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生死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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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希说:“不管她是敌是友,这位姑娘其实很可怕,见过几次,高深莫测,居心也是叵测。”
梦君正要说话,庄小璞已经走了过来,面色恢复了红润,说:“牟公子,你没事吧,没事就好。”牟希转过身来,高兴的说:“你没事吧。”庄小璞笑说:“二位高人用针灸调理我体内气息,让我得以恢复正常。”梦君说:“他两人倒也真厉害,这么多内伤都能治好。”庄小璞说:“是啊,听说几十年前,梅鹤谷在江湖上声望最大的时候,黑白两道都视若神明,谁也不敢得罪。能得到这两人的相助,我们报仇的事情,也算多少有了一点转机。”
忽然听到林初成说:“二位,伤这次我们是治好了,可是以后,我想我们爱莫能助。今日只是侥幸,二位若是再去刺杀平教主,那就万万活不了了。”庄小璞说:“活不了也要报仇,我就不信,这邪派还能在这世上长存。”
林初成说:“道理其实很简单,大道甚夷,而民好径。其实大家按圣人的法则来办事,天下将会美得无法形容。但是现在不是,身在乱世就要有保全自己的方法,别太迂腐,这样反而枉自送了性命,所谓正义,也就受到了伤害,我想,这最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庄小璞说:“那只是对于战胜邪恶的一种理解,而我的理解恰好相反,正是由于这不断受到的伤害,才使得我们能够最终得到胜利。我看,那只是咱们见解不一样罢了。”林初成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只是我的苦口婆心,至于姑娘自己的决定,那在下无法干涉。”
梦君说:“你们和平教隔得这么近,而且人这么少,以后平教真的天下无敌了,那你们就遭殃了。故人都说,要未雨绸缪,不能临渴掘井,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想不通呢?我看,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干脆大家联手……”
林初成摇头说:“梦君姑娘,你最好约束你的言行,别被眼前丁点的东西迷惑,忘了自己的所求。到头来伤心的还不是你自己,或者你已经忘了,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梦君心里想:是啊,我到底是想当平教圣女,还是想要除去平吟清?为何这念头始终就没有固定,难道以后我真会后悔吗?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庄小璞看着梦君,说:“姑娘真是古道热肠,我想姑娘不管作什么事情,都不会伤天害理,这就足够了。真如公子所说,这本是个乱世,乱世之中,各人有个人的处事原则,但求无愧于心,谁能力挽狂澜?”牟希点头说:“庄姑娘说得不错,咱们唯一能保持的,就是我们的决心。我一定会杀了平吟清,为我师父报仇。”
林初成淡然一笑,说:“公子要报仇,可以有很多方法,首先总得要一个理由,找到了凶手,再来找凶手的弱点,这样才能真正报仇。”牟希说:“凶手不用找,就是平吟清,她的弱点,就是太强大,就是武功高强,门下高手如云,对付她的办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断的寻找机会,杀了她。”
林初成不知可否,只是看着梦君一笑。梦君说:“你不用故作高深了,不帮就不帮,胆小就胆小,何必还找那么多理由,费那么大劲去修饰。让你帮忙,那是看得起你,让你多积点功德罢了。”
林皓走了过来,说:“大家说也说累了,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再说。”梦君也笑说:“是啊,休息一下,林兄的手艺很好,大家尽可放心。”四人走进去吃完饭,庄小璞便开始收碗,梦君心想:我可没她那么贤惠。林皓急忙说:“这些事情我都干惯了,你不用忙,休息一会。”庄小璞执意将碗送到厨房,这才问:“公子就这样住在这里,不叫仆人?”
