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杀手
杨琴心手中长剑直取一位将军胸口，那将军急忙挥动手长枪抵挡，只是杨琴心的剑实在太快，长枪还未及接触长剑，杨琴心手中的剑已经刺透他胸口，这一下来得太快，以至于四周护卫之人，居然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蓝天和白云筝二人也已经得手，三人已落入场中，那十数个保护将军的剑客，这才回过神来，将三人紧紧围在当中。杨琴心笑道：“没用了，人都已经死了！一个主将，两个副将，是不是？”
被杀的正是负责此次作战的三个最重要的人，其余的几人早已躲到一边去了。那几个剑客心中自极愤怒，其中一人喝道：“杨琴心，今日你既然来了，就休想离开这里！杀我们这么多人，今日要和你作个了断！”
杨琴心笑道：“你们自己想着逃命要紧，燕铁木儿的人马杀来了！”那说话的剑谷弟子冷声道：“还想骗人，以为我们还会当！”正说着，只听得一阵马啸之声传来，紧接着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一众剑谷弟子都面一惊，杨琴心笑道：“我说了杀过来了，还不逃命？”
燕铁木儿派撒敦快马加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敌营，正逢杨琴心三人得手之际，一时所向披靡，几无阻挡。围着杨琴心等人的剑谷弟子见此阵仗，均知若不逃生，便会葬于乱军之中，他们和杨琴心等人一样，都明白在千军万马中，个人武功再高，也是无济于事。杨琴心三人眼见剑谷弟子散去，心里也才松了口气，均想若不是撒敦及时杀来，只怕一场杀戮，凶多吉少。
蓝天看着一片火海，叹道：“咱们如此杀人，算不算助纣为虐！”白云筝道：“不管我们是否出手，这场战争都免不了。”蓝天摇头道：“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有没有一件让人不后悔的事情。”杨琴心道：“不管怎样，现在我做的事情，我不后悔。”
白云筝冷声道：“你的命都是捡来的，有什么可后悔的？”杨琴心道：“我也至少无忧无虑的过了十几年，好像有人几岁就家破人亡，自己的身世这么可怜，何必替别人操心。”白云筝大怒，一跺脚道：“你说什么！”杨琴心没好气的道：“原来你不但身世可怜，脑袋更是无可救药，看来可怜之人，真是有可恨之处。”
蓝天急忙道：“别说了，你们也没多少时间能在一起，大家出生入死这么久，何必这么针锋相对？”杨琴心听她话里有话，问道：“蓝庄主此话怎讲？”蓝天道：“都的势力，不仅在都，西南一带，甚至是除了京城的大部分地方，都有他的势力所及，皇要想真正胜利，就得放眼四海，绝不能只在京城附近阻挡敌人的进攻。”
杨琴心道：“其实丞相已经提前计算好了，所以要我们联系中原武林的人。”白云筝道：“我们在丞相眼里，到底是什么？是不是我们早就进了他的计划？”蓝天道：“也许是。就像倒剌沙一步一步让剑谷甚至六派很多弟子进入他的圈套。”
杨琴心心里一抖，忽然想会不会当年正是燕铁木儿故意救她们二人，让她们学武，以能在今日帮助他完成大业？那我呢？我是无意中进来，还是也陷身在这可怕而浩瀚的计划里？她有些不敢细想，有时人就是这样，就像参透天机的人也许并不快乐一般，有时人在命运面前，还不如糊涂。
白云筝可没有这么想，她有些气愤的道：“丞相心里早就算好了，是不是当年也是他故意救了我们？让我们成为他的棋子？不行，我要问他，他心里有没有对我们的承诺！”蓝天一把拉住她，喝道：“已经走到现在，我们还有路可退吗？如果丞相败了，我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你知道，天下是泰定皇帝的，天下的官员，也都是他任命的，他死了，可倒剌沙还活着，丞相一败，我们就无路可走！”
白云筝忽然觉得有些无助，摇头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蓝天道：“如果不答应，就没有一丝机会，我曾经用同样的话劝过你，可你从没像今天一样，认为它是一句值得思量的话。”白云筝无奈的道：“就算思量了，我也还是只有这条路。”
杨琴心心里有些迷糊，到底蓝天他们想从燕铁木儿那里得到什么，权力、财富，这些对他们来说重要吗？唯一的也许就是仇恨，他们将倒剌沙看成共同的敌人？但是刺杀难道不是更简单吗？虽然他老奸巨滑，但是也不至于完全无法下手？难道是想给自己的亲人正名？这些世家子弟，也许最是看重名声和地位。
