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身名谁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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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忍者冷笑一声,将她逼到墙壁上,伸出舌头在她脸上一舔,说:“小娘们生气的样子还很骚,既然不肯说出来,我就当是你杀了人!”说完手上一动,噗的一声,已经将妇人的上衣撕破。
林羽依喝道:“住手!”手上一条带子向那几人打去,那人急忙闪至一旁,冷笑说:“原来是你杀了人!”一时几个忍者向林羽依扑去,林羽依出动彩带,劲力飞啸,但是忍者长刀带风,如影如电,比刚才那几人显然要厉害得多。林羽依心里暗暗叫苦,想自己怎么偏偏遇到了几个武功高强的忍者,这可怎么脱身!
正想着,忽然手上一凉,已经被刺了一刀,她正要闪身避开另一刀时,忽然全身一滞,**位已经被人点住。那忍者将刀扔在地上,哈哈笑说:“老女人,敢杀长刀会的忍者,让你尝尝长刀会的厉害!”说完剥去上衣,扑在林羽依身上,林羽依大叫一声,那几人笑得更厉害了。
林羽依觉得那恍然若同梦中的情景,带着狰狞的面容和无法掩盖的恐惧的感觉,在这天色暗黑的客栈里,带着痛苦的滋味和锥人心魄的感触,来得那么仓促,那么出人意料而又无可奈何。
她感到身体在变凉,在那些**肆虐的身体下面,在那放肆而野蛮的笑声里,在那完全失去控制的状态下,渐渐变得麻木起来。
忽然间一声大叫传来,她如同梦中惊醒一样,陡然起身,只见几个忍者将那妇人推倒在地上,那妇人口中含血,显然已经咬舌自尽。而那几个忍者却并未停止,继续大笑着,**的身体在夜色里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刺耳的声音在黯淡的夜色里传得那么清晰……
林羽依感到一种锥心的疼从身体里传来,她忽然大叫一声,一把推开压在身上的两个人,抓着一把长刀,也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被点了**道,长刀挥舞,将两堆猝不及防的几个人一挥手之间全部杀尽。
她自己也觉得一阵眩晕,终于忍不住倒了下去。
青弦一个人走到深夜,这才到了烈火谷,只见谷里没有半点人声,她心里想:难道是姐姐带人藏了起来吗?怎么没有通知我?
忽然一阵人影闪动的声音传来,她急忙闪身隐藏在一边,只见两个人飞了过来,一直到了亭子里,其中一个人亮起了火把,是一个绿衣女子,青弦认得正是自称东方萦的樱子,而另一人,正是蒙着面纱的原冰。
原冰冷冷的说:“人已经走了,各派如同有人分散一样,这几天咱们不但没能杀到他们,反而损兵折将。”东方萦淡淡的说:“台湾武林卧虎藏龙,不可轻视。”原冰哼了一声,忽然一道银光闪来,东方萦伸手将暗器抓在手上,喝道:“司徒婉,你出来!”
只听红豆说道:“难道我的暗器手法,已经同司徒大侠不相上下?”东方萦冷笑一声,说:“看来司徒婉也传了你不少本领。”红豆说:“这是家师所授的‘弄虚散花手’,和司徒大侠可没有关系。不过中华武林,源出一家,当然异曲同工。东方萦,现在才来行刺,实在让我等的有些着急了!”
原冰冷冷的说:“废话少说,红豆仙子,你回头看看!”青弦感到数十个忍者从地下涌动着,她急忙拔出长剑,往地下插去,忍者行动极快,转眼已经跃了出来。红豆手上一抖,几道寒光闪过,忍者们挥刀挡开,青弦心想:这几个忍者武功超强,看来今天要费些时间了!