林皓一面洗碗,一面说:“是的,我都已经习惯了。学医要清心寡欲,我更喜欢独处。和这山上的草药仙鹤打交道。”庄小璞看着山上的梅花,说:“都说是花中之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梦君独自来到外面散步,心头忽然有了一丝烦乱,这是自练功进步后第一次这么烦闷。她心里想这人怎么这么难做,才高兴几天,似乎从来就有担心不完的事情,烦恼不完的顾虑。要是哪一天能无忧无虑的生活,永远都没有烦恼,那就好了,大哥在什么地方,找了那么久,还是找不到他。
忽然间一阵花树震动的声音传来,她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人影向远处飞去,她大声喝道:“什么人?停下来!”但是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仍然不紧不慢的飞着,她一直赶了很久,那人才停了下来,说:“姑娘走得这么急,难道不怕我是故意的?”
梦君问:“你到里面干什么?东方姐姐?”那女子转过身来,依然温柔的说:“我这里正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告诉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梦君问:“什么事情?”东方萦依然温柔的说:“平教教主平吟清抓走了古玉龙,想要以此来要挟南少林就范,现在武林中只有少林派才有高手,而北少林由于参与了闯王的义军,元气大伤,高手寥寥无几,南少林向来俗家弟子众多,在江湖上影响也最大,古玉龙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你也是知道的。”
梦君心里一急,说:“那要怎么救他,他在哪里?”东方萦不紧不慢的说:“就在平教总坛,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平教总坛很难进去,不过我知道最近有很多人要找平吟清报仇,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梦君点头说:“多谢姐姐相告,本来我还想……我一定会查清楚的,姐姐这是要去哪里?”东方萦说:“我有我的事情,和姑娘后会有期。”梦君心里一紧张,便有些热血沸腾起来,当下朝着平教总坛的方向,飞快的赶了过去。
到了一大片林子外面,梦君正要走进去,忽然听到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他回头一看,只见林初成飞身过来,拦住她说:“你别进去了,前两次,都差点没了性命。难道你真的以为,每次的运气都能这么好?”
梦君说:“我的运气好不好,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林初成说:“你知道吗?东方萦是个什么样的人?”梦君说:“她温柔如水,是个好人,怎么了,你不会对不喜欢你的人,都那么有兴趣吧?”林初成摇头说:“她是东瀛长刀会掌门野田一郎的义妹,她……”梦君冷冷的说:“笑话,她本是用剑,况且又没有害我。”
忽然听到东方萦的声音说:“他说得没错,我的确是长刀会的人。”梦君转头看着东方萦,只听东方萦说:“大哥让我来这里,其实是想看看中原武林的情况。大哥和武林同盟的人有仇,那是多年的恩怨,一句话说不清楚。我同梦君姑娘和古兄弟,却是简单的朋友。大哥并不是要杀中原所有的武林人,而是想要为以前的事情讨回一个公道。”
梦君说:“听到没有,人家正大光明,可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东方萦笑说:“知道的人对我误会,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倒并不见怪。林大侠,你也知道如今古玉龙落在平吟清手上,这可怎么相救呢?”林初成说:“这个好办,他现在已经平安离开了平教,正在梅鹤谷里呢。”
东方萦哦了一声,问:“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他有事呢,不知道林大侠怎么救了古兄弟?”林初成平静的说:“我要在平吟清手上要一个人,还是有这个本事。”东方萦笑说:“我倒不怀疑公子的本事,只是怀疑公子的用心,不知道公子为何要带走古兄弟。”林初成一把拉过梦君,说:“快跟我走。”
