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欲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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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不讳见她拉着语微便要离开,急忙跑过去说:“师太这又何必,你看这……”如新淡然说:“我同语微暂时失陪,各位只管慢用,西陵派弟子,也都在这里,贫尼可不是那种毫无脸色的人,不会长脸,也不会丢人现眼。各位,失陪了。”
语微一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两人到了山中小院,如新站在半山上,看着下面,听着依稀的快乐的声音,有些感慨的说:“微儿,你不必陪着为师,想下去,就和他们一道玩去。”语微急忙说:“师父,我就喜欢陪着你。”如新回头来,轻拍着语微的肩膀,说:“不枉师父疼你一场,可是师父这么多年,心里忧虑担心,自己的功夫都没有练好,更不必说教导弟子。十年一梦啊,梦醒后,现实依然那么可怕,我应该和他们一样,相信红豆仙子,她小小年纪,却能静下心来,为人所不能为。”
语微说:“红豆仙子固然神机妙算,武功高强,但是师父走南闯北,拯救了多少百姓,一样功不可没,只是如今身处异乡,一时受挫,……况且,也是弟子的不好。”
如新叹说:“没有你的事情,其实武林同盟,五大门派,已经不比从前,反清复明说了那么些年,南明的江山都快没了。我这心里啊,也难受,接任掌门十来年,却终是一事无成。或许武林的确需要红豆仙子,台湾十派受够了气,死了不少人,再不振奋人心,就要彻底灭亡了。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江山也要伟人持,没有伟人的地方,就免不了灭亡的命运。中原武林也遇到这尴尬境地,可是我们却无能为力,表面上还要维持大派的风范。难啊,就拿你被擒往台湾的事情来说,十派只不过是想让我们帮忙而已。可我们毕竟自身都难保啊。”
语微心里一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如新摇头叹说:“你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可是这些天,你变得沉默孤僻,你已经看到了灭亡前的悲哀,已经看到了,所以我再也看不到你的笑脸,再也感觉不到你的快乐。像你这样的人,本该受人呵护,快乐的过一辈子,可怜,可怜啊。”
语微勉力一笑,说:“师父,我不可怜,我有师父疼爱,今生别无所求。”
如新一笑,山下的人说话的声音更大,如新拉着语微到了小屋打坐。语微看着如新,忽然觉得心里难过之极。
展玉箫独自饮了一杯酒,便起身来,正好安鸿惊过来,要同她饮酒,展玉箫便又饮了一杯,说:“看今天的样子,大家是要不醉不归了?”
安鸿惊点头说:“不错,托天之福,今日能够有此胜利,实在太不容易,好久就想喝这一杯酒了。”展玉箫微微一笑,说:“所以喝了这么多,不打扰你的雅兴,失陪了。”她来到孙宇清身边,孙宇清正同万兽山庄关独断庄主谈论着两派的事情,展玉箫觉得不方便说话,便向一边走去,眼前身边都是高兴的人,展玉箫自然无法体会他们欣喜若狂的感觉。
忽然间一道劲风传来,众人都不由一惊,只见一个妇人几乎从天而降,飘然落下,全身黑衣,戴着面纱,看不清面目,只是声音却严厉而冷酷。“红豆,青弦,你们出来。”
红豆和青弦急忙走了过去,青弦说:“师父,你老人家怎么来了?”展玉箫心想:此人是红豆仙子的师父,武功当真如此了得。
那黑衣人冷冷一笑,说:“红豆,倘若为师没有记错,你曾说过,只是搭救这些女子,现在,我看你想要成为武林盟主,是不是?好热闹的排场,好风光的盛会,你小小年纪,怎么会迷上这些五光十色,害人不浅的东西。”
青弦急忙说:“师父说得不对,姐姐和我并非贪图享乐,急功近利的人,师父,我们……”红豆急忙拉住青弦,跪下说:“师父,请听徒儿说明原委……”
黑衣妇人冷冷的说:“不必说了,今日和我到相忘谷去,从此别再出谷。”
青弦正要说话,红豆急忙说:“师父,请看在台湾百姓的份上,红豆若完成此事,一定相伴师父,直到终老。”
黑衣妇人冷笑一声,不屑的说:“完成此事?你在做什么事情?你能做完吗?我自己的弟子,我自己自然明白,你把世事想简单了,今日他们欣赏你,拥戴你,明日自然会拥戴别人。人间的事情再简单不过,何必沾惹是非?”