红豆手上一动,一支长剑捏在手上,剑舞烈风,剑气四泻,铺散开来。青弦身形一转,一剑向原冰刺去,口中喝道:“你不是手痒得很吗?”原冰喝道:“送你去死!”长刀如割,威力非同寻常。
青弦接连使出“自然剑气”中的招数,“花自飘零水自流”、“自然富贵出天姿”、“散步逍遥自扪腹”、“纸窗竹屋深自暖”,一招招接连不绝有如行云流水,原冰刀快无影而重神髓,虚光幻影难测真假。一时之间,二人像是缠绕不绝的两道光芒,风驰电掣难以停息。
红豆一支长剑虽是用的同一套剑法,但是显然沉稳文静得多,不过剑气缜密,水泼不能进,一时间同那几个忍者斗得难分难解。
东方萦轻轻拔出长刀,正要向红豆身上砍去,忽然人影一闪,一个老太婆的声音说道:“让你尝尝老身正宗的‘流银飞光’。”一时间暗器如雨发,点点飘散开,忽而激烈,忽而舒缓,在司徒婉手上缠绕着东方萦,任凭她手上长刀快如电幻如影,却无法削去这无边无际无休无止的暗器。
原冰身形一展,吹了一个口哨,一时人影陡然消失,土遁而去。青弦正要跟着追去,红豆说道:“不要追!”青弦回身问道:“为什么不追?”红豆说:“野田一郎一定在下面等着,经历了这次王城之战,他们对中原各派已经毫不生惧,想除之而后快的,就是咱们了。”
青弦说:“那,早知如此,我们就不去救他们了。”
红豆平静的说:“那有什么用,对付完他们,最后对付的还不是我们,谁让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青弦问:“那姐姐说咱们该怎么办?”红豆说:“姐妹们都在下面,我看烈火谷已经不能久留,平教的高手很快就会尽数到来,八大长老个个都是独步武林的高手,你要小心。”
司徒婉说:“依老身之见,目前不宜张扬,二位还是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红豆摇头说:“那也不必了,敌人多,我们的人少,正好可以来个敌明我暗,我要让他们胆战心惊,不管是谁,都会怕刺客,尤其是武功高强的刺客。”
青弦惊讶的说:“怎么,姐姐要去当刺客?”红豆点头说:“姐妹们就交给你了,从今以后,你要记住一件事,就是保住她们的性命,她们武功并不高,不要冒险。而且,你也要认真锤炼你的剑法,司徒大侠知道一个僻静的地方,你们暂时可以去那里。”
青弦问:“为什么不问我就替我作了决定?”司徒婉说:“红豆的想法虽然简单,但却是不得不为之。青弦姑娘,你就不要怄气了,快些准备,老身也没有办法应付这一次次的刺杀了。”青弦摇头说:“不行,我也一样可以作刺客。”
红豆正声说:“十派之人就是整天想着天上掉下馅饼,从不刻苦静心训练,所以现在人才凋零,青弦,你入门尚晚,怎么可以沉醉于武林争斗,是时候练习了,我心已决,倘若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就认真听我一句话。”
说完转身离开,青弦大声说:“你这就走了吗?”只听红豆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跟着司徒大侠,别再任性了。”
红豆来到山顶,夜色正浓,看不到山下的东西,记忆里还有一堆烈火,现在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记忆都已经渐渐被刀光剑影模糊。
她一路飞奔,来到长笛会,只见人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她心里想:还是来晚了,难道孙掌门一点安排都没有?
忽然一声冷笑传来,她抬头一看,一个青衣老人,精神抖擞,飘然而来,说道:“姑娘来晚了,我也来晚了。”红豆问:“前辈是——?”老人转身摇头说:“在下清河园主,世外之人,同孙家先人有些故交,不料孙家遭此巨变无力回天,实在可恨。”
红豆说:“前辈是刚来此地吗?”那老人点头说:“不错,战时频繁,深山也无隐居人,原想世外觅静处,谁晓万里惹风云。老身奔波至此,实在失望之极。”红豆点头说:“中原战事不绝,台湾仍在虎口,天下的确没有个好去处。不过前辈放心,平教和长刀会的高手,如今不知道你们的行踪,他们的心思在别的东西上面,一时之间,还不至于受到诛杀。”
老人说:“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人越老了,就越想过平静的生活。”红豆点头说:“前辈放心,不用多久,荷兰人就会被赶出这里,这是他们无法改变的命运,没有人能够永远霸占别人的土地,因为没有人甘愿被人奴役,而我们,正是有能力不受奴役的人。前辈,请回吧。”
老人问:“姑娘和孙家是何交情?”红豆说:“武林一脉,仅是认识而已。”老人说:“看姑娘侠骨热肠,必定有一番作为,将来必定成为一代女侠,名满天下。老朽有意结交,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红豆说:“前辈折杀晚辈了,小女子无德无能,哪能担当重任。”正说着,忽然一阵冷笑传来,红豆抬头看去,只见野田一郎站在屋顶,长刀在阳光下闪烁其光。红豆急忙说:“前辈快走!”
