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那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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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那个字
夜色弥漫,屋内的空调发出嗡嗡的声音,程秀丽已经酣睡。孟大崇起身来到卫生间,连日程秀丽一步不离其左右,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给燕子电话,今天应该是她们两聚会的日子,现在却不得不暂时分别,两年多来已经成了习惯,有一种悠悠惦念之情会在暗夜里丝丝缕缕传过来,燕子现在好吗?牵挂夹杂着思恋像条涓涓细流,躲也躲不开,挥也挥不散,日夜萦绕在心头。燕子会伤心,会生病吗?越是惦念,越是百爪挠肠,越是不能假寐着当什么事情也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格外困扰着孟大崇,他来到卫生间悄悄给燕子打了个电话。正在伤心的燕子听到手机铃声,她低头一看,是孟大崇。
“你在哪里呀,我好想你。”燕子几乎是不加思索冲口而出。
“我也更想你啊。我在家。程秀丽已经睡了,我惦记你给你电话。你好吗?宝贝,忍耐一段时间,我会去看你的。”对面孟大崇小声愧疚的说。
“不好,我病了。”
“别傻了,吃药,早点睡。我关手机了。”他焦急之情不言而喻,话里话外让燕子倍觉温暖也倍感无奈。
来不急问他上次和谁在一起,为什么会传出那样的声音。一个如此胆小懦弱的男人怎么会让自己遇到。再打过去“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传来,燕子只能苦笑。孟大崇听到燕子思念自己的声音,即甜蜜又恐慌,甜蜜的是燕子依然在爱着自己,恐慌的是燕子依旧蒙在鼓里,万一自己给予不了当初对她的承诺,该如何收场,现在只能偷偷的问候燕子,将来呢?恐怕这样的问候也会越渐稀少。
程秀丽已经和自己摊牌,要家庭她就不会对燕子给予手段,要燕子的话,她会让他们两名誉扫地,尤其这个记者做第三者,她的工作怕也会丢掉。最后,程秀丽斜着眼角藐视着自己,“我说话算数。你也一定要说话算数。以前我对你冷淡,你出轨有我的责任。现在咱们已经重新和好,我因为维护你而丢掉工作,你再出轨我会对燕子不客气了。你可仔细想清楚。反正我已经45岁了,她想和我拼,我看除非她不想活了。”程秀丽说。
“燕子是受害者,你就别不依不饶了。你要去骚扰燕子,我只能和你离婚。”孟大崇好言相劝。
程秀丽不满的看着孟大崇。
“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我是你老婆,你的孩子是我生的,帮你的人是我,不是那个小狐狸精。你脑子里进糨糊了,你46岁了分不清楚好坏,我搞不懂你,你就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你再不爱我,我也不至于是你的敌人吧。”
“反正咱们达成协议。你要骚扰燕子,我就和你离婚。”孟大崇知道程秀丽的软肋。他内心也绝对不会让燕子因为自己而当程秀丽的炮灰。
“好,一言为定。从今天开始你绝对不可以和那个女人再联系与见面,明天你就重新换个卡,我给你缴费,我有权查你的手机。”
“可以。”孟大崇点头。管得了行动能管得了心吗?孟大崇内心叹息。只能这样了,程秀丽没有彻底出国前,自己绝对应该小心。
他在暗夜里最后一次给燕子电话也是这个缘由,明天自己的这个号码将永远成为记忆里的一个点,只能逐渐模糊,再模糊。
“燕子不简单呀,她原来的男朋友是张副市长的公子,年底就从英国回来探亲了,是在读博士生。过年你的燕子可以鸳梦重温了,她会在乎你这个半大老头子?你就别自以为是了。”程秀丽冷不丁的告诉自己。孟大崇没有回应。显然程秀丽已经调查燕子,燕子现在一定要格外留心自己的安全呀。
“是呀,我怎么能配得上人家。我有自知之明。”孟大崇故意安慰程秀丽。程秀丽满意的点点头。夫妻之间永远在唇枪舌剑,怎么能不让自己厌倦,但是燕子真的有这个博士男友,自己显然不是竞争对手,从来没有见燕子提起过,自己知道燕子有个老师是未婚夫已经作古,那次从墓园的大雪地里接回燕子,自己才与她迈出第一步。可见燕子在大学时期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存在。关心则乱,孟大崇索性不再胡思乱想。
燕子继续拨打电话,对方已经不可能再开机了。
婚姻里的男人找情人有多少人是奔着爱情而来,有多少人是借着爱情的名誉在**女性?从程秀丽知道孟大崇和自己的关系那一天起,孟大崇一改往昔的作风,变的胆战心惊躲躲闪闪起来,认识他这么久,燕子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他是个小资情调严重的知识分子,也是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他开始的信誓旦旦已经成为一种负担,压迫在燕子的心头,渴望卸下这个负担的愿望迫切开来。燕子默默流泪,又暗暗心酸。

