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镇妖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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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嘻嘻”一笑,说道:“没想到你这个出家人竟这般狡猾,即要了东西,还不承人家情。 ”说着把果子递过去,道:“好了,给你吧。”卞小都接在手中,一时踌躇,不敢放入嘴里,恐怕仍是水中泡影。少女见他呆呆不动,一转念,已明其意,不觉又是一笑,说道:“你放心吃吧,这一次决不会骗你了。”
卞小都脸上一红,急忙咬了一口果子,只觉入口香甜,汁液丰满,滋味甚好。少女站在一旁,喜滋滋地望着他吃,使他觉得更加不好意思,狼吞虎咽着把一颗果子吃完,抹把嘴道:“小狐狸,你用引路蜂引了我来,又请我吃了果子,定是有求于我,现在说吧,想叫我做什么?”
少女莞尔笑道:“我非得有事求你,才请你吃果子吗?”卞小都道:“若是无事,小僧便告辞了。”当即转身便行,少女一呆,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不禁心下起急,伸足往他脚腕上勾去。卞小都毫无防备,只觉脚下一拌,“嘭”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少女见他果然摔倒,心中登时大为后悔,急忙扶起他道:“大师,没有摔痛你吧?”卞小都掸了掸身上灰尘,也不动怒,说道:“善哉、善哉,妖精终于露出本相了。”少女抿唇含笑,盈盈一拜道:“小妖无理,得罪大师,但求大师千万莫与小妖生气。”卞小都淡淡道:“小僧自修佛以来,嗔痴烦恼、贪爱恐惧诸般色相,没有一样放得下,偏是这个‘气’字修得最好,我被你摔这一跤,原也是有缘法的,小狐狸不必放在心上。”
少女垂头道:“大师慧眼,小妖确有一事,望大师解救。”卞小都摇头道:“我不是大师,只是个小和尚,不过我佛讲求机缘,既让我遇到,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只要不是叫我去杀生。”少女拜道:“不敢让大师犯罪,只求大师念一通‘转生咒’,超脱冤魂。”卞小都合十道:“阿弥陀佛,却不知是哪家冤魂?”
少女眼中泪光莹莹,唇边却笑着道:“便是家父,前方不远有一块镇妖石,家父的魂魄便给压在下面,不得超生。 ”卞小都道:“你父因何被压在下面?”少女道:“有一回家父到玉龙山偷听讲义,不想被祖师发现,便着镇妖石打死,从此便一直压在下面,受尽万般折磨,无法解脱,望大师慈悲。”说到这里时,衣襟早被泪水打湿了。
卞小都叹道:“原来如此,上天入地,无数大道,你父怎么偏去招惹玉龙门人?听我师傅讲,玉龙门中最是小气,即便得道成仙之人落入他们手中,尚且不能放过,更何况你父这等妖精。”少女流着泪笑道:“总有一天叫我学成翻天之印,把他们都打入地狱里去。”卞小都慌忙道:“阿弥陀佛,此事小僧万万不能帮你。”
少女笑道:“大师放心,此仇我定要亲手去报,决不敢劳烦大师。”卞小都见她虽然一直在笑,可是泪珠滚滚,不住滚落下来,心下好生不解,问道:“小狐狸,你此刻到底是难过还是快乐?”