郑玉蛟和孙宇清同时走了出来,黑衣妇人冷笑一声,说:“你们二个自以为是却一事无成的年轻人,一个是将门之后却没一点本事,一个是名门之后却葬送了整个门派。有什么资格在此为别人辩护。”
郑玉蛟说:“前辈既然如此说,那前辈并非一直呆在相忘谷,其实前辈心中所想,身之所在,却和我们一样是江湖上的事情。”
黑衣妇人冷声说:“就是你们自以为有威望能力,唯恐天下不乱,闭嘴,我懒得和你们说话!”郑玉蛟见黑衣妇人一说起来就怒不可遏,当下也知自己不便多说,再说下去,只恐非但于事无补,还会火上浇油。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说道:“这位前辈,有句话晚辈本不该说,但却不得不冒犯前辈。前辈幽居深谷,或许不知世间岁月,然而台湾这几十年来,所受的屈辱,人谈之皆变色,引以为奇耻大辱。十派无能,不能力挽狂澜,所以才会跟着红豆仙子,身为炎黄子孙,眼见自己的同胞受到欺凌压榨,有力量却不出手,实在是更大的耻辱。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一个君子的行径,便当是武林人士的典范,岂有一个师父,批评自己的弟子为国为民的道理。”
黑衣妇人盯着说话的白文心,问道:“你是何人,凭什么和我说话?”白文心说:“前辈既然能听懂我说的汉话,那就说明我同前辈是一样的人,说一样的话,有一样的习惯,更有同样的祖宗渊源,前辈所讨厌的,是卑鄙的人所缔造的人间不公平的境地,是令人不耻的行为,若是因为卑鄙的人而放弃了所有的人,因为一点过去而杜绝所有将来,那简直就是因噎废食,得不偿失。前辈请三思,在场所有人千思百虑,所以宁可前来投靠,赤诚之心,天人共鉴,前辈横加阻拦,实在有违天命,有违人意。”
黑衣妇人说:“这是本门的事情,你那些道理,统统都丢到一边去。红豆,你喜欢这种万人之上的快乐,被别人追捧的满足,印证能力后的幸福,我能理解,没有人能逃得过光环遮掩的繁华,可是却忘了繁华过后的悲凉。我不能让你继续,你会越来越过分,你救了台湾,下一件事情是不是和那些疯子一样反清复明!荒唐的闹剧,你以为你能左右多少事情?同我回去!”
红豆二人一直跪着,白文心有些义愤的说:“前辈太过蛮横,只为一己的成见,便要决定别人的命运。台湾岛上,甚至中原各派,都倾力相助,可是你,前辈却横加阻拦,分明是让亲者痛而仇者快,做的是遗恨万年的事情。”
那黑衣妇人手上一挥,劲风扫过,白文心被卷落几丈之外,黑衣妇人冷冷的声音说:“还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很久没有听别人说话了,觉得很新鲜,一群白痴,除了说话,除了激动,你们还能做什么?台湾弄成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们的过错吗?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你们的过错出谋划策甚至献出生命,作师父的,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没什么好说的。”
青弦正要急着说话,展玉箫已经站过来,一样冷冰冰的说:“前辈原来也会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好久没有说话的人,却也只有用武功来禁止别人说话,你心里自然认为武功是最好的语言,可以阻止别人的为所欲为,让自己为所欲为。红豆现在所做的事情,一样是用武功,阻止别人说话,和阻止荷兰人入侵,前辈认为,哪一个重要?前辈若再阻拦,便会两败俱伤,下场不堪设想。我本无意说话,只是前辈的话让人听了不爽,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黑衣妇人说:“好,红豆,你起来,今日随我回去,咱们相忘谷好好说话。”
红豆跪在地上,一时间众人都无语,场上无声,谁都知道这僵持毫无意义。
语微睁开双眼,说:“师父,山下没有声音。”如新平静的说:“只管打坐,别管别人有没有声音。”语微闭上双眼,如新起身说:“是啊,刚才热闹的很,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语微急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陪着如新来到院中。
如新摇头叹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语微问:“要不要下去看看。”如新说:“看看你林师叔她们。”
两人缓缓来到山下,人都看着那黑衣妇人。
如新缓缓走上前去,那黑衣妇人不经意间看到如新,似乎全身一颤,再看到语微,连声音也有些发颤,问道:“你们又有什么话要说?”
