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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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三人策马而行。雷海城手里还牵著另两匹骏马,是离开山寨时岳小川所赠,让他们路上换乘。
三人以往途中都会交谈,但今天雷海城伤了公子雪的手之後,三人间多少起了隔阂。从连环寨出来至今行了几个时辰,谁都没有带头说话,气氛显得很沈闷。
“咳,停下吃点东西,休息一阵吧!”
雷海城在马背上想了半天,仍然对王如峰之死理不出头绪,决定不再在这件怪事上浪费脑细胞。离洛水也还有好几天路要走,总不能大家都一直当哑巴。
三人在道边树阴下找了片干净草地坐定。趁著公子悠拿皮囊去附近河里汲水,雷海城取出干粮送到公子雪面前。
“你的手……还痛不痛?”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而且先前偷袭的时候并没有留情。
“很痛。不过干粮还是拿得动的。”
公子雪仍是那副波澜不兴的冷淡语气,接过干粮,看著雷海城愧疚表情,他竟微微一笑。“如果我的手断了,你是不是会喂我吃?”
雷海城瞪著他,公子雪也毫不退让地紧盯他双眸,似乎非要他说出个答案。
头痛!雷海城无力地咬著干粮,只当没听到。
同样是追求者,湛飞阳直爽豪放,容易应对多了。公子雪却只照自己的思路走,完全不理会他的想法,不知道是神童天生的毛病还是当了十几年质子形成的怪僻脾气。
他真的不晓得该怎麽应付这个性格跟湛飞阳完全南辕北辙的公子雪,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把人送到洛水,从此眼不见为净。
刚咽下几口食物。路上蹄声急响,两个男子风尘仆仆骑马经过。公子悠取完水正从对面走过来,那两人竟不避让,直向公子悠撞上来。
“让开,别挡道!”
公子悠大惊,急忙避开马匹,手里皮囊却被撞飞,刚打的清水泼得满地都是。
“不长眼睛的东西!”他捧著撞痛的手肘,朝那两人背影啐了一口。
那两个男子已经驰出数丈远,听到骂声,竟又折回公子悠面前,一人气焰嚣张地扬起马鞭。“小子,连军爷的路也敢挡!要不是看你细皮嫩肉的,军爷一鞭子抽死你。”
公子悠倒是呆了呆,这两人自称军爷,神情骄横,穿的却是天靖寻常百姓服饰。
那人见他不说话,以为公子悠怕了自己,嘿嘿一笑正要掉转马头,他的同伴看到雷海城拴树下的马匹,眼一亮,指著雷海城大声道:“喂,你们三个人要五匹马干什麽?快将多余的马给军爷换乘赶路用。”
“凭什麽给你?”雷海城讥笑。
“死小子,军爷征用你的马还不快牵过来?”之前那人骂骂咧咧地驾马走近树阴,鞭子虎虎带风,朝雷海城劈头盖脸直抽下来。
下一刻,鞭梢已经到了雷海城手里。他顺势一拖,将那人从马背拉下,摔个四脚朝天。没等那人挣扎起身,一脚踩中那人胸口。
他冷笑著朝另一人道:“你们这种脓包,也配参军?简直辱没军人的名字。”
马上人面孔涨成猪肝色。被雷海城踩在脚下的那个还在虚张声势。“混帐!军爷奉命送军情去下个关卡。你是天靖百姓,把马献出来就是为国效力,快放开军爷!”雷海城三人为免招惹麻烦,未到洛水前都效仿天靖百姓装束。这两人也正是以为他们是天靖人,才胆大妄为。
“什麽军情?”雷海城眸中精光一闪,弯腰在脚下那人衣襟里搜抄。
传送军情,不容耽搁。另一人见同伴被擒却不逃离,可见军情文书一定是在被他擒获的人身上。
他摸了两下,果然在那人贴身衣服内找到封信笺。
封口以火漆封缄,边角还微微烧焦一小块。
“这是极紧急的军情文书。”公子悠走近,他担心文书中是否会有对洛水不利的消息,拿过来就拆。
那两人全吓白了脸,“大胆!你们竟敢私拆官家文书,不要命了!”