梦君使劲挣脱,转身说:“东方姐姐,我们走。”东方萦一笑,对林初成说:“公子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必作。说实话,我对公子很失望。”林初成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梦君二人渐渐走远。
梦君走了一段,说:“姐姐是长刀会的人,那你来干什么?”东方萦正要说话,只听庄小璞说:“她来杀你。”梦君回头见着庄小璞,说:“她杀我?”庄小璞看着东方萦,说:“别被她纯净如水的样子迷惑,其实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她本来是同野田一郎前来中原,屠杀中原武林正派人士,夺取刀经。可是少林受阻,使野田一郎知道他要对付中原人,还得借助中原自己的武功力量。所以她前往北方,要同平教联盟。”
梦君说:“不对,她……”东方萦平静的说:“不错,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同平教教主平吟清本是旧识,所谓联盟,那就根本不必我费神。不过,庄姑娘好像也不是正大光明的人。好想庄姑娘的师父,不是胡风,而是胡风的仇人,云舞,江湖上送她一个外号,叫着天妖婆婆。”
庄小璞不怒不愠的说:“荒唐,东方姑娘,既然你已经认了,我就不再多说。不过,我可要告诉你,我和妹妹效忠闯王,所图的不过是天下百姓的利益,怎么会和天妖婆婆扯上关系。”
东方萦说:“荒唐,那冷面刺客作何解释。你们姐妹二人,联手杀人,用了天妖从胡风那里所创的阵法,声东击西,双人合一,所以中招,都是因为你们虚实难辨。我可不想出招逼得你使出那布带阵法,不过我倒有个更合适的法子,可以把你打成原形。”
庄小璞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那倒要看看姑娘有多高明,能够无中生有。”东方萦举着一块玉,说:“你妹妹不但没死,还杀了水若清,这你自然已经知道。不过,她现在在我手上,这是你妹妹戴的镯子,和你的正好是一对,我想你应该认识。”
庄小璞激动的说:“原来是你带走了舍妹的尸体,你杀了高老夫人,又杀了水姑娘,果然好厉害的手段,现在又来血口喷人!”说完手上长剑一斩,向东方萦身上削去。东方萦急忙闪身让到一旁,长剑在空中一划,轻轻荡开,柔声说:“把戏被人拆穿了,也不必这么激动,牟希,你这号称武林奇才的蠢材,居然为自己的仇人利用,找不想干的人报仇。”
梦君迷惑的站在地上,摇头说:“两个人都这么温和,怎么都说对方是坏蛋,这到底怎么回事?”东方萦和庄小璞斗了数十回合,东方萦说道:“庄小璞,想救你妹妹,就得放下兵刃,乖乖到平教投降,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闪身飞到林子里,庄小璞落下地来,恨恨的说:“妖女!”然后转身对牟希说:“公子……”牟希急忙说:“不必说了,我相信姑娘便是。”庄小璞看着牟希,有些迷惑的说:“你相信我?”牟希点头说:“姑娘是好人,我自然知道。不会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姑娘,咱们还是想个办法,找平吟清报仇。”
庄小璞忽然泪光闪闪,摇头叹说:“公子何必信我?公子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信义二字,而我有何德何能,能够承担你的信任?”她转身看着牟希,说:“我妹妹如今就在她手上,等到救出她之后,我自然会给公子一个交代。”
牟希见她往林子里面走,便问道:“你……姑娘你说什么?”庄小璞转过头来,泪水涟涟的说:“公子,她说得不错,我就是冷面刺客,令师是我们所杀,我们的师父,就是被你们称为天妖婆婆的圣门掌门人。现在我要救我妹妹,我先走了……”
牟希登时呆在那里,梦君奇怪的说:“庄姐姐看起来这么端庄稳重,她怎么会?”忽然想到自己屡次闻到的香味,和当日在璞玉山庄闻到的茶香,几乎便是一样,心里忽然有些恍然。抬头看牟希一脸惊愕和痛苦的神色,她问道:“牟公子,你没事吧。”
牟希抬起手,无力的挥了一下,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只听林初成说:“身处乱世,又是云舞的弟子,她们自然不相信世上任何人。而公子的信任,使她不堪重负。本来这就是一个不堪重负的年代,没有人能够举重若轻,真正游戏风尘,笑到最后。到底人最终所要的东西,在一个乱世,是很难找到的。就算找到,却也由不得你,难以拥有。”
梦君看着林初成,说:“既然你知道她们是云舞的弟子,为何还要联手弄出把云舞重伤的假戏?”林初成摇头说:“我不是神仙,就在半个时辰以前,我也不知道她竟然是云舞的弟子。因为她用的,明明是仙琴派的功夫。原来是云舞从胡风那里得到,再传授给她们姐妹二人。公子,不必发呆,一切只不过是前尘往事的继续,说到底,每个时刻都是选择的时候,你现在一样,由得你选。”
