院内外下人尽知荣总管深得小姐姑爷宠爱,为人正直,行事爽快,风头一时无两。
一日,我坐于弄箫亭书斋为素华描画莲花图样,荣发窗外回禀:秦公子在前厅候着,说是请公子上昆明园赏春。我应了一声,让荣发回话即刻出来。素华放下绣棚,服侍我换上外衣,替我束好冠带,一边道:你原先常想外出游历,在老家未到过昆明湖,这回在北地游游仿着云南建起的园子,也当尝了夙愿。我喜滋滋道:我先去看看,若是好,以后带你去。
相府门前上马,大柳树下原来还等候着李书台等平日相交甚密的学子,我抱拳行礼:小弟耽搁了,有劳多候。众人皆说无妨,春日下五六人缓马笑谈前行,言谈之间不免问及我新婚心情,我故意侧头斜望天际,笑道:不羡在天比翼鸟,愿作人间并蒂莲。秦逸飞道:当初还不愿接这彩球,今日却这般酸样,是取笑我等无福之人吗。我忙称不敢,说笑着到了京郊昆明园。
眼前好大的一个园子,草树绿荫,鲜花怒放,亭台楼阁点缀,隐隐有丝竹之声,东南方向却是极其广阔的湖面,绕湖堤岸广植垂柳,累累蔷薇映水芬芳,湖水清可见底,三两画舫湖上游弋,好一副少见的江南景象。下马登船,画舫上已有数名歌妓候着,秦逸飞和几位同窗看来是常客,与自称瑶娘的绿衣歌妓甚是熟络,嬉笑打趣全无禁忌。我取了一杯酒,坐于船头,清风徐徐拂面而来,湖面波光粼粼,水晕摇晃,耳边舒缓有致的古朴琴音,仿佛到了仙界。
“明堂,怎不去船内,他们几个正为瑶娘赋诗,苦无急才,憋得甚是辛苦。”秦逸飞走出船舱,立于我身旁。我抬头看他道:我更无此风流才情,秦兄不见这湖光山色处处有诗情,春光可入画,野趣便是诗。秦逸飞笑道:我最佩服你的就是天生一番自然态度,倒显得我等矫情了。我只笑不语,闻得桨过水声自左侧传来,一座装饰华丽的画舫慢慢近前。船头立着一个身着朱色外袍的男子,听他叫道:慕非兄,好兴致啊!多日不见了。秦逸飞抱拳道:勇王爷别来无恙?两船相接,朱袍男子跳过船板,后方一群清客乱哄哄地叫嚷小心。舱内学子们都已出来,李书台上前道:王爷安好,在下翰林院编修……那高高瘦瘦的男子挑起一道浓眉道:少废话,我哪识得这许多人,慕非老弟,我找你几天了,今儿跟哥哥上梨香院去,小凤姑娘说多日不见你了,找我要人。我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传说中的荒唐王爷,他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同胞兄弟,眉眼确实有几分相像,只是这气度完全不同,果然不负荒唐之名。
秦逸飞有些尴尬地看我,道:明堂,我其实逢场作戏……勇王爷上下打量我,抢过话头:是清倌人吧,怪不得你不顾小凤了。秦逸飞道:别乱说,这位是新科状元,现为翰林院修撰的郦公子。勇王爷却退了一步,皱眉道:听皇兄说几回了,原来就是你,这幅模样,我不信。我微微一笑,道:晏殊无伟姿,言行大丈夫,狄青文弱貌,将军百战功,以貌取人,非君子所为。勇王爷瞪眼道:好大的口气,世人皆知我荒唐,我本来就不是君子。秦逸飞道:好了王爷,君玉是我兄弟,你又无事找事了。勇王爷嘟哝:翰林院都是些酸秀才,慕非你好好的秦国公公子,学学你爷爷多好,考什么状元……跳回大船前又大声告诉秦逸飞晚间上王府喝酒。

