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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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你怎么也在这?”
另一个年轻人,手撑在窖边往里看来,发出了另一声惊呼,金光不用去看,便听出是夜名的声音,越发鼻观口,口观心,端坐得纹丝不动。靳黛水知他意思,加上自己心乱如麻,正好借机发作,冷声叱道:“灵月教枉称正道,暗算伤人,无耻之极!你二人身为灵月教中人,竟然还敢公然来见本宫?”
小倩一撇嘴,道:“以为我希罕来见你?要不是听说了你们以前的事,我才懒得管你两个的死活呢……”
靳黛水脸色更是难看,怒道:“什么叫做我们以前的事?”狠狠一眼瞪去,那边丹丘生正悠悠醒转,险些又急晕了过去,挣扎叫道:“不是……阿黛……我被你伤了后,又强施法力……险些被饕气噬了元神……”
夜名见金光无恙,只当乱跑时被靳黛水制住,也不觉有异,见丹丘生着急,便代他说了下去:“这位靳前辈,你真的不该怪丹丘先生。他捉了我和小倩为人质,一路寻找你的下落,终于伤势发作。他那时也是神识糊涂了,才会在昏迷里,翻来覆去重复说着你和他的往事……”
他当时动弹不了,小倩却只被扣住重**,丹丘生一昏倒,当即自由。她本待救了夜名逃开,听得丹丘生声泪俱下的自语后,突然就改了念头,将两人一并移到隐密处藏起,又设了些隔断音声的小阵法掩饰。果不其然,不多久后,两名男子匆匆追来,在附近极为疑惑地仔细查看起来。
小倩熟悉本教内情,有心算无心之下,两人自查不出所以然来。但对方不肯就此离开,小倩也无计可施。直耗到丹丘生神识恢复,强行压制下饕气侵体后,这对峙,才算有了一线的转机。
身为大天龙密行寺当代寺主的师弟,丹丘生自有独到的过人之能,醒来一眼看去,便明白了自身处境,暗呼一声侥幸后,伸手解了夜名的定身术。
其实原因极为简单。他毕生修持音咒异术,大异中土术士,昏迷后法力强抗饕气,自怨自语里不知不觉便带了音咒之力。偏偏那两个年轻人,小倩自小爱听爱情故事,夜名又性子随和易受感动,居然一点抗拒之心都未生起,当即被他的音咒感染,生出了莫名的同情心,否则方才,便是一百个丹丘生,也早死得透了。
此后曲曲折折,各种手段齐下,连夜名都带了伤,总算骗倒了那两人,认定丹丘生已挟了小倩逃向南郭镇。灵月教何等在乎小倩安危?消息甫一传回,便是全体开拨疾往追截。丹丘生经验老道,带着他们又转回这小镇上,打算天明后再各自分手离开。
谁知世上事尽有巧合,天是亮了,无意经过的废弃民舍,居然让他听到了靳黛水的声音——
“阿黛,你莫生气……不是,只有我听得出……换别人肯定找不到……”
瞧着靳黛水脸色越发不善,丹丘生满头大汗,苦笑不已。他却如何解释?多年以来,日以续夜,这女子的声音,都萦绕在脑中,每每一惊跃起,失魂落魄地四下追寻,终又是失望而归。便是刚才,他也只当是自欺欺人的幻想,这才会在真见面后激动过甚,险此激发了身上的内伤。
但淡淡晨曦下,看着朝思暮想着的熟悉面庞,他心中不自禁一阵沸热,又是一阵冰凉,只想:“她不看我一眼……她还在生气,气我害她不能及时返回中原?不是,她不会生我气的,她只是放不下她那宗门……她来这里,仍是要寻什么二十年大劫的转折么?可那转折如何寻得!阿黛,死中有生,生中有死,你终会……死在那场大劫之中的!”

“喂!”
小倩伸手在他眼前一晃,有些不耐烦地叫道,“你两人还要在这里对看上多久?我待会便要追枫灵姐去了,免得她着急下真闯进了南郭镇!听夜里追我们的暗魅等人语气,镇里果然出了厉害魔物,方圆百里聚合了不知多少的修真道派,全拿它无计可施,唯有听从玄心正宗那个朱雀的意思,结阵先阻它外逃继续害人……”
“朱雀?”
靳黛水一震,连端坐的金光,目光都为之微微一凝,小倩自己反而一愣,哼了一声,说道:“你不是玄心正宗的三界圣女吗?虽说一直不知你们下落,但三界圣女神算之名震动天下,难不成算不到你自己门里的玄心四将之一,早在我们赶来之前,便在南郭镇里大出了风头么?”
这些情形,自是她在藏匿丹丘生时,听暗魅等人相互商协时得知的,连丹丘生都不知详情,心下顿时又叫得一声苦:“果然,有玄心正宗的门人在此。玄心四将,地位仅次于宗主……阿黛,阿黛,我岂能看着你……去为这些人自蹈死地……”
夜名在窖外担心叫道:“小倩姑娘,你且扶丹丘先生上来。还有,靳圣女,对不起,我大叔脑子不好,常会走失胡闹。他……并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请你也高抬贵手,放他出来好吗?”
小倩也想了起来,不满地看一眼靳黛水,忍不住道:“真是的,你暗算打伤这老头就算了,反正是你们的陈年恩怨。可干吗一个抓了我和夜名,一个抓了夜名的大叔?难道我们也和你两人有旧仇不成!”
丹丘生才注意到地窖里竟有别人,打量一番,神色突然大变,急急问道:“阿黛,你……你从来不会胡乱捉人的,这人是谁?是他得罪了你,还是你被他所胁,逼不得己?”靳黛水愣了愣,奇道:“得罪?被胁?”丹丘生喝道:“当然是,他是得罪你了,还是胁逼于你了?否则你对我尚且避之不及,又岂会……与一个陌生男子共处一室!”
小倩哭笑不得,叱道:“丹丘生,你胡说八道什么!”靳黛水也万没料到他竟冒出这般说法来,怒气上涌,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斥责。夜名伏在窖边求道:“丹丘先生,你莫想得多了。我大叔他……他不过是个……您二位先放他上来好不好?”
丹丘生悻然恼道:“都嫌我胡说,都瞧我不起,阿黛,我懂了,连你也嫌我老丑滑稽,再不复当年的倜傥了……是也不是?”
他当年与靳黛水朝夕相对,虽惯于信口开河哄她开心,但这般无理取闹当真是前所未有,靳黛水身为三界圣女之一,原不擅言辞争吵,只气得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再想到这一番话全落在旧宗主耳中,羞愧难当下,只恨不得一掌毙了这冤家,再自杀谢罪。
小倩也急了,叫道:“我不管了,都先上去!这里面闷也闷死了,有什么好呆的!”想到夜名刚才的话,便向金光一招手,说道,“他两人爱斗口发神经,我们不去管他,疯大叔,你先跟我出去!”金光一声不吭,应声站起向她走去。
地窖不大,须挨着靳黛水硬挤向前。靳黛水不敢看他脸色,垂首侧身让路,但只觉袖角一动,手里已多了件异物,却是金光在侧身交错的一瞬间,塞了一张符咒给她。
靳黛水微微一讶,捏了捏形状,知是传讯用的照心灵符,心道宗主必有用意,更不敢显出丝毫异样,耳听得丹丘生仍在胡说不止,正好借机发作掩饰,冷叱一句:“丹丘生,你够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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