牟希缓缓说:“林少侠不必多说,我自然在想。”梦君紧紧盯着牟希,说:“公子,你可要想开些。”牟希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梦君有些糊涂,不知这“为什么”是指“什么”。
牟希往林子里走去,梦君叫道:“你疯了,你可知道,要是你进去了,可是性命难保。”牟希二话不说,依然往里面走。梦君对林初成说:“你说这不是疯了吗?不行,我也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初成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梦君已经往林子里走去。
梦君走了一阵,只听到一阵刀剑撞击的声音,她急忙上前去一看,只见两个黑衣男子围着庄小璞缠斗不绝,牟希站在一边,木然的看着。梦君见那两个执刀的黑衣男子武功明显敌不过庄小璞,但是数十回合下来,庄小璞居然并未击退二人。梦君看庄小璞出招明显慢了许多,似乎有心事一般。
忽然那两人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横飞了出去,只见天妖婆婆缓缓落下地来,对庄小璞说:“你看看你,像什么人,为了一个偶然相逢的人,值得吗?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说的。”庄小璞点头说:“放心。”说完提着剑,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牟希长剑一指,指着云舞,说:“都是因为你!你才是我真正的仇人。”云舞冷笑一声,说:“杀你师父的,不是别人,正是东方萦,是她到仙人山偷了红花白露丸,暗中杀了你师父,不信,你可以跟我进去,问问她本人。”梦君心里一震,想到一笑生曾说有人盗了那药,而且是来给自己寻解药的人,难道这是东方萦布置的一个局?
她立刻加快了步子,只见一个人影在天空来回飞舞,卿青的声音凌厉而柔媚,“天妖老贼婆,上次没杀了你,是你运气好,你当真以为我们就杀不了你吗?”天空中青光一闪,一道青布从天而降,向云舞身上缠来。云舞冷声说:“找死的是你!”手上一挥,抓着青布,布带在空中化作碎片飞舞,卿青也被震得几乎不能站在空中。

云舞大袖一挥,一股劲风出来,却听到平吟清说道:“我等你很久了,老不死的,你早该被我杀了。”云舞恨恨的说:“今天谁送死还不一定呢!”庄小璞一抖长剑,向平吟清冲去,平吟清挥手将她击退,说道:“我和你师父比试,你少插手!”
云舞飞身而上,天空中立刻布满了眉刀的刀气,纵横驰骋,来去汹汹。梦君等人只觉一阵扑面的寒风刮来,似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将他们迫得不自禁的往后一退。
平吟清和云舞在空中斗了数十回合,仍然不分胜负,牟希拿着长剑,看着天上的两个人影。梦君说:“牟公子,现在怎么办?”牟希说:“我,我要……”却见庄小璞身形一晃,已经一剑朝着平吟清刺去。卿青喝道:“不讲规矩,杀了你!”布带一绕,庄小璞急忙回身相斗,牟希身子一闪,来到庄小璞身边,双剑一合,立刻威力剧增,将卿青震落地上,险些吐出一口鲜血。
梦君看得有些糊涂,这时忽然听到东方萦柔和的声音说:“怎么,姑娘到底还是来了?”梦君问:“高老夫人是不是你杀的?”东方萦平静的说:“你管人家的事情干什么?现在古玉龙对我好得很,我想再用一次红花白露,那是易如反掌,我只想知道姑娘的身世和亲人,别的,倒也不着急。”梦君问:“你知道有什么用?”
东方萦摇头说:“也不知道你是笨,还是傻。你总该记得琵琶客吧,他为何保护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仙琴派的后人,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什么人,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梦君冷冷的说:“那也不用你管。你居心叵测,我看错了你。”
东方萦说:“女人都是敏感的,可是你却那么容易受到欺骗,这也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绝望刀经》,交给我,我就放过他。我没有耐心和你慢慢套近乎,因为你实在有些蠢得不可理喻。”梦君愤怒的说:“你说什么?我蠢?”
