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白·祭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黑白•祭
海蓝的苍穹,雪白的浮云。旧时春意阑珊,无论是最初还是最终。我们所执着的,也只是菖蒲花开了的幸福。和繁花落尽时的曲终人散。
One
雨丝淅枥,空中飘浮着几团暗云,整个城市被沉寂的死灰色笼罩,承受着雨的洗礼。
只是一个人吗。
亦或许。其实我并不孤单。
雨过天晴之后。
失落必然。遗忘必然。
幸福是否必然。
七年前——
“呼,都是你害的啦。”
“对不起嘛,我又不是有意撞你的,你要怪就怪香蕉皮好了。”
“拜托,要不是你那赶投胎的速度也不至于踩到香蕉皮吧。所以呢,你的行为就属于间接谋杀。”
“喂,刚刚是谁把你从河里捞上来的?是我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啊。”
“那刚刚的刚刚又是谁害我掉进河里的?说到底还是你害的,我不管,这衣服是新买的,我要你对它负责。”
“我不是说了我不是故意的嘛。”
“不管。”
那天,她认识了佳,佳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她想,她是会给她带来快乐吧。
……
“小临,怎么穿这么少,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冷。”
“没关系的。”
“不行不行,有关系啦。还有,饭多吃点喔。”
“嗯啊。哥,我等下要出去一下。”
“下雨还要出去啊。”
“是啊,有很重要的事呢。”
“那路上小心喔。要撑伞,别淋雨。”
“知道啦。”
或许,她是应该庆幸的,有一个那么那么疼她的哥哥。她会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吧。
……
“我叫玄漠悠,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请多关照。”
“我是祀殪临。”
“你们好,我是缡夏知。很高兴认识你们。”
“彼此彼此。”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会成为死党喔。”
“是么,我的直觉也告诉我,悠你会给我们惹很多麻烦。”
“什么嘛,这样说人家。”
“开玩笑的嘛,嘿嘿嘿……哇,谋杀啊——”
天是很蓝的颜色,她们笑容洋溢。人们总说啊,上帝少给了你什么东西,会用别一样东西代替,还给你。
……
六年前——
“临儿,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东西?”
“是代表幸福的花种。”
“种子是幸福的,开出来的花也会幸福吧,呵呵。”
“这颗种子可以为你带来幸福,好好珍惜它。也许,你会因它而快乐喔~”
“嗯……幸福啊,好像远了点吧。”
“其实你的幸福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没有察觉而已。”
“是吗?我的幸福在身边,那你呢?你的幸福又在哪里?”
“我。我的幸福我会自己把握。”
“是这样啊。”
“嗯。”
“就知道妍你会幸福的,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呢,呵呵呵……”
“是,我会幸福,你也会。”
“噢。也许吧。今晚的星星好美喔。”
“是啊,好美。”
只要有妍在身边,一切都温暖得惬意。但她似乎已经记不起,幸福的颜色。
……
五年前——
“要走了么。”
“嗯。”
“你们都走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不只是一个人,其实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走了,就不回来了吗。”
“或许是,抑或不是。”
“我以为只要有你们就会幸福。”
“你的幸福其实就在你身边。”
“真是这样的吗?”