大船缓缓离开,其他人等回转船舱,秦逸飞对我言道:勇王爷看似莽撞无礼,性子其实不恶,我与他自小玩伴,没了许多忌讳。我笑笑:无妨,与心性爽直之人相交最是快意的,不过这也讲求缘分。秦逸飞叹道:这位王爷其实是个极聪明的人,只不过心思才华都用在吃喝玩乐上,行事不能以常理忖度,内阁挂了个闲职,若是用心些,刘国丈也不会一人独大。我看着船头分开的水路,细细水浪滚动翻腾,心中难以平静,刘氏外戚势大,皇后即将产子,那时只怕更是权势冲天,我唯有等待,月无长圆,花无长好,骄横之人总有失策之处,经史堂这许多前朝盛衰,多的是乐极生悲。
回转弄箫亭,素华问我昆明园景物,我细细为她分说,末了提及巧遇勇王爷,素华道:我却也听过他的一些事儿。听素华叙说,约在三年前,勇王爷十八岁那年定下祁相的孙女,据说颇有贞静美名,偏是勇王爷与常人不同,乘小姐庙里上香时扮了香客去搭话,把个千金小姐羞臊地哭了。他回来倒无事人似的,只提出来退婚,皇上太后劝说也无用。谁知祁小姐性烈,听得消息,上吊而亡。勇王爷被罚闭门思过,他却在家中立了祁小姐牌位,追到祁相府认岳父,做孝子,扬言要守节谢罪。此后行事愈加的荒唐,有人问他既是守节,为何还流连花街柳巷,他就拿眼瞪人,说什么心中念着强过贞节牌坊。皇上太后也拿他无法,这之后也不娶妻娶妾,得了个荒唐名。
夕阳余晖染得房内器物一层淡淡的晕黄,我凝神细思这故事,不由坐住。素华轻轻道:勇王爷最后迷途知返,祁小姐也不枉为他送命。我抬头看她,慢慢道:难道一纸婚书就那么重要,祁小姐可怜,勇王爷也可怜,这不全是他的错,他是在赎罪……谁知荒唐事,人后辛酸泪。素华扶住我的两肩道:听说云南为小姐立了贞节牌坊,你说少华他得知……我拍她的手道:其实我也心急,我会设法先打探他的下落。
端午前姑丈拿到吏部批文,收拾行装准备赴任。午后,我在半水园观鹤亭为他送行,酒过三巡,我将家书及各色小礼封好交与姑夫,道:代我向家中二老并姨娘大姐一家问好,包中一对金花送与元郎,君玉已经成家,原该带媳妇回家,只是新入翰林院,难得长假,父母若愿上京,我与素华得以膝前尽孝,方慰我心。姑丈道:明堂高中,喜讯早已传到咸阳,二老不知如何高兴呢,话我字句带到,明堂在京有梁丞相庇护,我倒不担心了,只是仕途凶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吧,翰林院也挺好,亲人最望的还是你平平安安。我称是,与姑夫沿园中小径走去,姑夫笑道:一年前还与明堂不相识,今日却是至亲,人生际遇当真奇妙。
一片浮云移过遮住阳光,天边隐隐传来雷声,阵风吹得身边枝叶簌簌作响,我看天色道:夏日多雨,蜀地潮湿,姑夫多备些去湿方剂。姑夫道已有所备,正说话,见岳父匆匆从角门而来,见我二人,忙立住叫声:明堂、道庵,出大事了。岳父喘气相告:宫里传出消息,刘皇后难产,母子皆亡,太后悲伤过甚,旧疾复发,我这就进宫,皇城可能已经戒严,道庵有批文,速离京为宜。话声未落炸雷起,天边一道闪电划过,顷刻间雨水如注,我仰脸让大雨冲洗,一顶油布伞替我遮去风雨,我看前方岳父和姑夫已经挨着家人顶伞而去,对身旁的素华说:你知道了吗?刘家头上遮风挡雨的大伞已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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