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风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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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成叹说:“姑娘心计不重,这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可是能活到现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梦君说:“我知道你多次救过我,我也很感激你……”林初成伸出手在空中一挥,打断她的话,说:“那固然是其中之一。姑娘所用的剑法,是当年仙琴派的‘扶风剑气’,当年仙琴派曾有恩于一些江湖中人,多年以后,他们都成了一代高手,所以是他们暗中要保护你。不然,你早就死于非命。”
梦君说:“仙琴派?我可不是仙琴派的人。”
林初成说:“姑娘无门无派,所以大家都认为你就是仙琴派的后人。当年一大门派忽然消失,江湖上掀起轩然风波,可算是难以破解的秘密了。”梦君心里想:难道古春花就是受这样一个人所托?还是她本身受过仙琴派的恩惠?不管那么多了,找到大哥才是真,若是真能有幸成为平教圣女,那也比当消失了的大派后人强得多。那时候我才可以告诉林初成,我并不是没有心计,而是没有时机和能力。
林初成看着梦君,然后再转头看着外面的世界,苦笑一声,说:“其实,我曾经想过放弃……”梦君眼睛盯得大大的,疑惑的说:“放弃!放弃什么?”林初成俊朗的面容上满是尴尬的神色,他欲言又止的说了几个字,最后长叹一声,说:“我曾经觉得,那是从失去母亲之后,我觉得,觉得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留恋,我觉得自己是最无拘无束,最自由的人。我想过凡是即将成为束缚我的东西,我都要统统抛弃。”
梦君哦了一声,说:“我知道了,不用卖关子,你当然可以抛弃。因为我早就把你从心头抛弃了。你是一个什么都从自己出发的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所以你不允许别人对你的所作所为不知可否,这根本不叫爱,而是证明。你想证明自己,说白了,你想得到我然后再抛弃,那还不如现在就抛弃,大家留个好印象。”
林初成嘿嘿笑了两声,无奈的说:“事实上和你说的差不多,就是如此。所以,还是你赢了。”梦君叹说:“我赢了什么?林公子,你武功才华,都是天下少有的人,不管你的母亲为何离开,她总不会希望你就此事不关己,沦落一生。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有这个本领,为何要自己亲手掩埋?”
林初成摇头说:“姑娘比我想象的要固执,想不到古玉龙这么快就将你改变,你不是一直隐居在世外吗?从哪里得到这些道理?”梦君一笑,说:“你对我的过去了如指掌,看来接近我是你安排中的事情。为什么?”林初成看着梦君,忽然一笑,说:“因为你漂亮吗?”梦君大笑起来,说:“原来是这样!早说啊,我还可以早点有自信。”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梦君最后说:“放弃了吗?”林初成点头说:“抛弃了。小二,上酒来!”小二上了酒,梦君看着酒坛和酒碗,说:“那你知道是谁下毒害我吗?”林初成说:“一个女人,想想你身上长刀会的刀,和那东瀛来的奇毒,你和长刀会结仇了。”
梦君摇头说:“怎么你知道这么多?”林初成说:“事后知道和不知道,还不是等于零!来喝酒!”梦君倒了一碗,也喝了起来,两人一碗碗的喝着,渐渐都有些醉眼朦胧。梦君趴在桌上,睁开迷蒙的双眼,心里胡乱的想着:为什么听到他夸我漂亮,那短暂的字眼竟然激起我莫大的兴奋,我在乎一个字眼,还是在乎一个人?他到底是在证明,还是在爱?可惜就连自己的心思都难以琢磨,更何况别人的心思。醉是一种可怕的感觉,让你不得不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心,让你不能用表情和语言来伪装自己。
林初成一直趴在桌上,没有抬起头来,梦君看着人一个个的离开,小二过来问:“客官,你们没事吧。”梦君手一挥,说:“放心,我们都没事,再上一坛子好酒来!”小二一边回去,一边摇头说:“唉,现在的年轻人!”