“嗯。”
他们走了,空荡荡的房间回响着一个人的钢琴曲。是不是每次都只得我傻傻地站在原点。看你们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
……
清冷的秋雨。
火红的枫。
落叶寂然。
悲凉无声。
回廊的尽头。
只有一个人的背影。
一个人的脚步。
一个人的喘息。
……
Two
阳光透过晶莹水透的落地窗斜射至大理石地板上。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穿过拥挤的人群,祀殪临一袭黑衣,立于窗前沐浴着阳光,及腰长发被轻风吹拂而起,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吸引,她侧过身去凝望莹剔玻璃外蔚蓝的天,柔软的云,和扬起的柳絮。
如此孤寂。
“小临。”银铃般的话语回响在耳际,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身白裙的司徒慕佳此刻洋溢着足以融化一切沉郁的微笑,伸过纤细的手轻握起她的腕,白晰的指尖自她手心融化了她心里的冰寂。
一片寂静……
听不见人群的喧闹,听不见飞机的起落,听不见窗外的鸟鸣。一切竟是如此空灵,仿佛自己不曾拥有,亦也不曾失去……
佳抚在她耳边,轻笑轻语:“我们回家吧,小临。”指间流光溢彩的紫晶尾戒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暗灰色,向世界宣告其实一切并不是想象中的纯粹,神秘如它,空寂如它。微扬嘴角,唇畔再度勾起一抹融化一切的笑,眸里弥漫着些许白雾,似笑非笑。佳上前一步,拥抱她,嘴角的微笑由凛冷的郁静代替:“我们,无论是谁都不会再失去了。”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空洞的。什么都没有沉淀。如同一切逝去。没有蔚蓝的天空,没有轻柔的浮云,没有柳絮的扬起,没有所谓的天晴。
相视而笑,如漫画定格一般,时间仿佛永远停留于她与她之间,在没有声音的层次里,紧握着的双手如同回旋在命运之轮边缘,尽管她们或许孤立于不同的领域。她是夜,她是昼。一黑一白,一左一右,一凛一烈。兴许她们拥有全然不同的性格,全然不同的经历,全然不同的命运。十指相扣之际,微风掠过,长发拂起。沧海桑田,人世变迁,几经轮回之后。惟一不变的,是她们同是黑暗里最亮的光。
无声的空间,自身的光芒掩盖一切黯淡,命运之轮于指与指间走走停停,笑意浮上唇边,以命运作为筹码,守护曾经的信仰。
曾经的曾经。
信仰的信仰。
幸福的幸福。
多久的事了呢……
自己也不记得了吧……
车轮碾过路边的枯枫,细细碎碎。
侧身而坐,斜眼望向车窗外的街景,蔚蓝的天际映着焰似的枫,人群熙熙攘攘,满是嬉笑声。偶尔路过一家花店,自店里散发出的茉莉清香弥漫了大街小巷。风轻掠,落枫在地上微微打着旋。她淡笑。
梦见了多少回。
那年他笑得灿烂,向他们宣布,五年后,开一家店,那便是他们的家,永远在一起,他们会幸福。他们同是寂寞的孩子,即使奢望,也只不过是属于自己的幸福。幸福呵。对于他们,所谓的幸福太过缈茫。是的,过于飘渺,如同易逝的光景。亦或许,他们曾经的确拥有过。幸福的摩天轮还在旋转,但他们找不到他们幸福的归属,尽管如何眺望,依旧寻不到,唤不回。在幸福摩天轮之上,唯有如初的零星点点,明眸惺忪,聆听,依稀残余的雨滴,飘落了悲凉的弦。已逝未逝。何谓何求。
夜半,失落的钢琴曲,清幽的昙。轻闭了双眸,静静地听,叹息奈何。
奈何。奈何。
街景飞速向后倒转,麻木地看着低旋的枫,和来来往往的人群。蓦地,车停了,下了车,一阵清脆的零音萦绕耳畔,抬头一眼,望穿年华。是一家店呀,然,也是他们共同的归属。一座白墙蓝顶的复古别墅式建筑,几面剔透的大玻璃镶于墙中,叫人能一眼看见里面的摆设。客人们满脸欣喜地坐在欧式的镂刻黑金桌椅上品尝精致可口的点心。左边的收银台后面有扇木门,可能是厨房吧。右边往下有一两阶砖梯,银色的雕花雅座随意的摆放,而,再抢眼不过的,是那燃着紫色蜡烛的白色三角钢琴,和旁边小池里,明明是深秋,却开了不宜时的莲。
枯了的枫纷飞在地。祀殪临没有笑,亦没有泣。倔强的嘴角甚至没有一丝弧度,她只是轻步向前,与佳并肩,路过了门前墙边的风铃,然后,推开了那扇琉璃门……
她是知道的,往后的宿命早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已然决定了,咫尺天涯,那扇门后所拥有的,便是触手可及的幸福了。一直都信仰终有一天可以得到幸福,曾经的痛苦只怪自己太执着。其实不用为难自己顾做坚强,也不用强颜欢笑,更不必以微笑作为伪装。如今,在弥漫淡雅的屋里,她听见了剔透玻璃外的树影斑驳,枫叶凋落的沧茫过境。
习惯了在晚上看落叶,习惯了在清晨数绵羊。总喜欢在夕阳尽落的下午喝着红茶,唤了伙伴的名字,然后,看见他们笑容洋溢着应声而来。这就是她想要的幸福?也许吧。
也许吧。
其实他们想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只是寒冬里,大家窝在一起喝啡咖。无聊时,大家一起谈笑的幸福。仅仅是这样而已。很简单。真的很简单。但是也许只是这样的要求,上帝也会吝啬。这样的要求。是我们过份了吗?奢望了吗?