如新看到跪着的红豆和青弦,再看看那黑衣女子,说:“贫尼颜面尽无,恐怕连容身之地都没有,若非红豆相助,只恐命已早绝,哪有什么话要说。”
展玉箫有些惊讶,如新的语气忽然间倒是低调了许多,只是却显得激动。如新自己也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似乎多年未见的**,忽然之间灵魂附体。
黑衣妇人似乎被这话感动一般,颤声说:“你是出家人,这应该是你的弟子,你们前来台湾干什么?”如新说:“贫尼前来,原是为了搭救弟子,在这世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保护我的弟子。阁下前来,喝令红豆青弦跪下,这是为何?”
展玉箫说:“我来说明一下,这位前辈是红豆的师父,想要将红豆带回相忘谷,不再帮助台湾武林。”如新说:“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们自然不好干涉。”
黑衣妇人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说:“看来那是众望所归的事情,红豆,你随我来,有几句话,我不得不说。”
红豆和青弦起身来,随着妇人来到屋内,妇人依然背对着二人,说:“青弦,你知道我为何收养你吗?”青弦摇摇头,妇人说:“你的言谈举止,很像我失去的那个弟子,我遍寻无处,收养你只是一个寄托。你那位师姐,离开相忘谷,从此了无音信,带她走的人,却并没陪在她身边,想来她过的,一定是凄惨难耐的生活。”
红豆和青弦都不知该说什么,黑衣妇人叹说:“外面这个世界太可怕了,但我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要离去,我是为了保护你们,更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许让你们知道一切,会让你们理解我,但是,却将让你们痛苦。如果离开,那将会远离无法终结的苦难,可是留下,却有那么多未知的变数,所以去留都在你们手上。红豆,你是如何想的?”
红豆说:“弟子自知无德无能,……”黑衣妇人转身来,激动的说:“我不要听这个,虚话在师徒间就不必说了,你想没想过当武林盟主?”红豆摇头说:“断然没有,我只想完成师父的意愿,让亲人找到归宿,师父,台湾有很多人经历师父失去亲人的痛苦,既然能救,为何不出手?师父可以隐居,可是他们,却只有得到别人的拯救才能脱离苦海。”
黑衣妇人说:“好,可是你将和长刀会为敌,终有一日会杀了长刀会掌门人,野田一郎,对不对?”红豆点头说:“他是强盗,自然要杀,师父难道和他有什么未了之事?”