梦君缓缓起身来,盯着林初成的背,缓缓掏出一锭银子,对捧着酒上来的小二说:“好好照顾他休息。”
她走出客栈,觉得自己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心情改变了不少。她似乎知道自己以后将要走的路,所以毫不犹豫的往北而去。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着,越到北边,天气便也越冷,遇到的人也就越少。一直没有古玉龙和东方萦的消息,反而是越到北方,关于平教的种种传说渐渐多了起来,平吟清似乎成了北方人神一样的东西,收容着为这个世道不容的所有人,成为北方乃至整个武林第一大帮派。
这日梦君来到一个小镇,孤寂的落日还没有融化堆积的白雪,就已经仓促而去。夜幕一如往常降临在大地上空,但是进入客栈的梦君,却隐约觉出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面习惯性的喝点酒,一面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她处在客栈对着门右边的角落里,客栈荒凉的灯光在柜台上胡乱的摇曳着,照着仅有的三个客人,除了梦君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都戴着斗笠,一看便知道是武林人士。他们二人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却又没有说话。
忽然间门大开了,只见几个二十来岁的女子,一个个奇装异服,大大咧咧的走了过来。来到那两人身前,一个黄衣的女子脚踏在一根板凳上,喝问道:“这个女的,是不是去参加平教圣女的挑选?”那两人没有说话,另一个绿衣服的女人一拍桌子,说:“哑巴吗?没听到我们大姐和你说话啊!我们圣女门的人才是真正的圣女,要想当圣女,你下辈子吧,这辈子,想也别想!”
黄衣女子哼了一声,说:“你从哪里来?”旁边几个女子已经耐不住性子,大声说:“没听到大姐说话啊!”说着几双手照着那戴着斗笠蒙着黑纱的女子头上打去。那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手上一动,将几只手捏在一起,往旁边一推,说:“几位何苦来着?我并不想当平教的圣女,自然不会阻碍你们当圣女。不过,凭你们这点身手,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大派的圣女,只怕还不够。”
黄衣女子气呼呼的说:“什么!你这妖女,姐妹们,上,把这女人打死!”那几个人拼命要抽出手来,但是怎么也抽不出来,一个人使出吃奶的劲,仍然无济于事。黄衣女子大声说:“用我教你们的乾坤**,打她啊!”
那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手上用劲,将几人向一边扔去,缓缓说:“我不和你们计较,但是以各位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行径,只怕不能成事。”梦君心想:那几人连武功都不会,还自称圣女门,会练什么**,简直贻笑大方。
黄衣女子捋着衣袖,喝道:“放肆,敢在我无极圣女的地头上撒野!不要命了!”说完挥手向那黑衣女子打去。那黑衣女子手轻轻一挡,将她的手托在半空,黄衣女子想要抽出,却被一股强烈的气浪吸住,几乎无法动弹。
黑衣女子说声“够了”,将黄衣女子推倒在地上。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叫你们看有没有人想要去平教,你们打听就是了。何苦和人比斗,你们的功夫,还都没开始练呢!”梦君听这声音甚为熟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绿衣妇人缓缓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竹萧玉剑水玲珑。
梦君急忙转过头去,那黑衣女子冷声说:“当师父的就应当有当师父的样子,你看你的弟子,无德无能,你还纵容她们到处撒野!”
水玲珑缓缓说道:“这也没有办法,圣女门本来就是如此,她们做事也本来如此。我只不过刚接管圣女门而已。不知道这位女侠往北走,是为了什么?”
