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三生恨怨与君
白平风呆呆的看着秋如波，看着秋如波猛地往前一扑，剑刺得更深了秋如波冷笑几声，朗声道：“白平风，你被这妖精蛊惑，居然杀我！”白平风颤抖着身子，缓缓的后退，看着秋如波，摇头喃喃的道：“你不是人！你才是真正的妖怪！”
飘飘早已飞身而出，扶着白平风道：“你把事情弄得越来越乱了！”秋如波冷冷的道：“要的就是这样。”飘飘飘到秋如波身前，冷声道：“你以为你的目的达到了吗？我告诉你，你不过成全了我而已，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离开吗？因为我知道你要我们尝到一种痛苦，一种心上人即将忍受折磨而无能为力的痛苦，所以我才让你抓住，让你用那样的方法禁锢我们，然后，我让我的两个师妹傻傻的为了救我而死，甚至你的死，也早在我意料之中，现在你知道谁最笨谁最聪明了吗？这么多人喜欢白公子，现在全部没了，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冒死来救他的人。我告诉你，我有多大的本事你可能真的到死都不知道，总之我们能安然离开，你就在这里死不瞑目吧！”
秋如波睁大眼睛，愤怒的吼道：“妖怪!你才是真正的妖怪！”话毕仰面跌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飘飘来到白平风身前，压抑住复杂的心绪，道：“白公子，我不是那样的人，刚才那是我的一个突发奇想，我不想我的师妹离开我，我也真的想救白姑娘。”白平风的脑子里一团混乱，恍惚中听到法源喝道：“白公子，你自毁前程，自甘堕落，怨不得他人！”只觉禅杖生风，向自己胸口逼来。
飘飘急忙拉着白平风往旁边一闪，刹那间羽箭纷飞，四面来袭。飘飘眼见无法退回山洞，急忙往山间一块巨石下躲去，一面挥剑挡着羽箭，一面道：“白公子，你快醒过来，不然咱们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白平风猛然回过神来，正要出手，羽箭忽然停了下来。只见天空烟雾缭绕，法源朗声道：“妖孽，看看你的同伙，全部被我收复，你的下场也和她们一样！”飘飘道：“浓雾上来，他们就会看到幻象，难道又要让白姑娘‘现形’？”正说着，忽然间惊叫一声，只见几个雪衣教的女弟子被扔了下来，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一众武林中人却看到几条被斩断的大蟒蛇，心中都感叹这些妖怪终于被斩除了，不然将会多么危害江湖，让天下百姓不得安宁！
白夙眼见平素一起的姐妹身首异处，死状何其惨烈，一时怒火中烧，不觉间吸入一口毒气。许汉杰急忙扶着她，道：“我跟你冲出去，和这秃驴拼了！”
飘飘早已带着白平风来到洞中，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们要离开这里，才能卷土重来，有朝一日得报大仇！”青侠怒道：“我不能让姐妹们这么冤死！”飘飘道：“你们且冷静下来，想想为什么已经离开雪衣教的姐妹们会被抓回来杀死，目的就是让你们方寸大乱！更可怕的是，这些人都是满腔热血的抗金义士，如果我所料不差，别说这些姐妹，就是你们新招募的人，也都难逃魔掌，这么大的仇恨你们不想着去报，而只是留在这里送死，难道你们觉得这样值得吗？”
霍云侠也急忙道：“是啊，小不忍乱大谋，我们要暂避锋芒，才能报仇雪恨！”
白夙忽然间吐出一口鲜血，只见又是几个女弟子的尸体被抛到洞外。她踉跄着来到洞前，颤声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忽然仰天长啸一声，喝道：“老天，你是什么老天！”说话间已经冲了出去，怒道：“法源，有本事你冲着我来，为什么要为难我的姐妹，为什么要杀他们？”
法源朗声道：“妖孽，死到临头，休要猖狂！”一面说着，一面挥动金钵，几枚金针霍然飞出，白夙还未躲闪，便已经中了几针。青侠和许汉杰一左一右的飞身前来，扶着白夙，白夙紧紧握着两人的手，狠狠的道：“快走！”忽然间猛地向法源冲去，但是才到空中，便被法源挥动禅杖，击落地上。
青侠扶起白夙，大声叫喊着，但是白夙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许汉杰大喝一声，从地上捡起白夙的长剑，向法源冲了过去。法源伸手轻轻拈住长剑，道：“许施主，我知道你是受妖精蛊惑，回头是岸，到我这里来，忘却从前的红尘是非！”许汉杰怒喝道：“红尘你妈个头！老秃驴，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面咆哮，一面疯狂的向法源砍着，法宝寺的几个弟子已经围了上来，法源手中暗器骤然射出，一面喝道：“不要伤他！”
