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散乱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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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种
相传是北宋年间编撰的《景德传灯录》中的公案:沩山和尚初入禅门时,某夜侍立在师父百丈和尚身旁。百丈大师忽而问沩山和尚,你去看下炉中是否还有火种。沩山和尚去拨弄了好一会,回答说没有。百丈大师于是顾自拿起火箸深拨炉中的灰,不多会便寻到一点萤粒般的小火,百丈大师夹出火星来给对沩山看,这不是火又是甚么?沩山和尚当下幡然大悟。假使我们在一捧时间的灰烬里一下又一下的撩拨着,试图找到一星火种,那么,日子便会在一盏茶,或者是一炷香的功夫呼啸而过。
精神
愈来愈多的人说起精神。但精神到底是怎样的?却是谁也说不明白。或者,精神是这般的罢,一部分人除了精神,甚么都有了;而另一部分人除了精神,却是甚么都没有。
灭顶的幸福
摩肩接踵的街上走着一个卖灯芯草的人。
在热闹的都市,灯芯草自然一无是处。人们的记忆深处,灯心草只出现许久许久以前,其时灯芯草是植物油灯的燃捻,也是黑夜中的光明的内核。至今,在内地乡间的某些地方,依旧保留着用灯芯草为亡灵点长明灯,为死者点亮幽暗的往生道路的风俗。
那人挑着灯芯草,便这般决绝的行走着,凭借沉默支撑信念。或许,他也曾希冀时间可以重回到从前没有电灯的社会。
一个游水好手溺死水中,生前,他时常与人说:溺水是灭顶的幸福。想来,他跳进水的时候,一定是觉着自己是跳进了阳光,阳光即刻淹没了他。幸福与不幸往往是同时轰然而至的。


邀三五好友,聚于古樟树下,选谷雨前的春茶,倒入山涧的泉水,再一手执蒲扇,一手抚炉。炉上茶声,在无言的天地间应作甚么听?
记得谁曾说,世界是由地、火、水、风构成的。这一刻,水在泥土中,泥土在火中,火在无穷的岁月中,岁月在一阵风中,风便是在你我的笑谈中了。

人生原是有爱有恨。有时强迫自己不要去恨某一个人便象勉强自己去爱一个人一般的困难。
人生原是有喜有悲。圣殿之所以尊贵庄严,便因了它是人们共同前往哭泣的地方。

井是人们用锄头在大地上挖出的空虚。离开土,成为水,生活被固定下来。
远行的人回到童年的土地,在井槛边伏下身子。他的双手够不着一捧水,但他可以见着自己。他把井唤作家,自然的,他也便将渴留在了家里。

曾在一本书中读到,有一个安静朴素的长者,因为一场意外的疾病损害了健康。为了寄托一种心愿,于是将别人送来的两条鲤鱼放生了。那曾被裹在报纸里已是奄奄一息的东西,到了水泽中竟然是又开始自由游动。长者想,倘若生命能与鲤鱼一般可以起死回生该是多好。
《宝王三味论》开篇即云:“一念身不求无病,无病即贪欲易生。”窗外暗香浮动,绕屋不绝。想想生命的脆弱,甚而某些微小的事物,哪怕是一条鱼,一朵花,或者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病,对我们来说也是十分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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