黑衣女子说:“不关你的事,还是管好你的圣女门吧。”水玲珑冷笑一声,说:“那是自然要管,不过我劝你一句,往北而去,都是平教的天下,不是朋友就是敌人,而普天之下,没有人是平教的对手。所以女侠还是小心为上。”
黑衣女子说:“你真是好管闲事,平教与你,我与你,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她们往北走,当然是为了躲避我的追杀,你不也是一样吗?”只见一个白发妇人,一身黄衣,翩然落到客栈大门前。梦君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让她害怕的天妖婆婆。
水玲珑面色一变,天妖说:“你不是说要永远听从我的吩咐吗?怎么现在吩咐起别人了?”水玲珑急忙说:“在下,在下是想为主人招兵买马,让主人重新,重新恢复昔日圣门的威风。”
天妖冷冷说:“那是你有心了,这么说我该感谢你的私自逃离吗?”水玲珑大气也不敢出,低着头不敢说话。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说:“妖孽,你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不就是凭着别人怕你的绝世武功吗?我就和你拼了!”说完手上一挥,衣袖中数十根银针向天妖刺去。天妖衣袖一拂,将银针拦在空中,凝固不动,她缓缓说:“当年的李媚兰还练到了几分火候,你这身手,简直丢人!”说完略一施力,将银针向那黑衣女子身前拂去,银针一根根插在桌上,兀自颤巍巍的摆动。
黑衣女子旁边的黑衣男子霍然起身,长剑挥动,身影潇洒,已经快刺到天妖身上,天妖手上一挥,将他整个人都击落三尺之外,这才说:“真是没用,不知道胡风是怎么教你们的!就算他没有死,现在也被气死了!”
黑衣女子问:“你知道我们的师父是谁?”天妖说:“可是你们不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让他死不瞑目去吧。”黑衣男子起身来,长剑一挥,冷声说:“妖婆,你迟早也有死的那一天,我也祝你一样死不瞑目!”
天妖哈哈大笑起来,缓缓说:“废话少说,现在我就来一个个的清理门户!”她身形一晃,朝着黑衣男子身上打去,眼见便要击到,黑衣女子手上银针乍出,黑衣男子也举剑相攻,一时间两人急追猛打,将天妖团团围住。这两人功夫虽不是绝顶,但练起来纯熟的东西,用于拼命,一时之间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视。
天妖给两人困住,过了几招方才缓过气来,手上一动,一把折伞已经打开,伞中飞出数十朵七彩花瓣,刹那间两人身上便中了数十枚暗器。天妖大声说道:“受死吧!”正要动手,梦君手上一挥,几枚暗器射去,天妖接在手上,问道:“谁教会你的暗器?”梦君说:“关你屁事!”一面出剑如风,向天妖刺去。
天妖正要动手,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天妖婆婆,你在江湖上名声很大,江湖中人莫不敬仰,敬而远之,可是你知道在东北极寒之地,什么人说话最算数吗?”只见古春花衣袂飘飘,来到客栈中。梦君一面攻击,一面说:“古护法,她肆无忌惮,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根本不把平教当一回事!”
天妖落下地来,说:“这些仙琴派的余孽,我要一个个亲手除去,古护法,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少管闲事。”古春花冷冷说:“若是三十年前,我或许会有所顾及,可是圣门如今只剩下你区区一人,凭着几件法宝,你就想独霸武林不成?今天不是你报不报仇的问题,在北方谁不对平教敬若神明,就算要避,也是你避开才对。更何况,如今各派精英前来平教参加圣女挑选的活动,我不想你留下什么祸根,让人家说平教连些许小事,也无能为力。”
天妖说:“好,我就让你无能为力!”百花伞在空中一转,数百暗器飘然射出。古春花冷笑一声,手上一挥,也是数百花朵射出,将暗器一一隔开,一面说道:“好,我就让你见识平教的大神通阵!”只见人影翻飞,飞女、剑帝、扇客,翩然而来,四人将天妖团团围在当中,各出兵刃,一时间劲气冲荡,客栈轰的一声塌了下来。
梦君飞身离开,只见那五人斗得越来越厉害,越打越远,渐渐便已经在视线之外了。梦君看的呆了,心想我要不知何时,才能有这样的功夫。
那群奇装异服的女子都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水玲珑喝道:“叫你们不要声张,现在可好!让人追到门口来了!”那黄衣女子不敢言语,水玲珑又说道:“还不快走,更待何时!”说完仓促离去。
那黑衣女子上前说:“多谢梦君姑娘出手相助。”梦君呆了一呆,说:“我,不知两位尊姓大名,又如何知道我是谁。”
黑衣女子说:“咱们曾经见过,只是人多,姑娘未必记得,在下水若清,这位是木剑秋木公子。这天妖婆婆本是当年台湾岛上的一个败类,当年台湾岛整个武林覆灭,一定是拜她所赐,现在更要赶尽杀绝,实在太过猖狂。”
梦君说:“她本就是当年最大的邪派后人,天生就是大坏蛋。你们这样躲藏,要躲到什么时候?不如联合平教,除去这罪大恶极之人。”
水若清苦笑一声,说:“平教也不是名门正派,门中弟子良莠不齐,龙蛇混杂,根本难当重任,我们这不过是一时权益之计,等时机成熟后,再作计较。”
梦君点头说:“那是当然,我看两位年少英才,将来一定有所成就。对了,二位现在要去哪里?”水若清说:“听说高老夫人被清廷杀手追杀,这冷面刺客曾杀了无数正派人士,不知梦君姑娘是否听过?”
