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龙潜于渊,挡我者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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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宝玉阻止了名扬篇章所有的威能溢出,要使用这首版银页书写的惊天大文!
果不其然,只见宝玉正气加身,把璀璨的首版银页连着十丈灵泉一起,平平的推了出去……
“名扬大文已出,那么,该算账了!
孙长久孙老贼,意欲杀我贾宝玉的亲近人,你怕是不知死?”
声音刚落,除了孙长久以外,每一位朝堂官员的身后都出现一名四大家族的妖将。
刀出鞘、戟如龙,已经呲起了锋锐的利牙,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胡鹰是学士文位,可是就在此时,沈千穿着白鹤虚影环绕的华美服饰靠近了他,很是苦涩的扯住了他的袍袖……
“这是永昌侯的袍服?宝哥儿为了今天,真的是用心良苦……”
胡鹰叹了一声,想要出手阻拦的动作停下了。
如今沈千代表着任帘,只要他还记得任帘的忠心大义,他的儒家修为,他的心,他的信仰,就不允许他出手阻拦半分……
静,死一般的静;
难以置信,所有的官员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
贾宝玉是要斩杀三朝老臣孙长久?
是要给九娘出气?
是要再次警告天下人,不要动他的亲近人半根毫毛?
不可能吧!一定不可能吧!
且不说孙长久是三朝老臣,地位已经超越了品级、文位,单单是孙长久的实力,是贾宝玉一个奠基进士可以斩杀的吗?
圣途进士确实厉害,也听说斩杀过二灵妖将,可是孙长久这个和二灵妖将同等级别的立柱进士,根本不是东山恶蜈的实力可以比较的啊……
这可是朝堂进士!
这可是三朝老臣!
底蕴、积累,还有五千里银台的根基,孙长久也可以瞬间斩杀东山恶蜈!
宝玉的实力,恐怕还差了几分……
孙长久呆滞半晌,也反应过来了:“你要斩我?你有胆子斩我?你有实力斩杀老夫?”
连续三问,句句讥讽、讥诮,孙长久的发冠陡然炸裂,白发根根竖起,白胡子也飘荡起来。
他是在讥讽贾宝玉,但是,他更怒!
斩他?整个大周,谁敢说有胆子斩他?
“你以为,老夫真的是没本事?真的是传言中的……碌碌无为?”
孙长久大笑起来,老眼乍放精光,要捭阖四方。
他的视线扫过千名文武官员,除了扫向胡鹰的时候略微低顺一点,就算看了太上皇水英光,也不曾低顺半分。
更奇怪的是:水英光竟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看来有秘密呢?”
宝玉笑了一声,箭在弦上,却是不得不发。
什么秘密?什么诡异?他都不在乎,厉声铿锵道:“文人约战,今日,杀老贼!”
“混账!你真以为老夫是个软柿子?”
孙长久大笑出口道:“老夫乃是朝堂进士,数百年的积累,五千里银台文宫的才气浑厚如海,况且……”
他猛然长啸,怒啸破空:“不知足,欲壑难填!”
道理,竟然是孙长久的道理?
只见孙长久的周身盘绕一条漆黑成形的饕餮大兽,和别的进士不同,他的道理,已经凝聚成了实质的大兽……
官员们的脸色都是大变,仿佛就在此时,就在此刻,他们明白了为什么,三朝老臣如今只是个侍郎品级?
又是因为什么,孙长久做了两百多年的立柱进士?
不知足,欲壑难填?
不知足,欲壑……难填!
原来孙长久的道理是这种大逆的类别,怪不得三朝天子,不,到了如今是四朝天子了,都不肯给孙长久立功升官,以及提升实力的机会。
既然是欲壑难填,那么,别说是封官晋爵,就算让孙长久改了朝,换了代,孙长久也不会知足。
这是,天子大忌!

“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声连成一片,官员们全都挪开眼睛,去看宝玉。
他们不敢再看孙长久,有些事情明白了,总归是不能说出口……
宝玉也有几分惊讶的表现,随后,却是轻声笑道:“原来如此,那么,斩杀你,本爵爷就更喜欢了。”
他低低的笑,再笑,注视手中火红带血的笔毫:“本爵爷一直好奇,这进士文位用上出口成章是厉害的,那么,用上纸上谈兵,又是何等威能?”
“你可以试试!”
孙长久的白发转黑,白色的胡须也漆黑如墨。
宝玉静静的看着,轻吟道:“沽之妄之且听之,你,看好了……”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
拄其间!