黑衣妇人说:“总之你不可杀他。”青弦问:“为什么?我们和他有什么关系?”黑衣妇人说:“我拦不住你们,这是唯一的条件,你们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离开我,总是自以为是,像你师姐一样。”
说完一声叹息,推门而出。
红豆和青弦也随着走了出来,黑衣妇人看着如新,说:“江湖风云,此起彼伏,师太难得有心,不知该恭喜你,还是提醒你。”如新冷冷的说:“多谢你留下红豆,别的倒不必说了。”
黑衣妇人淡淡的一笑,叹说:“有些事情并不能如人所愿,师太愿意离开红尘,前往佛门长伴青灯古佛,可见也曾心如死灰,师太是曾经家破人亡,还是另有别情。”如新冷声说:“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黑衣妇人身形一晃,已经飞到天上,消失无踪。
青弦松了一口气,说:“我看师父刚来的时候那样子,还以为她是一定要带我们回去呢。”红豆心里有些纳闷,轻轻一笑,说:“师父这次已经放过了我们,或许她老人家也真的想通了。”
忽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红豆转身一看,只见郑玉蛟已经被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抓在手上,红豆手上一抖,几枚红豆暗器打了出去。那暗器劲力甚大,手法独特,但那白衣妇人只是轻轻一抓,便抓在手上,说:“如此盛会,两岸英雄,岂有不邀我之理。”
青弦怒说:“老妖婆,你是什么东西,还不放手,我们杀了你!”说完长剑拔出,合身扑了过去。
老妇人右手一抖,一阵旋风卷出,将青弦的身子控制在空中打转,青弦拼命挣脱,落下地来,心想这人莫不是妖怪,功夫怎么这么高深。
红豆急忙问:“前辈是何方人士?有何指教?”
老妇人说:“在下幽居白云峡,闻言烈火谷有豪杰,故此前来,发现所谓豪杰,不过如是。”展玉箫说:“前辈所用的手法,乃是仙琴派历代高手修炼的‘紫雨心法’,前辈难道是几十年前迁到此地的仙琴派高手?既然如此,大家是敌非有,况且当日在庄小璞手上救出所擒的武林人士,前辈并非坏人,何必要擒我师兄?”
老妇人说:“红豆仙子,你前往白云峡,在下扫榻以待,不见不散。”
说完身影一闪即逝。青弦回头看着红豆,说:“这个人你见过吗?好生古怪。”
红豆摇头说:“白云峡在什么地方?”青弦说:“我倒见过,离此有半天的行程,峡谷深不见底,凡人只见白云,故此有这个名字。那地方住的,不是神仙便是怪物,寻常人怎么会去那里呢。”
红豆一笑,说:“看来我得前去,青弦,你安顿一下各路英雄,待我回来,从长计议。”说完回到屋内,收拾了一点干粮,便飞身离开。

展玉箫心里想:这老妇人行为古怪,功夫奇高,她偏偏抓走师兄,到底还是有自己的意思,她想要干什么?展玉箫心里计议一定,便也打算前往白云峡。
红豆一路飞奔,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白云崖上,但见下面白云深深,不见其底,红豆心里寻思:此处没有通道是万不能进入谷底,而四处并无道路,可见谷中之人,一定轻功绝顶,她带走郑公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她想要以郑公子为要挟,作为投靠荷兰人捞取好处的资本?
她找到一处易于攀援的入口,小心翼翼的往下走去,几乎便是借着石壁之力,缓缓往下飞去,峡谷很深,一直飞了半柱香的时间,这才到了谷底,抬头一看,只有一片白云笼罩其上,谷中幽深若同世外,难得半点声音。
谷里没有别人走动,她四下看着,野花还在开放,看起来住在谷里的人很少,所以几乎是杂草丛生无人居住的环境。
一连找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红豆心里有些不解,不知那人所说是不是真的,还是故布疑阵,引她来此,实则另有打算,红豆本来心思缜密,但事发突然,郑玉蛟也是她对付荷兰人的最有力的朋友,所以她立刻赶来,却不料连对方的心思也未能弄明白。
忽然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传来,如同从山里传来的魔鬼的呼喊,凄厉惨烈,又像是凶猛的野兽,红豆听着声音,辩明的确是从山里传来,她小心的顺着声音走去,只见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是痛苦的嚎叫,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痛苦。
红豆觉得有些奇怪,正要往山里走去,忽然间那声音停了下来,她正在思索时,忽然身后一阵琴声传来,她转头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个白衣蒙面的妇人已经在她身后不远的一株树下弹琴。香烟袅袅,琴声悠悠,倒也显得颇为超凡脱俗。
红豆问道:“前辈,请问郑公子去了哪里?”
那老妇人说:“你放心,我对他敬如上宾,他好得很。”
红豆说:“前辈的琴声虽然清淡,但却掩不住一股呼之欲出的**,可是前辈为何要躲在这里?”