梦君说:“冷面刺客?我倒知之甚少,高老夫人德高望重,武功又高,冷面刺客一定不会得手。”水若清说:“大家一边逃命,一边打听消息,知道老夫人就在附近,所以也就躲在这里。没想到这偏僻的地方,始终还是会遇上天妖婆婆这个妖孽。幸好两强相斗,平教可不想圣门东山再起。我们也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梦君想到刚才的情形,有些心有余悸,想如果古春花不来,是不是自己已经死了?
水若清见梦君想得出神,便说:“梦君姑娘,你在想什么?你又是去哪里?”梦君说:“我,我也是随便走走,顺便逃命。谁让这老妖婆这么厉害呢?真是正不胜邪,咱们既然遇上了,又有高老夫人的事情,那都是份内的事情,咱们一起吧。”心中想:大哥若是知道,定会赶去的。

水若清说:“那是再好不过,如今要找到同行的人,那是太不容易了。”梦君见木剑秋并不怎么说话,也看不清他面纱下的神情,心想这两人一个多言,一个寡语,一天不知有多无聊。
三人继续往北而去,当晚并未遇到客栈,水若清说:“本来就劳累了,夜里赶路走得又慢,不如找个地方休息。”梦君高兴的说:“好啊,我也累了。”木剑秋便下马来,扫了一片雪,铺上几块皮毡子,又捡了些枯枝来,忙着生了一堆火。梦君见他手脚倒是麻利,便笑说:“木大哥,你学过干这活吗?”木剑秋唔了一声,水若清说:“木兄以前是猎户出身,自然习惯了这些。”
梦君问:“那为何要学武?”木剑秋坐了下来,微微一笑,说:“荷兰人征收重税,还胡乱屠杀村民,我是活不下去了,逃走的。”梦君说:“荷兰人真有那么凶残?那帮畜生,干的就不是人干的事。”木剑秋摇头叹说:“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有重兵把守的城楼,还能请到世间武功高强的武林中人,我们虽然想要反抗,可根本就不能赶走他们。现在到了中原,还不是另一种逃离。”梦君说:“那你们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木剑秋说:“不管是谁,赶走荷兰人。以前大明朝统治台湾的时候,咱们安居乐业,过的是太平日子。现在明朝风雨飘摇朝不虑夕,清朝又隔着一个南明,根本就无暇顾及。该尝试的方法我们也尝试了,可是根本没有用。”
梦君说:“那台湾可以有自己的军队,去击败荷兰人的军队。”木剑秋叹说:“要在一夜之间建立和荷兰人对抗的军队,太不容易了。冰冻三尺,岂是一日之寒?”梦君说:“古大哥倒有个主意,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要明朝军队恢复昔日的威风,那荷兰人当初,不也是被明朝将军赶到岛上的吗?”