野田一郎已经飞身而来,手上长刀挥舞,带着一股呼天号地的力量,席卷而来。红豆急忙使出“自然剑气”,只觉自己处在那急流漩涡之中,无法控制剑气流动,一时之间难以自主,长剑不由自主的脱手而出。
她手上一扬,一把暗器脱手而出,但野田一郎手上一动,已经将她推倒在地。眼见野田一郎飞身而下,长刀直贯而来,那老人飞身而上,铁拐一扬,一道黑光闪过,野田一郎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下,老人回身拉着红豆,身形飘忽,已经飞出十余丈。
红豆未料野田一郎的功夫会达到如此境界,体内真气激荡,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老人将她放在一条小溪边上,说:“野田已经练成了惊世骇俗的‘大化神通’,当今武林,已少有敌手。”红豆问:“前辈如何得知?世上真有‘大化神通’吗?”
老人点头说:“武林中一直流传‘大化神通’的故事,凡练成之人,可将万物同化归为己用,发出无穷力量,最先是利用自己的身体,须得断绝**,方可修为,而此时也只能化自己之力,重者将会身体化为无形;而一当练成,就可化万物之力,天下无物不能用,无人可以敌。现在野田的境界,也未至最高境界,不过尚能化自身以御敌,且不用一日就可恢复,看来此人强劲,殊难对付。”
红豆说:“前辈原来对武学了解如此之深,晚辈对这些武学修为仅是了解而已。”老人叹说:“武林人舍本逐末,其实武学修为,又岂是简单的功名争逐!武学至高的境界,人与天合一,万物为己用,无争逐之心,无予夺之心,无贪恋之心,祥和自然,万人共享太平,何其美也!只是如今天下人皆是目光短浅,忘了武学之要义,渐渐留恋五光十色的生活,渐渐习惯功名利禄的争逐,也渐渐习惯了杀鸡取卵今朝有酒醉今朝的生存方式。”
红豆听得心里一动,此时已经平静了好多,这才轻声说:“那也是世事如此,谁不想有所作为,谁不想过得更好?既然大家都错了,对的又不能为人接受,那也只能面对。明知天上宫阙之美,无奈人力难得。方今强敌压境,此仇不可不报,此事不可不成,所以前辈之叹,只怕难成现实。就连野田本人,也迫不及待的停止了修炼。”
老人点头说:“你的伤要好几日方可复原,老身居住之清河园,还算幽静,姑娘不如前往休息几日,想来一时也不至于有危险。”红豆想自己身上有伤,倘遇上野田,只怕难以自保,因此说:“多谢前辈!”