也许吧。
又是一个下午。窗外的太阳是懒懒的,屋内的人也是懒懒的。穿着黑色T恤的美人斜斜地倚着休息室的红木椅小睡,绸缎般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肩上,庸懒妩媚。这只没良心的生物全然不顾其它同伴在外面端茶递水的辛苦,传说中的祸害果然都很懒。
“皇念左!你给我滚出来!”笑里藏刀的恐怖女人破门而入,一把就要抓起某闲人的衣服连衣带人往外扔。不过某闲人身手敏捷地躲过了这一恶爪。
“小佳。你又在发什么疯,你这疯人院院长不好好在你的疯人院里呆着,干嘛跑出来吓善良百姓。”左大美人悠闲地喝了口红茶,自恋地对着壁镜眨眼睛。
小佳杏眼一瞪,有杀气啊。
“你想干嘛……劫财还是劫色……”皇念左可怜巴巴地望着某小佳,好像睡懒觉干坏事的不是自己,而是旁边青椒色脸的美女。
踮起脚尖,挑起皇念左的下巴,眯起眼睛,极度暧昧的口吻:“你说呢?大美人。”
拍开司徒慕佳的爪子,倒退N步,说:“我可是守身如玉的,你休想对我上下其手。”
杀气,杀气!想必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就在桌椅即要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之时,伟大的英雄出现了。“你们俩吃撑了啊,桌椅弄坏了谁赔啊。小心我扣你们工资,不过,小佳我支持你,快点宰了这个祸害。保全中华人民共合国的大好河山啊。”郁熙妍抱着六亲不认的决心怂恿小佳杀人灭口,为民除害。
“小妍,看戏也是要钱的。而且怎么可以在同伴的难的时候笑呢?要笑也要偷偷的笑嘛。”从门后蹿出了一只叫玄漠悠的生物,边嗑瓜子边看好戏,反正是免费的,不看是自己吃亏呐。
正在两只“偷偷地看戏,偷偷地笑”的时候,祀殪临也加入了看好戏的行列:“小佳是空手道高手,小左是跆拳道黑带。到底谁胜谁负,鹿死谁手,下注吧。”几人专注地研究哪边的胜算较高,机率较大。
“你们三个太不行了吧,居然拿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赌博,没人性啊。”啊,苍天无眼啊。
“哎呀呀,小佳佳和小左左在一决胜负喔。怎么可以不叫上人家呢,小舞,茶点。大家坐嘛,别客气。”虽说这店是你开的,也不用这么嚣张吧。还有,谁跟你客气啊。
小佳杏眼再瞪:“姓祈的,找死啊。身为一店之长,是应该看戏的吗?”
“唔。小佳佳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这是对店长有态度吗?嗯?”祈宇向小佳眨着眼睛,委屈地说。天呐,又是一祸害。
司徒慕佳和皇念左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自己吃亏。
“咳咳……我去看看小舞的抹茶慕斯怎么样了。”闪。被占便宜可不好,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天气怎么这么好,我回去睡美容睡咯……”美型王道啊,脸才是最重要的,“对啦,小临等下6点叫我起床喔,我LP还在等我去约会啊,唉,人长得帅就是没办法啊,噢呵呵呵~”其实左同学是男生啦,嗯嗯,正是如此。
“自恋进行时……知道啦。”叹息,没戏看了。
“嗯?就这样走啦?那人家去吃蛋糕去咯,吃蛋糕,吃蛋糕~”人活着就是为了吃啊。这一向是祈宇大人的原则。嗯嗯。
“啊哈。我突然想起今天的账还没算。”财迷……妍果然是妍啊。
把瓜子壳扔进垃圾桶:“妍妍等等我,请让我和你一起进入钱的世界。”
六点啦——
桌子旁,椅子上,祀殪临和皇念左啃着抹茶慕斯蛋糕。“今晚月色正明,你我一同赏月论佛如何。”
皇念左看了一眼窗外:“啊,月亮还没出来。”
说真的,祀殪临真想捏死他:“亲爱的小左,六点了喔,嫂子在等你呐。”