许汉杰全身一抖，指着法源，颤声说道：“你……卑鄙小人！”他仰面跌落，向白夙所在的方向看去，就在几天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畅想着明天，畅想着未来，畅想着那原本美好的一切，而现在，他只能看着她的尸体，连伸手轻轻抚摸她随风飘乱的秀发都只是一种奢望。
青侠怒火中烧，然而毒气的力量已经使她全身疲乏。飘飘拉着青侠，道：“不要意气用事，你斗不过他们！”青侠咆哮着说道：“眼看着我的姐妹就这样被害死，我怎么可能不意气用事！”
法源朗声说道：“妖孽，你已经中了雄黄之毒！各位武林同道，现在就是大家铲除妖孽的时候，对付妖孽，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以免日后危害天下，造乱武林！”各派弟子蜂拥而上，静通大师飞身来到白平风身边，拉着白平风道：“还不快过来，你真想死吗？”
白平风跪在静通身前，摇头道：“师伯，你不能轻信谣言，你看看法源，他才是魔鬼，他是最大的魔鬼！”
静通蹲下来对白平风道：“就算他是魔鬼，雪衣教也不是善男信女，你跟我走，快跟我走！”飘飘点头道：“白公子，现在恐怕只有他能救你了。”
白平风忽然起身仰天长啸一声，挥剑而上，来到青侠旁边，大声道：“好，既然你们要指鹿为马混淆是非，我就当一回邪派做一回妖孽！”飘飘一跺脚，飞身来到洞里，只见霍云侠正带整理着白雪的衣衫，对白雪道：“你在洞里藏着，不能出来，千万不要出来。”飘飘急忙道：“你也不能出去。”她拉着二人来到洞里，道：“法源不会放过你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你们躲在洞里，千万不能出来，或许可以侥幸逃过一劫！若能逃过，带着雪衣教的武学秘籍，让雪儿有朝一日杀了这个老秃驴报仇雪恨。”
霍云侠感到双腿一软，飘飘道：“你们出去一定是死，留在这里，说不定有一线生机，这个洞很大，你们见机行事。”霍云侠问：“你呢？”飘飘道：“我？在他们眼里，我一样是邪派中人，更何况，我不会抛下白公子。”
她来到外面，只见青侠与白平风已经被围在当中，数十个武林高手四面来袭。飘飘施展“流云漫步”，从人群中来到二人身前，拉着二人，风驰电掣，往外面冲去。
一时间羽箭铺天盖地而来，飘飘拼命的在山间穿梭腾挪，躲着长箭，法源带着高手也飞身而起，四处搜索。青侠一咬牙，甩开飘飘，道：“你们藏在这里，拉下白公子，真武派一定会劝大家收手，他们是要我死！”
飘飘正要说话，青侠已经大喝一声，冲天而起，喝道：“姑奶奶在此，有种的就过来和我决一生死！”她决意送死，四面长箭袭来，一时间身中数箭，跌落地上。
法源喝道：“大家仔细搜，不要拉下这些邪派妖孽！”
静通道长朗声说道：“邪派妖孽，尽数击毙，白蛇青蛇均已伏法，法源大师，咱们功德圆满，也该收手了。”飘飘松了一口气，看着奄奄一息的白平风，轻声道：“到底令师还是不愿看到你有事。”
法源心中想既然已经除去了雪衣教和许汉杰等人，也不必一定斩尽杀绝，毕竟白平风只是跟着雪衣教，并未犯下千夫所指之事。因而朗声道：“静通道长言之有理，法宝寺留下清理尸体，超度亡灵，其余别派之人，先行下山吧。”
静通道：“一群妖精，何必超度？大师，我看各派趁早离开这个妖孽横行之地才是。”法源朗诵佛号，高声道：“静通道长，就依你所言！”静通也松了口气，对旁边一个弟子广言轻声道：“你留下来平风，务必寻到，千万小心。”广闻点头，藏于暗处。
人群渐渐散去，飘飘松了口气，广闻轻声喊道：“白师兄，白师兄你在吗？”白平风缓过神来，道：“是广闻师弟？我在这里！”广闻上前，看着满身血迹的白平风，蹲下道：“师傅命我前来照顾你。”
白平风凄然一笑，“回去告诉师伯，我很好，不必照顾。”正说着，忽然间一阵风声扑来，只见江鸣飞身而来，一见山上一片狼藉，登时一跺脚，恨恨的道：“我来晚了！”
正说着，忽然间一阵琴声传来，只见石柱之上，一个白衣公子端坐弹琴，曲调忧伤，神情婉然。飘飘自言自语道：“是罗公子，为何你们现在才来？”江鸣道：“我听了秋姑娘之言，说法源大师邀约我去法宝寺，有重要之事相商。”
飘飘愤愤的道：“他知道你们二人武功高强，又能识破阴谋！我真是服了六大门派，这么多人就被秋如波和法源摆来弄去，浑然不觉，他们都是一群王八蛋！”