二人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一个山崖上,老人说:“这就是白云峡,我们就住在下面。”红豆看着崖下的白云,说:“怎么下去?”老人说:“根本没人知道还有可以下去的路。”他拉着红豆的手,向下跳去,只见白云袅绕,清风扑面,老人抓着崖边的藤条,略停了一下,又向下飞去,再抓着另一根藤条,又停了一停,如此飞跃十几次,方才到了谷底,此时抬头看着天上,只见白云朵朵,天空却能见着蔚蓝,红豆叹说:“这个地方当然不会有人前来,看到有人往下跳,也许大家都会以为那个人要自杀。”
老人说:“多年来我就轻功造诣上略显成功,除此外再无长处。”红豆问:“前辈为何对轻功情有独衷?”老人说:“我生性喜欢饮茶,每每遇到珍稀茶品,都如获至宝,所以经常上高山下悬崖,没有轻功是万万不可的。”
红豆看着峡底一条小河流畅而行,一排木屋虽然简单,却有如世外桃源般清净高雅,心想在此居住的人,怎么也是个神仙了吧。正想着,里面走出四个人来,两个老妇人,一个彩衣耀眼,但却显得恬淡平和;一个白衣胜雪,真正有如寂寞孤仙。另两个老人,一个仙风道骨,一个书生意气。

老人说:“这四位是我的老朋友,这是花无痕,这是剑孤,这是琴舞鹤,这位是玉如心,多年来早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大家胡乱叫着,老身就被称作茗君子。”红豆心想:那彩衣妇人一定是花无痕了;那仙风道谷的老人,一定是剑孤,此人剑术造诣一定很高;琴舞鹤一定是琴棋书画高雅之人;而那白衣妇人,一定是玉如心,一片冰心在玉壶,果然高洁之士。
她遂笑说:“小女子红豆,打扰各位前辈清修了。”剑孤笑说:“姑娘客气了,我们本不是喜欢孤僻冷静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多人凑在一块,只是世道不好,无可奈何而已,姑娘此来,正好与我们作伴。看你身上的内伤不轻,需要调养些日子。无痕姐最新酿了百花真酿,比蜜蜂还能干,据说能治百病。”
花无痕说:“哪有如此神药,不过采天地之气,以补人精元,倒是有的。君子兄,你不是见你的故人之子吗?这位就是吗?”
茗君子说:“去晚了,我还想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呢!”红豆说:“在下红豆,区区小名不足挂齿。”剑孤说:“小姑娘不必谦虚,生来盛名之人,才是最可悲的。”玉如心说:“让孩子先休息休息。”
红豆在茗君子的陪伴下来到一间小屋里,只见屋内茶香盈荡,缠绕不绝,空气里似乎飘荡着一股清幽寂远的味道,方寸之地,让人忘记人间烦忧。
红豆刚坐下,玉如心走进来说:“姑娘,这块玉取自大理深山,虽然其貌不扬,但性情温润,以之为枕,对你的内伤极有好处。”红豆一面接过玉枕,一面说:“前辈费心了。”这时花无痕走过来,拿着一个瓶子,说:“这是我新酿的‘香花护心蜜’,专治内伤,相信调理几日,当可大好。”
红豆连忙起身称谢,忽然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让人身心为之一爽,茗君子说:“这是舞鹤的《清心咒》,一曲清心人清爽,能将俗世去凡尘。琴舞鹤弹琴多年,也就这点造诣。”红豆听了一曲,心中略略平静,心想这帮老人,不但造诣深厚,且古道热肠,当真是我的幸运。心里一面也挂念着长笛会和武林诸派的事情,始终有些郁郁不乐。
茗君子坐下来,叹说:“姑娘好像心事重重?身在乱世,要做到的不仅是怀着保护自己的本领,还要有一颗平静的心,坦然面对众生的生死,也就如此而已。”红豆叹了口气,说:“前辈是世外高人,当然能够如此,而红豆,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我不能看着和我一样的人受苦受难,那是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排斥,我只是遵从我心里的声音,我无法不顺从,因为……”茗君子说:“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感受,这种高于一切的坦率和真诚我也曾经拥有过,不过后来我迷茫,我不知道内心的声音和外面的世界是否一致。对和错,真和假,正义和邪恶,都并非如我所想象,——只有身在世外,不问红尘,才能免却这了无边际的烦恼。说实话,我曾对这世界失望透顶,感觉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在坚持正义,而我手中长剑,却无法杀尽那些自私的人。”
红豆说:“前辈仗剑之时,战火连绵不绝,正义只是埋没在血腥之下的一个梦想,当一切回归,世界还是原来的世界。并非没有了正义,而是被别的东西掩盖,前辈,台湾岛上武林十派的人,甚至还有的人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听信奸人之言,贻害江湖,但是我一样会理解他们,既然热爱他们,就要帮助他们,如果因为得不到理解就放弃,那其实也是一种自私。”
茗君子点头叹说:“姑娘胸怀宽广,老朽自叹弗如!”