东方萦说:“不错,身位仙琴派的后人,不想着怎么振兴仙琴派,不想着追查原因,难怪这天下第一大派也面临灭亡的命运,都是你们这些后继无人的悲哀,酿造了千古难解的秘密。既然那刀经已经不再辉煌,却又为何霸为己有,不愿托付有用之人?看到你我真觉得悲哀,就你这样的无知之人,又怎能担当复兴的重任,别说复兴大明江山,就是小小的一个仙琴派,你也根本无能为力。”
梦君气得说不出话来,东方萦说:“小时候听人说明朝人,还以为他们个个都是有识见的英雄,以为这东方神秘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智慧的人。可是见过之后,尤其是姑娘,茫然不懂世事,全然不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和职责,游戏江湖,一事无成,这就是你们大明灭亡的原因。因为没有能人,没有能够扶持大明江山的人。就看着被清朝人占去吧,你们的江山,你们的武功,你们的文明,连同你们的灵魂,都将成为别人为所欲为的股掌玩物。”
梦君冷笑着说:“那也不用你这无礼的东瀛人管。就算我们无知到了相信你的地步,我们的事情,也始终不劳姑娘你操心。你也没这个本事操心。”
东方萦的声音依然那么安祥而平和,“我是在为**心,也许你根本不知道刀经的下落,或者我根本找错了人。”梦君说:“知道错了就好,老以为自己聪明到能够运筹帷幄,掌握别人的心思。那才是愚蠢的人,别人的心思,就像你这种肮脏的想法,我又怎能知道?我倒乐意和你成为敌人,那反而少了很多陷害。”
东方萦面色不改,不紧不慢的说:“可是有个人不信,他的剑法和你如出一源,他也是仙琴派的后人。既然你已经没用,那么就不必留在他身边。是时候让你们两个彻底离开了。”梦君不屑的说:“就凭你,想拆散我们二人?你做梦,简直是做梦。”她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致,长剑一挥,照着东方萦就杀了过去,一面叫道:“从第一次被那长刀陷害开始,你就一直在离间我和大哥,可是到现在,你不是看到我们都好好的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气死你,让你死了这条心!省得你每天日思夜念,牵肠挂肚,睡不安稳。”
东方萦没有想到她的身手进展如此之快,险些招架不住,等她慢慢稳定下来,出招有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明显处于下风。梦君得意的说:“就凭你那一张嘴,难道能反了天不成?看我取你狗命,看你怎么说长道短!”
东方萦只觉四周磅礴的剑气不断涌来,几乎喘不过气来,眼见难以脱身,忽然间一道剑光闪过,只见一个白衣中年人翩然来到梦君身前,说:“小姑娘剑法大有长进,可喜可贺!”梦君怒说:“就你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不管青红皂白,连倭寇也要帮,真是不要脸!我就一并杀了你!”那人长剑一展,笑说:“姑娘火气好大,人在武林,那不都是一个钩心斗角互相利用,管他什么人?只要能让自己过得舒服,那就是朋友。”梦君拼命挥动长剑,一招招绵绵不绝的攻出,愤怒的说:“什么朋友,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家伙,沆瀣一气的败类,还敢以志同道合的朋友自居,没的玷污了这两个字眼。”
那人正是剑帝展狂,他一套“混沌剑气”,练得出神入化,不着形迹,素来以狂妄无边闻名,此时只觉剑气丝毫不能伸展自如,反而左右受到束缚,进退不能自如。他心里寻思:这丫头功夫以前并不厉害,怎么今日进境居然如斯。怪道这是一套奇妙的剑法,一当领悟,那就是日进千里,当真了得。
展狂既然知道她剑法了得,他本身也是用剑的人,因此自然知道御剑之道,贵乎一气,到底身经百战,出手不凡,几招下来,便见着他慢慢凝聚了身边一股磅礴的剑气,源源不断的向梦君头上压来。梦君初时出招,尚且能够占得上风,渐渐便感觉连走动一步都有点困难,当下急忙变招,一时间像“塞上风云接地阴”,“无边落木萧萧下”等狂攻猛打的招式源源不断的攻了出去。展狂几乎使出平生解数,仍然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牟希和庄小璞双剑一合,顷刻便将卿青逼退,正在两人步步进逼的时候,一片花雨飘了过来,只见古春花衣袂飘飘,转眼来到二人身前,大袖卷动,花雨漫天乱飞,将二人迫得一退。但二人手上两支剑仍然无懈可击,滴水不进,花雨纷纷落在地上。
忽然一阵琴声响起,在林子中来回盘旋,像是一支支利剑,穿透着林中诸人的心。梦君知道此人便是琴舞鹤,他用音功之力,发出刺伤人的力道,让梦君无异于腹背受敌。梦君本就有些急躁,那三十多招剑法使到后来,就有些凌乱,当下更加杂乱无章,忽然间手上一麻,长剑飞落空中。
展狂挥剑刺来,只听当的一声,一个白衣人飞到梦君身前,荡开展狂手上长剑,拉着梦君落下地来,说:“你进来干什么?”梦君长剑指着东方萦,说:“我要杀了这个贱人。”林初成说:“今天杀不了她,快走。”梦君恨恨的说:“我不走!”