水若清缓缓说:“这些事情不说也罢,先保住性命再说。此时谈论这样的大事,还为时过早。既然现在还不能决一死战,那就等到可以的时候再说。我现在倒真后悔没有厚积,以为已经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了。若是再练上十年功夫,说不定就不怕长刀会的忍者。”
梦君说:“那些东瀛小丑,当年还不是咱们的手下败将,迟早也会是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虑。”木剑秋皱眉说:“不能太相信自己了,看看咱们相信的大明朝,被满清人打得落花流水,看看台湾岛上惨死的百姓和兄弟们,或许我们的力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梦君觉得木剑秋还算清醒,自己也不知如何对答,都怪这世道不济,让人连说句自信的话的机会都没有。
忽然间一阵衣袂破风的声音传来,只见几个人影一晃即过,梦君霍然起身,说:“有人打架!”一面已经跑过去看了起来。只见两个戴着黑白无常面具的白衣女人,正挥着剑和一个挥长鞭的老太婆决斗。梦君回头说:“是高老夫人!”木剑秋二人已经赶了过来,水若清说:“这是冷面刺客,想要杀人,没那么容易!”她手上银针拈动,嗤嗤破风而出。一个白衣女人反转身形,长剑在风里一划,将银针纷纷击落地上。梦君喝道:“会些剑法有什么了不起,让你知道什么叫围攻!”说着已经和身扑了过去,她长剑翻动,剑出如风,携着凌厉的剑气,激起磅礴的气浪。她也算大小经过几场决斗,和这类高手对招,一开始便是用上近乎拼命的招数,要让对方有所顾忌。
加上高老夫人的龙蛇神结出神入化,两者一合,登时将两个冷面刺客攻得只有招架之力。木剑秋和水若清也飞身赶上,冷面刺客见对方人多,其中一人打个呼哨,两人身形一晃,已经飘然离开。
梦君落下地来,说:“冷面刺客,有什么了不起!”高老夫人说:“这不是冷面刺客,是她手下的几个弟子。”梦君惊讶的说:“啊!她手下的几个弟子,都这么厉害!”高老夫人点头说:“我被冷面刺客所伤,因此才四下逃逸。”
梦君问:“冷面刺客居然能伤你,看来功夫不错。”高老夫人点头说:“非同一般,居然会东瀛忍术,已经到了能分身合体之境界,一套剑法出神入化,神鬼难敌,黑白两道,能找到如此好手,实在很难。更难得的是此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修为。”
梦君说:“原来冷面刺客只是一个人。虽然他修为非同一般,但是为人差了,那就比什么都不如。”高老夫人踏着积雪,缓缓走着,梦君等人跟在后面,到了火堆前,高老夫人坐了下来,说:“如果不是看到这堆火,今天我就要被那两个丫头追得无处藏身了。”
梦君问:“冷面刺客杀老夫人,是因为什么?”高老夫人说:“这个我也不甚明了。不过这和清人有关,那是一定的。”水若清说:“老夫人打算去哪里?难道不回去了吗?”高老夫人说:“龙蛇山庄已经被冷面刺客大闹了一通,现在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不想回去,等调养好了,再会会这冷面刺客。”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阴冷的风吹来,火光登时乱了起来,高老夫人口中说道:“高手!”只见前面站了一个白衣女人,头发披散,脸上白得如纸,连眼神都冷得可怕。高老夫人起身来,缓缓说:“冷面刺客,原来你就在这里。”
冷面刺客的声音也如同来自冰窟一样的阴冷,“那是自然,老夫人所到之处,在下怎么也得舍命想随。看老夫人身边多了几个送死的,在下倍感欣慰。”梦君正要说话,忽然那人已经不在,身后一道剑风刺来,她急忙闪开,但衣袖还是给剑风带过,划破了衣衫。只见从身后穿过的冷面刺客背对着众人,不紧不慢的说:“原来你们都是些乌合之众,拿来又有何用?本刺客不屑与你们玩。黑白无常,四大判官,该你们出手了!”说着只见人影晃动,六个戴着鬼面具的白衣女人从四面飘飞而来,长剑封锁,将四人团团围住。
水若清大叫一声,飘然而起,银针在空中飞舞起来,随着她人影闪动,弥漫空中,木剑秋身形飘忽,如点水蜻蜓,长剑翻转,快如闪电。
梦君和那几人出剑相敌,只觉她们那剑法合力,宛如一张巨网一样,牢牢将人束住,她心里寻思若是按破阵之道,攻主阵之人,那也许会事半功倍。当下长剑展动,大声说:“打这个白无常!”她和木剑秋的剑同时刺去,剑气咆哮,白无常被击落一旁,登时空中黑无常和四大判官乱了阵脚,被高老夫人长鞭卷动,纷纷击落地上。水若清手上银针出动,向那几人刺去。
冷面刺客身形一摆,来到四大判官身前,长袖绕动,将银针纷纷击落。便冷冷的说:“好厉害的剑法,梦君姑娘果然一日千里,武功大有精进。”梦君不屑的说:“那总比你这不敢见人的冷面刺客强!”