宝玉把才气灵泉吞掉,书写了名扬大文的首版银页宛如流光一束,径直射向了孙长久。
孙长久冷冽笑着,周身缠绕的饕餮大兽张开大嘴,登时把这道流光吞了进去……
“欲壑难填,哪怕你有再强的能耐,也填不满老夫的饕餮大兽!”
孙长久仰天大笑,他的实力,怎么可以用文位测度?
可是此时,宝玉雅笑出口……
“原创金光,增幅六成威能。”
唰!一声大响,道理幻化的饕餮大兽绽放金色微芒,孙长久的脸皮抖了一抖;
“首版银页,增幅六成威能。”
呲~~锐利的破空声跟着响起,饕餮大兽的身上射出千百缕锋锐银光,孙长久的脸皮抽动;
“文宝墨条增加一灵,三灵级别的恶蜈灵韵血墨,增幅六成威能。”
血光暴起,饕餮大兽开始痛苦扭动,孙长久已经端正了神色,双手大开,浪一般的才气洪流注入了饕餮的体内……
然而,还有……
宝玉朗声笑道:“我之道理,就是无穷;我之道理,就是无尽……
无穷道理乍放,插天峰鄂,给本爵爷捅破了这天!”
哧啦~
只听一声破布撕裂的声响,一截锋锐的山崖捅破饕餮大兽,要往无尽高的长空中去。
孙长久愕然咳出一口大血,怒道:“贾宝玉,你的道理,好古怪!”
他的额头裂出银芒,竟然是五千里的银台文宫,加上一十八条才气凝合的银色大柱,一起镇压在了山崖的顶端……
“可惜你小看了老夫,就算你再强,也没资格和老夫几百年的底蕴比较!”
“你不敢晋级文位,你不敢争锋朝堂,你寿元尽了才敢踩我贾宝玉一脚,求一个风光大葬……
你孙长久,空活数百年!”
宝玉猛然执剑虚空一斩:“名扬大文,绽放全部威能!无穷道理,最大增幅……
你欲壑难填,本爵爷不去填你的欲壑,本爵爷直接,炸了你的道理根底!给本爵爷,起!”
一声大响,宝玉连连跌退,白南烟伸手去挡,仍然一起倒跌了百步有余。
他们差点摔进了大观园,而那边的饕餮大兽,却是猛然碎成了漆黑烟气……

烟气四溢,只要触碰到的地方,万物流转、春夏秋冬的天地规则尽数破碎,一时间赤红如火,一时间又是大雪鹅毛。
只是被破碎的道理碎片,每一片,就粉碎了百丈方圆的整座天地!
孙长久更加凄惨,道理破碎,他的双眼陡然黯淡,一句话出不来,气息也猛然停滞。
五千里银色文宫同样黯淡,被峰鄂穿透、破碎,散成了漫天的才气灵雨,晶莹宛如田野夜空里的萤火,洒落金陵。
青山峰鄂捅入云霄,漫天灵雨晶莹洒落,众人抬头看去,只觉得这三千里金陵,如今便是梦幻天国……
“死了?”官员们低声呢喃。
“死了啊!三朝老臣……”水英光睁开眼睛,叹了口气。
“确实死了。”水溶却是放松了,任何帝王,都不愿意有孙长久这样的臣子的……
死了?
死了?
死了!
官员们满心凌乱,三朝老臣就这样死了?
他们觉得孙长久的道理不妥帖,但是……那是三朝老臣呐!
孙长久一死,他们兔死狐悲……
“贾宝玉,你大胆!”
“贾宝玉,你胆大包天!”
“贾宝玉,今日你若不死,我等有谁可以剩下存身之地?”
文武,千官……官员们都怒吼起来,这种怒火,连胡鹰和令狐熙也阻拦不住。
两人看向水英光,发现水英光也是满脸无奈,这种事情,他和水溶加起来也不够威仪了!

乱,官员如同暴民;
怒,怒火烧彻大周天地……
官员们真个乱起来,四大家族的妖将根本奈何不得。所有的妖将都被漆黑的道理逼退,大观园好像成了道理的殿堂,原有的天地法则尽数破碎……
然而……
宝玉缓步走来,轻声吟哦:
“终日忙忙只为饥,才得饱来便思衣。
衣食两般俱丰足,房中又少美貌妻。
娶下娇妻并美妾,出入无轿少马骑。
骡马成群轿已备,田地不广用不支。
置得良田千万顷,又无官职被人欺。
七品五品犹嫌少,三品四品仍嫌低。
一品当朝为宰相,又羡称王作帝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更望万世无死期。
总总妄想无止息,一棺长盖抱恨归……”
出口成章后,宝玉仅存的才气变成异象显化,别的异象都被宝玉抹去,只剩下一口糙木的薄棺,蓦然夯砸上孙长久尸体的脑门。
嘭!