“啊,没错。和我可爱的LP约会去咯。”皇念左起身,整了整衣服,拿出了一朵白海芋,准备闪人。某临暗地里偷笑,嘿嘿……蛋糕是我的了。不料出了门的某左又折了回来,说是蛋糕不错,带去给她未来嫂子尝尝。唔……郁闷。某临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不过想想,万一没撞死,还要因墙上溅血,需要清洁被扣零花钱。唉……郁闷的人继续郁闷……
街道两边的霓虹灯闪耀,在这看不到星星的夜晚。女孩着一身白色长裙,微低着头,垂眉,很圣洁,很圣洁。“小芑,等很久了吧,这个给你。”皇念左递上一朵白海芋,淡淡的幽香,笑得那么温柔。古叶芑接过海芋,嗅了嗅,是那种白白柔柔的颜色,很淡很淡。她好高兴,也好喜欢。她甜甜地笑着。
自然的,挽了皇念左的胳膊,皇念左侧头,拨了拨她被吹乱了的长发。执手,偕老,就这么简单。
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走进游乐场,那里的摩天轮最好看。不是七夕,不是情人节,普普通通的日子,空气也甜蜜得让人眩晕。
“咔嚓”,白光一闪,正处于你侬我侬状态下的两人丝毫没察觉到暗处有人偷拍,“嘿嘿哈吼吼吼嘻嘻……”某佳BT的窃笑声。“皇念左,你死定了,明天我就把照片卖给学校里那群花痴,哈哈哈……”司徒慕佳眸里贼光一闪,蹿到了另一个墙角。
“上帝保佑,佳儿千万别被小左发现,发现了也别告诉他是我说出约会地点的,我是被逼的呐……保佑保佑……”Sea-blue店内休息室里,祀殪临对着西方在胸前死命画十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摩天轮被安上了萤光灯,黑夜里显得比什么都耀眼,皇念左和古叶芑坐着同一匹旋转木马,一边谈笑,一边看摩天轮,转了一圈又一圈。“传说在午夜十二点坐上木马上看见游乐场上方有流星划过,就会和爱的人一辈子在一起喔。”
“骗人的吧,顶多看到乌鸦。”
“……这么浪漫,被你一群乌鸦出来煞风景……”
“哪有喔,你冤枉我。”
……
“咔嚓”
“左,给你说个冷笑话喔,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面包在路上走啊走啊,突然它饿了,就把自己吃了。”
“==|||一点都不好笑。”
“都说是冷笑话了。再说一个,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软糖在路上走啊走啊……”
“饿了,把自己吃了。”
“不是啦。她说,‘啊,我的腿好软啊……’”
……
“咔嚓”“咔嚓”这两只这么晚了还不回去,我很困诶!
“小芑你说怎么就没人在坐摩天轮的时候掉下来啊。”
“……幸灾乐祸。”
“哪有啊。”
“哪没有。”
“就没有。”
“有吧……”
……
“咔嚓”拜托!快回去吧,我郁闷到快吐血了!
翌日。
德沥格斯学院。
“各位仰慕皇念左学长的GGMM们快来喔,左学长的第一手照片,一张20RMB。物超所值喔!”在德沥格斯这所超贵族学院优雅的大型喷水池旁边叫卖之人——可爱的、博爱的、英勇的司徒小姐是也。
“学姐,真的有学长的帅照吗?”一女生眼冒桃心,从教学楼四楼冲至水池旁的某佳身边,为时15秒。厉害呐。“有有有,当然有。”小佳顺手抽出某风照片数张,哈哈。当他的照片赚他的钱,不亏啊。“哪里哪里,我要买!”“我也要。”“哇,大家别抢啊,慢慢来,慢慢来~”这下佳儿可赚翻了,真是做梦都躺在钱堆里。一个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大四学长,扶了扶鼻梁上的高度眼镜,问曰:“请问,为什么这张没照到人?”佳儿自学长手里把照片抽回来,“端详”了一下,道:“这里,右上角。”“啊?”哪里哪里,怎么没看到,难道他真的近视成这样了?“这里啊,有皇念左的四五根头发。”“……”
“学姐,四张,80RMB,收好了。”
“学姐,我要两张。”
“三张~!”
