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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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花香在微风中流动……耳畔叽叽喳喳,鸟雀啁啾……
雷海城翻了个身,从睡梦中醒来。
很雅致的房间,阳光将古味十足的木制家私罩上层柔和的淡红色。书桌上陈列文房四宝,墙面挂著几幅泼墨山水字画还有柄长剑。透过半卷的细竹窗帘望出去,屋外是花园半角,假山绿荫,曲径流水,十分幽静。
雷海城收回巡视的目光,摸了摸自己额头,烧已经退了许多。手脚镣铐也不见了。囚衣换成了宽松的袍子,质地很柔软,袖子只到手肘以下,估计是这个时代的睡衣。
长发披在雪白的枕头上,闻著有皂角香味。雷海城并不打算浪费无谓的脑细胞去想是谁在他昏迷时候帮他洗澡洗头换衣服的,只是打个呵欠,裹紧了棉被闭起眼。
很久,没这麽舒服地睡个好觉了……
再次睁眼,是被明显的饥饿感唤醒的。他一把掀开棉被坐起身,低头在床脚边找鞋子。
“找什麽?”耳边突然响起人声。
雷海城全身肌肉猛地绷紧,顷刻又放松,是齐大的嗓音。
“我鞋子到哪里去了?”他笑著抬头问齐大,倏地愣住──
面前人一身天青色织锦衫子,外罩墨黑滚金边长袍,腰系金色缎带,将高大的身躯衬托得越发伟岸。头发黑如檀木,在头顶梳了个发髻,束著同样的金色缎带,极是飘逸潇洒。
男人的脸线条英俊硬朗,剑眉飞扬,鼻挺唇薄。如果披下头发,把衣服换成西装,再拿副墨镜,像极了雷海城以前看的男士时尚杂志上那些封面西方男模,放到黄金档电视剧场,绝对能当上偶像明星。
雷海城知道齐大不丑,可是也不要刮掉胡子後帅成这个样子,叫他忍不住嫉妒。
从前的他当然不会有这种情绪,因为他也有著跟齐大相似的身高和充满成熟男人味的阳刚长相,但偏偏进了尘烟的躯壳,足足比他原来矮了近一个头。
尘烟的容貌,以雷海城的标准来衡量,也过於俊美,不够MAN!
幸好尘烟的身体够年轻,四肢修长,应该还有长高的趋势,而且雷海城前世看某本健康杂志上也说过男性的骨胳发育会持续到三十岁,他下定决心,说什麽也要练出副跟以前一样的好体魄来。
“不认识我了?”齐大好笑地看著发呆的雷海城,递了双崭新的软布鞋给他。
“你要是把个头缩小个几寸,也许我真的认不出来了。”
雷海城揶揄著穿上鞋,肚子已经开始大声抗议。看到书桌上摆著热气腾腾的粥点酱菜,当是他睡觉时齐大端来的,便不客气地坐下大吃起来。
“你睡了两天,多吃点。”齐大坐在雷海城对面,笑看他狼吞虎咽。“本来想叫厨子准备些鸡鸭鱼肉,不过大夫说你如今还只能吃清淡点的东西,等你身体调理得差不多了再开荤吧。”
雷海城没意见,喝完最後一口粥,抬头问:“这里是什麽地方?”
“还在京城。我的别院。”
“哦?”雷海城挑高一边眉毛。
齐大笑了笑,端过手边的清茶给雷海城漱口用,缓缓道:“既然已经出了天牢,我也不再瞒你。我叫湛飞阳,飞翔的飞,太阳的阳,是西岐人,官拜西岐狼营主帅。天牢里人多耳杂,不便明说,雷兄弟莫见怪。”
雷海城早料到齐大非池中物,听他吐露身份,并不觉得如何惊讶。他也不知道狼营主帅到底在西岐算什麽官职有多大权势,只点点头,笑道:“我就觉得你长相不太像天靖国的人,原来是西岐人。”
也怪不得齐大一直对越狱胸有成竹,想必暗中早安排了人手择时机进天牢营救,只不过冷玄突然将众死囚提出去喂老虎,打破了齐大的原定计划。

湛飞阳原以为表明身份後,雷海城多少会露出敌意,毕竟两国刚交过战,不料雷海城毫不在意,他反而愣了下,随即朗声大笑,“雷兄弟,你果真非常人。我是西岐大帅,潜入天靖京城,你就不问我来意,不怕我对天靖不利吗?”