“哼,你们两个自己快逃命去吧,还叫什麽?”雷海城抬脚放开了脚下那人。他并不是很清楚这异世的军事规矩,但想也想得到,军情文书被拆导致情报泄露,绝对是杀头的罪。这两个家夥只怕从此得潜藏起来以逃避军法追究,决计不敢去军营报告他们的行踪。

那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纵马朝岔路狼狈而逃,走的速度比来时快多了。
公子悠看著信,突然叫了起来,“天靖皇帝居然要御驾亲征与风陵大军作战。”
任何与冷玄有关的消息,雷海城都不会错过,忙凑过去看。对信上那些文字连猜带听公子悠解释,总算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风陵大军已连续攻克了天靖东边五座城池。天靖二十万精兵良将由澜王率领著在西线同西岐陷入苦战。朝中再无大将可带兵抵御风陵大军,冷玄便亲自披挂上阵,以激励东线将士军心。
文书中还附了冷玄部署的行军路线。他打算先将风陵大军诱退到云潼关处,同时天靖东南边境各城池军队由石塘关守将为首,汇合成另一队兵力从风陵大军後面包抄上去,截断风陵的粮草补给,将风陵大军两面夹攻围困在云潼关,借锁云山的天险一举歼灭敌军。
这封信,正是要送去给石塘关守将的。
只是,如此紧要的文书,却交由那两个脓包送递,实在叫雷海城怀疑起冷玄调兵遣将的眼光。还是说,天靖军中精锐尽赴西岐,只剩些酒囊饭袋供差遣?他耸了耸肩,不得其解。
旁边公子悠看完信,手都在轻抖。
“哥哥,这真是天助我洛水!”
“眼前看来,的确是。”
公子雪慢条斯理吃著干粮,眼皮都没抬。“截下此信,冷玄的计划就落空了一半。只有他那支军队在云潼关跟风陵大军对峙,没了东南军队的支持,胜算大打折扣。而且风陵国内粮草源源不断,没有後顾之忧。天靖两边同时开战,腹背受敌,粮草供应不足,冷玄跟风陵打不了持久战。这场仗,冷玄迟早要输,说不定会命丧疆场。而输了此役,天靖离亡国也不远了。”
他慢慢咽下最後一口,才正视满脸兴奋的公子悠,脸上没有半点欢喜。“天靖如亡,我洛水固然不用再对天靖俯首称臣,但势必将沦为风陵属国。呵,到那时,我这质子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哥哥,我绝不会再让你当质子的。”
公子悠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撕碎了文书,黑眸中满是狂热。“三大国交战,正是我们这些小国自立扩张的时候。哥哥,我洛水如果也出兵攻打天靖,不但可以摆脱奴役,还能借机开辟疆土,分一杯羹。”
雷海城在旁微微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公子悠只是不堪天靖奴役压榨才想让洛水脱离天靖控制,想不到公子悠的目标远不止此。
公子雪也似乎有些被公子悠的野心所震撼,凝眸重新审视起这九王弟。
公子悠望向雷海城,他始终没有放弃说服雷海城襄助洛水的念头。“海城,以你的身手,不该埋没民间。到洛水後,你跟我们回宫见我父王,到时一起发兵天靖。攻下天靖多少土地,我都让父王封入你的名下,当你的封邑──”
雷海城抱起双臂,用微笑阻住公子悠继续游说。
“悠,我重生到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被人利用。我可以在你危难的时候帮你,救你,只因为我当你是朋友。”
公子悠默然,眼里忍不住闪过抹愧色,片刻後终於点点头,正色道:“海城,无论将来如何,你也永远是我的朋友。到洛水後,我一定要拿洛水最上等的美酒跟你喝一回。”
雷海城笑著拍了拍公子悠肩膀,“酒肯定有机会喝,不过我送你们到达後,马上要赶回云潼关。”
军情文书上,冷玄把对阵云潼关的日子定在十五天後。雷海城决定要在那一天前回到云潼关埋伏。
“冷玄是我的猎物,我可不能让他死在别人手里,呵呵。”
仿佛已经嗅到鲜血的味道,血液开始为之兴奋沸腾。他在日光下笑得恣意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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