……
“孩子,以后不许把我约会的地点告诉别人,知道没。”皇念左铁青着脸,就差敲下祀殪临的脑袋,佳也真是的,卖也就卖了吧,他皇念左很有风度的,这点小事不会计较。但也用不着卖到别的学校去吧,害得他一放学就被花痴追得满街跑,还被几个男的抱着腿不放。啊,他的一世英名,苍天无眼啊。

“唔。知道了……”啊,我冤啊,六月飞雪!七月飞霜!
“临儿和小左你们没事不要在这里吓唬客人,我觉得吧台上的花不是很有情调,想换成台阁梅,你们有空就去前面那家花店买几枝回来吧。”玄漠悠最拿手的就是嘴角边的那一抹温和得甜蜜的弧度。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悠儿是个好孩子,只可惜,不是个善良的孩子。
“我怎么不知道前面还开了家花店?”对祀殪临这个典型的路痴而言,能分清楚东南西北已经不错了。
小左发言:“上次路过的时候是有一家,还不错的样子。”难得啊,还以为你已经懒到连出门逛街都不用了。
“那小左你带路喔,就让伟大的我们奔向传说中的花店吧……”说不定哪天真的奔着奔着就奔进人贩子手里了,虽然人贩子被卖的机率较大……
“啦啦啦~啦啦啦黑猫警长~”黄昏时分的阳光暖洋洋的,某小临哼着黑猫警长主题曲走了一路。丝毫没察觉旁边的某小左至今已经瞪了她若干回。
“你干嘛,缅怀童年啊。”大街上唱这么BC的歌是很丢脸的诶。
“嗯啊,有意见?”多么令人怀念的歌啊,有好东西就应该一同分享,嗯嗯。
“有,让别人听到很没面子诶,以后出去别告诉人家你认识我。”某临嘟起嘴,正准备上演一场怒发冲冠,但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笑声,她知道这笑声的源头,只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回了头,望了眼。那是一个长得很干净的女孩,眸子好亮好亮,像渗了水。此时,才发现女孩也看着她,同样是用复杂的眼神,几乎在同一时间,她们都笑出了声,然后回首,向各自的方向离去。
“你们认识?”
“以前认识。”
Three
亲爱哒苑,你知道吗。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牵着手,走到最后……
五年前。
一个小时前的她,看着哥哥上了飞机,那时候,天空蓝得透明。飞机的尾翼在云上画了个很完美的弧度,她就这样笑着,因为佳儿说,要可怜别人,先要学会可怜自己。要看别人微笑,要先让自己微笑。很快了,五年而已。我等你回来。
教室里鸦雀无声,班主任一脸严肃的屹立在庄严肃穆的讲台上,下列同学都是乖乖的小绵羊,唯恐老班一个不称心,自己性命不保,果然又被分到这种读呆子优等生的班级。班主任一本正经地同学们宣布:“从今天起,有一个新同学要转来,以后大家互相帮助,考取好成绩。那么,现在就请新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
祀殪临进门,笑得温和:“大家好,我叫祀殪临,请多多关照。”语毕,依旧安静如初,没有正常班级里的鼓声和议论,笑容僵在脸上,令人难堪的气氛。蓦地,一个白影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眼睛像渗了水的女孩,“欢迎来到这个班级。”祀殪临愣了一下,还没从方才的尴尬中反映过来,班主任先带头鼓了掌。等到她反映过来的时候,老班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位子,在那女孩的后面。没想到,以为会以尴尬收场,却因一个女孩而改变。
后来知道了她的名字。苑。
苑是个很伶俐的孩子,就像小说里形容的那种冰雪聪明,而且在她身上,我还看到了一种不属于同龄人的成熟。“临,我昨天和妈妈逛街的时候看到一家店,东西很好吃,我们一起去吧。”
“好啊,那我们放学一起,希望老师不拖课。”她看到苑的笑,很干净。从看到她第一眼,她就觉得她是个很干净的孩子。临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苑人很好,所以两人很快就成了死党。放学铃拉了好长的音,老师离开教室,同学们也开始收拾书包,没有多余的声音。
苑背上书包,凑到临的身边边帮她收东西边说:“终于放学了,还好老师没拖课。我说的那家店就在附近,所以时间不会很长。走吧。”“嗯。今天骑车还是走路?”“骑车是比较快,不过我今天没骑。”“没关系,我带你呀。”祀殪临晃着手里的车钥匙……
轻音乐,优雅的格调。很有气氛,临和苑在若明若暗的烛光下切着牛排,“这个地方好棒喔。”
临咬了口切好的牛排,边看小说边说。苑笑着,喝了旁边的凉开水。牛排和凉开水,很奇怪的搭配。“苑,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闻?”