“我不是天靖人。”雷海城淡淡道:“天靖存亡,根本与我无关。”
湛飞阳只当雷海城是因为在冷玄手底受尽折磨才这麽说,微微颔首,“不错,天靖皇帝对雷兄弟你肆意折辱,这种国君,不值得雷兄弟为他尽忠。”
他瞧了雷海城一眼,诚恳之至地道:“雷兄弟,湛某虽与你相识无多,但也算同生死共患难,想跟你结为金兰兄弟,雷兄弟意下如何?”
雷海城微愕,吃不透湛飞阳用心,不知道该不该应承。正在踌躇间,便见一抹失望神情从湛飞阳眼底掠过,确是装作不来的难受。
想起湛飞阳在天牢里对他照顾周到,关怀发乎内心,雷海城不禁为自己揣测湛飞阳的用意汗颜。学著古装剧里的古人抱拳道:“湛大哥见爱,海城求之不得。”
说实话,一个人掉到这乱七八糟举目无亲的异世,多个朋友也不坏。
湛飞阳转忧为喜,一伸长臂,捶在雷海城胸口,“这才是好兄弟。”见雷海城皱眉,忙道:“我高兴糊涂了,忘了你身上有伤。”
“无妨!”雷海城早习惯了湛飞阳的粗犷性子,一笑置之。
两个都是豪爽之人,说要结拜,也不讲究什麽采办三牲烧香祷告的繁文缛节,斟上两杯茶水敬过天地,便算礼成,叙起年岁,湛飞阳刚刚二十有六。
“那我二十八,快叫我雷大哥。”
湛飞阳刚端起茶盅喝了口,闻言喷了自己一袖子,上下端详雷海城,笑道:“雷兄弟你莫开玩笑,你若有二十八岁,我岂非要变成半老头子了,哈哈……”
“我说的全是事实。我其实是生活在另一个时代的人,死後灵魂不灭,进入现在这个身体。而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尘烟,已经死了。”
既已跟湛飞阳义结金兰,雷海城不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来历,当下将自己灵魂穿越到天靖宫中後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了湛飞阳听。
至於自己前世种种,很难跟古人解释清楚,他干脆一言带过。
湛飞阳原本还当雷海城说笑,但越听越心惊,呆了半晌,方吁出口长气,“难怪你有时举止神情,与年岁不太相符,果然是事出有因。”
雷海城双眉一扬,“你相信?”移魂之说惊世骇俗,湛飞阳信得如此快,倒出乎他意料。
“雷兄弟说的,我自然信。”湛飞阳毫不迟疑,又对雷海城看了好几眼,拍拍脑门道:“这可有点麻烦了,按理该叫你声大哥,不过你现在的模样这麽年轻,我实在叫不出口。”
见个大男人为了个称呼烦恼,雷海城不觉好笑,“你我以姓名相称不就行了?”
窗外天色已近黄昏,薄暮夕阳自竹帘缝隙里斜斜照落,在他微笑的侧脸洒上淡红余辉,面容之俊美,令人怦然心动。
湛飞阳瞧得目不转睛,想到眼前人曾身陷天靖宫中,受到无数非人凌虐,心头没来由一阵痛。毅然道:“海城,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定将攻下天靖,帮你报仇雪耻。”
“我的仇,我自己来报。”雷海城甚是感激湛飞阳义气,但自己的恩怨不欲假手他人。“冷玄是我的,你可别跟我争。”
湛飞阳也知道雷海城虽然外表看上去是个少年,脾性却绝傲,当下笑道:“好,倘若他日我西岐大军攻破天靖,我会留冷玄一条狗命给你出气。”
两人谈笑风生,竟将天靖视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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