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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高速路上很平稳的行驶着,“我是半年前认识陆先生的!”文青说。
“人家挺小的孩子,怎么总先生先生的叫,装嫩啊!”我开他玩笑,可心里的意思却是要缓解一下这样沉闷的感觉,文青如此凝重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是大家对他的尊重,以后你就知道了!”文青对着前边的车按了按喇叭,没搭理我,继续开口,“我们是本打算在那期杂志上做个‘天才就在我身边’的专题的,大家找了很多资料,不过不是太有名就是年纪太大,你也知道,要是时尚杂志报道学者教授,非笑掉大牙不可!”
“是啊,哈哈哈,就是这样笑的对不?”我夸张的笑了两声,不提重点的家伙,想急死我呀。
“一个朋友的朋友向我们推荐了他,然后当天下午我就带着摄影记者去了他店里。”果然是雷厉风行,像他的风格。我点点头,算是赞赏。
“陆先生很随和的招待了我们,不过你刚才也看到了,他是个低调的人,所以我们的采访并不顺利。……”
“你那期杂志呢,听你这么讲,等到家了也完不了!”我伸手去拿他放在后座上的公文包,这上学时候就出了名的“肉虫子”,我早该想到不能“听”故事的。
“别翻了,根本就没有杂志,我们取消了那个计划!”文青黯然的阻止我。“我们稿子都写好了,照片也拍了,可就在最后快结稿的时候,却被人突然出面挡了下来,害社里差一点就开了‘天窗’!”(作者注:天窗——意为结稿后被客户突然撤版后留下的空白版位。广告语)
“陆先生认识黑社会?”我有点半开玩笑的猜测,就算他认识好了,以文青所在公司的资历,也不可能跟这些人有染的。所以我听故事的心情,多半只是好奇而已。
“比黑社会可怕吧!我没有见过,但是听说陆先生背后有人!”我们的车子拐个弯,超了一辆奥迪。“他16岁考上哈佛,18岁拿到第一个经济学学位,21岁修到心理学博士后……”
我倒吸口凉气,“你在说爱因斯坦呢吧!”
“爱因斯坦有家,他没有!”文青不理会我的调侃,车里音乐开始变的沉重,我觉得我的心有点粘粘的。
“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寄住亲戚家的表姐对他好些,不过寄人篱下的孤儿,再好也有限度。直到他后来考上了哈佛,虽然第一年的时候辛苦些吧,但是之后就有了奖学金,除了必须的生活费,陆先生把大部分钱都寄给了姐姐,而且他平时也有打工,只是等到他毕业后回国……”文青突然停了下来,表面上是正好赶上收费站,但是我怀疑他在平复自己的情绪。
车子再度启动,拐上了辅路,“陆先生本来是想着终于有机会可以报答姐姐了,可等他再见到姐姐的时候,却是一张遗像!”
“死了?”我听到自己变的有些沙哑而尖锐的声音,直觉告诉我,这还不算完。
“是的,死了。原来姐姐曾经在他出国的第一年用身体筹借了一笔钱,所以他在外边才没有太辛苦,但是姐姐却因此而染了病,家里起先不知道的,可等知道的时候姐姐又不让说,直到姐姐去世了,家里却因为他每次寄回来的生活费很高,仍旧瞒了他。”
我不知道该问什么,这也许是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但是我却总觉得心里别扭,好像要随时爆发似的。而后来我才意识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在乎他了。
“之后陆先生就去了家外资,说是做的总裁助理,但是以他的实力,只做了半年就升了部门副总……”我不知道文青是不是故意跳过了关于他跟家里的争执,但是我庆幸我没有听到,那种悲痛,我自认我这颗心承受不来。不过文青每次停顿,我都觉得要发生些什么。
“年轻人窜的太快,就算是因为实力,也会因此而招惹些什么,这一点,相信你我都能体会吧!”文青扭过头来看我,我们彼此都苦笑了一下,我耸耸肩,那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吗。

“所以,陆先生在那家公司只干了九个月,后来他辗转去了家银行做,但也只有半年,因为国企里的人事关系,更加不是他能应付来的!”文青叹了口气,车子到小区门口了,我们一起走下来,我邀他到家里坐坐,故事没完,我想知道结果。
“天才都是寂寞的,他虽然优秀,但是却始终没有朋友!”我们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没有刚才喝过的语茶,我弄了两杯雀巢放在跟前。
“你第一眼看他的感觉是不是觉得他像同志?”文青并不避讳的问我。我有些尴尬,却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他那么长的头发,我以为是人妖呢!”我补充的说。
“其实你的猜测并没错,陆先生的确有个男性的朋友!那是他唯一的朋友,或者该说是他的恩人!”文青喝了口咖啡,皱了下眉毛,我知道我泡的是速溶的,可也没必要反感的这么明显吧!
“时下流行这个,倒也并不奇怪!”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在乎”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靠,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我眉毛皱的更厉害,连带嘴也撇了撇。“算了算了,我还是给你喝白开水吧!”我把两杯东西端了起来。
“不用了,我们觉得难喝,那只是因为有了刚才做比较而已!”文青笑了笑,恩,这小子,有时候还是挺体贴人的。我把东西放下,听他继续说故事。
“听陆先生说,他们是在那家外资公司的酒会上认识的,那人是总裁的高中同学,目前经营一家证券公司,本来他是打算把陆先生挖走的,但是陆先生挺在乎自己的第一份工作,所以并没有答应,两个人也就从此再没联系……”
“你先等等!”我打断他,“你不是说他是心理学博士后么?为什么还把人际关系处理的这么差,这很矛盾的!”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但是后来我才知道,心理学读的好的人,基本上都很敏感,他们那种能读透人心的本事,有后天的学习,同时也有先天的本质。陆先生的话,可能先天的更重一些吧,毕竟孤儿的背景,让他太过脆弱了!”
“那也就是说他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不能在原来的公司处事?”我顺着文青的话推测。
“应该是吧,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有机会的话,你可以去问他本人!”
“我不是记者,我可套不出他话来!好了好了,你继续吧,他跟那个唯一的朋友怎么着了,搞同性恋?”我把最后一个词含在了咖啡里,我不太想接触这个话题,不是厌恶,是……反正很奇怪就是了。
“陆先生辞了银行的工作后并没有立刻找到新工作,而他那么高的学历,你也知道,现在的就业风气,太高的话总会以庙小装不下金佛为理由拒绝,而陆先生又不太会变通,原来的行业伤了他,所以可供选择的余地就小了很多。”
“那后来呢,他总不能饿死在家里吧!”
“房租、水电费、温饱花销,陆先生必须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可以赚钱的工作,也许是冥冥中的巧合吧,他应聘的某家公司的服务部门助理,实际上却是一家夜总会的侍应生。”文青握着杯子的手在沿口上移动着,似乎在想着用什么词来继续。
“我去给你加点水!”我拿起杯子去饮水机边上。
“你如果不想听我可以不说!”文青没有抱怨的意思,以我们的关系,他知道我一直在排斥这些阴暗的东西,那是回忆,我们都不想触碰。
“没关系!”我深吸口气,“你讲吧,大不了我再死一回就是了!”我笑笑的把杯子放到他面前,有些勉强,但是如此坚持的想知道这个陆先生的故事,我想,也许我真的在期待着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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