红豆起身来,看着窗外如画的美景,说:“我只是遵从内心深处的声音,或许也是遵从祖先留下的教诲,孟子曾说,穷则独善其身,达而兼济天下。虽然不能像君子一般有所作为,但是在对人对己的时候,总要思量一番,以尽可能给人带来幸福,或是拯救需要拯救的人。我从小接触的世界,就是先人留下的书籍,那一堆堆的书卷,就编织了我的童年,从此以后,我别无选择。”
茗君子长叹一口气,说:“还是如姑娘一般生活,简单而无悔,先人遗训,其实又有几个人记在心上。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人,恰恰是整天蝇营狗苟,为自己备万全策的人。他们辛苦一生,却连最基本的道义都没有得到。”
红豆没有说话,茗君子从香炉上取下一壶茶,倒在杯子里,红豆便闻到一股茶的幽香来。茗君子对着茶杯闻了一闻,说:“这茶比人就简单了,不用想太多,因为对它有足够的了解,包括它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过程,可惜人世浮沉,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姑娘,你先躺下休息一阵,少时我备好晚饭,再给你送来。”
红豆也感到有些乏了,来到床上躺了一会,不久便听到一阵幽幽的琴声传来,渐渐进入梦境,似乎琴声鸟语缠绕不绝,变成幻境里飞绕的云霞,交织成最美丽的画面……
她醒来的时候,也是暮色苍茫,走出屋子,茗君子正在院子里打理着满园的茶树,见她走了出来,便说:“饭菜在厨房里,你自己去用些吧。”红豆来到厨房,只觉一股花香扑来,她心想:这些老人倒也很会享受,想来这香就是花无痕的杰作吧。
用完饭,来到院子,花无痕正同茗君子说话,红豆听到她正说着:“又要作茶叶,要不要我给你些上好的香花,以助你茶叶之味。”茗君子不屑的说:“鄙人为茶,从来不杂以别物,所谓芳香,乱我茶味而已。”花无痕说:“这就不对了,《茶录》提到‘茶有真香,而入贡者微以龙脑和膏,欲助其香’,加的好那是相得益彰,恐怕是你不会吧。”
茗君子说:“笑话,绿黄黑白红青,什么茶叶我不会作,偏偏要作花茶?你还是省省吧,整天守着一园子没用的花草。”花无痕哼了一声,说:“我是为你好而已。”红豆上前说:“前辈,其实茶叶也不过是一种饮品,古人生煮羹饮之时,也未必想到能够晒干收藏,晒干收藏时,也未必想到可以蒸青造形,及至于后来由蒸青至炒青,再后来由绿茶而至诸多品种,都非先人能预料,陆羽再强,也不知茉莉焙茶,而偏偏宋人就有茉莉焙茶的记载。可见茶之为饮,在乎发扬。”
茗君子转身说:“姑娘原来对茶也有研究。”
红豆说:“那倒谈不上,师父收集了许多典籍,其中也有茶典,我闲来无事,也看一些,只是知道,并不像前辈一样去研究。况且茶中天地本大,我即便全心研究,这等年纪,也还不能心有所得。”
茗君子点头说:“茶之为茶,发乎神龙,历来数千年,日渐兴盛,不能忘啊。”花无痕说:“自然有人研究茶道,还要以此为生,你这附庸风雅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红豆一笑,这时剑孤过来说:“姑娘,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红豆点头说:“多谢各位前辈相助,使我内伤这么快就能复原。”这时一阵琴声传来,只见远处白鹤起舞,翩然如云,缠绕在琴舞鹤周围,琴声幽幽,如诗如画。
红豆觉得心旷神怡,剑孤随着琴声,忽然舞起剑来,剑声长啸,剑气飘逸,人随剑动,如影随形,那翩然惊鸿的姿态,和飘忽天地的意境,实在让红豆大开眼界。剑孤舞毕,红豆问道:“前辈舞的是何剑法?似乎同我平日所修习之剑法,大有不同。”
剑孤说:“这剑法平和之极,我就叫做‘自然剑气’,取乎自然之气,随身而动,说到御敌,却也无甚威力,不过一剑舞毕,心气畅通,颇有功效。”红豆点头说:“我练的剑法也名叫‘自然剑气’,只是少了那种平和的意境,根本就是名不副实。”
剑孤说:“我这剑法虽然平和,但是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同野田的大化神通,其实也是异曲同工,只是他的修炼之路充满了坎坷和血腥,而我的修为却是平淡缓和至极。这也是我中华武学追求的至境,无争无扰,无欲无求,无刀兵之害,无利器之伤。那些以武犯禁的所谓侠客,其实算不上研究武学的人,因为他们追求的,只是另一个东西。”