老妇人笑了一笑,说:“你不必知道,总之老身现在想和红豆仙子联合,对付荷兰人,拯救台湾百姓,算起来这岛上数百武林中人,也就红豆仙子有这个本事了。”红豆说:“台湾人才济济,只是前辈未曾注意到而已。”
老妇人起身来,说:“我心里只装着台湾的百姓,想救他们于水火,红豆仙子既然有这个本事,那咱们不妨商议一下,再作打算。”
红豆问:“前辈说商议便罢了,尽可到烈火谷中商议,为何要将郑公子带来?让红豆虚惊一场。”老妇人说:“那些饭桶,我不想和他们说话。红豆仙子日前重创荷兰守城军士,大快人心,何不趁热打铁,一举将平教和长刀会灭了,免除后患。”
红豆说:“就算灭了这两大门派,要赶走荷兰人,也不是几个武林中人能完成的事情。更何况,野田一郎和平吟清武功高强,当世之中罕有敌手。”
老妇人说:“我苦练多年,终于练成绝技,对付这两个人不成问题,对付了这两派的高手,攻城的困难就会大大降低。荷兰人的火枪大炮再厉害,咱们也一样有,荷兰人不过是当年大明朝的手下败将而已。现在,只需要红豆仙子号令台湾武林,前往攻城,我自会找他们两派算帐。”
红豆说:“这太冒险了,此时正是赤嵌城守城最严的时候,让他们那攻城,和送死没有分别。其实荷兰人气数已尽,用不了多久,郑将军就会前来,赶走他们。咱们只要拖延时间,并不能真正赶走他们。”
老妇人说:“你是想把这千秋大业,留给你的郑公子,对不对?”红豆摇头说:“事实并非如此,我同郑公子相交甚浅,只不过志道相投,所以才会一起。”
老妇人说:“我刚来这里,你便感到,可见此人在你心中的位置。罢了,我且不和你说这件事情。咱们商议攻城之事,那才是当务之急。”
红豆一笑,说:“前辈忧国忧民,实在令晚辈折服,可是事关台湾的前途,在下不能自己说了算数,还得和大家商议。请前辈前往烈火谷,咱们从长计议。”
老妇人一笑,说:“红豆仙子一言九鼎,说了自然算数。现在台湾惟红豆能号令群雄,我想红豆仙子不答应,是信不过老身,不过,老身也不会为难你,既然从长计议,那就从长计议吧。”
红豆问:“不知郑公子在何处?”老妇人说:“他在这里很好,外面刀光剑影,何必让他一个将门之后,历经劫难呢,这些武林争斗,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牵涉其中。”红豆心想:难道她想用郑公子要挟我?还是她另有所图?这老妇人武功高强,行事怪异,一定是别具用心。
当下红豆说:“前辈何必急于一时,以前辈的武功,要力挽狂澜,实在易如反掌。红豆无能,但也愿和众人一起,惟前辈是从。只是郑公子和在下一样,希望能尽一份力,不然也不会渡海而来,请前辈让郑公子达成心愿。”
老妇人说:“达成心愿有很多种方式,老身就要帮助他达成所愿。红豆仙子,我看你是可造之材,所以约你前来,孰去孰从,还得你自己考虑。”
红豆一笑,心想哪有你这种帮助别人的方式,分明是另有所图。她知道自己武功断然及不上眼前这老妇人,自己首先得知道对方的来历,她如此奇怪,到底是什么来历?
当下笑说:“前辈所言甚是,有前辈出手,大事指日可成。前辈幽居此地,想来也有不少年头,方能练成如此奇功,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妇人一笑,淡然说:“名字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人老了,自然不比从前,自然不会在乎名字这些虚幻的东西。”红豆说:“前辈的武功大有来头,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传说中当年中原第一大派仙琴派的绝学?”