冷面刺客倒也不怒,忽然手上一动,长袖在空中一卷,立刻一道白光将几人团团围住,梦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周人影晃动,似乎不止一个人一样,虚虚实实,到处都是人影,到处都是杀气。
高老夫人长鞭挥洒,但仍然挡不住白布凌厉的攻势,四个人被紧紧束缚在里面,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梦君忽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茶的香味,然后便感到手上一麻,长剑已经被击落地上,人也失去了知觉。
冷面刺客飞身上前,手上长剑正要刺出,忽然一阵琵琶的声音传来,声音中一缕劲风,照着她背上袭来。冷面刺客反身挥袖挡开劲风,喝道:“什么人,出来!”
只见一个手抱琵琶的老头,缓缓走了过来,一边弹着不成调子的琵琶,嘴里说:“姑娘,何必大开杀戒?我看你这手法,也是当年仙琴派的功夫,那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吗?”冷面刺客哼了一声,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仙琴派,不错,我是无意中得到这功法,但这不过是占了天妖婆婆的便宜,从她手下亡魂身上捡到而已。琵琶客,传言你不问江湖世事,就算当了平教护法,也不必这么高调吧。是不是想要救人?那我告诉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琵琶客大笑起来,梦君等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梦君使劲的摇摇头,心想:这冷面刺客还真厉害!琵琶客说:“你这白练双结的阵法,御天地之气,合自然之力,本是仙琴派高手胡风当年新创的一门绝技,可惜还没传给自己的弟子,就被你们捡了便宜。这来自‘扶风剑式’的高招,你们岂能悟通?要在几十年前,你们偷学人家的武艺,那是要被诛杀的,现在居然恬不知耻的用来杀人,这等不义之事,琵琶客再不管江湖世事,也看不下去。”
梦君说:“你这败类,无耻卑鄙至极,还自称什么冷面刺客,我看是没脸见人才对。琵琶客前辈,这种人不用多说,杀了她就是!”
冷面刺客冷声说:“杀了我,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本事。平教护法有什么了不起,今日我意兴索然,不和你们纠缠,迟早取了你们性命,那便是了。”说完转身一闪而去。梦君正要说话,却见琵琶客已经不见。梦君一跺脚,说:“要是杀了她就好了。”
高老夫人说:“平教护法能出来阻止,已经不错了,如果杀了冷面刺客,那就是和清廷作对,他是不会这么作的。更何况,琵琶客救的人是你。”梦君说:“他为何要救我?”
高老夫人说:“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琵琶客年轻时,只是一个落魄的武林世家后代,背负血海深仇,全靠当年仙琴派掌门人邰剑书相助,武功精进,才报了仇,从此江湖飘摇,不问人间世事。现在仙琴派也只留下了屈指可数的几人,所以他出手相助,也是自然。”
梦君说:“这么说,我倒真和仙琴派有点渊源了,只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高老夫人说:“该知道的,迟早都会知道。现在就算问我们这几个人,那是什么也问不到的。”梦君想:师父那么可怕,她可是唯一知情的人,我又不敢问。
水若清说:“进了平教势力所及范围,倒也可以得点平静,平教能有如此风光,短短几十年,的确让人佩服,平吟清到底靠什么有了今天?”高老夫人说:“那也得问平吟清自己,旁人谁能知晓?或者连她自己,也未能知悉。”
木剑秋继续往火堆里添柴,梦君心里却又在思索,如果我成为平教的圣女,那就连天妖婆婆我也不怕了!可是平教挑选圣女,要的是武功智慧,这些我都不出众,怎么能够当选!