一声大响,薄棺破碎,孙长久的尸体,也被砸成了一片血靡……
“吼什么?闹什么?此等大逆不道之人,尔等也敢替他抱冤?”
宝玉一声大喝,登时让千名官员沉寂了那么一瞬。
不是宝玉的声音大,而是那口薄棺……‘一品当朝为宰相,又羡称王作帝时’,这一句,诛心呐。
“贾宝玉,你休得妄言!”
“这话诛心,但是再怎么说,孙大人也是三朝老臣。”
“不只是三朝老臣,连上当朝,已经是四朝老臣了……四朝老臣都能随便斩杀,等你厉害了,我等拿什么保全身家性命?”
都是朝堂进士,哪个比哪个弱了?官员继续闹腾,道理就要出手……
可是,宝玉连连冷笑:“等我厉害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才气耗尽,脸色苍白,却是丝毫不怵,“我贾宝玉年纪尚幼,只想提升自身能力,要龙潜于渊……
新皇登基,我贾宝玉做那国监太史令,不入朝堂;
这些日子,我贾宝玉在国监、书馆苦读,可曾插手朝堂事物?
这些日子,我贾宝玉准备冠礼、大婚,要做那闲乐文人,可曾对尔等出手?
别说现在,就讲永昌侯府邸门外,那一把大火,难道是我贾宝玉痴傻失手?
尔等,不记恩否?”
宝玉的五句四问,句句好像利刃刺进人心。
三百多名被烧过罪状的官员停了半晌,一个接一个的,最后成群的插入宝玉和别的官员的中间;
胡鹰和令狐熙也跟了过来,附属他们的官员没有跟着,却也低垂眉眼,道理黯淡……
突然,宝玉长笑,怒啸道:“你们以为我贾宝玉是在告饶?是在挟恩图报?错了!
我贾宝玉的‘龙潜于渊’,是对外,是对那天狗、地狼、赢鱼三族,是怕大周还没有足够强盛,就落个外患纷腾!
可是……”
宝玉眯着眼睛,抬起手指,对那些还有杀意、怒容的官员一一点去,点了数百次……
“对内,我乃滔天洪流,挡我者死!”
乱,又乱了,官员们红了眼珠……
水英光叹了口气,提醒道:“宝哥儿,你怎么不讲清楚?”
宝玉磨了好一阵子的牙,终于冷声道:“好,看在世伯的面子上……”
他轻声道:“大周地域广大,交通不便,政令难以施行,国家难以强大。所以我对外要藏起锋芒,对内则是杀伐不可软弱……
我贾宝玉得了百姓愿力,收钱办事,挡我者死,是百姓让你们死!
这话有点大了,是蛤蟆大喘气,可是,我贾宝玉在理!
今个告诉你们,谁再动我亲族,死!
谁要乱我政令,死!
穆府的事情,就是前车……”
“宝哥儿,够了!”
水英光吓了一跳。
胡鹰、令狐熙和文武千名官员也吓了一跳,有那么多官员拦在中间,宝玉是死不掉了,那么,他还要斩尽杀绝?
宝玉嗤了一声,“罢了,孙府没个有本事的,我贾宝玉放他们满门一次,不过,要是有下一次的话,谁都不可能有这么幸运。”
说罢,宝玉在背后摆了摆手。
卢照邻连忙扯了九娘,九娘愣了一下,立马是黑白两色星点散落。等星点落下,宝玉等人已经消失了踪影……

“呼~~~吓死本爵爷了!”
大观园最偏僻的厢房里,宝玉软在凳子上,抓住茶壶就喝。
海灌,
牛饮……
卢照邻乖巧的给宝玉捏着肩膀,凑笑道:“恩师,您也会怕?”
“怎么不怕?”
宝玉反问了一句,后怕的道:“今天可是兵行险着,九娘,我可是把你当成小十八她们了,你得记得我的好。”
“这时候你还想着落好处?”
九娘低顺着眉眼没吭声,白南烟就替了卢照邻,给宝玉捏着肩膀:“算我错怪你了,不过,事情还没完吧?”
“当然没完,怎么说那老贼也是个四朝老臣。”
宝玉接着牛饮茶水,砰砰跳的心脏才舒缓下来。
他低低的笑道:“有水英光护着,本来觉得官职和爵位都保不住……现在好多了,扔个爵位给官员们一个交代就是,官职丢不了。”
一个交代就是?
官职丢不了?
宝玉说得轻松,九娘却是眼睛一红,差点落了泪……
那可是……一等侯!
是,世袭罔替……
她九娘,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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