只听天空中一声巨响,两人抬头一看,只见云舞从空中落下地来,一个红衣人刚好从林子里飞身出来,抱着云舞向林外飞去,庄小璞喝声“走!”也同牟希往林外飞去。林初成和梦君也向外面飞去,后面倒没有人追上来,一行人来到梅林,这才停了下来。
庄小璞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那女子正是庄小玉。庄小璞说:“妹妹,你没事吧。”庄小玉点头说:“是师父救我出来的。”庄小璞说:“师父日前已经受伤,现在……”云舞站起身来,说:“我没事,迟早我会赶走这些贱人,跟我走吧。”说完已经飞身离开。
庄小璞转过头,梦君问道:“说,水姑娘是不是你们杀的?”庄小玉点头说:“不错,她发现了我假死的秘密,自然不能活。”牟希问:“那,家师也是你们所杀,那是一点不假了。”庄小玉说:“那是东方萦所为,我们的确想杀她,但是还没有等到我们下手,就已经被人杀了。所以我们将计就计,用假药骗你,然后假装帮你过血,使你感激我们,拼命学习剑法,原本以为你是武学奇才,能够靠你击败平吟清。没想到到头来,还不是空忙一场。”
牟希闭上双眼,说:“为何要骗我!”庄小玉说:“没有为什么,有的事情,本来就很难说得明白,你以为我们想当杀手吗?我们的命是师父所救,师父的苦只有我们才能知道,所以,我们就一定要这样,完成师父的心愿,重建圣门。比起你们复兴大明,我想这更加合乎一个武林中人的身份。”
牟希将手上长剑向空中抛去,喝道:“武林中人!”但见长鞭在空中一挥,向庄小玉身上打去,庄小璞伸手抓住,说道:“公子,我有几句话,想和妹妹说。”
庄小璞扔下长鞭,拉着庄小玉,两人向梅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忽然听到一声尖叫传来,几人走上前去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躺在地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在白雪上,分外耀眼。
梦君说:“庄小璞,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杀!”庄小璞抬起头来,说:“是啊,死了。”身形一晃,已经飞身离开。牟希急忙走到前面,蹲下去扶着庄小玉,说:“你没事吧。”庄小玉看着牟希,淡淡的说:“公子,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小璞和你多日相处,你最了解她了,她在这世上,从未有过和公子这样美妙的经历,可是偏偏却不得不挥泪斩断,你对活在世上的小璞,能看在死者的份上,宽容吗?”牟希感到眼中似乎有泪要滚出来,他拼命的止住哭泣,说:“宽容,宽……”庄小玉闭上了眼睛,梦君抬头看着林初成,轻声问:“她为何要杀她妹妹?妹妹为何自己宽容了姐姐,还要别人也宽容?”