她心里胡乱想着，四周已经完全成了一片火海，确切的说更像是人间地狱，听着这可怕的厮杀之声，杨琴心忽然感到心里有了一丝震颤，以前每次在乱军之中，她都是忙于杀人，可今天忽然这么安静的站在这里，如同一个看客，她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可怕。
燕铁木儿的大军很快赶来，风卷残云般向都军队猛扑过去，孛罗帖木尔的军队很快就被扫荡一空，燕铁木儿得到了一次彻底的胜利，擒获了都派来的雅失帖木儿等几乎所有将领，一并处死，降服将士万，余者派撒敦一路追击，杀戳无数，几无所剩。
与此同时，燕铁木儿所派之脱脱木儿与辽东军大战，一战而胜，燕铁木儿信心大增，但却更加不敢怠慢，加紧调动人马，增守京师，另调各路人马，分别在直沽、益都、般阳诸处守卫，为防都人马再度逼近京城，以居庸关垒石为固。做足以种种，燕铁木儿还没松一口气，辽东军已经再度杀来，直逼京城，形势堪危。
燕铁木儿有些焦头烂额，寝食难安，杨琴心遂道：“丞相，如今大敌当前，如果只靠军人，只怕就算得胜，也是失之甚多，丞相不如让京城百姓，也都尽力护卫，城中粮钞，加不被破城之人杀戳的承诺，已经够他们尽心竭力的做事，丞相难道忘了，其实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燕铁木儿点头道：“杨姑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就算我拼死抵挡了辽东军，还有都军队、西南军队、中原军队，我不能让我的将士疲于应战，无法休息。你是如何想到的？”杨琴心道：“我想活命，就得想办法，如今我们已然身处围城，如果不能击退来敌，我以前做的事情，足以让我死一百次了。”
燕铁木儿道：“姑娘真是神明对我最大的赐予，大事所定之日，定当重谢姑娘！”杨琴心道：“不求丞相重谢，只要丞相对蓝庄主的承诺能实现，在下就心满意足！”燕铁木儿一愣，继而点头道：“那是自然。”当下燕铁木儿命里长召集民众，与兵士为伍，同时对各处关口垒三石加固，一时城池固若金汤，辽东军久未攻下。
当燕铁木儿忙于对付辽东军时，都诸王已经再度袭来，忽喇台带着兵马气势汹汹，一路直入，所向无敌，一直进入紫荆关，竟如入无人之境，燕铁木儿急忙派卜颜、斡都蛮、也速台儿领兵救援。人马还未到达紫荆关，陕西行台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儿已经引兵从大庆关渡河，从河中直达河东，以万户彻里帖木儿为代表的将领，居然一溃而逃，甚至有的官吏弃城而去，想要从远处搬动救兵的燕铁木儿却没有成效，急召云南行省左丞相也儿吉尼，也儿吉尼却迟迟不动身，燕铁木儿苦心得到的胜利，在四面围攻之下，几乎土崩瓦解。
燕铁木儿苦思一夜，决定四面出击，先是派白云筝、蓝天二人前往联络中原武林之人，凡是能帮助杀获也先帖木儿及其党羽者，一律重赏，只要想从军者，无不重用，同时急调江浙之兵数万，西御潼关。紫荆关派脱脱木儿前往救援，而他自己，则亲自战场，前往通州与辽东军大战。当然，燕铁木儿和皇帝也没有忘记请僧人做佛事，以求心安。
杨琴心跟随燕铁木儿前往通州，燕铁木儿道：“不瞒姑娘，如今老夫也是背水一战，明日得战场，便是生死之斗，以往虽然也有这样的厮杀，却都是胜算在手。这次不可不战，却不知胜负，要让姑娘陷身千军万马之中，实在委屈姑娘！”
杨琴心淡然道：“丞相何必丧气？辽东军已然强弩之末，不足为虑，明日我会随同丞相左右，如往日般保护丞相，定当无恙。”
燕铁木儿心中稍觉宽慰，点头道：“皇的大业一成，老夫定当竭尽所能，替蓝庄主完成心愿。”杨琴心心里一愣：蓝庄主的心愿是什么？她一直想要知道，不过她知道燕铁木儿不会说，而她完成这一切，就自然会知道这一切。
离开蓝天独自走战场，杨琴心的心是忐忑不安的，穿铠甲，凛冽的风迎面而来，像是要刺透人的灵魂。
然而随着厮杀的声音传来，杨琴心跟着燕铁木儿陷入千军万马之中，她的心情反而一下子变得平静，飞扬的弓箭和咆哮的长枪在她的眼里渐渐变得平静而缓慢起来，她仿佛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像是平静的弹琴者，在松下轻轻掬一把清泉水，云雾缭绕，一切是那么的虚幻和淡然，耳中所闻，也再没有悲惨的死亡呼叫和狰狞的金属铮鸣，而如同琴声一般清秀，像是寂寞弹琴者恍惚的动作，已经进入忘我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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