眼泪一串儿一串儿的,好似断了线的珠子,但她仍那般努力的笑着:“我自然是难过了,爹爹还被压在镇妖石下受苦受罪,我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卞小都道:“这就奇了,你既然难过,为什么还笑得那么起劲呢?”少女抹了抹脸上泪水,说道:“我小的时候,爹爹说我天庭太过饱满,正所谓月盈而蚀,一件事物太过完美,反而容易遭到嫉恨,所以我的劫数比别人不知要多了多少倍,爹爹给我起名悦颜,教我凡事以笑应对,不管烦恼还是伤心时,越要笑出来,或许就能逃得一些劫难。”
卞小都叹道:“令尊实在已具备所谓慧心,怎么却没看破自己面前这道火墙?可惜,可惜!”悦颜笑道:“家父临去之前,应该已经猜到此劫,只是听说玉龙山上有一道‘平安咒’十分灵验,想为我取来,希望能保护我一生平安快乐,我……我……”说到这里时,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卞小都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但笑容却一直不忘挂在脸上,也自为她难过,却不知如何劝解,沉吟半晌,道:“小狐狸,你且莫难过了,小僧今日便为你父解脱了吧。”
悦颜唇角一颤,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恰又有两颗泪珠滑下脸颊,好似荷花上飘落的露水,她跪拜道:“小……小妖不知如何感谢大师,不……不过从今往后,小妖这条性命便属大师,大师但有所命,便有刀山油锅,小妖也随了大师去。”卞小都摇头道:“你也不必如此,刚才你与小僧一只果子,便是你我缘法。”仰头望了望天色,只见日头虽然偏西,但离天黑尚远,于是道:“现下日光还很猛烈,恐怕令尊的魂魄经不起这等照射,最好等到月亮出来,那时阴气旺盛,才好叫令尊自由超脱。”

悦颜点头称是,站起身伴在他身边,微笑不语。一僧一妖就那么静静站着,谁也没再开口,四下微风习习,卞小都闻着身旁不断传来淡淡幽香,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太阳一点一点向西移去,天空渐渐暗淡下来,眼见天边那一朵白云被染成玫瑰颜色,转而越来越黑,越来越模糊了。
悦颜转头道:“大师,现下可是时候了么?”卞小都点头应道:“差不多了。”当下悦颜点燃一盏聚火珠,在头前引路,行出不远,前方横着一截米长青石,青石四周光滑平整,在月光印映之下,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卞小都道:“便是这里吗?”悦颜道:“正是。”卞小都双手合十,盘膝坐倒,口诵一段般若波多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多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经诵到一半,猛然“呼”的一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立于青石之上,只听那身影喝道:“何方妖孽,胆敢化解我祖师法咒,活得不耐烦了么?”
卞小都愕然抬头,只见青石上站立一个少女,一身道士装束,怀抱长剑,俏脸含霜,正冷冷的瞪着他。卞小都急忙起身道:“这位女施主错了,小僧乃佛门弟子,并非妖人。”女道士“刷”的一下拔出长剑,剑尖指在他面上,斥道:“你身居佛门,却助妖为虐,又与妖人何异?”卞小都道:“妖精也是生命,我佛祖讲究众生平等,一草一木,尘尘土土,俱是幻相,与你我并无什么区别。”
女道士怒道:“小和尚胡说八道!你是谁人门下,快快报上法号。”卞小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僧因犯色戒,被逐出师门,从前法号已不敢再用,女施主若要唤我,只管叫我卞小都。”女道士神情一变,森然道:“原来是个**,本真人今日便送你上西天。”说着,一剑刺出,快若闪电,直取咽喉。
卞小都眼见这一剑直要了自己性命,那可不是好玩的,急忙向后跃去,口中大叫:“女施主慢动手,咱们有话好说。”女道士道:“谁和你有话好说,你有话留着到阎罗殿里去讲吧。”手中剑意不绝,一剑紧似一剑,把卞小都刺得手忙脚乱,不住后退。
悦颜立在一旁观战,她见卞小都虽然处于劣势,但身法灵活,修为好像并不在那女道士之下,却不知为何尽是一味躲闪,而不还手,不由得甚是为他着急。
那女道士一连追刺了十七八剑,却一点儿沾不到对方身上,不禁又气又恼,眼见对方像猴子一般窜来跳去,恨不能一剑穿透他胸膛,把他钉在地上,叫他再也动弹不得。脑中忽然闪念,想起一记绝招,不禁银牙一咬,“呼”的一剑猛刺出去。
剑身泛起雪白的光芒,双锋啸啸,发出锐利声音,这一招剑法叫做“一生一死”,那是把全身真气集于一线,不计生死的打法,如果这一剑没有刺中敌人,真气反挫回来,便会要了自己性命。“一生一死”一旦发动,便不管敌人还是自己,非要有一人为此毙命不可。
卞小都见对方使出这记绝招,不由得暗暗叫苦,自己与这女道士无冤无仇,她何苦非要了自己性命不可?难道,难道她也是被她派来杀我的?想到此节,心中更加苦楚,眼见剑到胸口,已不能再避,只得使出佛门金狮子吼,此时他灵力已达第二重天,气息绝无阻碍,猛地一声断喝,直震得四野回响,大地颤抖,悦颜与女道士一齐花容失色,刺过来的剑尖停在心口上,再不能前进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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