“嗯……我想下啊,对了,好像还有个转学生要过来。听说长得还不错。”
“那就是美女咯。”祀殪临的表情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个花痴。
“呃……花痴啊……”极夸张的语气啊。“苑,我们要做一辈子死党喔。”
“好。”听到她话里的坚定,临咯咯地笑了。
偌大的屋子被黑暗笼罩,上楼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开了门,把书包扔到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串熟悉的号码,“喂,我是郁熙妍。”
“妍啊,我是临。过得好吗?”
“还是老样子啊,你呢,新的学校好玩吗。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轻飘飘的,这么没精神。”
“啊,哪里会。嘿嘿嘿……”勉强干笑几声,掩饰语调里的悲伤,“学校还好吧,老班很严肃的样子,同学们都不苟言笑的那种,只会读书啊读书。不过我很幸运的捡到了个死党,她的名字叫苑喔,我们刚吃完牛排才回来的。”
“不错啊,不过你跟她认识没多久,还是小心点好。感情是会骗人的,我不想你走上我走过的路。知道吗。”虽然妍看起来快快乐乐的,什么事都看得很开,但她以前是什么样的,发生了什么事,很少人知道,真的很少。
祀殪临扯着嘴角,声音是笑的,谁会知道那是装的呢,“嗯。我知道的。妍啊妍啊,话费很贵呀。”
“浪费是犯罪,浪费是犯罪。不多说了,你在新学校要好好学习。我挂了。”
“好,拜拜。”
“嗯。”忙音,空荡荡的。临带着疲惫靠着门坐下,沉沉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夜没有星星。她没有开灯,屋里空洞得恐怖,窗台上一个小玻璃瓶,里面一颗泛着红的种子在月光下温柔……
这颗种子可以为你带来幸福,好好珍惜它。也许,你会因它而快乐。
这颗种子可以为你带来幸福,好好珍惜它。也许,你会因它而快乐。
……
妍儿,我一直在等待我的幸福呐。但是上帝爷爷没有听见,所以忘记了给我幸福。
“那个转学生长得不错……”苑和临倚着走廊的栏杆晒太阳,顺便八卦八卦。
“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不可能!祀殪临!”苑咬牙切齿地低吼,只差扑上去掐死她。
“咳咳……嘿嘿嘿……开玩笑的嘛。”临傻笑,她本来以为转来的会是女生,唉,无聊啊无聊。不过说来也巧,他居然被安排和苑同桌,天意啊。
“哇!”刺耳的高音尖叫,回头便看见一群花痴女堵着门口,消息真灵通啊,上节课才转过来一下课就传得沸沸扬扬。
“临!”祀殪临回头,看见斜对面的走廊一卷发女生正对她招手,女生一路小跑,扑到她怀里抹了抹眼角的眼泪,然后甜甜地笑开了。
“好久不见,你这家伙转学了也不说一声,害我到处打听,是不是有了死党就把我这个朋友忘了?!”