红豆说:“前辈,遗世独立的武学高手固然难得,但是胸怀天下的高手一样可贵。如果没有他们为民请命,那么怎能抵抗邪恶的力量?”剑孤说:“其实有时想来,也许需要消灭的不是邪恶的人,邪恶只是寄存在人身上的力量罢了,它本身的灭亡,才是邪恶的终结。只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因为邪恶和正义一样,都希望对方的毁灭,所以绝不给对方以时间。”
红豆说:“前辈们能够有一份平和的心境,固然难能可贵,但是依在下之见,倘若能够拯救万民于水火,未尝也不是一件美事。”
剑孤说:“其实古往今来,谁不想建功立业有所作为,只是年华去人已老,大事小事,都难成事了。”红豆说:“前辈,身在乱世,年轻人都无法知道明天还会不会活下来,个人的力量本来就微乎其微,正是如此,才需要联合,需要共同对付共同的敌人。”
一言未毕,只听花无痕说:“小姑娘果然心忧天下,不错,是个好孩子。不如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把我们的所学尽数传授于你,你替我们行侠仗义,岂非更好?”
红豆说:“等到我练成各位前辈的绝学,只怕绝学已经没有用了,而我相信只要我勤加练习,也一定能够有所成就。红豆实在没有逗留的心思,毕竟心里装着的,不是个人修为,而是天下大事。这听起来似乎很可笑,但是却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花无痕微微一笑,拉着红豆的手说:“既然已经决定了,你一定不会后悔?”红豆点点头,花无痕说:“世上能有几个人作永不后悔的事情,倘若姑娘以后果真不后悔,那不论今天干什么,都是值得的。看来,我们也不用留你了。”
红豆点头说:“几位前辈留我在此疗伤,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琴舞鹤的琴声忽然慷慨激昂起来,仙鹤飞舞,振翅欲扑,天空乱云翻滚,愈见昏沉。
花无痕问道:“姑娘出去后有何打算?”
红豆笑了一笑,说:“只有见机行事,打算越多,就越容易失败。”花无痕点头说:“那需要敏锐的判断力和沉着的态度,对年轻人而言,的确有些难得。”红豆说:“那是我不得不学习的东西。”
红豆借着藤条,翻上白云崖,这时回身看着白云缭绕的峡谷,谁也不会想到,这峡谷下面,居然住着几个高人。
忽然几个人影穿梭而行,向着山顶一个洞里奔去,红豆见那身法和长刀会如出一辙,急忙飞身而上,虽然内伤还未完全复原,但也能勉力用轻功行走。
只见洞里迂回曲折,阴森可怖,那几人对洞中形势似乎颇为熟悉,她心里也觉得纳闷。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一阵暗器破空的声音,那几个白衣人急忙抽出长刀相拦。红豆看那暗器手法似曾相识,心里正在思量,忽然身后有人拉了一下,转身一看,只见司徒婉站在身后,拉着她往外面而去。
到了外面,月光微弱,依稀可见司徒婉苍老的面容,红豆问:“司徒大侠,你怎么会在这里?”司徒婉说:“此事说来话长,先夫曾经在洞里隐藏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后来为江湖人猜忌,十派的人以为是剑谱,长刀会的人以为是刀经,还有更多荒诞奇怪的说法,我统统都不管,心怀不轨的人,都会被里面的机关害死。”
红豆问:“倘若遇上高手呢?”司徒婉说:“遇上高手也无所谓,里面的东西已经不在了,也许是先夫另有安排,不过我却不知道。”红豆说:“前辈自己也不知道?”司徒婉说:“先夫和我说过,这里面有一个重大的秘密,我想既然是一个重大的秘密,就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让他不必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只是这个秘密,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晓了。因为知道秘密的人,哪怕是知道一点蛛丝马迹的人,都已经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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