老妇人一笑,说:“仙琴派,现在居然还有人记得这个门派,当年威风八面,而今荡然无存。你不必知道这么多,只需做好你该作的事情便是了。”
红豆说:“前辈行事出人意料,晚辈难以揣测,前辈到底希望在下做什么事情,不妨直言!”老妇人淡淡的说:“你立刻带上十派武林的人前往攻城,我来对付平吟清和野田一郎这两个贱人。”
红豆心想:你要找他们比武,那简直易如反掌,我看你这举动,分明是要我们飞蛾扑火,你好渔翁得利。我岂能答应你。
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凄厉的惨叫传来,便从身后的山中,红豆问道:“前辈,这里面有人吗?”老妇人平静的说:“没有人。”
红豆再仔细听来,似乎没有声音,便说:“是我精神恍惚,听错了。前辈就住在这里吗?一路赶来,有些困倦,不知可否借前辈居处,稍作休息。”
老妇人一笑,说:“是我怠慢了客人,这边请。”
红豆随着这老妇人走了一段,忽然间眼前一亮,只见谷中尚有一座小院,虽然小,却很精致,走到院内,但觉假山园林,像是师父描述的江南水乡一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看来主人其实是一个很爱干净,很重环境的人。
只是院子里没有别人,屋子里一样也没有别人。老妇人在厅上坐下,说:“寒舍简陋,仙子不必客气,若是饿了,老身给你弄些吃的,若是困了,就到后面院里休息。”红豆点头说:“多谢前辈,晚辈倒真是困了。”
她来到后院,心想郑公子原来不在这里吗?这老太婆心里到底在作何打算!
小院清幽,只有一片竹林,随风舞动,**一片韵味,显出主人其实很是高雅。
红豆来到一间房内,房间很朴实,却也透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墙上挂着几幅仕女图,书架上放了许多古学典籍,红豆稍微看了一下,都是些文学一类的典籍,和武学毫无关系。她心里有些纳闷,觉得这妇人处处透着一股古怪。
她当然不会在房间休息,而是浏览了一下后院的布置,发现是一个简单的院子,和到了后山,只见天色更暗,几乎看不到脚下的路。她心里寻思,刚才那凄惨的声音从何而来,郑公子又被带到了哪里,这妇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想要成名,还是想要成为武林霸主?不管怎样,如此行事,决不是朋友。可是现在又怎么对付她呢?她抬头看着天上,此时也不能召来附近的信鸽,根本没法传达消息,她来时所想的情况,没有一种是连郑玉蛟的面都见不着,此时自然很难决定。
她在小道上走了一阵,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她心里一动,郑玉蛟曾经因为她的琴声而来,此时不如就用琴声告诉郑公子,我来了。
她循着声音走去,只见老妇人在树下弹琴,火光萦萦,香烟袅袅,看起来甚为高洁。红豆笑说:“前辈弹琴之技,果然引人入胜,晚辈本来在休息,也给吸引过来了。”老妇人抬头问:“你知道我所弹为何?”红豆说:“前辈所弹,乃是广陵散,此曲旷古绝今,到了前辈手上,却更多了**慷慨,少了悲凉哀婉之意,可见前辈的心境,果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老妇人缓缓起身,说:“红豆仙子若不嫌弃,便也凑合弹上一曲,好多年没有品评别人的琴声,望仙子不吝赐教。”
红豆一笑,说:“在下愧不敢当,只求前辈能指点一二。”当下缓缓过去坐下,轻轻弹了起来,琴声幽幽,如泣如诉,便如当日月下,心怀远大,琴声萦绕之时,期待发生的事情,何止千万;琴中回旋之声,令人忘味。
老妇人点头说:“仙子的琴声广播万里,可是为何要在这琴声之中,加上力道?”红豆起身来,缓缓说:“遇到好琴,难免技痒,前辈的琴真好。”老妇人正要说话,忽然听到“咚”的一个声音传来,红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倒在十丈之外的草地上。
红豆急忙飞身过去,只见地上之人正是郑玉蛟,她扶起郑玉蛟来,问道:“郑公子,你没事吧。”郑玉蛟使劲的摇摇头,说:“她……她点了我的昏睡**……”红豆伸手去解,然而那点**收发甚为奇怪,功力深厚,红豆无法化解那股力道,遂转头说:“前辈,这是何故?”