“哪有,怎么敢呐,你也是我的死党啊,转都转了,大小姐你就别计较了嘛。”临搂搂她,拍拍肩道。“呐,这是苑。苑,她叫米町,也是我的死党。”
“你好,我是苑,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多多关照。”苑保持一贯的淑女形象。
女生点了点头:“我叫米町,真接叫我米就可以了啦,对我不用客气的。”米町就是这种率真的个性。
“对了,米你怎么在这里,学校不用上课啊?不要告诉我你也是转来的。”
“要是能转来就好了啦,今天学校校运会,我溜出来的,逛街的时候遇见个同学,她告诉我她在这里见过你,所以我就冲过来了。”……真是恐怖的人哪,逛街都能找到她。
“噢,那既然来了,放学一起回家吧。”看了手表,再过一节课就放学了,让米去参观参观学校也不错。
“嗯,你们上课去吧。我随处逛逛,听到下课铃响我会上来找你们。”
“好,那我们先上课了,玩得开心。”祀殪临拉着苑进了教室。米町转身蹦蹦跳跳地下楼去,楼道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几个节拍的欢快随着距离走远了。
才半节课,米就像游魂般提早在教室门前晃荡。实在是无聊啊,翻出背包里的漫画,自行靠着栏杆。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第一眼就瞧见讲台桌旁眉飞色舞的老班,米不雅地翻了白眼,最讨厌迂腐不化的老古董。视线转移,做笔记的临,翻书页的苑,和苑旁边座位上的转学生。仅仅逗留了两秒,没劲啊没劲,低下头,继续啃书。
“如果当初砸在牛顿头上的不是苹果,是梨咧。”米町眨着眼睛,俏皮的问,顺便抛了几个媚眼。
“那出名的就是梨而不是苹果。”
“苑啊……好像苹果也没比梨出名多少啊。”祀殪临面无表情地开口,无里头的问题最后只能得到无里头的答案==|||。
“歪理啊……”再转弯是十字路口,临往南,她们向西,“我走这里,米和苑是一路的吧。”
“嗯,我送苑回去,你路上小心。”米町搭上苑的肩膀,学着小丸子里的花轮同学抚了刘海,眸里满是笑意。
“你们也是,路上小心,明天见。”
“明天见。”告别了她们,祀殪临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回家,扔下书包走到阳台,从阳台上看过去,正好可以望见步行的米和苑,她们有说有笑,和夕阳的光芒一起消失在地平线。临已经习惯了这样望眼,每每看到黄昏与背影同时进行,她都会告诉自己,其实我不孤单,一天的结局还算美满。然后呐,她终于可以对着玻璃瓶里的种子,傻傻地笑了。
临儿呐,傻孩子。并不是傻吧,只是喜欢装傻,也许这样才能让眼泪在需要的时候坚强,不是不哭,是为了在被刺伤的时候可以伪装。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孩子,傻傻的望眼。傻傻的,为幸福而万水千山。
日子过得很单调,也许是因为有了苑和米町的陪伴,所以才不会那么无聊。她一直都以为,好朋友可以是一辈子的事,可以走得很远很远。呵呵呵,临吃吃地笑着,原来感情真的可以是骗人的东西,原来她是真的傻。真的真的,呵呵呵。
一个星期前,她接到了米的电话,米在电话里与她绝交,说她装伟大,以为自己清高。临未说一句话没说,直到米町狠狠地挂断电话。米在指责她什么,她没听懂,其实她也察觉到了米这些日子的反常。她真的这么讨厌?她真的这么失败?也许吧。那天,也是夕阳落尽,也是黄昏和背影,她一直在米町家楼下,然后呀,她看到了米和苑笑得好开心,米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私家车开往机场。苑依旧向北,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临的影子斜斜的,还是一样的风景,可惜路边的落叶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一些了,似乎连空气都在嘲笑她那怪异的表情,想笑又笑不出,想哭又哭不了。回家的路好长,临拉紧了身上的衣服,今天的风好冷。
阳光明媚的早晨,几只麻雀雀跃在枝头,苑转身与临对坐,她用白晰的手抚摸着临的头发,“长头发真好啊,一缕一缕的,被风吹起来的时候很漂亮。”
微笑着,临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牛角梳,透明的琥珀色,她把梳子放在苑的手心,轻轻握紧,“苑的头发也很漂亮,它会很快长长的。”苑的头发并不短,过肩一点点,但她似乎更喜欢及腰的长发,因为她常说,长头发被风吹起来的时候最漂亮,苑的笑很干净。
“明天下午有没有空,我们去逛街吧。”
“明天下午,好啊,在哪里等你。”
“在市立公园前面的十字路口吧,三点就该可以出得来吧。”
“好的,三点。”一个星期的时候,苑没有提起米町出国的事情,和平时一样说说笑笑,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电话,不是因为那天她正好在楼下,可能真的看不出与以往有什么变化。为什么仅仅一天的时间,米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为什么苑去送米町而不通知她,苑早就知道米町会打那个电话?还是……算了,是她多心了吧。