爱到底是什么?自己可能一直不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记得脑海里记住过这样一段话“一个人一生要寻找四个人,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是你最爱的人,第三个是最爱你的人,最后一个是共度一生的人。除了你自己,那三个人通常不是同一个人。而偏偏共度一生的人,常常既不是你最爱的,也不是最爱你的人,只是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的人。”燕子不知道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到何时才会出现,也许自己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婚姻与男人在一起,自己是为了感动,被对方吸引而后彼此全心投入,每一次都让自己伤痕累累,每一次都让自己陷入绝境,每一次都会刻骨铭心,自己可能会慢慢从感情的漩涡里走出来,在合适的时间遇到的那个人恰恰是可以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自己也就不再迷惑,不再奢望,不再飘摇了吧。
非常羡慕钱丽丽与程秀丽,她们可以使用手段让自己找到爱人并且留在他们身边,孟大崇就说过自己的心态太过于单纯,没有心机。燕子当时撒娇,“我有了心机,你会这么喜欢我?”孟大崇当时点点头。现在想起来依然会感受到他身体里的温暖与眼睛里的眷恋。这些对于凡俗中人又有什么用。水中花,镜中月一场,频频回首只能是再也不可能挽留得住的年轮给自己的青春添上一条永远抹不去的褶皱,一道永远难以逾越的鸿沟,关于爱,再也不敢奢望。。。。。。
燕子越想越觉的委屈,索性蒙着被子痛快的大哭起来。她想起第一次站立在麻立名墓前,张鹏灼热的手掌传递过来鼓舞与力量,让自己对他产生深深的依恋。张鹏现在已经展翅高飞。第二次在墓园,大雪纷飞,孟大崇顶着雪花来到自己背后拥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他慢慢变冷,自己慢慢变热。自己泡在浴池里睡着,孟大崇火热岩浆一样把自己点燃,自己以为已经找到了归宿,但是程秀丽一出现,孟大崇立马成为陌路。自己为什么永远会遭遇难以预料的未来,而不能把握属于自己的当下。自己错了,还是社会错了,还是人性已经不再值得自己纯粹的付出。可能谁也没有错,他们爱着自己的时候都是付出了真情,自己也付出了真情,是命运错了,在不应该遇到的时间里遇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人,只能这样解释。
明年,麻老伯会带麻立名回老家,自己的采访也即将完结。自己不可能再留在这个繁华但是陌生与寂寥的都市,自己当初来就是为了找到那个夺取自己贞操的男人,现在他既然要离开回归故土,自己也该离开了。明年,还有最多三个月,自己就会离开,要回到莲花,自己要陪伴在父母身边,再也不会让这些缠人的感情困惑,自己将为了婚姻,为了一个未知的鲜活的生命重新开始生活。想到这里,想到这里燕子慢慢擦干眼泪,记得张鹏给自己读过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绝不学痴情的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来清凉的慰籍;/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甚至日光/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根,相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吹过,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听懂我们的言语/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象刀象剑也象戟;/我有我红硕的花朵,/象沉重的叹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当时,张鹏与自己多么希望彼此可以拥有这样伟大的爱情彼此作为树的形象在一起,自己附了一首诗给张鹏。题目是
《那个字》
所有的相遇
都是为了等待
等待成沙漠中的胡杨
千年不死
死后千年不倒
倒后千年不腐
才可以把那个字
郑重地说出口
张鹏问“哪个字可以让燕子郑重难以开口?”自己告诉他,“你应该知道,你知道的时候再说出口也不难。”张鹏把燕子写的诗叠好放到了他的书里。
“我爱你。”孟大崇艰难的在最后分别之际说出了这样三个字。燕子明白他要表达什么,这个表达对于燕子而言已经成为极端的讽刺,在暗夜里尤其尖锐,会流血,会流泪,更会成为流言,随风消散,漫无边际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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