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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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有些黯然的想,却仍然忍不住打开灯,想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这个离别了很久的家。
灯光乍明的那一刻,温热的泪水瞬时盈满展令扬的双眼。
他们把这里保持得很好啊。即使不曾再住在这里,纤尘不染的摆设与一成不变的布局却明明白白的诉说着这十年来希瑞他们的良苦用心与殷殷期盼。
客厅的墙上依然悬挂着那幅他们六人的合照。年轻的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深情,满不在乎的笑容里,溢泻着年轻特有的狂放潇洒,环绕在他们周遭的是互信互爱,惺惺相惜的深厚情谊以及一层羡煞外人的心灵相契。阳光下高举的手臂交握住同一条链子。
让青春烈火燃烧永恒,
让生命闪电划过天边;
向浩瀚星空许下诺言,
让年轻的心永不改变!
用所有热情换回时间,
让年轻的梦没有终点!
轻轻取下十年不曾离身的链子,展令扬泪眼模糊的看着镌刻在上面的他们曾经共同许下的誓言,心口隐隐作痛。曾经说过永不分开的啊,没想到打破誓言的竟会是自己。
晶莹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从脸庞滑落,无声无息的浸入脚下的地毯,氤氲成一片深沉的悲哀。
“令扬”,一双温暖的手掌轻柔的扶住他颤抖的双肩。展初云无奈的凝望他的背影。“别哭……”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会不了解他埋藏在心里的苦,怎么会不明白他压抑多年的思念,怎么会不知道他这十年以来的最深的寂寞。
揽着展令扬,展初云的心里头一次充满了深刻的无力感。十年前,他只能看着他默默离开;十年后,他看他独自忍受病痛折磨;而现在,他竟连安慰,都不能够。
仿佛感受到他的心情,怀里修长清瘦的身子慢慢回转,被泪水润泽过的黑瞳望入他担心的眼睛,沙哑的声音仍然带着一丝苦涩,“小舅舅,我想上楼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好么?”
展初云轻轻颔首,看着他缓步走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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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南宫烈家聚会的东邦五人,享受完曲希瑞精细烹制的美味佳肴,一个个满足的或躺或趴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还摆着精致的餐后甜点。
温馨的气氛在房间里静静流转,让曲希瑞感觉好似回到了少年时代那一段青春飞扬的时光。看着熟悉的同伴们,心底又隐隐想起了他。如果他也在,那有多好……
不能再想了啊,说好要忘记的。
“希瑞,你怎么不说话?”导演的敏锐感觉,让向以农注意到曲希瑞异常的沉默,不由得低问。
可他这么一说,让凯臣,君凡和烈立刻把关注的视线投向希瑞。
“我……”
“你又想起他了?”这一次南宫烈只是温柔的询问。
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低笑,要忘记他,很难啊。“烈”,沉默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般,曲希瑞看向南宫烈神色有一抹坚定,“我想——去异人馆。”
低低的一句话,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个石子,揭开了沉寂多时的封印,一圈圈的涟漪轻轻漾开越来越大,渐渐漾到每个人的心里。
曲希瑞深吸口气,平静地音调听不出情绪的起伏,“自从他离开以后,那里便成为了我们所有人的禁地。这么多年,我们虽然不曾回去看过,却仍然请人尽心打理,为的,就是期望有一天,他会回来。”幽蓝的眼睛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怨恨,希瑞笑得有些苦,“可是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这样漫长而又苦涩的等待,已经耗尽了我们所有的心力,吞噬了我们十年的快乐,结果——他却依然不知身在何方。烈,凯臣,君凡,以农,我必须很诚实的说,我感激他给了我那一年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但我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怨他——让我用十年的痛苦来清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离开,可我们谁都无法否认,自他离开的那天起,所有的一切就已注定无法重来。我们都已经很累了。这么久的悲哀与期待,我要在今天统统抛开。所以,我要去异人馆——跟过去说一声——GOODBYE。”
定定得看着曲希瑞,看着那张长久以来沉浸在悲哀中的容颜在灯光下显现出坚定的色彩,南宫烈温柔的笑了。光华四射的眼望向其余的三个同伴。

相互对视了一眼,南宫烈终于开口:“走吧,我们回异人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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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上弦月轻轻的挂在深蓝的天幕上,五个并肩同行的身影默默走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
距离越来越近,脚下的步子却越来越沉重。
一步,两步,三步……
十米,五米,两米,一米……
回想从前,带着心碎离开;这次,却是为了告别而来。痛到极致,反而麻木。面对着这个逃避了十年的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难耐,心里只剩微微的苦涩。原来——时间——真得可以抚平伤痛。
不再犹豫,曲希瑞敲下熟悉的密码,推开大门,带头走进了异人馆。
灯光。
明亮的灯光让五个人一下子无法适应。睁眼的霎那,看到沙发上那沐浴在灯光下的优雅身影。
展初云!