晚霞下树影摩擦着婆娑,她不知道时针转了多少圈,也不知道同样的街景看了多少遍,直到天边出现了第一颗星,苑还是没来。临以前常常迟到,总是让苑等了好久,每次苑都会笑着说没事,毕竟苑呀,是那么善良的孩子。这次临没有再迟到,她就这么等啊等啊,等着苑像往常那样一身白裙出现,等着那温柔得干净的微笑,即使再过千年,她还是依旧记起了第一次见到苑的表情,只是苑啊,你为什么没来。
夜里的黑暗不着边际,她从来没有听过这么惶惑的安静,仅仅在方才,她对着苑挂断电话的忙音,笑得灿烂,苑呐,是你放弃了我,而不是我放弃了你,原来我们的缘份也只有一年而已。临儿啊临儿,原来上帝真的不记得你,真的没有给你幸福这个东西。她站在床边的圆镜前,她看到镜子里那个苍白的颓废,手指颤抖地拨着佳的号码,她对着佳的声音哭诉,佳儿,我是不是很傻,为什么为什么她们都不要我了,明明有了一年份的感情,我把友谊放进口袋里,握住它的温暖,以为幸福就在手里,原来它是说放弃就放弃的廉价品,原来我是真的傻,原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佳儿呐,我好难过,我想抓住幸福的尾巴,但它总是在我收手的瞬间逃掉。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求,但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她知道佳会为她担心,可是她已经在镜子里看见了眼里的白雾,模糊模糊,在苑送给她的坠子上,留下了给苑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知道那东西的名字,tear,眼泪。
苑啊,对不起,我以为我们会走得很远很远。苑啊,对不起,我以为只要付出就一定会有收获。苑啊,对不起,我以为我只是一个人而已。苑啊,对不起,即使选择了放弃,我们还可以是朋友,最最普通的那种,对吧?
苑啊,对不起,我以为幸福是我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Four
“哇,你干嘛敲我头啦,很痛诶。”祀殪临愤怒啊愤怒。
皇念左狡诈并快乐地奸笑着,“我这是让你在打击中茁壮成长。”
“你又欺负我,坏人。”
“哪有,你冤枉我……”
“嘿嘿。”两人吵着闹着走进花店。
TheOne,花店的名字,很古典的风格,空气里夹杂了淡淡的铃兰香,身着褐色长裙的少女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中的咖啡,丝毫没被来人扰了赏花的雅兴。大片大片的颜色过度在阳光下晃眼,暗绛紫,日落红,夕阳橙,孔雀蓝,石灰白,蟹壳青。
“想要什么花。”少女抬头看着我们笑,好像古时养在深闺的女子那样温和。
“请问有台阁梅吗。”
“台阁梅?有的。”少女摘下三枝梅,包好,递给皇念左。
“麻烦你了,一共多少钱。”
“不用钱。”
“这样不好吧。”临道。
“嗯……因为台阁梅是相生,相克的。”
“那……谢谢你了,走咯,拜拜。”
“走好,拜。”素白的街道,枯萎的落叶是入秋的象征,一丝幽香萦绕。台阁梅是双生的,一朵长在另一朵里,相生相克,一朵败了,另一朵呢?
回到我们温馨的小窝,皇念左把梅插上古木色的瓶里,“悠,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外面天气好到我想睡觉,晚餐前叫我起来吧。”某人英勇地冲向休息室。祀殪临则趴在厨房的餐桌上,享受着一天里最美好的下午茶。檀香的味道,是澈檀回来了。
“檀,回来啦。”临悠闲地品着茶。
澈檀笑了一下,走到她身边,拉开椅子坐下,“我不在这几天,你们过得好吗。”
“无所谓过得好不好吧,还是一样呐,小檀。”望着茶里的影子,平静的说。
澈檀笑了,摸着临的头发,“风都把头发吹乱了,来,我帮你梳梳。”拉着她的手走到偏厅,檀手中一把桃木梳一轻一柔,及腰的长发垂下,丝丝缕缕,是夜的颜色。
五年了,她一直在寻找,努力地,想找回被淡忘的源头。从记忆里长出来的头发呵,延长,再延长。柔软的青丝在手尖缠绕,有菖蒲的味道。临啊,终究只是个孩子而已。地老天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啊,她以为说定了,勾了手指,就可以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这么近,那么远,不是想走就走得到终点的呐,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那么辛苦地去奢求。其实啊,只需要一分钟,一分钟就好,让她记住幸福的味道,也就心满意足了吧。午后的天空是很蓝的晴,甜甜软软地映着云影,她把穿着茄紫色衣裳的糖果放进口袋,任它在掌心的温度下慢慢融化。
似在滴蜜的幸福。她找这种感觉已经走得好远好远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