北风在夜半的时候吹得更是猛烈,她也不知怎么理清自己烦乱的思绪,只希望顺着风,带走自己的一切。
天色亮起来了,她昏沉沉的睁开双眼,只见高老夫人在那里盘腿打坐,木剑秋和水若清却仍伏在枯枝上睡觉。她起身来,吸了一口冷气,搓搓手,然后将枯枝往快要熄灭的火堆里加进去。
水若清起身说:“姑娘,你醒了。”高老夫人也睁开双眼,说:“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机会,这几天一路给她们追赶,根本没时间调理。”梦君说:“这么说,就是遇到冷面刺客,我们也不怕了。”
高老夫人摇头说:“她那布带阵威力非凡,我怕会再次落败。对了,姑娘将你的剑法演练一遍,我看能不能得到什么破解之道。”
梦君点头说:“好,前辈看好了。”说完飞到空中,将自然剑气所含三十六招剑法,一一舞遍,连自己都觉得剑法所出,大有进境,而多次混战更使得自己对每一招的有点劣处和使用之道掌握得更加得心应手,一套剑法舞毕,水若清拍手叫道:“好剑法,姑娘真厉害,这身法剑法一合,简直无懈可击。”
高老夫人点头说:“早听说这剑法是御自然之气的剑法,可不曾想到威力竟然如斯。梦君姑娘现在还只是用剑,未至御气自然的境界,当你有一天能化自然之气,源源不断于剑气之中,则便可独步武林。冷面刺客也是如此,让我奇怪的是自然之气,阴阳交合,理当两人才能发挥到极致,胡风当年所创的,也是两人合练的阵法,难道冷面刺客用这功夫的时候,是两个人?”
梦君说:“前辈说阴阳交合,那就是一男一女,这冷面刺客一定是个**无耻的贱人,暗中养小白脸。”高老夫人一笑,说:“本来扶风剑式的道理是这样,而不知为何,胡风创这布带阵,却并非阴阳交合,而是有英雄相惜的道理。看来他创这阵法乃是为了两个同性之人,可不知是为了谁,要他这般费心,也不知为何一番心血,却付诸流水,让别人占了便宜。这扶风剑式极其难悟,所以要两人同心,方才可以事半功倍。当时之中,再没听说过邰剑书这样的绝世高手,原因便在于这剑法难练。布带阵只是一个捷径,就像双剑合壁一样,始终不能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
梦君问:“那以前辈之见,这剑法又当如何领悟?”高老夫人摇头说:“说来惭愧,老身一生修炼的,都是普通功法,不曾得窥这等绝顶武功的门径,见了姑娘所练的剑招,更不能想出破解之道,反而觉得了无希望。”
水若清说:“那姑娘是仙琴派后人,可曾听说过这破解之道?或者姑娘认识胡风这个人吗?”梦君摇头,茫然的说:“我也是听你们说的。在相忘谷里,师父从来都不说任何事情,连我的身世都不给我说,只让我们练功,那都不是人过的日子,谁又曾想过,我练的是什么,我是什么。只想离开那鬼地方,恨之入骨,直到现在还不想回去。”
水若清说:“可能令师是为了让你学会剑中真谛。现在要紧的,是大家齐心合力,对付这个冷面刺客。木大哥,我们不如约聚封大哥罗大哥他们,或者人多力大,就打退他们了。”木剑秋皱眉说:“这谈何容易,现在咱们是落难,根本不知他们人在何处。”
水若清说:“咱们十大门派不是商量了暗号吗?一路留下,不就成了?况且当日是为了避天妖的追杀,现在这也不必了,反而清廷杀手肆无忌惮,该我们聚集还手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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