林初成笑说:“什么姐姐妹妹,你自己要看清楚才是。”梦君说:“姐姐妹妹长得一样,只不过姐姐是穿绿色衣服,妹妹穿红色衣服。这次她恐怕是真的死去吧。”林初成对牟希说:“公子,聚散别离,本是寻常,想哭就哭,哭过后,还有事情要做。”
牟希抬起头来,林初成说:“杀你的人是长刀会的二当家,今后你这报仇的路,还长着,现在还来得及。”梦君蹲下身子,说:“她是坏人,你就不必如此伤心。”
牟希抱起庄小玉的尸体,缓缓站起来,缓缓向外面走去。梦君说:“他不会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坏女人吧。”林初成说:“他喜欢她的时候,可没想到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正的喜欢是无法改变的,那才是最要命的。”梦君摇头说:“我可不懂。不过也好,这姐妹二人自相残杀,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坏人都互相残杀!”
林初成看着天空,重重的叹了口气。
梦君一路快步回到小屋,心中却是一路不停的想了很多,忽然眼前晃过一个人影,她停了下来,看着这个人,轻声说:“大哥。”那人也愣在那里,似乎多日的不见,两人已经没了刻骨的思念。梦君笑了一笑,说:“是林公子救你的吗?”古玉龙点头不语,忽然转头看着满树的梅花。梦君走上前,说:“你一直和东方萦在一起吗?”
古玉龙点头说:“不错。”梦君笑了一笑,说:“你知道吗,牟公子和庄小璞在一起,也不过十几日,两个人,就喜欢上了对方。”古玉龙笑了一笑,说:“是吗?那很好啊。”
“很好!”梦君一愣,停下来,看着古玉龙,说:“可是庄小璞就是冷面刺客,是天妖婆婆的弟子,是大大的坏蛋,是和他势不两立的人。”古玉龙有些震惊,问道:“是吗?”
梦君点头说:“现在都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复兴大明和复兴圣门,还有复兴仙琴派,你说,到底什么重要?”古玉龙看着梦君,问:“谁在复兴圣门,谁在复兴仙琴派?”梦君浅浅的一笑,说:“当然是他们的后人。是不是谁的后人,就决定了该为谁复兴?这是使命,是责任,还是负担,是拖累?”古玉龙说:“是责任。”
梦君抬头看着天,说:“那要是不知道的时候呢?知道和不知道之间,当真就差那么远吗?看来有时候知道过往的辉煌,带着复兴的决心,更是一种莫大的苦难。”古玉龙疑惑的看着梦君,问:“你到底在说什么?有些事情……”梦君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大哥,也许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要作。比如说,咱们都是仙琴派的……”
古玉龙说:“我对那些已经过往的辉煌丝毫不在乎,就算咱们是仙琴派的后人,或者有点关系,那又怎样?”梦君说:“可是复兴仙琴派,比复兴大明,不是更适合我们吗?”
古玉龙说:“天下的百姓也许不需要仙琴派,但是他们需要大明江山,需要汉人自己的统治。”梦君说:“那他们需要的是宦官,还是昏君。”古玉龙摇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并不强迫你,志同者,道乃合。否则就算在一起,徒增烦恼,自讨没趣,那种毫无意义的纠缠,或许更让人头疼。”
梦君惊愕的看着古玉龙,说:“你说什么?”古玉龙说:“东方姑娘是东瀛人,但是她仰慕中原的文化,喜欢汉人的勇敢和智慧,她甚至愿意帮助汉人恢复昔日的辉煌,那才是属于我们的责任。”
梦君摇头说:“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帮着她寻找刀经,然后她会承诺帮助你完成大业?”古玉龙说:“朋友,尤其是志同道合的人,还是多多益善。”
梦君有些无奈的说:“你怎么会这么傻,就算你有多想完成……”古玉龙打断了她的话,说:“不是我有多想,是他们有多需要。你也看到了清人的肆虐和残忍,你也不想像是不知亡国恨的商女一样高唱后庭花这样不知忧愁的歌曲。或许你真的事不关己,你有武林中人的潇洒,我却只有汉人的尊严。”
梦君已经有些生气的说:“你到底还是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反而帮着别人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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