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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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土路上,行驶着一辆由一匹毛驴拉着的小篷车,颠颠簸簸地向南走着。
解意和宁觉非坐在狭窄的车厢里,随着车子左右摇晃。
宁觉非的身体从没有吃过西药,解意就给他喂了一次药,便即药到病除。
宁觉非一觉醒来,烧已经退了,人也有了点精神,便穿上晒得半干的衣服,到附近的小村中买了几件家常的棉袍,又雇了一辆小车,这才回来接解意。
解意第一次穿古代的衣服,只觉得累累赘赘的,麻烦得很,实在是颇费了些力气。
宁觉非忍着笑,替他理好顺序,扣上扣子,扎上腰带。解意张着手,任他前后忙碌着,却是一脸的无奈。
解意的头发是板寸,一时倒不好办。宁觉非替他买了顶儒生冠,勉强戴在头上,装个样子。
等穿戴好了,他退后两步看了看,笑着点头:“嗯,倒像个翩翩佳公子。”
解意却调侃道:“我看电影上的古代公子人手一把折扇,你也得给我弄把扇子来。”
“这个却没有。”宁觉非忍俊不禁。“大冬天的我要买扇子,人家会当我神经病。”
解意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当心当心,古代好像叫失心疯,你不要乱用他们不懂的概念。”
宁觉非哈哈大笑:“果然还是文化人比较明白。”
二人说笑了一阵,宁觉非这才拎起解意的背包,与他一起往山坳外走。
解意忙客气地道:“你身体不好,这包挺重的,还是我来拿吧。”
宁觉非却道:“现在的形势是,你比较像书生,我比较像书僮,所以还是我来拿。”
解意仍然坚持着把包抢了过来,口中却开着玩笑:“书生跟书僮吗?我看不太像,倒是有点像两个同窗,嗯,譬如说,梁山伯与祝英台。”
“那你是祝英台。”宁觉非立即说道。“我是你的梁兄。”
解意的口气却很温和:“你也不看看你才多大。”
宁觉非这下是真正地叹息了一声:“这个身体,真是害死我。”
两人坐上车,赶车的老汉忍不住与他们聊了两句。他问宁觉非:“这是你父亲吧?”
两人一听,差点噎住。互相对视了一眼,宁觉非笑道:“不是,他是我表兄。”
那糊涂的老头拿着长长的旱烟袋,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说:“是吗?看着还以为你们是父子。”
宁觉非一直在拼命忍笑,拉着解意上了车,催促老汉赶紧上路。
等到车子歪歪扭扭地开始往前走了,解意才悄声问:“我看上去真有那么老?”
宁觉非安慰他:“放心,你驻颜有术,倒还没显老态。”
解意“哦”了一声,靠在篷壁上,懒洋洋地道:“我倒不介意有你这么一个儿子。”
“你少做梦了,想占我便宜?没门儿。”宁觉非哼道。“喂,我说,你到底有多大?”
解意笑道:“36岁,比你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大。”
宁觉非嗤之以鼻:“嘁,你有36?吹牛吧?看上去你最多30岁,是不是瞎扯的?你带身份证了没有?拿出来我看看。”
解意做势要去背包里掏:“身份证好像没带,不过我有护照。”
宁觉非哼道:“那也顶多叫你一声哥。哦,原来今年是你的本命年,难怪有此一劫。”
解意微笑:“你多大了?我是说你这个身体。”
“好像是17岁吧。”宁觉非不想说这个。
解意忍俊不禁:“原来我确实够格当你父亲。古代都是17、8岁就成亲的吧?我要福气好,儿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喂。”宁觉非板着脸。“你说话当心点啊,不然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解意闭上嘴,脸上却满是笑意。
这时,那老汉又在外面唠叨:“听两位小哥的口音,像是邗阳那边的人啊。”
两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

解意轻声道:“这得你回答,我是外地人。”
“我也不是本地人。”宁觉非悄悄地说。“你别忘了,我跟你才是老乡。谁知道邗阳在哪儿?听都没听说过。”
解意急中生智,朗声答道:“大爷,我们的父母是邗阳人,不过自小就出来了。”
宁觉非暗暗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老汉恍然大悟:“哦,是啊,邗阳那边连年战乱,不好呆啊,还是出来了好,出来了好。”
二人一听,便知邗阳多半靠近边关。
解意轻道:“那边就是敌占区了?不知哪里是解放区。”
宁觉非闲闲地问那老汉:“大爷,我们往南走,应该很太平的吧?”
老汉咂了一口烟,徐徐地道:“那当然比北边和西边太平。要说起来,邗阳靠近剑门关,年年西武的虎狼之兵都会冲进来烧杀抢掠,日子过得不但苦,还整天提心吊胆,唉。”
宁觉非也跟着嗟叹:“是啊,百姓苦啊。”
老汉在那里絮絮叨叨,却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的收成,两人却没有再仔细听。
解意轻声问道:“我们这是往哪儿走?”
“我问过了,附近有个码头,咱们可以乘船,顺淄水而下。”宁觉非沉稳地说着。“水留千里,终归大海。我想,到了入海口,应该有个大城吧。”
解意颇为赞同他的想法,闻言点了点头,看着他疲倦的面色,关心地道:“你的身体不好,还是再休息一下。”
宁觉非只是退了烧,体力固然没有恢复,感冒的症状也仍然在,一直浑身酸疼,十分难受,这时见诸事初定,也已支持不住,听他一说,便点了点头,蜷着身子,躺了下来。
车里地方太小,解意见到他那样子,自己都替他难受,便道:“你挪过来点,我抱着你睡吧。”
宁觉非看了看他,便没有客气,将身体靠到他怀里,长长的腿这才算是伸直了。
解意让他把头靠在自己的肩窝,紧紧环抱着他的身体,自己也闭着眼睛打盹。
将近半夜时,驴车便到了那个淄水边的码头。老汉下去,帮忙问了一下愿意搭客的船,这才带着船家过来叫醒他们。
宁觉非拿了一小块碎银子付给老汉,老汉千恩万谢,弄得两人十分不好意思,也连声向他道谢。
那船家见他们长相俊美,举止斯文,出手大方,言词有礼,立刻对这两个客人有了十分好感。待老汉赶车往回走时,他立刻热情地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小船上。
这是一条乌篷船,船家是一家三口,一对中年夫妇带着一个半大的小子,妇人烧饭浆洗,父子俩摇橹撑船,倒也清爽。
宁觉非与他们讲好,放舟直下,中途不载客,到入海口处上岸,船家包吃,共计5两银子。那纯朴的船家登时满脸喜色,连连点头称是。5两银子够他们生活半年了。
路上风平浪静,天气渐渐变得和暖,二人知是快到南方了,心情很是愉快。
宁觉非这一路上都是躺着的时候多,虽然尽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到底还是容易疲倦。
解意看他的脸色,知他仍在病中,不免有些着急,又拿出药来要让他吃。
宁觉非反而安慰他:“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多休息。你这些药在这里很宝贵,不到要紧关头,还是不要浪费了。等到了地头,请个大夫看看,吃几剂药调养一下,也就是了。”
解意听了,便点了点头,探头出去问船家:“还有几天才到?”
船家答道:“顺风顺水,十五天左右。若遇风雨,就得泊船躲避,那就说不准了。”
解意想了想,问他:“那边有城镇吗?”
“当然有,那还是有名的大港口,海船都在那里停。”
“哦,那儿叫什么名字?”
“三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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