那老妇人冷冷的说:“既然你已经知晓,我就索性说个明白。郑公子不必走,他根本于事无补,况且事关重大,不能有所闪失。老身要帮助红豆仙子,可是红豆仙子顾虑重重,这又是为何?”
红豆心想:句句冠冕堂皇,到了现在还在狡辩,可见此人难得对付。
她起身来,平淡的说:“前辈,请看在他一腔雄心的份上,他此次前来这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前辈若不成全,那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老妇人说:“大家都是为了台湾,我怎么会杀了他!”
忽然一个声音冷冷的传来,“你自然不想杀了他,你想利用他而已。”红豆心里一惊,只见青弦走了过来,红豆急忙说:“你怎么来了!”青弦说:“姐姐别和她罗嗦,我带了人来,咱们这么多人,我就不信带不走一个郑公子!”红豆心想:就凭咱们,功夫的确不及这老妇人,这可如何是好?
老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说:“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人。”青弦说:“对付你还用多少人吗?你就等着送死吧!”老妇人手上一扬,一道劲气射出,青弦急忙挥剑挡开,只觉手上一麻,长剑险些脱手,她心里暗骂:这老妖婆,功夫这么厉害!
老妇人狠狠的说:“就凭你,送死还差不多!”
忽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传来,“老人家,红豆仙子天生丽质,长得美貌,蒙着面纱也就算了,你也蒙着脸干什么?还没有死呢,不用怕见人。”青弦看到古玉龙白衣飘飘的落下地来,心里一喜,说:“古大侠,你怎么来了!”
老妇人看着古玉龙,说:“你是无言大师的弟子,古玉龙?”古玉龙点头一笑,说:“原来老人家还认得中原武林的人?可见所谓隐居,也不过是个幌子。老人家心里想得真多,其实要想扬名立万,根本不用靠红豆,老人家这么高的功夫,只要一出手,一定所向披靡。”
老妇人冷笑一声,说:“我老了,一代新人换旧人,少侠们名气如日中天,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所以老身有什么想法,最好别同你们沾在一起,是不是?”
青弦得意的说:“你知道就好!古大侠,不要和她罗嗦,咱们双剑合璧,把她解决了。”老妇人狠狠的说:“好大的口气,也不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说完长袖在空中一绕,一道罡风射来。
古玉龙和青弦一起挥剑反击,长剑破空,**一股咆哮的劲气,将老妇人围在中间。红豆见二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出手之际,配合得妙到毫厘,劲气挥洒,将老妇人团团围住。红豆再看郑玉蛟时,仍然是昏迷不醒,她轻轻将郑玉蛟放于地上,返回身取来瑶琴,轻轻弹了起来,曲声飞扬,劲气舞动,**满天的花飞草散。
青弦和古玉龙连连进逼,但那老妇人一副举重若轻的神态,将两股剑气控制得死死的,二人渐渐觉得展不开身手来。
忽然间一阵箫声响起,但见夜空之中,一个青衣影子一晃,宛如天上飞来的精灵,超然脱俗,箫声随之而来,虽然柔婉,但是其中所带的力道,却足以令老妇人心神紊乱。
老妇人身形往后一退,说:“我小看了你们这些后辈!看来老身不能再和你们浪费时间!”只见她手上一动,一支长剑已经捏在手上,剑随人动,剑气呼啸,已经将青弦两人迫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展玉箫身在空中,喝道:“只有你才会用剑吗?”她自箫中取出小剑,飞身扑了过来。展玉箫身形优美,在满天花雨,一夜琴声中婀娜若同仙子,青光妩媚,袅袅婷婷。小剑柔若青丝,**一道凌厉的劲气,老妇人以一敌三,猛然间大袖挥洒,只见满天紫气飘荡,展玉箫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纷纷跌落地上。
郑玉蛟猛然醒来,红豆停下弹琴,说:“公子清醒了吗?”郑玉蛟站了起来,大声说:“老妖婆,你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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