琴声悠悠，江鸣道：“我去了法宝寺，发现法源大师已经离开，急忙问法宝寺的弟子，得知此事，即刻赶来，岂料还是未能赶上。”白平风看着罗骥高高在上，悠然弹琴，怒道：“你弹什么弹？罗骥，我最讨厌你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样子，我们不要你可怜！”
罗骥一边弹琴，一边道：“这曲《英雄殇》是送给抗金义士的，我明查暗访，终于知道了雪衣教组织钱财人力北上抗金的事情，我才知道我错怪了好人，然而我发现有人暗中加害她们。我想查明真相，结果被越引越远，终成大错。错既已成，唯有此曲，解我情怀！”
飘飘怒道：“解你个头！罗骥，你查查查，终于查明白了！如果人活着没有感觉，什么东西都要查查查，那多累！就像那些被法源大师牵着鼻子走的六派高手，任人指引，不辨是非，活着就是个祸害！”
罗骥面色依然从容，淡淡的道：“你说得对，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够明辨是非，是因为你幸运，你身边的人没有戴着面具，那些戴着面具的人，被你看到了他们丑陋的面目。而我的悲哀，就在于我活在别人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我要知道是非，就一定得查。”
江鸣摇头道：“罗兄，有时候太认真未必是件好事，你的悲哀，在于你投靠了所谓的正派，在于你急功近利想要扬名立万，在于你自命不凡总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现在说这些的确已经晚了，你请回吧。”
罗骥仰天大笑几声，携琴而退。千山静谧，唯有风影徘徊。
飘飘忽然想到了里面的人，急忙往洞中奔去，但是找了一圈，也仍然没看到白雪和霍云侠二人。白平风道：“各派好像没人进去，他们应该没事。”
飘飘道：“霍公子带走了武学秘籍，应该是已经走了。但是不知道他们能否全身而退。要不，咱们出去找找。”
江鸣道：“山重水阔，找人谈何容易！”白平风来到白夙尸体前，默然而跪。飘飘含泪道：“让他们入土为安吧。”江鸣一挥手，轰然巨响，地上登时出现了几个大坑。飘飘去抬白夙的身体，白平风忽然大哭起来。
飘飘也大哭起来，江鸣大喝一声，将尸体尽数卷入坑中，掩上黄土，长拜几下，转身道：“人既已死，哭有何益？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查明法源大师为何要为难雪衣教！白公子……”白平风大声吼道：“我不会去查，我不想去查！法源大师就算要兴风作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为虎作伥的人？明明不是雄黄，明明雄黄里面有毒，明明是用毒害了人！他们都是一群猪，一群傻瓜，一群白痴，一群懦夫！去他妈的抗金，去他妈的江湖！老子什么都不要了！”
说完狂奔下山，飘飘急忙追了上去，只留下江鸣孤独一人，惆怅对着黄土。
飘飘追下山，拉着白平风大声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白公子至少有一点说对了。她已经死了，你还得活着，你想随她去死吗？我可以陪你啊，我无所谓。”白平风颓然跌倒在地，看着天空日头正盛，大哭道：“苍天无眼，葬忠烈于黄土！人间混乱，置正义为何物！臭老天，千刀万剐的老天！”
飘飘坐了下来，淡然道：“老天知道什么？它是无辜的，你要觉得这样舒服点，就骂吧，使劲的骂，骂得越痛快，你就会越早恢复。”
白平风闭上双眼，忽然静静的道：“我真的觉得很累，很想离开这里，离开江湖。”飘飘道：“这还不容易，天大地大，我们只要到最远的深山隐居就行了。”白平风扭头看着飘飘，飘飘急忙道：“我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也不会强求，做不了你的妻子，我可以做你的红颜知己，咱们远离这江湖的纷扰，再也不回来，不管怎么样，我们彼此之间没有陷害，也没有算计。你能答应我吗？”
白平风伸手拉过飘飘的手，淡淡的道：“离开，的确是我最直接的想法。我的心里，的确只有白姑娘，现在我无法改变，以后，也无法改变。”飘飘点头道：“我知道，或许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白平风淡淡的说道：“后悔无期。”说完缓缓离去。
飘飘看着白平风远去的身影，两行清泪，扑簌而下。
独自天涯远离去，问情如斯只因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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