意料之外的人,让五个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作出什么反应。
而这边的展初云,也断没想到会在今夜,会在这里碰到他们。一时之间竟也愣住了。
偌大的客厅里面寂然无语,只听得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嗒”的一声轻响,脚步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望向客厅旁的楼梯。
黑色的皮鞋,浅灰的长裤,雪色的衬衫,黑如子夜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想念了多年的人,就静静地站在眼前……
第七章伤离别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仿若陷入宇宙中最寂静的空间,曲希瑞他们只是沉默的看着他缓缓的拾级而下,最终站立在眼前。
依然是一张温雅清秀的脸,依然有一双明亮澄澈的眼。无情的时间,不曾让这想了千百遍的人凋了红颜,而经过岁月锤炼,成熟的气韵却愈加历久弥坚。
看着那张波澜不惊的容颜,长久以来被埋藏在心底的怨慢慢浮出表面。没有拥抱,没有愤怒,曲希瑞只是用幽蓝的瞳深睇着他,吐字如冰,“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冷冷的问话如同一把冰冷的剑刃,直直刺入展令扬的心坎。
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开,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这样的相逢他不知已求了多少年。每一次,都只能在梦中与他们相见。有多少回,他宁愿就这样永远在梦中与他们相伴,不要醒来。可上天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让他实现。到如今,终于相见,他们都已无法再回到从前。展令扬的心头一片黯淡。如果今天,自己还是能像从前一般,他会立刻回到他们身边,用这一生来补偿他们长久的思念。可是,这个身体,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时间。今天的相遇,带来的只会是日后再一次的伤害。这样的理由,他不能更不愿解释给他们听见。如果注定要面对死亡,那么他至少可以选择不要背负那么多人的泪水。如果注定要伤害,他宁愿现在就放他们离开。
“为什么不回答,令扬。还是,你从未想过要回来。”终于唤出他的名字,看着他一径的沉默,曲希瑞的心一寸寸的沉到谷底。“你真得这么残忍。那又为什么让我以为可以得到幸福,却在我就要接近的时候撒手离开?你不是说过永不分离的么?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么?你不是舍不得我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么?可为什么,背叛誓言人会是你,伤我们最深的人——也是你。”
展令扬依然没有言语。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垂下的双手,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他浑然不觉,只用一双明澈的眼沉默的看着他最爱的朋友。
好久,展令扬低柔的声音幽幽响起,“对不起。”
呵呵,曲希瑞突然笑了,美丽的蓝眸带着氤氲的雾气,僵硬的嘴角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的讥讽的笑容,早就该死心了不是么。
“这就是你的回答么,令扬。在你心里,我们到底是什么呢?你一时心血来时的玩偶么?这十年的牵挂,你给的回应,难道就只有这三个字么?”难掩疲惫的叹了口气,“真的该结束了,是不是?令扬,我们也终于走到要告别的时候了,对不对?”曲希瑞缓缓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在门旁,再看了展令扬一眼,微微一笑,“保重,令扬,但愿从今往后,你我——再也不见。”话音落,人已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希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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